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裏按着痛嗎？”
護士按了按方喻的手，開口問道。
方喻感覺了一下，沒什麽其他的感覺，于是回答。
“不痛。”
“但是我看你這手有點腫了，要換針嗎？”
護士又問。
方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上紮着兩根針頭，這要是換針的話，豈不是要拔了再紮？
方喻整個內心對于紮針都是抗拒的。
“不換了……吧？”
方喻遲疑着。
“給他換。”
一道果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方喻擡眸，便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從門口快步走進來。
下一秒，自己的手被男人拿起，季遇之盯着方喻的手看了幾秒，越看臉色越難看。
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立刻給他換針。”
護士看了看季遇之，又看向方喻。
方喻內心依然抗拒重新紮針，奈何卻沒有勇氣在季遇之面前說“不”，只能點了點頭，低聲道。
“換吧。”
護士聞言，這才拿了棉簽和碘伏過來，把方喻左手上的針頭拔了，然後把新的針頭紮進了方喻右手的血管。
等到護士離開，方喻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發現自己左手幾乎沒什麽知覺了，而且活動也不太靈活。
當他想把左手的袖子往下放的時候，袖口卻卡在了手臂上，不太能放得下來。
“你的手腫了，現在就這樣吧，等會兒好些了再把袖子放下來。”
季遇之真的不明白，方喻住院怎麽能把自己住成這個樣子。
原來的病沒有治好，還多遭了不少罪。
“好……”
方喻乖乖的應答，不敢再說話。
季遇之正常的時候就挺讓人有距離感不敢接觸了，現在更是冷得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方喻小心翼翼的躺在被子裏，眼睛盯着天花板，不敢亂動，不敢亂看。
沉默持續了兩分鐘左右，到底還是季遇之先開了口。
“怎麽住院這麽長時間？”
方喻在被子裏輕輕擡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臂裏傳來陣陣疼痛。
“因為還沒有完全恢複就吃了點東西，第二天血檢數據異常，出不了院，只能接着住院……”
“不是說了不能吃東西？”
季遇之眉頭輕輕皺起，方喻不像是不遵醫囑的人。
“醫生說可以喝點粥，我就喝了，結果就這樣了……”
說起這事，方喻也十分難受，誰能想，就因為喝了那麽一口粥，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實習的醫生？醫院了解這情況嗎？”
季遇之臉色已經十分難看，是他送方喻來這家醫院的，結果卻出了這種事。
“嗯，實習的，主任和另外的醫生應該是了解情況的。”
“醫院怎麽解決？”
“沒怎麽解決，我還是得接着住院……”
“我知道了。”
季遇之站起了身來，對着方喻說了一句。
“我出去一下，等會兒回來。”
“季先生……”
方喻心裏隐隐能猜到季遇之要去做什麽，想了想，坐起身來開口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
季遇之微微彎腰，把方喻按回到了床上。
“你在這裏等我就好。”
話語落下，季遇之直起身子，轉身離開。
他能理解方喻為什麽沒有繼續追究實習醫生的事情。
方喻的病沒有好，出不了院，他身邊又沒有家屬，不适合在這個時候跟醫院争論。
而那個實習醫生季遇之也見過，長得很好看，說話細聲細氣的，人也并不壞，甚至對方喻關心挺多。
這次的事情，只是實習醫生不小心，并非故意，結果只是讓方喻多住幾天院，沒有生命危險，方喻也不想太咄咄逼人。
但是，作為一個醫生，任何細小的失誤，都可能給病人造成致命的威脅。
這次是讓方喻多住幾天院，那下一次呢？是不是就直接要了方喻的命了？
方喻在病房裏忐忑不安的等着季遇之回來，約莫十來分鐘，季遇之就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實習醫生、消化科主任以及另外幾個醫生。
實習醫生走到了方喻的病床旁邊，忽然就九十度彎腰，朝着方喻誠懇道歉。
“對不起，因為我的失誤造成了您的困擾，我在這裏誠懇的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諒我……”
方喻面對這一幕，簡直手足無措，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季遇之。
直到看到男人朝他輕輕的點了點頭，方喻才開口道。
