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靖王府中

魏瑾瑜坐在一旁只是沉默,謝玉每次處理事務的時候,總會有一種身為上位者的威懾力,呆在她身邊的人也容易受她的影響,魏瑾瑜不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的場景了,倒是不算意外。

只是,這回聽到的是這樣的噩耗,卻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

他和魏瑾琮自小相識,若不是感情深厚,也不會随着他遠去江南。

“謝玉。”他沉聲道。

“嗯?”她漫不經心地應。

魏瑾瑜看向她,“幫我。”

謝玉笑起來,柔聲道:“幫你什麽?”

“幫我……替他報仇。”

馬車前行,謝玉準備的馬車都用的是最好的良種馬,且訓練有素,不比其他馬坐在車上也偶能聽到馬嘶聲,一路安靜,只聽得到規律的馬蹄聲。

天色漸晚,王府離謝府并不算遠,在靈雨傳了消息去之後,不過一炷香,便已經行到了王府的門前。

然而,朱紅色的大門緊閉,仿佛門外來的只是不速之客。

“朝雨,去叫門。”

“是。”

敲了門之後,過了一會兒才有個門房探出頭來,見到是這樣猶如空山新雨的美貌少女不禁愣了一下,随後道:“我家主子這兩天不見客。”

朝雨笑盈盈道:“不是客,是我們姑爺——你們世子回來了。”

那門房瞪大眼睛,斥道:“胡說!我們世子已經失蹤多時了……聽聞早已……”他說了一半沒有繼續下去,但隐含的意思大家都懂,在馬車裏的魏瑾瑜沒有聽清,謝玉卻聽見了,冷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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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雨抿了抿唇,“姑爺同我們家小姐成親已經有段日子,之前給謝家送了信,難道老夫人沒有通知王府嗎?”

那門房卻不想再與她說,便要将門關上,可是,那個美貌少女只是将一只手輕輕撐在門上,這門就沉重得好似鐵鑄的一般,他用出了吃奶的力氣,那門也再沒能前進一分。

“我們下去。”謝玉道。

另一輛馬車上的柔嘉等人也下了車來,夕陽的餘晖落在靖王府的外牆和那高大的朱紅大門上,謝玉和魏瑾瑜并肩而立,忽聽到背後有人“哎呦”一聲,竟是兩個行人因為目光黏在他們身上而硬生生撞在了一起。

這年代并未要求女子出門定要戴紗帽,京城的風氣雖比江南要嚴謹一些,但對女子還沒嚴苛到那個地步。

“既是歸家,雖不求家人迎接,總沒有被奴仆拒之門外的道理。”謝玉輕笑道,“子瞻,你說是不是?”

魏瑾瑜本就憋着一股氣,從聽到魏瑾琮的死訊,再對比謝家對謝玉她們的态度,以及現在靖王府的這副模樣,着實讓他這股氣憋得狠了。

“自當如此。”

然而他一出現,那門房就驚呼一聲,“世子!”

之後不再阻攔,而是飛快地朝裏跑去。

不管他要去通報誰,謝玉步履悠然,挽着魏瑾瑜的手臂,就這樣同他一塊兒走進了靖王府的大門。

畢竟是王府,規格上比謝府要高得多了,畢竟這年代有個詞叫“逾制”,謝玉在江南可以肆無忌憚地逾制因為沒有人去管她,京城謝氏卻從來不是那等膽大妄為的人家。

所以靖王府理所當然地看起來更加雍容尊貴金碧輝煌一些,因為這裏是舊栖松公主府,于是在這份尊貴之上,又有些歷史的厚重和別樣的雅致。

迎着一路上那些仆從先是愕然然後匆匆低下頭去的模樣,和某些個明顯衣着要好一些的丫鬟飄忽的眼神,恐怕這府裏肯定流傳着什麽風聲。

“世子回來了……”

“世子回來了……”

“世子回來了……”

“……”

也有人念着,帶着好奇、猜測和興奮。

天邊一彎月牙兒清清冷冷,他們終于在廳堂見到了匆匆趕出來的靖王妃田氏。

不過,從她那整整齊齊的發髻和妥帖的着裝面妝,倒也可以看出這位其實并沒有那麽匆忙,謝玉甚至注意到她塗了面脂,雖因為年紀的緣故估計不再用胭脂,但是身上仍然帶着一股子香氣。

說來田氏長得并不算差,曾經也是姿容秀美,可是在生下三個孩子之後,身體漸漸發福,乃至那曾因窈窕清瘦而顯得格外秀氣文雅的面容變得平庸起來,只瞧着仍算可親。

“你還知道回來!”她先聲奪人,随即落下淚來,“你可知道,在你走之後,你父王……你父王都被你氣病了!”

