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車上閑話
“還是說,你心軟舍不得那嬌滴滴的小美人?”
魏瑾瑜立刻嗤笑一聲,“算了吧,若我當真想娶她,也不會拖到現在。”
那張璃非他不嫁又不是一年兩年了好嗎?
“那麽,你現在是想回去做你的世子,然後娶那位癡纏你多年的張小姐,還是乖乖做我謝家的贅婿呢?”
魏瑾瑜沉默了一會兒,“你明知道回了京就不可能。”
他是靖王世子,即便不是世子,他這樣的宗室也不可能到別家去做贅婿,魏乃國姓,生了孩子和女方姓,這對于大晉魏氏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那只有換一種方法……”謝玉輕輕道。
魏瑾瑜看着她,“什麽方法?”
“你一定要回京城嗎?”謝玉反問。
魏瑾瑜果斷點頭,“自然,我的家我熟悉的親友都在京城。”
“那麽,我有最後一種建議,”謝玉的口吻已經淡下來,“你聽聽看能不能接受。”
不知道為何,魏瑾瑜看着謝玉這副要談正事的表情,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見過不少次,謝玉在處理正事之時,從沒有平日裏的風流柔媚。
“從今日起,我與你的夫妻關系終止,我不會将你當做贅婿,你卻也不要妄圖将我視作妻子。”謝玉只是開了個頭,魏瑾瑜的心就沉了下去。
理智告訴他,謝玉的提議大抵會對他們雙方都有利,他卻對這個說法仍然本能地感到抵觸。
“我們可以做平等的合作者,在京城充當你妻子的角色,當然我要做的事需要你出一些力——嗯,不用太害怕,我們并沒有打算去京城殺人放火。”謝玉似笑非笑,“這是一種互惠互利的關系,也不需要事先立什麽契約,但是我希望我們兩人都能好好的遵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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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不怕魏瑾瑜違約好嗎?憑她的武力值,一力破十會,任何陰謀詭計對于她而言都沒有多大的作用。
更何況,她還有江南這個早已十分穩固的後盾。
謝玉更喜歡的是以一種“和風細雨”的姿态入侵,一上去就以力破之,打壞了這個世道她也會心疼的,看她費了多大勁才把江南整合完畢?能少做一些破壞還是好事。
她懶,并不想打壞了再建設,好煩的。
在古代搞契約夫妻什麽的,還是挺時髦的呀,啧。
既決定了去京城,當然不是他們幾個人去就好,謝玉一共整理了十輛大車,一半裝物,一半坐人,剩下的像謝氏兄弟他們都是騎馬,并不坐車,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嬌氣少爺。
劉氏自然帶着梅蘭竹菊四婢和小丫頭荷香、菱香、杏香、桃香,外帶一個廚娘胡嬸,謝玉身邊的靈雨朝雨馨寧馨靜柔嘉慧嘉沉霜融雪一個沒缺,全部都跟着不說,謝氏兄弟身邊帶着的高大青年更是不少。
以致于宋總管見到那浩蕩的車隊時頗為驚異。
他原想着即便劉氏他們還活着,在江南也不會過得那麽好,肯定會思念京城的,哪知道如今這氣派的模樣,竟是不輸京中望族。
不過,當看着那雙英姿挺拔,容貌俊秀的雙生子時,他又為主家感到欣慰。
這對兄弟并未被劉氏養成那副懦弱模樣,與昔日的三少爺謝明生長得極像不說,這股子優雅英武的模樣只有比他更出色。
謝家有望啊!
因為已經入了冬,越是往北行越是寒冷,宋總管是早已習慣這般天氣,讓他啧啧稱奇的是在南方長大的謝氏兄弟,這日日騎馬即便是寒風凜冽之時,看着氣色仍然很好,竟是半點兒不畏寒的樣子,不僅是他們,他們身後那些個仆從青年也是一般……平均顏值太高,一個個還精神得很,即便是高門大戶,也難養得出這般氣質的仆從。
謝玉正掀開車簾往外看了看,她看穿越小說時,總有人描繪古代純天然的自然景觀有多美,然而真正來了才會知道,其實并沒有那麽好,尤其是冬季之時,愈加顯得乏善可陳。
外面的冷風呼呼地吹進來,她并不怕,身旁的魏瑾瑜卻已經縮成一團。
他們已經從江南出來,去往京城走了五天,這位還在一直生悶氣,謝玉簡直啼笑皆非,這都多大了,還搞生悶氣這套?
若不是了解他,實則也看不大出來這位在生氣,他只是那樣坐着,表情冷淡,默然不語而已。尤其當謝玉看過去的時候,這位鐵定會挪開視線,就是不與謝玉對視,這種回避的賭氣姿态真是讓謝玉覺得十分好笑。
“玉陽,不要生悶氣了,路途遙遠,不若與我說說你們靖王府的事?”