“沒關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消化科主任也上前來關心了一下方喻的病情，詢問了一下方喻今天早上的血檢結果，然後開口道。
“你的血檢結果已經基本接近正常了，放心吧，最多再住院兩天你就能出院了。”
“好的。”
方喻聽着醫生的話，心裏也高興起來。
這住院的日子，終于到盼到頭了啊。
幾個醫生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兒，事情解決了就離開了，擁擠的病房裏又變得空蕩蕩的。
季遇之盯着方喻因為住院時間過長而神色有些黯淡的眸子看了幾秒，忽然開口道。
“門診那邊已經在做聖誕節的裝扮了，你要過去看看嗎？”
“聖誕裝扮？”
方喻訝異的睜大了眼睛。
“醫院裏還會做聖誕節裝扮嗎？”
“嗯。”
季遇之來醫院的時候經過了門診，剛好就看到了。
“門診大廳的聖誕樹已經放好了，大概五米高，旁邊還放了一架鋼琴，很多人在那邊彈鋼琴。”
“真的呀？好想去看看。”
方喻基本上整天都呆在這病房裏，只有偶爾去一下洗手間，去一下收費窗口，拿藥窗口，其他地方根本就沒去過，早就悶死了。
這會兒能去看看醫院的聖誕裝扮，都讓人挺高興的。
方喻坐起身來就要下床，可是當看見自己手背上紮着的針頭時，又郁悶了。
尤其是盯着那個固定在吊瓶架上的儀器，更加郁悶了。
“怎麽了？”
季遇之看着方喻坐在床上半天不動，開口詢問。
“這機器老是‘滴滴滴’的響。”
方喻擡手指着吊瓶架上的儀器，直嘆氣。
“這儀器的儲存電源壞了，一拔電源就尖叫，門診那邊太遠了，我這邊一路滴着過去太煩了……”
季遇之微微彎腰，盯着儀器仔細看了看，然後拿出手機拍了照，才對着方喻道。
“等我一會兒。”
季遇之拿着手機就走了。
不一會兒，季遇之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個新的儀器。
“季先生，你怎麽拿到的？”
方喻震驚了，這幾天他問了護士好幾次，護士每次都說沒有多餘的，其他的都在用着，好不容易有多餘的，結果多餘的那個也會“滴滴滴”叫，甚至輸液管裏的空氣還排不完，還不如方喻現在用這個呢。
結果現在季遇之竟然拿來一個好的！
季遇之沒擡頭，自己動手給方喻換儀器。
“剛好有空閑的機器，就拿過來了。”
方喻低頭看着季遇之娴熟的把輸液管固定到了儀器上，然後調好輸液的頻率數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季先生，感覺你好像什麽都會……”
方喻自己就弄不明白這個機器，他不會換管子，也不會調試，只能叫護士過來幫忙弄。
“在實驗室總是弄各種機器，習慣了，這儀器也不難，看護士調一次就會了。”
方喻：“…………”
方喻天天在醫院看到護士給病人弄這東西都沒看明白！
季遇之也就方喻剛住院的時候看到護士調試了一次這個儀器吧？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一道鴻溝。
方喻只能認命了。
季遇之拔掉了儀器的電源，幫方喻推動吊瓶架，儀器果然安靜得不行，一點都不吵了。
方喻也松了口氣，他總算是能用個好的儀器了！
太難了啊！
方喻這些天習慣了自己推着吊瓶架走，這會兒也沒讓季遇之幫忙，自己就推着吊瓶架往醫院走廊走去，只是，左手怎麽感覺還是一陣一陣的疼呢……
“季先生，我左手一直疼，不知道怎麽回事……”
季遇之偏過頭看了方喻一眼，語氣微涼。
“正常的，有根針頭紮得不是很好，還連挂了好幾天水，先前你是腫得都麻木了，才感覺不到痛，現在在逐漸消腫，自然就感覺到痛了。”
方喻：“…………”
還好季遇之出現了，不然他這手再一直挂水的話，怕是要廢了吧……
兩人沿着醫院的走廊走了五分鐘左右，前面隐隐約約傳來音樂聲，方喻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
“快到門診大廳了。”
方喻愉悅的加快了腳步。
“嗯。”
季遇之淡淡的應聲，跟在方喻身後。
門診大廳裏人挺多，還有不少小孩圍着大廳裏那棵五米高的聖誕樹跑來跑去，而剛才的隐約聲則是從聖誕樹旁邊放着的鋼琴上傳來的。
有人正在彈奏聖誕之歌。
美妙的音樂聲回蕩在整個門診大廳，給冰冷的醫院裏增添了不少歡樂。
“想聽什麽歌？”
一旁的季遇之忽然偏過頭，看着方喻問道。
“嗯？”
方喻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
好幾秒後，才遲疑的問道。
“你要彈給我聽嗎？”
“嗯。”
季遇之點了點頭。
方喻受寵若驚，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什麽其他的歌名，便脫口而出。
“天空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