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四海浪客

龍霆，古飄濁，穆瑾三人同時轉身戒備。他們三人目光所及之處，除随風搖逸的奇花異草之外并無他物。縱橫江湖的高手，對周圍的危險，自然會有一種超乎常人的感應。三人屏住呼吸，細細觀察周圍的動靜。片刻後一股沉重的呼吸和心跳聲，便傳入三人耳中。

古飄濁怒喝道：“滾出來！”他鐵掌帶起了氣浪，直撲向花叢。随着一聲痛吼，花叢中站起了兩個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怪物。怪物身高近丈，粗大雄壯，極似兩頭大熊，渾身半尺長的綠毛，仍沾有許些零碎的紅花。它們的頭卻不像熊，倒有八成兒像獨角蛟首，額生獨角，雙睛奇大，巨大的血盆口中，利齒森森，口角旁有觸須。整個頭部大足如巴鬥，遍生青綠色的濃密剛毛，只能看到毛下隐約現出的棕黑色皮膚。

龍霆右掌一翻，将雷烨的“破軍”吸入掌中。飛身躍起，身形竄出數丈。雙掌握刀，對着怪獸迎頭便劈。“破軍”的冷輝如九天上倒傾的銀河，帶着晶瑩閃爍的寒光呼嘯而下。龍霆一刀傾盡全力，刀落之處如劈中生鐵，雖一刀深入怪物腹中，卻震得龍霆兩臂酸麻，虎口開裂，雙手血流不止。穆瑾的銅笛應手而出，釘入另一只怪物的左眼。怪獸劇痛之下，張口狂嚎，古飄濁心知那怪獸，長毛必然可以防衛刀劍。眼看自己沒有神兵利器，索性将心一橫，猛揮右拳向怪物的巨口中搗去，只聽“喀嚓”一聲，怪物的半個腦殼，被掀飛七尺。怪物龐大的身軀，砰然倒地。還沒等兩人松氣，花叢中又竄出了一只怪獸，飛撲昏迷的俞恨。潋滟驚叫撲在俞恨身上，雷烨不顧傷勢，合身撲上，硬是以身軀将怪物撞開三尺。怪物狂性大發，猛撲向雷烨。龍霆等人遠在數丈之外，想要救援已不可能，雷烨心知無可幸免，半跪在潋滟，俞恨身前閉目待死。忽然，一股溫熱的鮮血噴濺雷烨滿臉，雷烨睜眼看使，卻見那怪物已經其腰斷成兩截。一把閃亮的銀钺，正在怪獸的半截屍體上滴溜打轉。銀钺來勢之快，勁力拿捏之準，非絕頂高手所不能。

龍霆抱拳朗聲道：“哪位朋友出手相助，請現身一見，容在下當面答謝。”只聽一人笑道：“謝倒不必了，陪我說說話就好！奶奶的，這裏除了畜生就是畜生，快把我憋死了！”龍霆等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着天藍色緞子勁裝，手提一只銀钺，相貌平平的青年武士，正帶着一臉玩世不恭的笑容向他們走來。龍霆施禮道：“多謝兄臺，出手相助，敢問兄臺高姓大名，望兄臺不吝賜教！”武士皺眉道：“看你的裝扮也該是個江湖人，怎麽說起話來比泔水還酸。”武士低聲一嘆道：“唉！好不容易有個說話的人了，還如此無趣，我真是命苦！”龍霆被他一頓調侃，又好氣又好笑，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穆瑾卻板着臉冷聲道：“看裝扮閣下也應該是個江湖人，難道不知道江湖禮數嗎？遇到你這種人更是無趣！”武士哈哈大笑的轉過身去，朗聲道：“有人鬥嘴，還有點意思！”當他看見穆瑾一身白衣襯托着俏麗的面容時，頓時驚若天人。結結巴巴的道“這……你……”穆瑾俏目一瞪吼道：“你想說什麽？”武士一整衣衫，雖然極力想裝出深沉的态度，但是眼睛還是眯成了一條細逢，向穆瑾躬身道：“小生阿卿，敢問小姐芳名！”穆瑾一臉不肖道：“你這幾句比泔水還酸！”阿卿讪讪笑道：“酸是有點酸，但是情意很濃啊！”穆瑾丢下阿卿向龍霆走去，邊走邊道：“誰和你有情意！”龍霆心中一動道：“敢問兄臺，可是四海浪客阿卿？”阿卿笑道：“看看又酸了不是，不過你猜對了！”他話音一落。連穆瑾的神色也是一動。

