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的十年我的牢獄二
生活基本沒有什麽變化,只是陳适回家的次數多了。
淩晨回到家不再把白米揪起來下面條,而是洗完澡蹑手蹑腳的鑽進被窩,一手把白米撈進懷裏。
這天晚上,白米照例在調酒表演,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走到跟前。在這古惑仔橫屍遍野的年頭,能見到穿着得體,對稱身份,形象的男人,确實罕見,也比較養眼。
“先生要點什麽?”白米停下手上的動作,問他。
“你手上的那種,給我來一杯吧。”
“這酒叫什麽名字。”男人輕飲了一口,微微有點澀。
“哈威撞牆,”白米晃動手中的白蘭地,倒出一小杯,舔了舔。
“很奇怪的名字。”男人見白米像只耿憨的小狗,很有意思。
“是啊,紀念美國一個名叫哈雷的沖浪運動員,為了這款酒到處撞牆。”白米歪着小腦袋解釋。
陳适一進酒吧就看見白米跟一個男人在談笑風聲,好不和諧。
陳适走過去了,冷不丁來一句,“聊什麽呢。”
白米看見他,笑容越加燦爛,“你回來啦?”
“嗯。”陳适掐着她臉頰,“下了班等我會,我們一起回家。”
“好噠。”白米閃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西裝革履先生尴尬的離場,陳适用餘光睎了一眼。
如果生活一直這樣下去,對他們而言,是命運的恩賜。可是,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
Advertisement
命運多舛,天意弄人。
2003年,7月的一晚,繁星點點。
沉靜的夜晚,月光透進室內,白米像只八爪魚一樣纏在陳适身上。
突然的電話聲,打擾了兩個人平靜的呼吸聲。
“适哥,土豆被人搞了,現在在搶救。”三袋聲音顫抖。
“誰幹的?”陳适猛的一下坐起來,睡意全無。
“不知道,我估計是雷八。”三袋也沒有證據,但是雷八想反的心思誰都明白。
“等我過去再說。”陳适挂掉電話,開始穿衣服。
“怎麽了?”白米也被吵醒了。
“沒事,你繼續睡,土豆出了點事,我過去看看。”
人民醫院,手術室亮起紅燈,門口站了十多個人。
見陳适小跑過來,三袋叫他,“适哥,這裏。”
“情況怎麽樣?”陳适喘着氣,問三袋。
“人還在裏面,被人捅了七八刀丢在酒吧門口。”
陳适打了一個電話,然後點了一根煙靠在牆上,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兩個小時後,醫生宣布,土豆身上三刀致命,失血過多死亡。
三袋當場就哭了,揪起醫生撞到牆上,邊哭邊喊,“你他媽的不是醫生嗎?救活他啊,你他媽倒是給我把他救活啊!”
幾個弟兄都沒有拉住三袋,醫生出于自衛把三袋甩在地上,陳适一拳打在醫生臉上,他滿身的唳氣,出手就停不下來。
老張接到護士的報警,匆忙趕到,了解了來龍去脈,問醫生想怎麽處理。
眼鏡醫生對這樣的情況見怪不了,再者陳适等人一看都是道上的,他也怕事情越鬧越大,願意息事寧人。
三袋坐在地上,誰說話也不理,老張拍了拍陳适的肩膀,“節哀,不過你放心,土豆這事兒我一定盡力查,給你們一個交代。”
土豆的葬禮,所有弟兄都到了。土豆沒有家人,父親死後,他媽就改嫁了,從此不再管他。
三袋比土豆進場子早一年,他們都是初中辍學之後就開始在社會上混,直到跟了陳适。
白米身為陳适的女人,跟陳适,三袋一樣穿着麻衣,她很恍惚,土豆比陳适小一歲,青春年華,轉眼間再也見不到,聽不到他罵罵咧咧的聲音。
九天身為老大,第一個上香,接着是秋天,她靠過去站在白米身邊。
輪到雷八的時候,原本跪着的三袋沖上去,一把推開雷八,“土豆不需要你叩拜。”
雷八後面的弟兄圍上去,雷八臉色也不好,“三袋你說的這是什麽鬼話,土豆好歹也是幫裏的弟兄。”
三袋冷笑,“雷八,今天我不管你有多少人,在我兄弟的葬禮上,輪不到你說話。”
“操,我雷哥來給他上香是給你适哥面子,你算個什麽東西,別不知好歹。”雷八身邊的小弟指着三袋的鼻子說。
啊!慘叫聲回蕩在空氣中,衆人驚耳駭目,方才嚣張跋扈的人,捂住右手在地上打滾,陳适漠然的站在那裏,冷眼看着地上的人,“你又算個什麽玩意兒,我的人是你能指着鼻子罵的麽?”