“我不叫玉陽,”魏瑾瑜冷冷道,“你可喚我子瞻。”
謝玉笑盈盈的,“好啊,子瞻。”
他姓魏名瑾瑜,子瞻卻是他的表字,平日裏親近之人叫他表字的并不少,然而卻沒有一個像謝玉這樣,兩個字仿佛在唇齒之間纏綿,叫出來之後讓他的心尖都有些顫栗。
為了轉移這種讓他不自在的情緒,魏瑾瑜考慮一下才開口,“靖王府要說的很多,就從我父親開始說起。”
謝玉漫不經心地點頭,她之前在京城的情報網基本上只收集有關謝家的情報,魏瑾瑜的事基本上沒有上過什麽心,這會兒聽他談,也是為了到京之後少點麻煩。
“我父親只是宗室,不比仁王這般與先王是親生的兄弟,自然位置上要差一些,但是我曾祖父有從龍之功,祖父又很有才能,才讓靖王府如今還相當興盛,我母親原是當時陸相家的嫡長孫女,後外祖致仕,便舉家去了江南。”說到這裏,魏瑾瑜停了一停,看了謝玉一眼,眼神略有些複雜,因為他見到過陸蓁和陸荞姐妹,若是沒猜錯,他們本該是他的表妹——
這會兒卻與那些年輕人一般,平日裏穿着灰袍子來來去去,雖精神還不錯,卻到底讓他心酸。
且她們明知道他的身份,卻那麽漠然,只對謝玉忠心耿耿,更讓他心情複雜。
“不過我母親在生瑾琬的時候難産早逝,後續娶工部侍郎之女宋氏,哦對了,這個宋氏有個親妹正是嫁給了現在的那位江南巡撫,宋氏留下一兒一女後也去世,倒是這最後進門的田氏出身不高,父親不過是個祭酒,但她有個仁王表哥,方才嫁了我父親做靖王妃,且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其中我那五弟六弟乃是一對雙生子,卻不比文博他們兄弟長得像,明明一母同胞出生只差一刻,眉眼之間卻一個肖似我父,一個與田氏長得極像。單單我們兄弟六人,感情就相當複雜,不過那宋氏和田氏都手段高明,府中妾侍不少,除卻我母親在的時候有個妾生子,自宋氏進門乃至續娶田氏之後,那些個妾侍只得了三個女兒不說,那個長到五六歲的庶子都早早夭折。如此加上我的親妹瑾琬,和宋氏生的瑾珊,我父親共有六子五女,也算是多子多福。”魏瑾瑜的語調平緩,口吻卻不乏譏诮之意。
謝玉輕笑,“既如此手段了得,你和你那二弟到底還活得好好的。”若是宋氏田氏當真毒辣到一定境界,魏瑾瑜和宋氏之子魏瑾琅未必能活得到這麽大啊。
“只因我那祖母出身平遠侯府,手段厲害,有她護着,宋氏田氏自然做不了手腳,只是祖母只看重嫡子。”魏瑾瑜淡淡道。
謝玉伸了個懶腰,“你們家還真是複雜。”
魏瑾瑜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謝家也是一樣。”
“現在的謝家可不一樣,”謝玉輕笑起來,“頂梁柱都倒了,後院那些個女人能起什麽氣候?”要知道,謝家的男人……可是死得差不多了好嗎?不然也不會心急火燎地跑到江南來找謝氏兄弟了。
“可不要小看女人。”
謝玉拖着下巴看他,“我自己就是女人,怎麽可能小看女人?”
魏瑾瑜:“……”
好吧,到某些時候,總會忘記眼前這個也是個女子,可是,她身上有太多不屬于這個年代女子的特質,根本就沒法将她和其他女人放在一個水平面上去比較。
嘆了口氣,魏瑾瑜道:“不若我和你講講王府中的人情關系吧。”
謝玉覺得魏瑾瑜已經很盡心了,他外表看似高傲,實則心思清明,才能将一切都看得那麽清醒,甚至願意為了謝玉将那些可以稱之為“家醜”的關系厘清告訴她。
這個世界絕大部分的男人其實并不關心自己的妻子在後院如何立足,需要怎樣的幫助,男主外女主內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可惜啊,謝玉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将精力放在所謂的後院上。
所以,她搖搖頭,“不用,若當真去了靖王府,你也不用替我操心。”
魏瑾瑜:“……”
是啊,哪裏需要他操心,謝玉将這整個江南都梳理得井井有條,一個靖王府,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你們去京城,究竟想做什麽?”魏瑾瑜還是忍不住問。
謝玉柔聲道:“我說過,我不會去殺人放火的。”
“你也沒在江南殺人放火。”魏瑾瑜輕輕道。
他不傻,他知道謝玉在江南是什麽地位,她在江南到底做了什麽。
謝玉大笑起來,“誰說的,我在江南可是殺過不少人的。”
魏瑾瑜一凜。
謝玉卻眼波流轉,湊到他耳邊輕輕道:“我說我要造反,你信嗎?”
魏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