魏瑾瑜冷冷看着她還未答話,就聽到身旁謝玉道:“子瞻,不是聽說父王是在兩個月前忽然卧病在床的?唔,外面人倒有傳言是因為四弟瑾珏硬是要娶那名滿京城的綠枝姑娘方才氣病了王爺呢。”

田氏聽得臉色一變,沒錯,靖王确實是這兩個月才病了,那會兒恰是魏瑾珏的事鬧起來的時候,但是說句實話,靖王的病與他并沒有多大關聯,她試圖将這事兒安到魏瑾瑜的身上更是荒謬,但是,她想立刻給魏瑾瑜一個下馬威卻是真的。

想着反正魏瑾瑜離京多時,反正對府中也不會太了解。而且田氏明明看到了謝玉,也知道她的身份,卻裝作視而不見。

“從你離開之後,你父王的身體就不是不是太好……”田氏剛開了個頭,就看到一個身着繡花襖裙的少女直接走了進來,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夫人,老夫人聽聞世子回來了,請他去福壽堂拜見。”

魏瑾瑜恭敬道:“自當去拜見祖母。”

謝玉眼波流轉,笑盈盈地并未說話。

魏瑾瑜有些事沒有告訴她,卻不代表她不知道。

自從和魏瑾瑜定下契約之後,雖是在來京城的路上,她卻已經傳了令下去,開始搜集一些靖王府的消息,果然很用得上嘛。

在靖王府的這一代中,魏瑾瑜是長子又是嫡子,只要他不出意外,就是板上釘釘的世子,老二乃是庶子,又早夭,老三宋氏之子魏瑾琅雖也是嫡子,但母親早逝,舅家沒落,在這府中最為不上不下,之後就是田氏的三個兒子,魏瑾珏是她的長子,在府中排行第四,卻最得田氏的歡心,自小教養也頗為仔細,奈何養得性子略天真,讓她當真有些無奈,老五魏瑾琇和老六魏瑾珣倒是性情要更合适一些,然而序齒上就不可能。

說來魏家的這幾個兒子,年齡相差并不大,可見這靖王到底有多薄情。魏瑾瑜見了老王妃之後,必定還是要去見靖王的,他的這位父親在母親逝去不過一年之後,便續娶繼室宋氏,魏瑾瑜翻過年去就要滿二十,而宋氏之子魏瑾琅都快十七了,魏瑾琅和魏瑾珊是龍鳳胎,本靖王也是有個雙生兄弟的,只早逝罷了,是以這家中十一個孩子,倒有一對雙生子一對龍鳳胎。宋氏死後又不過一年,就續娶了田氏,田氏的長子魏瑾珏今年十四,卻已經能鬧着要娶賣藝不賣身的名妓了,也是好笑。

魏瑾瑜的親生妹妹魏瑾琬只比魏瑾瑜小一歲,攤在田氏這麽個繼母手中,她過得并不算幸福,再加上因為生她難産陸氏才會過世,老王妃對她也談不上親近,若非有個世子親哥,她的婚事恐怕都要耽誤。

然而即便順利嫁了出去,這個平素堅強的女子卻到底命運多舛,出嫁不過一年,丈夫便去世了,于是就搬回府中來住,在魏瑾瑜在的時候,她過得尚且不算糟糕,魏瑾瑜一失蹤,這一年多她是硬撐着留了下來——

怎麽都要等到兄長歸來才是!

靖王府的這位老王妃沒有提出要見謝玉,自有丫鬟禮貌地将她領着往魏瑾瑜的院子裏去,謝玉倒并沒有因此心裏有什麽不舒服,她本就還有事要做。

魏瑾瑜的院子距離老王妃住的福壽堂并不算遠,估計也是為了她能親自照看,魏瑾瑜與她半途分開,倒是握住她的手關切道:“等我回來。”

謝玉笑道:“好。”

見他們這副“情深意重”“濃情蜜意”的模樣,那丫鬟頭也不擡,對着謝玉卻即刻多出了幾分恭敬。

謝玉看着門廊上寫的“淡泊明志”四個大字,再看向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的院子,絲毫不像是多時沒有人居住,不過讓她最滿意的還是這兒沒有那些個排排站的美貌侍女,只有幾個安靜清秀的丫鬟十分講規矩地站在廊下。

靈雨抿了抿唇,眼睛掃了一下院子,最先想的卻是要怎樣布置才更安全,啧,那裏居然有個池塘,不知道深不深,毀屍滅跡的好地方啊!咦,在那個角度種樹的話……剛好遮擋視線呢,即便是有人在偷偷瞧這裏恐怕都不大容易發現,回廊的設計也有點問題——這地方真是一點都不安全。

沉霜融雪率先上前準備管束院裏的丫鬟,柔嘉慧嘉立刻開始将謝玉的東西搬進來改造內室,馨寧去小廚房看了看,馨靜笑道:“大……小姐,我先去燒水。”差點兒大龍頭又脫口而出。

只要有條件,謝玉是天天需要沐浴的人,馨靜知道她的習慣,這才請示她。

謝玉搖搖頭,“先換件衣服吧,見過紅燭再說。”

她們并不擔心紅燭進不來靖王府,她的武功練得不錯,就靖王府這圍牆并不能攔住她。

等到室內點起通透的琉璃燈,馨寧親自下廚做的四菜一湯擺好,既魏瑾瑜還沒回來,謝玉将最近京城的簡報又拿出來看了一遍,試圖找出些許與太子之死相關的蛛絲馬跡。

最先看的自然就是之前保護太子來到京城的裘裕西的報告。

他們在護送太子到京城之後就已經撤走,這會兒住在空碧那兒,她要見随時可以見,只是這等事上,當是陪在太子身邊的紅燭更有發言權,她才決定要先見紅燭。

她正凝眉看着,卻聽到院外一陣喧嘩。

“什麽事?”謝玉不悅的時候,即便是跟在她身邊的靈雨朝雨都會多上兩分小心。

朝雨耳朵一動,皺起眉來,“看來我們有不速之客。”

不多時,沉霜走了進來,口吻清晰道:“府中三小姐魏瑾珊帶着張璃來找大龍頭,被魏瑾琬攔着,一時沒能進來,在門口那裏吵了起來。”

謝玉驚訝,随即輕笑,“倒是有趣。”

“走吧,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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