雷八失了臉面,惱羞成怒,“陳适,你什麽意思!”
“雷哥,今天我叫你一聲哥,是看在你是場裏的老人,你管教不當,管不了自己的狗,我幫你管,省的他不知輕重的亂咬人。三袋比我親弟還親,我卸他一只手不過分吧。”陳适冷冷地說,“你的人鬧成這樣,我兄弟走的也鬧心,麻煩你帶着你的人離場。”
雷八放下狠話帶着一群人走了,這次以後,恩怨分明。
九天說到底是個商人,他的天下是兄弟打下來的,近年來,他有心洗白,場裏的生意他也幾乎都脫手了。
只是場裏的人越來越多,生意也五花八門,他沒那麽容易脫身,幹脆做個甩手掌櫃。
況且他的背景太複雜,不像陳适等人,家裏都是平凡人,他父親的房地産公司剛上市,沾不得黑道的血腥。
土豆的葬禮過後,九天召集了所有弟兄,把話撂在桌面上,大概意思是他退位讓賢,讓有能力的兄弟接班。
秋天表示她一個女人,擔不起老大的重任,但是誰做老大,她會替九天幫誰做事,這些年大家心裏都有本譜,其他兄弟有些确實能力不足,有的有心無力。
只剩陳适跟雷八,雷八想做老大不是一天兩天了。陳适沒有選擇,下不得船。他要是置身事外了,跟着他的弟兄全他媽倒黴。
誰也不服,九天提議,一個星期以後他正式退位,想做老大的,各憑本事。
當晚,陳适的酒吧被砸,三袋暴跳如雷,揚言要去殺了雷八。
帶着一群弟兄,手裏都拿着長刀,還沒走到門口,被陳适截住了。
三袋怒氣沖沖,對陳适說,“适哥,我去弄死那孫子,他死了,弟兄們的日子才好過。”
“适哥,我們都去。”弟兄們的火焰被點燃了。
陳适給他們讓路,“去啊,他現在就等着我們去,一網打盡。”
三袋說,“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放肆他在我們頭頂上拉屎撒尿。”
陳适接了秋天的電話,讓白米在一片狼藉的酒吧裏頭收拾一塊幹淨的地方,半個時辰後,三袋吹着口哨出門。
隔天,雷八的場子被警察查了,在場子裏搜出大量的毒品,雷八被抓起來審問。
第二天,雷八被保釋,找了替罪羊,接着警察在他家搜出了□□跟毒品,雷八被通緝。
秋天給陳适打電話,讓他小心點,現在雷八是光腳不怕穿鞋的,豁的出去。
很多年後,人們還在議論,這是一件徹底鏟除古惑仔風氣的事件,它也是一個□□,社會上所謂的幫派,團夥,僅僅幾天時間,只剩一片狼藉。幸存的那些人,也不敢再明目張膽,曾經猖獗的勢頭,不是金盆洗手,就是東躲西藏。
那晚,東街被雷八跟陳适的人圍的水洩不通,附近的居民都躲在家裏,關好窗臺,生怕一個不小心成了刀下鬼,幾十輛警車在外圍待命。
秋天看着這架勢,對陳适說,“今天就算我們不死在這,也要把牢底坐穿了。”
混亂中,不知道哪方先動的刀,辱罵聲,慘叫聲,聲聲凄苦。
雷八被陳适一刀封喉,三袋滿身血跡,砍下雷八一只手,紅了眼睛。
“這只手,祭奠我死去的兄弟,土豆你看好了,兄弟他媽為你報仇了!”三袋跪在地上,擡頭沖天嘶喊。
天空中槍聲連續響起,場面陸續被趕來的特警控制。
那晚,死傷無數。東街,北街的場子在漫天大火中崩塌。
被安排在秋天家裏的白米呆呆的跪在陽臺上,泣不成聲。
雷八死了,陳适,三袋,秋天等人被警察控制。
一個月後,法院判決,陳适,三袋,秋天等人因犯開設賭場罪,聚衆鬥毆罪,故意殺人罪,有期徒刑二十年。
九天身為老大,經過調查,此事與他無關,并且他聲明開設賭場的事情他壓根不知情,他只是一個甩手大哥。
在取證期間,秋天陳适等人主動交代,是他們私自開設賭場,與九天無關。
九天犯容留罪,判緩期三年。(在外實行,三年內不能出境,不能涉及丁點法律的錯誤。)
所有人的命運,塵埃落定。
陳适跟三袋不在一個監獄服刑,二十年的牢獄,對他來說跟死了沒啥兩樣。
九天去探望過陳适一次,為了避嫌,九天沒待多久,他告訴陳适一定會想辦法幫他減刑。
陳适看了他一眼,問他,“你去看秋天了嗎?”
