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鬼
恒威镖局的舊宅，雖然不能說是殘破，但無異透露着落寞。只有那高大的院門，還在像一個垂暮的英雄，在用他那低啞的聲音講述着他昔年的輝煌。
站在門外的雷烨向龍霆道：“這舊宅被一股戾氣籠罩，宅中必有厲鬼！”龍霆笑道：“你也看出宅子有問題？”雷烨道：“我天生就有陰陽眼，又師承少林。怎麽可能看不出這裏有問題。”雷烨忽然想起了什麽，向龍霆問道：“龍霆，你能看到戾氣，難道江湖上關于你的傳說是真的？”龍霆苦笑道：“我也希望是假的！”說着拉起雷烨向舊宅中走去。
入夜，龍霆與雷烨一言不發，對坐在廂房的桌子前，似乎在等待着什麽。子時剛過，舊宅中忽然陰風大作，鬼哭聲圍繞着大梁久久不息。龍霆低聲道：“來了！”他話音剛落，桌子上的油燈，猛然竄起了一尺高的綠色火苗。他們眼前也變幻出了另一番景象。
一群黑衣蒙面人借着夜色殺進了恒威镖局，血光與刀光交雜着老弱婦孺的哭喊，在镖局中回蕩。镖局四周的住宅大門緊閉，對發生在眼前的慘劇充耳不聞，視而不見。這令人窒息的冷漠，比起滅絕人性的屠殺更令人心恨手顫。
一個獨眼大漢狂笑着擦去刀上的血跡，抓着一個吓得花容失色的絕色少女，獰笑道：“林老兒，還有一個如此标致的女兒。他刺瞎了我的一只眼睛，我就要殺光他全家。不過我還要嘗嘗你這個小妞的味道，再讓你……”他剛撕開那少女的衣服，一把帶血的關刀就刺穿了少女的脊背。獨眼大漢叫道：“老大，你這是幹什麽？”手持關刀的人道：“老三，天快亮了。官兵很快就會到，那還有功夫等你們作樂。”老三道：“徐恒下了大牢，林威被斬首，恒威镖局的镖師更死得一個不剩，沒他們在，還怕那些廢物官軍做什麽？”老大道：“這裏到底是京師重地，還是小心為妙，快離開這。”老三一跺腳扔下那少女，跟着老大快步離去。
尚未斷氣的少女，拖着長長的血線，一點一點的向門外爬去，邊爬邊喊道：“救命，救命……”任她喊破了嗓子也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一扇扇冰冷的大門，徹底隔絕了她對生的希望。她嘶啞凄厲的喊道：“我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一股怨氣随着她凄厲的喊聲直上雲霄，頃刻間暴雨傾盆而下。雨中一個滿身血污，頭發一絲絲垂在地上女鬼，用她怨恨的目光注視着這個冰冷的世界。
幻影在龍霆和雷烨的眼前散去，一個女鬼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龍霆道：“你讓我們看這些是什麽意思？”女鬼道：“我要報仇，就要吸取一千個人的精氣，練成厲鬼。你們不要怪我！”說罷，伸出鬼爪向他們二人抓去。
龍霆周身殺氣彌漫，雷烨身上正氣凜然。他們身上氣息直将那女鬼逼開三尺，雷烨開口道：“你不要亂殺人了，你的仇我會幫你報！他們都是誰？”女鬼道：“你說你替我報仇，你說的是真的？”女鬼忽然長嘯道：“哈哈哈哈，你不要騙我了，這世上的人都是冷酷無情，自私自利之輩，沒人會願意給我報仇！”雷烨道：“或許別人不願意，但是我雷烨願意幫你！”女鬼驚喜道：“你是雷烨，鐵捕雷烨？”雷烨道：“不錯，不過我現在不是捕快了，但是我還是可以幫你把他們抓送官府。你的仇人是誰？”女鬼道：“他們是孟家三虎。”雷烨聽罷一拳砸在桌子上，恨聲道：“又是他們！”龍霆開口道：“雷烨你的想法太幼稚了，據我所知孟家三虎，盤踞昌化十五年之久，連杭州知府見了他們都要點頭哈腰。官府辦得了他們嗎？你抓過他們三次，他們哪次不是大搖大擺的被知府送出來！”女鬼聽完龍霆的話，臉上閃過了一片黯然。雷烨道：“龍霆，你也身為武士，難道也和那些懦夫一樣漠然嗎？”龍霆沒有正面回答雷烨，而是向那女鬼道：“你放心，五天以後我提他們的人頭來見你！”
