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節下課

！”白映唱歌很好聽，那次電視臺同仁的聚會裏，白映一開歌喉，簡直震撼了普羅大衆。白映似若一笑，悠遠的聲音從她口裏傳揚開來：

天茫茫，水茫茫，望斷天涯人在何方？

記得當初芳草斜陽，雨後新荷初吐芬芳。

緣定三生，多少癡狂，自君別後山高水長。

魂兮夢兮不曾相忘，天上人間無限思量。

歌曲好聽，聲音更似天籁，只是這悲戚的聲音聽得人心都碎了。張菁把頭輕靠在梁曉肩膀，無力阻止，只能陪着她一塊兒難過。只聽白映繼續唱道：

天悠悠，水悠悠，柔情似水往事難留。

攜手長亭相對凝眸，燭影搖紅多少溫柔？

前生有約今生難求，自君別後幾度春秋。

魂兮夢兮有志難酬，天上人間不見不休！

唱完，白映與歌詞的強烈情感産生了共鳴，想起自己和連飛揚的點點滴滴，淚流不止，聲音也顫抖起來。一曲終了，大家也都沉浸在悲痛中，都沒注意竹筏已經停岸。李銘陽拍拍白映的肩膀，“何必選如此悲傷的歌來唱？”不贊同地搖搖頭。

白映看着李銘陽。這個高冷男神雖然溫柔，但一向讓女孩懷有敬畏之心不敢亵渎，怕是沒有女孩子敢在他面前放肆吧？白映輕浮笑了笑，眼睛直直看着李銘陽，人性道：“李銘陽，你也給我唱首歌好嗎？我想聽你唱歌。”

李銘陽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後頭轉向前方，在靜谧的空間裏，他悠揚的聲音從船頭沿着水面飄蕩開來。

“一縷情一絲愁恨時光匆匆，落花風總惹人煩憂；

紅塵化浮雲此情和悠悠，道神仙羨鴛鴦到白頭。

一縷情一寸愁恨相思難懂，多情人總換得心痛；

恨時恨物恨塵心難懂，奈何人名利全看透。

物換星移人事全非，有誰憐惜舊人枯萎；

春來秋走聚散瞬間，相思快樂總難兩全。”

白映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立刻就被她優美的歌詞，動人的旋律所深深吸引了。她沉醉在動人的歌聲裏，仔細回味着歌詞，越品越覺得有味道。再加上李銘陽無懈可擊的聲音，這一切都讓白映陶醉。過了半晌，大家回過神來，都問李銘陽這是什麽歌曲。

李銘陽高深莫測地說：“就算給你們留個懸念吧。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還是第一次唱給別人聽。你們如果真的喜歡，就自己去查一查歌曲的名字吧。”很久之後，白映才知道，那首歌有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叫做《相思無解》。

☆、原來我曾任性過

時間已經太晚。李銘陽堅持梁曉送張菁先回去，自己則留下來陪白映。

李銘陽示意白映在長椅上坐會兒。白映搖搖頭，直接坐在地上，絲毫不顧地上的寒涼。她曾經喜歡坐在那個長椅上，旁邊有連飛揚。現在那個人已經不在身邊，自己也不想再坐在上面。“固執的丫頭！”李銘陽腹诽。也在白映旁邊席地而坐。

白映從包裏拎出好幾罐啤酒，用哀求的語氣對李銘陽說：“陪我喝，好嗎？”李銘陽還沒反應過來，白映的一聽啤酒已經下了一半，“怎麽，你不敢啊？放心，不會有人看到。還是因為你是學生會幹部，所以嚴以律己？”她問他。

李銘陽結果啤酒，一口悶了半罐。

想要說點什麽，還沒開口，白映倒是先出聲了：“李銘陽，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

“別這麽說，大家只是擔心你。”坦白說，李銘陽的确覺得有些時候白映的做法讓人反感。可此時他卻無法坦白。

“喂，李銘陽。”白映打了個酒嗝，用微醉的眼神看着他，“李銘陽，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

“其實我知道，我這麽自甘堕落，你看得起我才怪！我跟你說過的，我很在意你對我的想法，希望在你心中我是個好女孩。可是現在，不管你怎麽想，我都不在乎了。任何人的想法，我都不在乎了。”