九天變了臉色,有點尴尬。陳适不想聽了,起身結束探監時間。
九天忙的站起來,對陳适的背影開口,“兄弟,謝謝你。”
片刻,陳适開口,“既然是兄弟就不用說謝謝。”
第一年,白米隔三差五的就去看陳适,他對陳适說,她會等他,陳适沒有言語。
他們這段不到一年的愛情,遭受着現實與寂寞的煎熬。
白米三十歲了,陳适二十二歲。
白米漸漸的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軌道,找到了新工作。
白米聽說監獄也需要花錢打點,她從第二年開始,每個月給陳适打幾百塊錢。
後來的幾年,白米就很少去看陳适了,監獄裏有通話時間,每當這個時候,陳适就會給白米打電話。
時間久了,他們彼此都發現沒有了共同語言,外面的世界變的太快,監獄裏雖然可以看新聞,也每天幹活,但是隔閡還是越來越大。
不知道九天用了什麽辦法,再加上陳适表現良好,從第三年開始頻頻獲得減刑。
白米知道了陳适家裏還有個母親,逢年過節白米都會替陳适去盡孝,陳母感動之餘,接受了這個比他兒子大八歲的媳婦。
同時陳母也提醒白米,遇到好人就別等陳适了,女人的青春耗不起啊。即使白米嫁給別人了,陳母還是會把白米當作親閨女看待。
陳适在服刑第六年,一共獲得減刑八年。2010年,陳适由于改造期間立功受獎,獲得提前五年出獄。
陳适出獄那天,白米沒有出現,九天開車停在門口,最後是陳适的堂弟把他領回家。
陳母見到陳适,腿一軟就跪下了,“兒啊,以後不能這麽傷媽的心了。”
陳适潸然淚下。
在家裏睡了兩天,九天派人來接陳适吃飯,說是為他接風洗塵。
飯局上,九天誇大其詞,裝腔作勢的向衆人介紹,“這是我親兄弟,你們都要叫适哥。”
“九哥,這是不是剛從監獄裏放出來的那位兄弟啊?來來,兄弟,我敬你一杯,在裏面辛苦了。”其中一位尖嘴猴腮的男人,裝模作樣的附和。
陳适聽的很不舒服,九天今非昔比。如今的他,名聲在外,成為一名真正的商人,話裏話外無不暗示他現在跟陳适,身份懸殊。
酒過三巡後,一位體态輕盈,身姿妙曼的女人推門而入,坐到九天身邊。
陳适打量了一眼,想起了當初年輕美麗的秋天,而今還在服刑。
方才,從他們的聊天中,也些許明白,九天如今早已娶妻生子,面前這個女人言行舉止顯然不是正室。
道不相同不相為謀,陳适聲稱家裏有事,先行告辭。
九天打發了那一衆人,從旁邊椅子上拿起女人的手袋,抖弄了兩下,幾壘錢倒在桌子上,“兄弟,我知道你剛出來,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錢,這二十萬你別嫌少,先拿着花,不夠再問我要,兄弟能幫上忙的一定盡力而為。”
陳适垂下眼眸,雖然隔了這麽些年沒見,九天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他欠陳适的他願意還,也圖個心安,只要陳适開個價,兄弟一場,最後誰也別虧了誰。
拿了錢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他不再欠陳适的了。如果還能做朋友,以後有時間可以聚聚,如果不能,就此分別。
陳适說,“九哥,錢我有,當初我為兄弟做的事,我也不後悔,你不用覺得欠了我的。”
旁邊的女人諷刺嗤笑,“嫌錢少就直說嘛,要多少錢你開個價,還沒完了。”
九天随手拿起飯碗往地上一摔,“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滾!”