雷烨吼道：“龍霆你又想殺人，國家是有法度的！”龍霆低聲嘆了口氣道：“你回家去吧！你的本行是捕快不是殺人，很抱歉，我不該帶你來京城，更不該鼓勵你開殺戒！”雷烨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龍霆道：“我知道，你也義憤填膺。問題是，你心理上沒有殺人的準備，你還在堅持着你是個捕快。可以預見的是，如果你出手殺人，你心中仍會有強烈的罪惡感，你不是舉刀橫劍傲嘯山河的人，你會很快地死在別人的刀劍下。” 雷烨強辯道：“我……我從來沒有……”龍霆道：“回家吧，你的手不是能沾染鮮血的，難怪你有一身好武功，還只是個捕快，你沒有勇者的形象，不如早歸。江湖是弱肉強食的血肉屠場，你不殺人就被人殺，你們那套仁義道德，朝廷王法在這裏不值半文錢。你走吧！免得你失手被殺，我會感到罪過和歉疚。”雷烨無語道：“這……”龍霆道：“我見過許多懦夫。他們碰上匪盜，便像羊一樣跪伏下來哭叫，任由對方毫不費力地殺戮，連看刀的勇氣都沒有，更不用說起而反抗了。現在你在我的眼裏和他們沒有區別！在江湖中指望王法簡直就是笑話！” 說完不理雷烨的反應大步向門外走去。他的話語尖利刻薄，也像鋒利的鋼刀深深刺傷了雷烨。
雷烨頹然坐在了椅子上，女鬼向雷烨道：“雷爺，你不要傷心。龍爺的話雖然刻薄，但是他說的很有道理。他也是珍惜你，把你當作朋友才會這樣直言不諱的！”雷烨低聲道：“難道我錯了嗎？”女鬼道：“家父在世時，常言鐵捕雷烨，一身正氣，奈何固執的相信早已形同虛設的王法。不然他定是江湖一豪俠，……”看着雷烨痛苦的臉色，女鬼只好不再言語。雷烨喃喃自語道：“我錯了嗎？我錯了嗎？……”
昌化孟家莊外，忽然出現了一個一身紅袍殺氣騰騰的武士。守門莊丁喊道：“站住，你是什麽人，敢……”他話音未落，已經被一股青色的勁氣，連大門一起炸飛入院中。破碎的大門，如橫飛出去的巨斧将門內路過的兩名丫鬟的頭顱削得粉碎，帶着鮮血和腦漿又掃斷了幾根廊柱。這強大的勁力正是龍霆的成名絕技“蒼龍氣”！
龍霆抽出纏繞在腰間的一把暗紅色薄如紙片的緬刀，閃身射入孟家莊。站在院中喊道：“我來提孟家三虎的人頭，不想死的人快滾！”“誰敢口出狂言？”龍霆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大漢手持一把七尺長的長柄樸刀，圓睜雙目站在堂前。那把樸刀刀身精光流動，陽春三月天，竟能讓遠在他兩丈之外的龍霆，感到一陣透骨的寒意。龍霆暗道一聲：“好刀，若我沒有走眼，這該是武林四大邪異兵器之一‘破軍’，可惜明珠暗投。”那大漢又喝道：“小子亮個名號，我倒要看看是那尊菩薩敢在到我孟家莊來，在我孟蛟面前耀武揚威！”龍霆冷聲道：“血——狂——龍！”他的名號不但讓在場之人吓得雙腿發軟，更把聞訊趕來的孟家老大，老三驚得心膽具裂。所有人的心裏都響起了一句話：“狂龍到處，寸草不留！”
