第3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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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有的家具都是黑白色調，樣式簡單，沒有一根多餘的線條。大理石地板冰涼透亮，光着腳踩上去，會冷得人一哆嗦。

而青辰光着腳随意走來走去的樣子，就好像在閑庭散步。

39.

那時我們的關系已經可以用如膠似漆來形容，放學後我經常不回宿舍，而是回她的出租屋，直到晚自習再一起去教室。

她對其他人依然冷若冰霜，但私下對我卻言聽計從。

于是我得意忘形地犯了一個錯。

她不覺得她住的地方冷，但我覺得。

我希望青辰生活的地方再溫暖一點，再柔軟一點，也許這樣可以讓她的心也變得不那麽堅硬寒冷。

40.

沒有經過青辰的同意，我開始像螞蟻搬家一樣，每個周末回去，就把自己積攢的毛絨玩具、漂亮擺設、可愛布藝什麽的帶一點過來，往青辰的房間擺。

開始兩次青辰沒說什麽，只是我再次來的時候發現她默默地把那些小東西給集中放在了一個角落。

41.

我想她可能不喜歡大象，我就抱來了泰迪熊，後來我發現她也不喜歡泰迪熊，我又抱來了最喜歡的袋鼠媽媽。

當我“呼哧呼哧”地把半人高的袋鼠媽媽扛進屋，一進門就興高采烈地對青辰嚷着：“你看你看，這個放在你床上多可愛呀！”

我看到青辰突然變黑的臉色和沖過來的姿勢時，我承認自己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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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那是青辰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對我發火。

她像個女泰山一樣直接抓住袋鼠的耳朵像掄鉛球一樣朝門口掄過去時，我還剛剛進屋，還沒有來得及關上大門。

于是那只悲摧的袋鼠媽媽就直接飛過了我的頭頂，滾到了走廊上，而且它口袋裏裝着的袋鼠寶寶也一起滾了出來，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看了非常難過。

43.

我不知怎麽就哭了。

也不是難堪，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非常非常難過。

44.

我一邊哭一邊跑去抱起我的袋鼠媽媽，又撿起袋鼠寶寶，小心地拍拍吹吹，心疼地把它放回袋鼠媽媽的口袋裏。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所以我就抱着袋鼠媽媽走了。

電梯門關上的時候，我擡頭看到青辰就一直站在門口，她低着頭看着地面，碎碎的頭發遮住了臉頰，留下大片的陰影。

她一動不動。

45.

我一直哭着回到宿舍。

晚自習的時候，青辰沒有來。

我知道她是不是還在生氣。

我怪自己沒有想到青辰的心情，卻也有些怨她這樣的不近人情，亂糟糟的思緒讓我迷失了方向。

但是晚上睡覺前，我鑽在被窩裏想啊想，最終還是原諒了她也原諒了自己。

我很想她，還很擔心她，我決定當成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如果她還生氣，我也願意向她道歉。

46.

但是到了第二天，當我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下了課就撲過去摟着青辰說廣播裏聽來的八卦，以及我暗戀的那個男孩早上走過了我的面前時，我其實是無比心虛的。

就像第一次走近她，我撒了謊，我說我不喜歡排骨味的泡面，我把手上的泡面塞給她，我想她一眼看穿了我的小伎倆。

但我們能不能成為朋友，取決于她是否揭穿。

47.

我緊張地等着她的反應，我說話的時候，她沒有推開我，也沒有回過頭，她的眼睛一樣看着窗外。

然後我沮喪地停住嘴的時候，她終于回過臉來。

“魏暖，你看。”她輕聲說，把目光再次移向窗外。

她一直連名帶姓地叫我，從頭到尾不曾更改。

她伸出一只手，指着那條我看不懂的高速公路。

她說：“魏暖，沿着那條路，開十幾個小時的汽車，就到了我的家。”

她從來沒有主動提過她的家，我也不敢問。

我緊張起來。

“我的爸爸很有錢，可他只想把錢都留給我的弟弟，我的媽媽做了一個夢，說我會對弟弟不利，走得越遠，弟弟越能平安長大，所以，我就被放到了這裏。”

“所以，我讨厭那些虛僞的東西，它們看上去很溫暖，但當你依賴它們以後，就會變得很軟弱，很容易哭……”

48.