他啞然。看着她喝得紅彤彤的臉，迷離的眼光，想起最近她的糟心事，頭一次說了違心話：“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你別騙我，我知道。”白映一擺手，垂下腦袋，“我就是想知道，那麽多人喜歡我，為什麽你不喜歡呢？”她像是在自言自語，“究竟是哪我做得還不好嗎？”

“你醉了！”李銘陽敷衍道。

“我沒醉，我清醒着呢！”她擡頭沖他笑，不知為什麽，他忽然覺得她其實心裏很清明。

“你不是剛失戀嗎？看你的樣子，明明很喜歡他，又何必執着于別人喜不喜歡你？”李銘陽從心底生出一股怒火。她是屬狐貍的嗎？成天到晚就想勾引別人。他知道有很多男生喜歡她，也知道她很喜歡到處放電。不過，他對這樣的女人可沒興趣！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我又沒說你喜歡我我就和你在一起，真是的！”白映一臉埋怨，說得理直氣壯，給李明洋弄了個啞口無言，真真敗下陣來。白映還真是理不直氣也壯。

算了，只當她是醉話，明天一覺醒來，說不定什麽都忘了。李銘陽默。

“喂，李銘陽。”白映笑得特別邪惡，只見她慢慢想他伸出一只手，然後重重拍在他肩上，“我們做好朋友吧？”

“李銘陽，我其實真的喜歡過你，但只是對美好事物的那種喜歡。你是我人生裏見過的最優秀的男生，出身好，氣質好，外形又出衆，你真的是個很吸引女孩子的男生。可我只是把你當成朋友，只是單純的友誼！”

“可是我還是難免那你和連飛揚比較。越比較，就越發現很多以前我都不在乎的他身上的缺點。我希望他變得和你一樣優秀，對他的要求越來越高。慢慢地，我就忘了，我喜歡的明明是他，為什麽要要求他變成另外一個人。其實明明他那般心高，明明他也很優秀的……”

“有一天他指着一幅圖片跟我開玩笑，說我很像圖上的那只考拉，抱着懷裏的大樹，卻很喜歡東張西望看別的風景。雖然是玩笑，可我知道，敏感的他早就發現了我們之間的問題。雖然他沒有明說。你說我怎麽就那麽笨，居然一點端倪都沒有發現。如果我早一點警惕，也許我和他，不至于走到今天這種分手的結果。”

“張菁說得對，我真的是骨子裏的不安分！只有到失去才學會珍惜。我确實很像那只考拉，可是——李銘陽，雖然我抱着樹看其他風景，可當我失去那棵樹的時候，再美麗的風景對于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

“李銘陽，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一直埋怨他背信棄義，怪他不守信用，怪他變心、背叛。其實是害怕承認，今天這一切的悲傷，都是我自己親手造成的！是我的錯，不是他的！如果，我早一點發現他已經不再那麽自信，也許我會給他更多的鼓勵而不是責難；如果我早一點發現他的壓力很大，我就應該一直無條件的支持他，給他溫柔而不是跟他吵架。可是當我明白這一切的時候卻什麽都晚了。”從連飛揚跟她提出分手，她經歷了很多心理過程，不解——不信——無法接受，到痛苦——忏悔——挽留，最後絕望。一個人若是絕望，那必是死了心的。她還記得自己半年來整夜整夜的哭泣，哭到連自己都心疼自己，痛恨自己；她還記得餓到昏厥卻仍吃不下任何東西的痛苦；她也清楚記得自己求連飛揚回心轉意時的低聲下氣，體會到從未有過的卑賤；她也絕不會忘記他冰冷的諷刺和毫無留戀的背影。

“李銘陽，求你，告訴我該怎麽辦？我該如何去挽回他。沒有他，我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聽了白映一晚上的傾訴，直到半夜，李銘陽才把白映送回宿舍。好在宿管阿姨通融，看到白映哭紅的雙眼，什麽也沒說，把她放了進去。