陳适十幾歲出來混,場面話見多了,何況在監獄裏,形形□□的人物多了去了,應付他們可比九天複雜太多,沒有九天的默許,這個女人哪敢說這樣的話。
“兄弟你別動氣,臭娘們沒見過什麽世面,哥們我不是這個意思。”九天給自己斟滿酒,“這杯酒我幹了,錢你拿着,兄弟情分還是有的。”
九天是佩服陳适的,他開始真怕陳适賴上他,或者獅子大開口,畢竟陳适剛出獄,現在的生活對他來說就好比如江山易主。思量再三,特意對陳适設了局。
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也認了,他打拼多年,凡事習慣多個心眼。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适想,今天他要是不拿這個錢,恐怕九天不得安心。
“九哥,這十萬我拿了,其他的你收回。”
“行,哥們,這次是真心話,有困難的時候找兄弟。”
後來九天再約陳适,陳适每每找借口推掉,九天無奈之餘也只能作罷。
陳适想的很簡單,他們的生活不再有交集,玩玩樂樂他已經沒有了興致,荒廢了那麽久,他想重新開始,找點事情幹。九天嘴上說有事找他,也僅僅是客套話,久客遭嫌。
再次見到白米,陳适說不出是什麽感覺。白米說,“陳适,我還沒有嫁人。”
白米又說,“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陳适斟酌了兩秒,對白米說,“嫁給我吧。”
那一年,陳适二十九,白米三十七。
他們的婚姻,沒有婚禮,沒有司儀的支持,沒有親戚朋友的祝福。
陳适的七年牢獄,讓她母親在親戚鄰居面前擡不起頭,大操大辦是不可能了。
陳适不是沒有愧疚,他對白米說,“老婆,待我穩定下來,我們去旅行蜜月,彌補你今天的委屈。”
陳适進了一家外企公司,銷售機器設備,老板是外國人。
在這種公司,接私單是普遍的行為。主管的位置過于明顯,他只能通過陳适這樣的業務員去操作。
陳适負責用內部價格提設備,主管聯系買家,貨款打在陳适的賬戶,月底的時候,陳适把錢提出來交給主管,陳适在裏面拿提成。
久而久之,得到了主管的信任,他會給陳适一些買家的信息,讓他自己賺些小錢。
第一年賺了多少,他自己也記不清了,買了兩輛車,單價在五十萬左右。
大部分現金他都會交給白米保管。
生活條件越來越有質量,陳母催着陳适要個孩子,再過兩年,陳母擔心白米不能生育了。
要孩子的問題,陳适跟白米商量了不下十次,白米的态度讓他很困惑。
他帶着白米去醫院檢查,醫生建議白米做試管嬰兒手術,不過,強烈要求白米禁煙戒酒。
長年的抽煙嗜酒,讓白米的身體不能自然受孕,即使是做試管嬰兒也不太容易。
陳适開始監督白米,不讓她碰煙酒。為了這事,他們也有了争執與縫隙。
白米的固執,讓陳适為難,他問白米,“你為什麽不想要孩子?”
白米說,“我沒有不想要孩子。”
陳适頭疼,“你的身體你自己不知道嗎?不能再抽煙喝酒了。”
白米的沉默讓談判再次陷入僵局,陳适說,“白米,如果我是一個人,怎麽都好,不要孩子也行。可是,我還有個母親,我這輩子沒對她怎麽好過,還讓她操碎了心,這是她對我這個做兒子唯一的要求,我不能不孝。”
白米依舊我行我素,剛愎自用。陳母苦口婆心站在女人的角度勸說她,依然不見成效。
這時,陳适決定單幹,辭去了工作,跟朋友開了一家網絡公司。
不久,三袋出獄,陳适高薪聘請他到公司上班,幾個人摸爬滾打,公司也漸漸穩定。
事業的繁忙,讓陳适沒有那麽多精力監督白米,直到有一天,陳适半夜回到家,見到爛醉如泥的白米。
陳适滿腔怒火的質問她,“白米,你是真的愛我才跟我結婚的嗎?”
