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千山萬水,是你就好
程竹跟我是大學校友,她大我兩屆。家境在我們那個年頭可以算是殷實,性子比較要強,給人的感覺很傲氣。
傲氣的女人通常會偏向聰慧,她善于更好的選擇身邊跟她不分上下,亦或是比她各方面實力強的人作為朋友。
至于我,撐飽了算是附帶贈品,她跟我哥是同桌好友。
那幾年,我跟程竹并不是特別熟悉,交情只限于我哥他們出去玩,偶爾會帶上我這個拖油瓶。
她天生給庸碌的校友一種距離感,倒不是人不好相處,只是私底下不太熱攏。
在後來的幾年,我們在一個城市工作,大學裏相處時沒有糾紛,再加上我哥的關系,才慢慢轉為好友。
她聽說我在找素材,毛遂自薦的說,“我這不是現成的題材嗎?夠你寫夠一本。”
我瞧她兩眼,涼嗖嗖的說,“你想好了,我寫出來可是白底黑字。”
她無所謂的聳肩,手裏把玩着手機,“寫呗,不用忌諱什麽,你怎麽寫別人的就怎麽寫我。”
我想了想說,“你還是再考慮考慮。”
她啧了一聲,擡起頭對我說,“還考慮什麽,用這樣一種方式把我的故事紀錄下來也還不錯。”
我笑了,“喜歡你這股灑脫勁兒。”
大學時期程竹跟卓光明是令大夥羨慕的一對情侶。
畢業前夕,一大波曾許下美好諾言的戀人在這個點分道揚镳,所有人也曾以為程竹跟卓光明會在此各奔東西。
意外的是,卓光明放棄了上海比較樂觀的職位,留在本市跟她在一起。
有人失望,有人挖苦,甚至有人揚言他們一年之內一定會各自厭倦,大學的戀情延續到社會,總是讓人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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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有人這麽冷觀,程竹越堅持,不争饅頭也要争口氣。
慶幸的是,出社會四年,他們的感情平穩平行,小資日子過的有聲有色。
憑借她的優秀外表跟工作能力,程竹在一家金融公司做的風聲水起。
有一天,程竹發覺那些反對的聲音消失在時間裏,蒸發的無影無蹤。
父母也開始催促他們的婚事,每當父母提及,程竹總會找些雜七雜八的理由推脫。
如果沒有意外,在未來若幹年裏,他們的生活似乎是一條直行道,沒有謎底。
就好比,要在不久後跟一個人買一張單程的旅行,不再有波動的幅度。
程竹想,這是她要的生活嗎?平靜又無波瀾,丢進一塊石頭也只是一個響聲,跟所有人一樣,異曲同工。
任亞東的出現,給了程竹不一樣的感覺,跟他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題。
深更半夜,她坐在電腦邊,嘴邊浮起別樣的笑容,想象內斂,成熟的他穿着睡衣陪她徹夜聊天的樣子。
這種神秘的觸動讓沉睡已久的悸動分子蘇醒,走到大馬路上會忍不住莫名的低笑,想起他已是有家室的人,她又忍不住想見見他的妻子,是個怎樣的女人,是否配的上他,跟她比又如何。
驕傲的程竹,在她順風順水的人生裏,第一次有了自卑感。
別人的男人,別人的丈夫,他來的如此的晚。