第二天．

張菁正把頭埋在臂彎裏，低低趴在桌子上，滅絕師太已經在喊白映的名字。“到！”張菁清甜叫了一聲，心說白映啊為了你我都變成小清新了，你快點振作起來吧。這時不合時宜的電話就闖進張菁的手機裏。多虧設置了靜音啊！一看居然是李銘陽這個稀客，就悄悄把電話接起來。

“忙嗎？”

“上課呢！”張菁笑聲回答。

“哦。白映的情緒還穩定嗎？”李銘陽尴尬咳嗽了兩聲，然後一本正經問。

張菁覺得能讓李銘陽主動關心起一個人來挺不容易，尤其是白映。她八卦的興趣一下子就上來了，“吼吼，你關心人家幹嗎不自己打電話去問？有□□啊~”

“別瞎說！”李銘陽打斷她的臆測，“大家不都是朋友嗎？我合計着給她買點吃的。你知道她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但又怕吵她睡覺！”

“都是朋友，沒見你這麽關心我呢！”張菁在電話這頭撇撇嘴，“你放心吧。韓程怕她不喜歡吃食堂的東西，早上特意給她煮了粥，我們會照顧好她啦！”

327宿舍裏，白映一覺起來，就聞到白粥的香氣。她有些虛弱，但總體還好，搖搖晃晃下了床，看到電飯鍋裏還冒着氣。旁邊留了一張紙條，一看就是韓程的字跡：“給你做了粥，一定要吃點兒。我們去上課了，會幫你答到的。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們。好好照顧自己。”白映的眼眶濕了，覺得自己有這樣一幫好姐妹真是老天給自己的福氣。原本重色輕友的她覺得倍加慚愧起來，自己以前都沒有真心關心過她們的。

經過昨天一夜，她想得很清楚。就這樣放棄一段讓她覺得刻骨銘心的初戀，她不舍得，不甘心。她一向是勇敢堅毅的女子，這次也要最後放手一搏，努力挽回一次。想想分手以來，她哭過，鬧過，恨過，罵過，卻沒有對連飛揚服過軟，認過錯。或許連飛揚知道她願意為他改變之後，會回心轉意呢？

她想給張菁他們打電話，想起他們正在上課，只得作罷。幾次猶豫，還是撥通了李銘陽的電話。李銘陽接到電話也不意外，只是問白映感覺好點了沒有。電話裏白映的聲音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婉轉表達了對李銘陽的謝意，然後小心翼翼約李銘陽出來吃飯，說有事請教。這樣謙虛謹慎的白映倒叫李銘陽覺得奇怪了。

兩個人約在食堂指定的位置。眼前的白映叫李銘陽真是眼前一亮，不由得産生一種由衷的敬佩。昨日還是那般堕落頹廢的白映仿佛洗盡鉛華，又一次蛻變成剛認識她時的精神模樣，而眉宇間卻多了一份淡然和成熟。今天的她化了淡妝，淡到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可比任何時候都美上三分。這樣的女子，若自己只是普通男生，怕是迷上就舍不得放手吧。

兩個人點了簡單的飯菜，邊吃邊聊。白映就問李銘陽，“給我提提意見吧？”

“什麽？”李銘陽咽下剛吃進嘴的一塊青椒，一時沒反應過來。

“給我提提意見，以你一個男人的角度，說說覺得我有什麽缺點。”

“這，有點突然吧。你想幹什麽啊？”李銘陽不解。

“我就是想認清自己，改正錯誤才能繼往開來嘛！而且，我知道你其實挺不喜歡我的，那就證明我有問題，我就是想改改自己身上的毛病，讓自己再完美點兒。”

剛開始李銘陽還真以為白映受的打擊太大才胡言亂語，直到白映一個勁兒的保證她是真心想要改正缺點，李銘陽這才直抒胸臆。雖然白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在心裏暗暗不爽，你妹的也太直接了吧？

“你這個女孩子吧？有些虛榮、有些虛僞、心高氣傲、孤芳自賞，特別自我，性子又冷，真不太讨人喜歡……”李銘陽可是一點兒沒客氣。他很誠實地幫白映分析着連飛揚堅持分手的原因，一條一條，說得白映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他又說白映脾氣大，而且一點也不懂得體諒別人的難處。白映委屈道：“我現在就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是不是不會有人再喜歡我了？”

