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的女人是不同的。我選擇出國,并非她不重要。相反,正是她重要,所以我不想讓她在孤苦無依的時候,還要陪着我一起吃苦。我想給她更好的。”
“我想,給她一個家。”
安離暗忖,這話大抵是這世上最美的情話。前一刻的哼哼,瞬間變作惋惜。
不對呀!安離倏然變了臉,“你既然喜歡小舞,為什麽在國外的時候還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她看到了?”徐長風驚訝道。
安離白他一眼,不想多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徐長風眸光複雜的凝想窗外,臉色沉靜下來,自顧自地解釋,“當時我們公司在和美國一家公司商談一個項目。雖然我并不是負責人,但對方還是派了公關來商談合作細節。”
“是啊!”安離清涼一笑,“投懷送抱的美人豈有不要之理?不過,這的确是你的一貫作風。”
“投懷……”徐長風聞言苦澀一笑,“外國人不都是那樣的禮節嗎?”
安離一頓,倒還真是那麽個道理。
“等等!”安離一個念頭閃過,随即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表白這種事,難道還是經由別人的口?
“我想去美國。”
“……”
“我想找到小舞,告訴她,雖然我并不确定我對她的感覺,到底是不是愛情,但是我知道,她是除了我媽以外,于我而言,最重要的女人。我想和她在一起。”
安離抿了抿唇,手指放在膝蓋上來回的交錯。是否告訴徐長風,小舞在美國已經有人在盡心盡力的尋找呢?一邊是少年情懷六年相思的花心渣男,一邊是高富帥冷面總裁,安離表示實在太難抉擇。末了,終是靜靜地看着徐長風收拾了明信片,消失在夜幕中。
安離凝着徐長風離去的背影,不自覺的開始想,她不知是否喜歡葉榛,是否像徐長風不知是否喜歡小舞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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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他是你除了老爸老媽以外最重要的人嗎?”安離問自己,卻還是在答案脫口而出那一刻,選擇了視而不見。事已至此,愛不愛的并不重要吧!
安離一下出租車,就被路邊車燈晃了眼。安離定了定神,才瞧見黑色奧迪上緩緩走下來一位高高瘦瘦的男人。
“你……”安離遲疑着開口。
她離開時,宋懷遠去聯系醫生了。安離怎麽也不曾想到,他會在這裏等她。這會兒,只怕是已經過了十二點吧!
宋懷遠邁着長腿大步走來,溫柔一笑,“你回來我就放心了,上去吧!阿姨的病情已經暫時穩定下來了,只是不能受刺激。”
“謝謝!”安離艱澀一笑,除此之外,她當真不知她還能夠說些什麽。
宋懷遠倒是無謂的握了握她的肩膀,寬慰道,“好了,不管有什麽煩心事都暫且放下,阿姨的身體最重要是不是?”
“宋懷遠……”安離迎上他的注視,“謝謝你!”
宋懷遠嘻哈着擺擺手,存心逗她,“只要你不怪我趁虛而入就行。”
安離勉強一笑,揮手同他道別。
虛嗎?安離問自己,之前的情景,多半是入了他的眼。只是,并不緊要吧!
安離一夜無眠,守到天亮的時候,老安拎着食盒來和她換班。安離無處可去,身子又是懶怠,便靠在vip病房的裏間歪下,湊合着睡了幾個時辰。後來還是聽見葉榛的聲音,才悠悠轉醒。
林萍同志雖然臉色異常蒼白,但看起來心情不錯。安離正要上前問候幾句,林萍同志已是打發她去送一送葉榛,一邊又是埋怨,“小離呀!你也是,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哪有晚上不回家的道理?”
安離原本就要往外走,一聽林萍同志這麽說,身形一僵。卻是葉榛及時攬了她的腰身,寵你一笑,“媽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安離的。”林萍同志這才滿意的放安離和葉榛出門。
安離一路垂着頭,直到上了電梯,下樓,葉榛上車前突然回過頭,沉沉的嗓音入了耳。“晚上八點,我在西郊游樂園等你。”
安離張了張嘴,想要問他有什麽事。末了,終究是悶悶地道了聲“好!”
……
天色愈發寒涼,安離裹了厚厚的大衣,早早的便站在游樂園的門口等他。葉榛似被一些事耽擱了,幾乎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
安離心底總有些不祥的預感,于是愈發想着或許同葉榛解釋清楚就好。葉榛并非蠻橫不講理的人。然而,葉榛一下車,便拉了她的手,直直的往裏走。走了不過兩步,卻又猛地停住步子,轉過臉問她,“你等了很久?”她的手指落在他的掌心,指尖冰涼。
安離悶了悶,答案亦變得模棱兩可。她說,“還好。”
葉榛微微垂頭,一眼便看清楚安離倔強的小模樣。随即,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肩上。
安離還不及反抗,已是被葉榛拉着坐在摩天輪的轎廂上。仍舊是同最初那般,停在最高處。
眼見得葉榛就要張口,安離慌忙道,“讓我先說好嗎?”