她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一個已婚的男人不值得她傾心,她告訴自己一定要遠離他,可是,心就像塊金屬,情不自禁的被磁鐵吸引。
跟以往的夜晚一樣,程竹在電腦旁等待着任亞東的回複,她給自己斟上一杯紅酒,放肆大膽的沉溺其中。
“我正開車往你那走,很想跟你見個面。”
程竹感覺自己的心落了半拍,像是在過山車,突然一下從高空跌到谷底,久久無法平緩,反複看着這條信息,紅了臉。
如果這天,卓光明沒有出差會怎麽樣?誰也無法得知。
平時買的衣服塞滿了兩個衣櫃,竟沒有一條碎花裙可以跟她此刻的心情吻合,程竹畫好腮紅,出門前看了眼床上一堆被挑選剩下的衣服,踩着高跟鞋神采奕奕的出了門。
小區門口,程竹等了不到五分鐘,一輛車穩穩的停在她面前。
“不好意思,剛才那段路有點塞車,你等了多久?”任亞東下車替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謝謝。”她為他的紳士風度道謝,婉言淺笑,“我也剛下來。”
有人說認真開車的男人太迷人,程竹偷偷的側看任亞東的側臉,對向的車燈徐徐打在他的輪毂上,純銅色的皮膚,沉穩的氣質,不斷敲打着她的芳心。
“餓嗎?帶你去吃點東西,我知道一個好地方。”開過一段擁擠的小道,車技娴熟的任亞東也不禁松了一口氣。
“還好,你沒吃飯嗎?”她看了看手表,現在快九點鐘。
“嗯,晚上有個會,沒來的及吃。”說完,他轉過頭,隐晦的看着她。那個意思好像在說,我開完會就直接來看你了,肚子還餓着。
程竹整個人快化了,他淡淡的口吻,一個表情,一個眼神,都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正在她局促不安時,任亞東愉快的笑了一聲,“看把你緊張的,我又不會吃了你。”
程竹反應過來他是在調侃她,沒好氣的瞪他,“大半夜過來就是來欺負我的啊?”
任亞東對她的回答好像很滿意,笑的比剛剛還要大聲,程竹沒見過這樣的他,一時離不開目光。
她是通過一個重要的客戶認識了任亞東,第一次見面出于禮貌各自留下名片,接觸多了,才慢慢拉近了距離,在一些應酬場所,任亞東給人的印象就是遙遠,像今天這樣随着性子來,還真是罕見。
“小姑娘,回神了,我們到了。”任亞東停好車,見程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程竹回過神,才發覺自己的失态,窘迫的低下頭,“我都25了,不是小姑娘。”
任亞東暗笑,覺着她真是可愛極了,“在我面前你還是個小姑娘。”
程竹沒了女王的氣勢,也不忘回擊他,“你不也才大我五歲。”
下了車,他領着程竹往餐館裏走,一家很有特色,邊邊角角無不精致的餐廳。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一間包廂,看的出來他是這裏的熟客。
點完餐,待服務員關上門出去,程竹問他,“你經常來這裏吃飯呀?”
“嗯,一個朋友開的。”他回答。
程竹點點頭,他的朋友應該是非富即貴,這裏的菜價也不菲。
上了菜,程竹陪他吃了點,就放下筷子,在一邊看他吃。
任亞東吃飯的樣子很儒雅,她很好奇私底下他是個什麽樣子的狀态。
“我看你不怎麽吃,喝點紅酒吧?”任亞東打開一瓶酒,給她滿上。
程竹詫異,“你不是開車了嗎?”