孟老大喊道：“你們愣着做什麽，殺啊！”話音落處，孟家莊人馬向龍霆一擁而上，龍霆狂笑聲中，暗紅色的緬刀在他手中變成了一道流動的紅光。紅光流動之處，撲上的莊丁，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他們倒地以後一股股鮮血才在他們的身下湧出。那觸目驚心的鮮紅與閃動的刀光連在一處，将孟家莊照射成一個紅色的世界。孟蛟大吼一聲，舉刀撲向龍霆。江湖中有一句話“持名器者必是名家！”這孟蛟武功也确實了得，與龍霆互換三刀，竟未落下風，龍霆笑道：“不錯，孟家莊只有你配死在我的‘血影狂龍刀’下！”說話間，龍霆的刀上暴出了一片帶着血腥味的紅光，刺鼻的血腥竟是自龍霆的刀上憑空發出。伴着血腥緬刀已經貼着孟蛟的刀柄斜下劃上，慘叫聲中孟蛟十指齊斷。龍霆左手接着“破軍”，右手刀向孟蛟劈頭斬落。正此時，孟老三的大斧已經在背後向着龍霆砍下。龍霆聽見身後風起，卻未回頭，只聽一聲慘叫孟老三的胸口被炸出了一個窟窿，肉沫和着內髒灑落龍霆一身，染得他的紅袍也更紅的詭異。
有人失聲道：“百步神拳，”只見雷烨正倒背着雙手，站在院子裏。龍霆轉身道：“你終于來了！接着！”說着将“破軍”扔給了雷烨。向雷烨道：“不管是徒手搏鬥或者以兵刃拼搏，除非你不出手，出手便是有你無我的局面，所以必須鄭重其事。”雷烨笑道：“我既然決定，和你同路就再不會留手！”雷烨吼道：“老子！殺！”喊聲中，他手中呼嘯的“破”軍和龍霆的緬刀已經開始狂飲敵人的鮮血。
半晌之後，孟家莊內已經再找不到一個活口，亂屍間雷烨持着“破軍”劇烈的喘息着。龍霆拍了拍了，雷烨的肩膀道：“怎麽樣？”雷烨道：“沒想到，刀鋒間的快意恩仇，竟如此的痛快！”龍霆，雷烨相視一眼同時仰天大笑。這笑聲正代表着江湖上又出了一顆煞星！
當龍霆與雷烨将孟家三虎的人頭擺在女鬼的面前時，她再壓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掩面哭倒在地。良久，良久女鬼才止住了哭聲向兩人跪倒道：“莫顏！拜謝兩位恩公！”龍霆道：“不必謝了！你還是快到地府投胎去吧！”莫顏道：“我已經成了孤魂野鬼，不可能再投胎了，只能在陽世間游蕩到魂飛魄散的那一天。兩位恩公對我恩重如山，莫顏無以為報。願意一生一世服侍恩公！”龍霆遲疑道：“這個……”雷烨道：“她也夠可憐的，反正你也要開設镖局，她以前又是镖局的人，留下她會對我們有很大幫助！”莫顏道：“恩公要開設镖局。”龍霆點頭道：“我已經答應了‘開山手’徐恒徐老伯，要幫助他重振‘恒威镖局’。”莫顏驚喜道：“家父生前就是‘恒威镖局’的副總镖頭林威，我生前一直在管理镖局的帳目，對镖局的其他事務也很熟悉。恩公讓我留下吧。我願意幫恩公重振镖局。”龍霆點頭道：“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雷烨道：“龍霆，你這是……”莫顏道：“我什麽條件都願意答應！”龍霆道：“以後不要叫我們恩公，直接叫我們的名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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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霆的随和無形中拉近了，莫顏與他們之間的距離！恒威镖局就要開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