葉榛點點頭,卻又錯開眼,不去看她。
“葉榛,你要相信我,我們那一晚,我……”安離艱難的開口,“我後來查了資料,雖然報告單上說孩子的時間是……但是,也許是機器出問題了呢,也許……也許是醫生不小心填錯了呢!葉榛,你要相信我。”
葉榛沉靜許久,方才轉過臉,一眨不眨的凝着她,“安離,你愛我嗎?”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仿佛有些哀婉渴求。
安離陡地怔住,“我……”
她頭一回對葉榛生出深重的內疚來,和這孩子的誤會無關。她的內疚,不是因為不知道答案,相反,正是因為知道,所以無法回答。他問她,“你愛我嗎?”愛嗎?不愛,只是很重要罷了。
安離甚至不敢擡頭看葉榛的臉,他的形容蕭瑟凄絕。她從未想過,葉榛竟也有這樣卑微的時候。卻不過是為了一個答案,明明簡單至極,她卻是無話可說。
“我們從哪裏開始,便從哪裏結束吧!”
葉榛終究還是開了口,安離心神一震,良久方才聽見自己微弱的嗓音,“等一等好嗎?等我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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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我嗎
他的眉目下意識一松,隐有愉悅的姿态顯露。轉瞬卻又冷了臉,不甘不願的開口,“好!”
安離不曾想,葉榛竟是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離婚。
“我送你回去吧!”葉榛不冷不熱的開口。
安離下意識問,“去哪?”
“回家!”
葉榛低沉的嗓音落入冰涼的空氣裏,顯得愈發冷漠。安離一頓,是呵!的确是該回家了。
安離懷孕後本就有些嗜睡,早上睡得時間又不夠,窩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沒一會兒就沉沉的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葉榛正在一旁若無其事地玩手機。安離拿掉身上的毛毯,“謝謝!”
“上去吧!”葉榛說着就要同她一起下車。
“不用了。”安離慌忙按住他的手指,轉而又是放開,低聲開口,“我自己就好。”
葉榛一頓,唇角勾起一抹戲谑,“我也要回家,”
安離這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并非老爸老媽家,而是他們的家。只是如今,還是他們的家嗎?葉榛此時,不知該有多厭倦她呢?她又何必如此讨人嫌呢?
安離走下車,在明亮的車燈前與葉榛面對面。安離微微垂了腦袋,“我還是回我爸媽家吧!”
葉榛眉頭緊蹙,幾乎是不容置疑的開口,“安離,我們還沒有離婚,我還是你法定意義上的老公,這裏也仍舊是你的家。即便有一天我們離婚,這套房子我也會留給你。”說着,已是晃了晃手中的鑰匙,“你上去吧,我回公司。”說罷,轉身就上了車,顧自離去。
安離定定的站在原地,良久回不過神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悄無聲息地流失,她卻還不知丢掉的到底是什麽。這種感覺太過茫然,讓人覺得世界一片安寧,心裏有股空蕩蕩的驚懼和不安。
這一切的發生來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她和葉榛,訂婚,結婚,離婚,統共也不過用了五個多月的時間,聽來好像小孩子玩過家家一樣。知識兒戲。
安離木木的轉身走進單元樓,卻又在按下電梯上行鍵的瞬間,頃刻反悔。
安離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晃悠,街上霓虹閃耀,車輛喧嚣,人們像是在趕着一場又一場離別一般,匆忙,卻沒太多悲傷。安離忽然有些能夠體會小舞那時的心情,仿佛是愛而不得。不過卻也是不同的。她好歹還被葉榛真心疼愛過,小舞那是時光蔓延而來得空曠迷茫,卻又揪心似的疼。而她呢?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他不信她,她說什麽都是無望。