“沒事,今天開心,喝點。”他用充滿笑意的眼眸望着程竹,她沒有一丁兒拒絕的勇氣。
程竹的酒量還算是不錯的,兩個人邊聊邊喝,一瓶酒見底後,她有了醉意,紅撲撲的臉蛋全看在任亞東的眼裏。
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惹得程竹意亂情迷。
任亞東看準機會,一把拉過她在身邊,俯下身子吻住她的嘴唇。
程竹不是未經人事的女人,她也預想過今晚會發生點什麽,又假裝安慰自己,任亞東看不上她。
回到車上,程竹借酒對他說,“你是故意喝酒的。”
任亞東只笑不說話,把她的一只手握在手裏把玩,一根一根手指數着,好像是得到了一個愛不釋手的玩具。
程竹忍住心跳,倪他,“我們現在怎麽開車啊,你都喝酒了。”
說完才發現自己聲音軟的不行,任亞東又笑了,一步步逼緊她,咬住她的唇,一只手不安份的從裙擺下面往裏伸。
每一塊肌膚在他有力粗糙的撫摸下顫栗,車內溫度驟然升高,車縫裏隐隐傳出饑渴難耐的喘息聲。
程竹說,在她快要以為生活就是平淡如水的時候,是任亞東把她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如春天初發芽的小草擁抱陽光。
從那以後,程竹隔三差五以出差的借口去跟任亞東厮混,在程竹的回憶裏,他們偷摸見面幾乎沒幹別的事情,在能發生的所有地方互相索取。
任亞東三十的年齡,豹子的激情,他懂得與熟悉女人的敏感地帶,時常讓程竹在激烈的過程裏體會死亡的頻率。
這種水裏來火裏去的刺激,以及膽戰心驚的背叛,不論是在感官還是道德觀都給了程竹不一樣的沖擊。
她愛上了他,愛上了一個別人的男人,她愛死了他在她身體裏沖刺時說的甜言蜜語。
對于卓光明,她是愧疚的,可是在面對強大的誘惑下,她妥協于任亞東帶給她的刺激。
卓光明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對她一如既往的好,幾年的感情相處默契,平穩的流水線。
“把頭發吹幹再睡,別感冒了。”卓光明放下手中的書,随手拿起毛巾走過去替剛洗澡出來的程竹擦拭。
“頭發都打結了,忘記買護發素。”她笑着依偎在他懷裏,雙手抱着他的腰,小腦袋在結實的胸膛蹭蹭。
“明天下班我去買。”卓光明笑她小孩子的動作。
睡前,一場風雨落下,換來城市的片刻幹淨清新。
兩個人經歷了一場诠釋汗水與呻~吟的身心運動,程竹趴在他懷裏,他已筋疲力盡的睡去,俊美的五官此刻柔美迷人,每當這個時候她愧疚難以,暗暗決定要跟他好好過,可是,一覺醒來,一旦收到任亞東的信號,就奮不顧身的投向別人的懷抱。
就在她苦苦掙紮無法平衡時,卓光明出事了。
他消失了整整兩天,程竹心急如焚給他單位打電話,同事支支吾吾說他人沒事,不用擔心。
晚上,程竹接到派出所的電話,急急忙忙趕過去,沒有見到任亞東,只說讓她準備好錢贖人。
她急的直掉眼淚,不停的問警察是不是卓光明犯了什麽事。
旁邊遞過來一張紙巾,她淚眼婆娑的擡頭,程竹認識他,卓光明的上司。
從他口中得知,卓光明觸發了進公司前簽署的保密協議。他是廣告設計師,公司明令禁止接私活,卓光明把先前一個刷下來的設計,私底下賣給其他公司。
失魂落魄回到家,程竹把他們兩這幾年的積蓄取了出來,每月工資雖然還湊合,可是兩個人的花銷太大,沒剩下什麽錢。
豎日,找了幾個朋友湊錢,這年頭不是啃老就是月光,加在一起也只有四萬塊錢。
沒辦法告訴家裏,不能讓老人擔心,能出的起錢的人也不能借,說出去太丢人。
迫不得已程竹想到了任亞東,他爽快的答應了她,沒有問理由。
拿着七萬塊錢,把任亞東領回了家,一路,在沉默中沉默。
也許,人生就是這麽戲劇化,這件事成為程竹下決心的催化劑。
愛時,翻山越水,披荊斬棘無所畏懼。
不愛時,茅屋塌下擱淺了誰家舊畫。
那些年,只能說聲,謝謝你,我也曾真心愛過。
最後說聲,對不起,我要離開你。
不是你不好,只是有一個人恰好出現在我平淡的流年裏。
你會遇見一個女人,值得你沉淪,而不是被生活去安排。