☆、心被傷得那麽痛

從N大到J大需要倒三趟公交車。車上的白映一直在斟酌見了連飛揚，她應該說什麽樣的話，怎樣說，才最能打動他，讓他回心轉意。臺詞在她心裏默了好幾遍，已經很熟了，可臨到J大校門，白映還是變得緊張起來。她的手腳冰涼，卻冒了汗，甚至連去哪裏找他也茫然了。

“冷靜一點！”白映對自己說。“要給他打個電話嗎？算了，還是不要了。他說過他很忙，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打擾他，免得讓他心煩。還是在他宿舍樓下等好了。他總會回宿舍的。”白映就這麽在他宿舍樓下等着，不停徘徊，不停看表。直到三個小時後，連飛揚和姜昕雨手牽手共同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她和他分手已經許久了，白映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最壞的結果，可直到發現這一幕，她才知道，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兩人在夕陽下和諧的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知道自己這輩子從來都沒這般痛過，甚至以後也不會再有讓她如此痛苦的事了。她的臉瞬間變得蒼白。明明知道他已經有了新女友，也看過兩人在一起的照片，可白映潛意識裏告訴自己，那是連飛揚故意做出來的樣子，為了讓她死心。其實，不過自欺欺人罷了。白映的眼裏不争氣地溢出眼淚，卻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懦弱的樣子。剛剛自己沒有去連飛揚常去的自習室找他，其實也是怕看到連飛揚和姜昕雨親昵的畫面不是嗎？可卻欺騙自己說不想打擾他；以為在宿舍門口等就看不到嗎？結果不過又是一場笑話！

連飛揚看到白映後顯然有些意外。姜昕雨體貼地對他笑笑，說聲：“你們好好聊聊，我先回去了。”然後遠遠沖白映點了個頭，白映也沖她勉強一笑，算是回禮。

一陣秋風吹過，有點涼，有點痛。映着落日的餘晖，唯餘漫天飄落的紅葉。

兩人就那般相顧無言，半年未見，再見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還沒吃飯吧？”連飛揚顯得客氣而疏遠。“這兒附近新開了一家餐館，不大，不過菜的味道還不錯。我請你。”

白映此刻根本沒胃口。不過她還是暗暗點點頭。一路無話。

此刻正是晚飯時期，整個小飯店顯得氣場異常火爆。兩人只找了牆角的一個兩人位。連飛揚自顧自點了兩個菜，也不問白映的意見。倒是當服務員問□□什麽酒水時，連飛揚習慣性地對服務員說：“兩個老雪花。”又看看白映，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用拳頭捶着頭，“你看我怎麽把你忘了，算了還是不要點酒了，來壺茶水吧。”“等等！”白映叫住服務員，看看旁邊那張坐着情侶的桌子，道：“給我們上一壺梅子酒，溫一下。”

連飛揚愣住，然後說：“我沒想到你想要喝這個。”

白映淡然一笑：“其實一直覺得，兩個人對飲小酌，是件很浪漫的事情。”

連飛揚接道：“也好。”然後又連珠帶炮說：“這兒的小菜炒得很好吃的。他家最有名的就是芸豆絲炒肉、水煮百葉和白灼生菜。當然，你點的梅子酒也是一絕呢！你遠道而來，我定要盡一下地主之誼。”

白映凝望着連飛揚，一字一句問：“盡一下地主之誼？你把我當成……客人？”

連飛揚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梅子酒上來，連飛揚給白映倒了一杯，又自己倒一杯，自斟自飲，邊飲邊道：“這酒真的很好喝。又酸又甜，還很香醇。你來試試。”

白映拿起小酒盅，輕淺了一口，說：“你不好奇，為什麽這麽久沒見你，今天我卻忽然跑來找你？你也不好奇，這段日子，我過得可好？”連飛揚這才停下喝酒，問道：“那這段日子，你過得好嗎？”

熱騰騰的炒菜上來，冒着香氣。連飛揚點的菜，味道果然不錯。只是，白映看着一眼不發，只不停給白映夾菜的連飛揚，苦澀道：“連飛揚，我們就非要如此生分嗎？”