說到阿卿應該交待幾句。江湖中一直流傳着一首，并不押韻的歌謠：“恨天怨地，浪客無常。枭雄武聖，落劍狂龍。”這首歌謠裏蘊涵着威震天下的八大高手的名字，前四人，長恨天羅生，地煞張千刃，四海浪客阿卿，毒手無常慕容若。雖然武功高強，武林中罕逢敵手，但是行如神龍，來去無蹤，行事乖戾偏激，喜怒無常。在江湖中毀多譽少，甚至被傳為四個怪物，見過他們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雖然排名在前，名頭卻沒有後四人響亮。關東枭雄趙文遠，中原武聖甘靖宇手下能人無數，乃是一方之雄。落劍楚狂焰的“飛鴻山莊”廣集中天下名流雅士，名氣也不在兩大霸主之下。而血狂龍龍霆，雖是後起之秀，卻做下了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從而名聲鵲起，直追七大高手。“恨天怨地，浪客無常”在武林人心目中的地位也被：“枭雄武聖，落劍狂龍”逐漸抹去。

龍霆道：“沒想到，能在這絕地之中見到，見到武林翹楚。實是在下之幸！”阿卿剛要調侃龍霆卻見到穆瑾瞪來目光，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回答道：“好說，好說……，還沒請教幾位大名？”龍霆拱手道：“在下龍霆，這幾位是……”他将衆人一一介紹給阿卿，等到穆瑾時，穆瑾搶先道：“龍霆，不許告訴他！”龍霆一時哭笑不得，阿卿嘟囔道：“不說，就不說吧！反正我早晚也會知道！”龍霆道：“請兄臺見諒！”阿卿笑笑轉身撿起怪獸屍體上的銀钺，向衆人道：“這個地方一時半會兒還出不去！大家先到我栖身的山洞裏歇歇腳，”龍霆一想，俞恨等人傷勢嚴重正需要休息，于是點頭道：“那就打擾了！”阿卿也不多作客氣，拖起一具怪獸的屍體，攙扶着雷烨，帶領衆人向絕域深處走去。

穆瑾跟在龍霆身邊，關切的問道：“龍霆，你的功力，好像不如以前了！”龍霆笑道：“我體內的隐疾越來越嚴重，需要消耗內力壓制，我現在的功力，還不及鼎盛時期的四層。”穆瑾焦急道：“那沒有辦法恢複嗎？”龍霆道：“龍門醫隐說過，我體內的極陰之氣，需要‘九轉地火’才能化解，‘九轉地火’千年一現，可遇而不可求，我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穆瑾堅定道：“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也不能放棄啊！如果，我們能成功脫困，我一定陪你走遍天下尋找地火。”江湖兒女的感情不需要羞澀，不需要掩飾。表達的那樣直接，那樣單純，也不容得置疑。龍霆輕輕一聲嘆息，這聲嘆息中包含感情太多，太多。穆瑾心中一酸，眼圈微微發紅。昔年她與龍霆聯手掃蕩太行群寇，連挑九山十八寨血戰月餘。多少次，他們坐在亂屍當中，對酒狂歌，多少次在敵群前，仰天長嘯。除了戰友惺惺相惜，她也對龍霆産生了微妙的情愫。那時龍霆并不知道穆瑾是女兒身，在一次促膝長談中，向她道出了心中的秘密。他永遠無法忘記，那個為他而長眠在郁郁嘉城中的女孩。穆瑾也知道她永遠無法代替，龍霆心中的女子。她想留在龍霆的身邊，卻又無法戰勝那無形中的女孩，或許，這也是江湖兒女不該有的脆弱吧！

默默無語的穆瑾忽然聽見阿卿向雷烨低語道：“雷老兄啊！我救了你一命，作為回報，你該告訴她的名字吧！”雷烨随口答道：“哦，我當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呢，她叫……”穆瑾高聲道：“誰也不許告訴他，我見了這人就讨厭！”雷烨吓得連忙閉嘴，阿卿嘟囔道：“不早點說，那多的廢話，耽誤功夫！”雷烨嘿嘿一笑耳語道：“我找機會告訴你！”龍霆向穆瑾低聲道：“何必這樣對阿卿呢？怎麽說人家也在幫我們的忙啊！”穆瑾故意大聲道：“看他油嘴滑舌的，一臉欠揍的德行，肯定不是什麽好人！”龍霆道：“先放下江湖中對阿卿的評價放下不說，單看他眼神中的隐隐正氣和一片赤子之情，就知道他是個重情義，輕生死的熱血男兒！再說他當年的種種英雄事跡，至今仍被江湖中人津津樂道，你也應該有所耳聞吧！”穆瑾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剛想向阿卿道歉，卻見他在背後，挑起的一只拇指，正在向龍霆來回晃動。于是重重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對他們不加理會。