他們分手了,卓光明悄無聲息搬離了他們生活了四年的家,程竹到最後也不明白,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愛上了別人。
他們也從此沒有再聯系過,至少在後來的那幾年是沒有的。
很久之後,卓光明在微博上寫着:初戀,最美是成全。
那條微博在三三兩兩中顯得格外醒目。
程竹哭了,謝謝你的成全,也因為你的成全,讓我的初戀比別人的美好。
也謝謝你,還把我稱為初戀。
程竹跟任亞東在一起五年,他老婆住的城市離他的公司車程有兩個小時。
周末他偶爾會回家,大多數他跟程竹住在一起。
他老婆并沒有程竹想象中的優秀,她是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女人,在任亞東最落魄的時候跟在他身邊,為他生兒養女,伺候公婆。
那幾年,他沒有給程竹任何承諾,但也沒有騙過她。
他說,“我們之間沒有感情也有責任,沒有了我,她一無所有。”
程竹明白,他有情有義有擔當,她不要他的承諾,只想在她最美好的年華裏呆在他身邊。
他會開車帶她去叢林撲捉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葉灑在石子路上的斑斑點點,在只有鳥兒的吱喳聲裏暢快淋漓。
他會抱着她在白月下的陽臺親吻,暢快的呻/吟聲引來鄰居開窗臺的聲音,程竹會裹着枕頭奔向卧室,身後傳來任亞東開懷寵溺的笑聲。
新鮮的血液讓兩個人沉迷,忘乎所以,一個人的時候程竹也會回味,這才是年輕,也許這才是愛情帶給人的激情。
任亞東對程竹有非常大的控制欲,大致是他們之間沒有結合的紐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骨子裏的大男子主義。
一天,程竹跟同事去外地出差,晚飯後在酒店碰上一個朋友,很久不見,相約去附近的酒吧敘敘舊。
酒吧聲音雜亂,她沒有接任亞東的電話,給他回了一個信息,說太累,睡了。
誰知,程竹淩晨回到酒店,女同事打開門,抱怨的對她說,“你手機是不是沒電了,你男朋友一直在打房間電話問你回沒回來,還讓不讓睡覺了。”
程竹心一跳,問她,“他給我們房間打電話了?你怎麽說?”
同事打着哈欠鑽進被窩,“他問我你在不在,我說你出去了,結果他沒隔半個小時就打過來,我一晚上都沒睡覺,真是服了你們了。”
程竹連忙在行李箱裏拿出充電器,惱怒同事多管閑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畢竟她也沒交代什麽,“不好意思啊,你再睡會吧,今天還有的忙。”
“嗯,我先睡了,你趕緊給他回個電話吧,我看他是快瘋了。”
說完就睡過去了。
過了五分鐘,她打開手機,無數條信息滴滴滴,程竹看了快睡着的同事,手忙腳亂的把手機調到靜音。
手機響起,她深吸一口氣,“喂,亞東。”
“你他媽去哪了?”傳來一聲暴戾的質問。
“碰上一個朋友,很久沒見,一起去酒吧喝了幾杯。”程竹解釋。
“你他媽當我傻啊,現在幾點了,你不是跟我說你睡覺了嗎?”
“就是怕你擔心才沒跟你說的。”
“男的女的。”
“男的,就是一個普通朋友。”
“我打了你一晚上電話,一晚上沒睡,你跟別的男人喝酒喝到天亮,你可以的。”
“真的就是一個普通…”
“朋友。”話還沒說完,電話被挂斷了。
“你們沒事吧?”手機裏的聲音太大,安靜的房間裏就兩個人,想不聽到也難,同事掙紮的爬起來問她。
“沒事,你睡吧,他有病。”程竹尴尬的笑笑。
出差回到家,少不了一場唇搶舌戰,兩個人各自揣着理由針鋒相對,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累倒在床上開始激烈的相擁相吻。
他們的和解,大概如此,或許你不曾理解。
不久之後,程竹懷孕了,兩個人默契的聯系了人流醫院。
這種默契,讓程竹非常的委屈,心裏憋着一口氣。
一個月內,任亞東鞍前馬後的服侍程竹,連稀飯都是吹涼些,一口一口喂進她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