我似乎看到青辰的眼角，有晶瑩的光一閃而過。

但我又覺得那可能是我的錯覺，因為她明明表情平靜，語聲堅強。

她看着我的眼睛，認真地對我說：

“我只是再也不想軟弱的哭了，你對我太好，我很害怕。”

49.

她對我說得如此直接，反而讓我更加不知所措。

痛惜的感覺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只能緊緊地抱着她。

我比她矮，比她幼稚，比她天真。

但是這一刻，我只想保護她，用我所有的力量保護她。

我叫她的名字：“青辰，路青辰。”

她“嗯”了一聲，輕輕拍拍我的手。

我們什麽也沒有說，但我知道她已經原諒我了，而我，仿佛感染了她的沉重與悲傷，頭一次感覺心裏好像有塊石頭一樣，扔不出來也打碎不了。

有了青辰以後，我不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魏暖，我開始試着複雜。

50.

放學以後我們一起去夜市買布。

是青辰提議的，我想她在試着為我而改變。

我們一起挑選了很多好看的棉布，然後拿到附近的裁縫店，做成窗簾、桌布、抱枕、沙發巾。

都是一些溫暖的格子，各種淡色，像三月初初開放的春花。

51.

那時，我已經開始了解到，青辰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個性。

我看似溫暖開朗，但其實霸道倔強。

青辰外表剛烈堅強，然而一旦被敲破了殼，卻最是柔軟善良。

她珍惜我，用她的方式，不遜于我珍惜她。

她對世界的疏離與冷漠，只是一種笨拙的自我保護，因為疼過，所以害怕。

害怕到寧可關閉自己的世界，不去接受溫暖和柔軟，也因此不會再感到失望。

但這樣怕疼的她，卻最終把自己向我敞開。

我一邊感動，一邊想，我還應該再努力一點，讓她更相信我一點。

相信我們的友情，是她的生命裏最珍貴的東西，讓她快樂起來的東西。

值得去流淚的，值得去守護的，值得去微笑的。

52.

年少的時候，我們常常以為，自己理所當然地擁有整個世界，只要願意，就可以改變整個世界。

而青辰，大概是比同齡人更早一點，感受到了某些宿命般的失望與難過。

但她呵護着我的天真，不曾對我說。

四：那首歌，仿佛唱盡我們的青春最美好的時光

53.

唐原搬來的那一天，外面正下着大雨。

他那只金毛狗在一堆彩色的整理箱中間跑來跑去，歡快得甩着身上的水珠。

樓道裏的狗吠聲驚動了屋裏的我們，我因了叮當的緣故，對狗這種動物比較敏感，于是先跑了出去，就一眼看見了唐原。

54.

穿着黑色羽絨服的唐原正指揮搬家工人把他的行李往對面的屋裏搬，雖然淋了大雨，但水珠從他略長的發梢滴落下來的時候，卻一點也不覺得狼狽。

他從來都是一個不會狼狽的人，那麽從容優雅，那麽優秀明朗，無論是站在主席臺上發言，還是在球場上飛奔，或是坐在辯論桌前口若懸河。

他都是最風輕雲淡宛若神子的男孩。

55.

他聽見門響，擡起頭來，朝我微笑。

樓道裏的燈昨天剛剛壞了，物業還沒有及時修好，加上外面在下大雨，所以光線有些暗。

但是唐原的微笑讓我的眼前仿佛閃過雪亮的電光。

“你好。”他說。

我“砰”的一聲，當着他的面，用力關上了房門。

56.

青辰莫名其妙地端着一個涼水杯走過來，狐疑地朝着緊閉的大門看。

“怎麽辦怎麽辦！是唐原！”

我要瘋了，一把抱住她壓低聲音尖叫。

是的，是唐原，那個我一天要念十次的名字，那個我在校園裏捕捉到了一眼就會興奮一整天的唐原。

高我們一年級的學長，我最初的暗戀。

57.

青辰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的眼睛細長，卻明亮，有着這個年紀的女孩少有的某種成熟的洞悉，卻又保留着少女的小天真。

這使她看起來格外迷人。

她露出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把涼水杯從右手換到左手，把我堵着門的身體輕輕一撥，推到了一邊去。

于是，在我仍然魂不守舍地碎碎念着“怎麽辦怎麽辦”時，她已經輕巧地打開了門。

58.

門外，唐原依然保持着我進來時的姿勢，臉上的驚愕明顯還未來得及消退。

他可能有點受傷，一向被人追捧的少年，居然被人如此明目張膽地嫌棄。

“你好。”

青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