連飛揚停下筷子，嘆口氣：“已經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學校那麽遠的路，很不安全。早點吃飯，回去吧。”這是到這以後，連飛揚對白映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算有點關心的話。

白映沒有理會，又問“那個，就是你新處的女朋友吧？很可愛的樣子。”白映說。

“恩。”又是一句簡短回答。

“我聽宋友跟我說了。”白映說。

連飛揚沒有說話。

“宋友最近常跟我打電話。他很尊重我的意見，就連選一本六級英語練習題也問我。真是的，明明比我學習好得多。”白映像是自顧自說着，其實在偷偷觀察連飛揚的反應。果然，聽到這裏，連飛揚的表情才微微露出點不自在。

其實連飛揚很想對白映說，宋友他很适合你，你們在一起很好。可是，那樣做，他算不算昧了良心？連飛揚嘆口氣，分手不見得就一點情分也沒有了，他不希望白映再受傷害，所以想想，還是告訴白映，“別跟宋友太接近，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他了。”

“你還關心我對不對？”白映眼神一亮，一把拉住連飛揚的手臂，如同抓住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一般。連飛揚冷冷把白映的手放開。“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至于你要如何，是你的選擇。”

“我不知道宋友變成了怎樣的人，或許真如你所說。可是，他每天早上給我發信息，告訴我天氣情況；只要我不開心，就可以找他傾訴……他沒有你聰明，出身也沒有你那麽好，可是，接觸到他，便給我一種回到以前的感覺！連飛揚，也許你不明白，他好不好對我來說一點也沒關系，因為我的心，從來不在他身上！”白映哽咽着說。

菜還沒吃兩口，連飛揚覺得心裏堵得厲害，再裝怕是裝不下去，只得狠下心，放下筷子，道：“真的太晚了，你早點回去吧。一個女孩子這麽晚還在外面不好。”

“你那麽想我走，好，我走！”含着眼淚，白映起身，轉頭就走。多情自古空餘恨，說得一點都不錯。反正也不是沒有想到他的絕情，是自己太傻，還對他存有幻想。白映并不知道，飯店裏的連飛揚，就那麽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和她分享一樣的悲傷。

外面起了風，大雨轉瞬傾盆而至。

學校外面盡是狂跑的學生。一個男生不注意，一下子把白映撞到在地上，連一聲對不起都沒說就跑了。白映苦笑，覺得自己此刻那麽孤獨，仿佛整個世界都遺棄了她。恍惚間，有個身影默默站在她身邊。擡望眼，居然是連飛揚。他帶着柔情無限的眼神，躊躇萬千，終是将手伸給了白映。

兩人披着連飛揚的衣服，一起跑到J大最近的一個涼亭避雨。此情此景，仿若高中時候。

連飛揚對白映說：“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取把傘給你。”轉身便要離去。白映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忽然上前抱住他，死死不肯松手。連飛揚的身上，有他獨有的氣味，這麽長時間過去了，白映卻從不曾忘記。他的氣息，依舊那般吸引着她。

“你這又是何苦？”連飛揚嘆口氣。

“忘記一個人，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身後的白映幽幽開口。“我試着和很多不同類型的男生接觸，可是都失敗了。從認識你開始，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可是和別的男生在一起，我又覺得過得很漫長；和你在一起，即使是逛街壓馬路我也覺得很有意思，與別人在一起不管做什麽我都覺得無聊。”

連飛揚有片刻的失神。

“前幾天演講比賽，我獲了一等獎。我已經好久沒有在比賽中得過獎了。當我站在領獎臺上，看着下面鼓掌的人群，我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絲毫的興奮，眼淚卻不斷下落；我之所以哭，是因為當我得到榮譽時，沒有人再與我分享，以前這種機會不多，可你總是在我身邊。你沒嫌棄過我，總給我鼓勵，所以有什麽成績，我都習慣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你是我最親的人，我願意與你一同分享快樂，讓你為我驕傲。可沒有了你，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連飛揚的心一陣抽痛。他一直知道白映很努力，一直想得到自己的認可。她習慣把她的一切與自己分享；有什麽好吃的，就算是普通的一塊巧克力，一兜兒草莓，也定是等着他到了，才和他一起吃；有什麽喜怒哀樂，也統統會告訴他。