白米擡起頭,面紅耳赤的反問,“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我在裏面的那幾年你沒有跟過其他男人嗎?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怎麽會有男人的聲音。”陳适火冒三丈,說話也口不擇言,“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看看我們結婚後,你都幹了些什麽!”
白米哭着沉默,直到陳适摔門而出,她呆呆的看着空蕩的房子,自言自語地說,“你也沒有問過我啊。”
陳适又一次帶白米去醫院檢查,希望可以做試管嬰兒手術,醫生看過檢查報告,無力回天。
女醫生心痛,恨鐵不成鋼的責怪白米,“你都快四十歲了,怎麽這麽不懂事,女人這一輩子要是沒個孩子,你可怎麽辦喲。”
陳适急赤白臉的問醫生,“有補救辦法嗎?我們一定照辦,您幫幫我們。”
醫生搖頭,愛莫能助,“你老婆這個年紀本來就很難受孕了,經不起這樣糟蹋。”
陳母痛徹心扉,哭暈了幾次,緊握白米的手,“閨女啊,我是把你當親閨女啊,以後的日子你可怎麽辦喲。”
陳适心裏苦,晚上加班晚了,就在公司住下,不再回家跟白米争吵。
2013年底,陳适跟白米的婚姻,畫上一個句號。
那一年,陳适三十二,白米四十。
陳适說,“房子寫的是你的名字,歸你。現金也在你卡上,歸你。”
白米說,“如果我沒記錯,你公司的法人,寫的也是我的名字吧。”
陳适說,“公司你要了也沒有用,車子都歸你吧。”
白米說,“車子我要一輛,公司我不會管理,每年你給我贍養費好了。”
陳适點頭,“就按你說的,簽字吧。”
陳适幾乎是淨身出戶,他說,不管那幾年她是不是在等他,已經不重要了,他能做的就是保她以後的日子衣食無憂。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又有幾個女人可以等那麽多年?
說難聽點,白米養了陳适七年。七年的牢獄花銷,每一分錢都是白米辛苦賺來的,一個女人,恐怕一件像樣的衣服都舍不得買。
這難道不夠,不足以讓人心疼麽?
陳适想起那年,白米天真的說,我會等你的。當時,他是什麽感覺。
感動吧,又不敢給予承諾。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如果當初他拒絕了,白米會不會,已經為人母親,有一個百般疼愛她的男人,相依為命。
秋天說,“陳适,別想了。哪怕我們沒有進去,你跟她也不會走到最後。”
三袋說,“土豆那孫子跟個半仙似的,他當初說,白米是個活在自己世界的女人,如果哪一天你世俗了,要過正常人的日子,你們也就分開了。”
秋天點頭,“對,對,就是這種感覺。你看,我們幾個在年輕的時候瘋狂,漠視一切,包括生命跟法律,可是我們都有清醒的一天。”
陳适想起土豆,笑了,“來,我們敬土豆一杯,他難得說一句人話。”
後來,秋天要嫁人的前一天晚上,她給陳适打電話,說,“陳适,我有點害怕。”
陳适說,“怕什麽?”
秋天在電話裏說,“這麽說吧,如果再結婚你最怕的是什麽。”
陳适想了會說,“最怕耽誤人家。”
秋天說,“陳适,我最怕自己不能再愛了,我的愛情都給了一個人。”
陳适說,“你不欠他的,反而是他欠你的,你有什麽不能釋懷的。”
秋天問他,“你現在還愛白米嗎?”
陳适看着遠方,“也許我們一開始就是錯的。”
但是,她在我心裏從未停止過。
白米是陳适第一個女人,也是十年來唯一的一個女人。
不管是那段情,還是那個人,對于陳适來說都太過于重要。
她是陳适命中的劫數,一觸即發。
我多麽想,陳适跟白米能夠看到這裏,你們的故事并不丢人。
白米,你聽到了嗎?
陳适說,你在他的心裏從未停止過。
原諒我,寫不出他們的玉宇瓊樓,蘭因絮果。
我用拙劣,蹩腳不入流的文筆,寫出人世間這些被人說三道四,被時間風化的往事。
只希望,你們都明白,愛情,是存在的。
它或許藏在懸崖峭壁的石縫裏,也或許在某個角落。
不管它在哪,請不要遺忘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