不多時，阿卿把衆人帶到了一個隐蔽的山洞中。安頓好衆人後，先取出了幾張獸皮道：“這個地方邪門的緊，每一個時辰就會出現一次季節的變換，別看現在豔陽高照，用不了多久，就該大雪紛飛了！這些獸皮給你們當被子禦寒。”龍霆接過獸皮道：“多謝兄臺！”阿卿道：“不要總是兄臺，兄臺的都這麽熟了！叫我阿卿好了！”阿卿說完徑直走向俞恨，将手搭在他的經脈上，凝思半晌皺眉道：“傷得不輕，內髒已經移位了，若不及時醫治性命堪虞！”潋滟一聽哭道：“阿卿哥哥，你救救俞恨吧！”阿卿一聽潋滟叫他哥哥，樂得合不攏嘴：“沖你叫我聲哥哥，我也要救他！”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個葫蘆，倒出一顆龍眼大的丹藥。用儲備在洞中的清水化開，喂進俞恨嘴裏。那丹藥果然靈驗，不多時，俞恨蒼白的面色已經漸漸轉紅，并開始低聲呼痛。潋滟撲在俞恨身上哭道：“俞恨，俞恨……”阿卿拍拍潋滟道：“先不要吵他，讓他多睡一會。到了明天就沒事了！”潋滟擦着眼淚，坐在俞恨身邊，忽然撒嬌道：“阿卿哥哥，你的丹藥那麽好使，都給我好不好？”阿卿吓了一跳，叫道：“這是少林的療傷聖藥，紫金八寶奪命丹啊！我總共才有五顆，現在就剩兩顆了，還要留着保命呢！不給！”潋滟拉着阿卿的胳膊道：“別小氣嘛！再說你武功那麽高，也不用着！”阿卿被潋滟一誇，有些得意忘形道：“那當然，怎麽說我也是武林第三啊！不過藥還是不能給，除非你告訴我，那個姐姐叫什麽名字！”潋滟一把奪過葫蘆道：“她叫斷魂血笛子穆瑾！”阿卿帶着一臉壞笑轉向穆瑾。穆瑾哼道：“知道了，又能怎麽樣！”穆瑾眼前人影一閃，她插在腰裏的笛子已經到了阿卿的手裏。阿卿笑道：“你的笛子，很漂亮啊！我和你換！”說着，将一只紫金色的笛子塞在了穆瑾手中。笛子觸手沉重，笛子中暗含的陰陽二氣，在穆瑾手中來回激蕩。阿卿笑道：“這個可是‘坎離笛’。”穆瑾，龍霆心中同時一震，“坎離笛”取水火無情之意。乃是昔年狂魔歐陽琴的随身兵器。歐陽琴憑借“坎離笛”所吹奏的“斷腸曲”橫掃武林，無人能敵。

穆瑾雖愛煞這“坎離笛”，卻不願平白首阿卿恩惠，将笛子一遞道：“我不要！”阿卿笑道：“又不是給你，是和你交換，平買平賣，童叟無欺！”穆瑾聽罷，“噗哧”一笑道：“那好！算我和你換的！”阿卿道：“你笑起來多好看啊！幹嘛總板着臉？”穆瑾面色一沉，阿卿急急住口。

龍霆道：“阿卿，你是怎麽陷進絕域的？”阿卿道：“兩個月前，我追趕一群馬賊，跟着他們跑進來的！沒想到進來就出不去了！”龍霆皺眉道：“真的沒辦法出去嗎？”阿卿道：“可能有，這個地域的中心地帶，有一片迷霧，從能聽見霧中傳出奇怪的吼聲！我想出去的關鍵應該就在那！但是迷霧中有一個怪物，憑我自己的力量殺不了它！”龍霆聽罷大喜道：“等我們的朋友傷好以後我們一起去闖那迷霧！”阿卿笑道：“他奶奶的，總算能從這鬼地方出去了，這鬼地方要憋死我了！”說着，替其他人檢查傷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