“我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睡不着，頭發大把大把的掉，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最後才知道，原來，感情根本沒有人可以代替。”白映頓了頓，又接着說道：“連飛揚，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我沖動，脾氣也不好，我發誓我一定會改。我會學習理解，也會成長，不再讓你操心，不會再說分手，不再纏着你要你陪我。我真的會改的。”

“連飛揚，我不相信你這麽快就會喜歡上別人。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說道這裏，白映已是聲淚俱下。

連飛揚緩緩轉身，白映居然看到連飛揚眼裏含着的淚。他的手輕撫上白映的臉龐，不停摩挲，“傻瓜，這一段時間一定很辛苦吧？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白映聽到這句話，也覺得自己特別特別委屈，忽然抑制不住撲到連飛揚懷裏，痛哭起來。邊哭邊說：“就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無休止的折騰

連飛揚深深将白映圈入自己懷中，默默流淚。那一刻，他多希望時間可以變成永恒。可是，終歸要回到現實中。他放開白映，眼中充滿愛憐，“傻丫頭，你是個好女孩，只是我們不合适。”他頭一次這麽心平氣和對她說出心裏話：“我不是沖動和你分手的。我想和你分手很久了，可是每次，我都舍不得。白映，我們真的走不下去了，就留下彼此一點最後的美麗回憶，不要讓我們變得彼此怨恨好嗎？”

“你要我怎麽做才肯原諒我？只要你提出來！再給我一個機會，就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行嗎？”說完，白映一時沖動，居然給連飛揚跪下了，“這樣呢？算我求你，我求求你！”

“為什麽你要這樣逼我？”連飛揚被白映的沖動吓到了，他急忙把她拉起來。好在雨很大，校園裏都沒有什麽人，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連飛揚，“白映，我以為你會改變，原來你永遠都改變不了！你知道嗎？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累到沒辦法呼吸了！所以，你就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好嗎？”

“我試過想要忘記，可我沒有辦法停止愛你。怎麽辦呢？”白映反問道，她看到連飛揚又變得冷漠的眼神，接着說：“也想像你一樣輕松。說不愛了就不愛了，挺難學會的。要不，你告訴我怎麽做吧？怎麽做才能停止愛你，你以為我好受嗎？我也不想再愛你了，很累了。真的……”

“随便你怎麽好了。”連飛轉過頭去，最後看白映一眼，“我們真的都結束了。不管你做任何事，我都不會回心轉意了。這是我的決定。”連飛心裏也是苦澀異常。人非草木，他有多愛她，對這段感情付出有多少，兩個人心裏都有數。可是，雖然是那樣的彼此深愛，卻總是無法為對方做出一點點的讓步。這大抵只會發生在年少時最純真的戀情上吧？因為純真，所以——刻骨銘心。

“連飛揚，我，絕對，絕對不會放手！”背後傳來白映堅定的聲音，“我會堅持，不管多累，多苦，我都會堅持下去！我會每天都過來等你，等到你回心轉意！”當一個深愛你的女人說出這些款款深情的話語，哪有人又不會動容呢？連飛揚的眼眶又濕了，可那又怎樣？如果在一起的時候她能這樣放下身段，又何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随便你。”連飛揚擠出三個字。

說是随便她，可白映果然說到做到。接連一個星期，她每天都站在連飛揚的宿舍下面，看連飛揚和姜昕雨相互甜蜜，然後面無表情在她面前走過，有一次居然等了一夜。她對自己說，不要緊，這是自己欠他的。只一個星期，白映就火了，成為J大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大三上學期剛開學的時候，還是早春，天氣冷急了。雪夾着霰呼嘯而至的時候，白映就出現在他的宿舍門口，早上八點。其實她已經在他門外站了許久，猶豫着要不要進門去找他。後來還是決定在門外等着，等着他出來上課。

他還記得那時白映已經發了高燒，臉燒得通紅，在寒風中顯出異常嬌豔的神色，仿佛在諷刺什麽，痛斥什麽。她那般低聲下氣祈求他回心轉意，從未有過的軟弱。連飛揚還是冷冷甩開她的手，奚落道：“拜托你有點自尊心好不好，我都說我們不可能了，你為什麽一定要纏着我呢？”白映微笑着回答：“你是不是很想罵我賤對吧？其實以前我也很看不起這種人呢……”她深深嘆了口氣，接到：“可是，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世界上最辛苦的事就是犯賤。明明知道人家已經不愛了，明明已經沒有希望了，卻還是自己一個人苦苦堅持。”

她頓了頓，道：“不過，對我而言，這種犯賤，也是勇敢。雖然很累，但我一定會堅持下去。因為曾經說過，要愛一輩子。”

看着她疲憊不堪的樣子，連飛很想狠狠删自己兩個耳光，然後将她緊緊擁入自己懷裏，揉碎在自己的心中，給她安慰，給她愛護，讓她遠離所有的傷害。他差一點就那麽做了。然而理智瞬間回歸腦海。他淡然道：“你這又是何必呢？白映，我早說過，我們不可能了。而且我和姜昕雨，已經……發生關系了。”

白映怔住了，腦海裏嗡的一生如炸開了鍋，瞬間天旋地轉起來。她緩緩看向姜昕雨，結巴問：“這是、真的嗎？”姜昕雨點頭。白映默默轉身，離開。姜昕雨嘆口氣。連飛揚低聲說，“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姜昕雨搖頭，“沒關系，只是你這樣騙她，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連飛揚看着白映的背影，喃喃道：“她會走出去的。”

白映啊。你不是任性的人，為什麽要執着得不肯放手啊？難道你就不累嗎？

白映啊。別在固執地停留在我的世界裏，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純真的年紀。

三天後，有傳言說N大經管院一女生自殺未遂。

那件事給連飛的壓力不小。誰都知道白映自殺的原因是什麽，接連幾天，連飛接到了以前同學的連番轟炸，紛紛指責他冷血、負心。若不是還是幾個哥們力挺他，他的精神也要崩潰了。

他必須約她談談，好好談談，問問她，究竟想要怎麽樣？！實在不行的話，除了複合，她想要什麽條件他都答應她。

這是分手後第一次連飛主動約白映，也是第一次沒有遲到而是提前十分鐘到了約會的地點。可是等他進門的時候，白映仍是已經端端正正坐在了位置上。她的臉有一點蒼白，可是笑容依舊鮮豔。她淡淡問了句：“你來了？”算是打招呼。他冷漠點頭。

白映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好像又給你添麻煩了。”

連飛叫了杯咖啡。他眉頭緊鎖，一直在思考究竟該和白映怎麽談。等咖啡上來，他深深汲了一口，眉頭鎖得更緊了。

連飛很想疾言厲色問白映：“你到底想要鬧到什麽時候！”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白映，你到底要讓我拿你怎麽辦呢？”

那語氣，有親昵，有妥協，有掙紮，有無奈。

讓白映聽了心裏就酸澀異常。

“把手拿過來，讓我看看。”連飛柔聲道。

白映搖搖頭。

“快點把手拿過來！聽話！”連飛命令道。

白映緩緩把左手放到桌子上，撸了袖子，那纏在手腕上的厚厚的紗布刺得連飛眼痛。

他輕輕解開紗布，白映在旁邊慌忙解釋着：“沒什麽，真的沒什麽。醫生說我劃得很淺，所以傷口處一會就幹了。沒什麽大礙。”白映看連飛恨恨地等自己一眼，撅嘴道：“第一次嘛！沒有什麽經驗。當然，心裏很害怕才是主要原因。你也知道，我一向膽小又怕痛。”

傷口已經結痂，上面有一道淺淺的紅色痕跡。連飛輕撫過那道傷口，柔聲問：“當時很害怕嗎？”

白映沒有回答。

連飛接着問：“疼嗎？後悔嗎？”

白映仍然不語。

連飛重新給她的手包好。然後微笑道：“白映啊。自殺有很多種方式，可以跳水，可以跳樓。哪一樣都可以死得幹幹脆脆，痛痛快快的。你幹嘛要割腕呢！你膽子不是很小嗎？這種自殺的方式可不适合你的風格呀。”

白映不怒反笑：“你認為我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