安離孤身走在路邊的人行道上,頗有些失魂落魄的架勢。但多多少少還有些清醒,所以在不經意拐進一條小路的時候,第一時間便生了退避之心。可是已經來不及,身後跟随而來的腳步聲,明明白白的宣告着,她必定是遇上了不好的人。
偏生那人明目張膽,安離不敢後退,只好硬生生的往前走,一邊悄然摸了包包裏的小剪刀。
包包裏放一把小剪刀并非是她的習慣,是小舞。安離雖有基本的自衛意識,但還不及小舞,小舞包包裏的那把剪刀刀口鋒利,極易傷人。安離選了把妥貼的,刀口渾圓,除非十分用力,否則基本是不會真的傷及別人。
一直尾随而來的人,終究是在小路走到一半的時候,擋在安離面前。
安離手裏握一把手掌大的小剪刀,一眼便看出是日常防身用的。黑色手柄被她緊緊地握在手中。然而刀口合并在一起,自衛的強度明顯不夠。安離瞧一眼戴着黑色墨鏡的男人,心念一轉,趕忙握了一半刀刃,另一半警惕的對着來人。
那人果然撲上來,安離素未遇見過這種情形,只胡亂的抗争,胡亂的揮舞手中的刀子。到最後,卻是她蜷縮在地上,手上的血跡,不知是她的,還是那個人的。
安離在地上不知蹲了多久,直到手腳發麻的時候,才望見不遠處飛奔而來的一道身影。她熟悉那樣的影子,那樣的身形。高高的,瘦瘦的,身形颀長。
“葉榛……”安離下意識地呢喃出聲,嗓音裏已是冒了明媚的哭腔。
可那人飛奔而來,蹲在安離身前的時候,安離才撐着力氣瞧見眼前這張年輕的臉。“宋……”她甚至沒力氣再完整的叫出宋懷遠的名字,已是軟軟的伏在他的身上。
宋懷遠輕柔的将懷中的女人抱起,眸中閃過晦暗未明的光。
一個小時前的信息,他以為不過是誰的惡作劇。
“賞你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XX路XX街。”宋懷遠那會兒正乖巧的坐在客廳,聽老爸的訓示,瞟了一眼陌生號碼,完全沒将那條短信放在心上。誰想到半個小時後,便又有一條信息進來。“宋懷遠,看來你也沒有那麽喜歡安離嘛!”
宋懷遠這才急匆匆趕來,卻還是晚了。
次日安離醒來的時候,太陽公公正在熱情的散發着熱度。安離一睜眼就望見宋懷遠笑眯眯的看着她,擺明了灰太狼正等着小紅帽的神情。
安離在他的攙扶下坐起身,緩緩道了聲“謝謝!”除此以外,她再不知道還能夠說什麽。
“是不是很感動?”宋懷遠仗着年輕魚尾紋都沒有侵襲,在她眼前笑得極是燦爛。“英雄救美呵!”
安離沒心情理會他,也不知怎樣應和,只好靜默着不發一言。
宋懷遠見她不為所動,索性學了她的姿态,正正經經的凝着她的眸子,“安離,我确然是想要趁虛而入了。”
“……”
“給我個機會好嗎?”宋懷遠滿臉誠意的看着她,“與葉榛相比,我可能真的不夠成熟,但是,我會努力做一個好丈夫,也會做你孩子的好爸爸。”
宋懷遠說得情真意切,安離卻只好垂了垂腦袋,當真是無言以對。
時光仿佛停留在那一刻,宋懷遠安靜的等她一個答案。她偏生沒本分興致應對他的一往情深,想了想,索性下床,一邊道,“我……還要去醫院,我們回頭再說吧!”
“安離!”宋懷遠倏然自她身後緊緊地抱住她,“你愛他嗎?”
安離拼命地想要掙脫,卻還是無濟于事。末了,只得無奈一笑,形容凄涼。“你們為什麽總要問我這個問題?”安離呵呵一笑,“我愛他,不愛他,愛你,不愛你,這就那麽重要嗎?”
宋懷遠無力地垂下手,放下對她的束縛,說出口的話卻是一針見血。“你現在生氣,是因為他不愛你了嗎?”
安離愣了愣,死死地咬住唇,好一會兒才聽見她自己顫抖的聲線,“不用你管!”
宋懷遠忽然轉過身,面對着高大的落地窗,一字一頓道,“安離,這樣不公平,你知道嗎?你一邊享受着別人的愛,卻又不願意付出自己的愛,你不覺得你這樣太自私了嗎?”
自私嗎?安離頹然地跌坐在床上,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樣太過自私,可是,她不明白又該如何?
她幼時便家教嚴格,從未做過任何出格的事,後來電視看得多了,也曉得上面的男男女女,你侬我侬的暧昧場景。可是,她倒是不懂。或者說,應該是她二十多年來,還從未遇見過一個人,讓她心潮澎湃,亂了所有節奏。
倘或,硬要挑那麽一個人。便也是葉榛了。她和他在一起,是自在的,開心的。她也希望他是開心的。相依相守到白發蒼蒼,安離也是願意的,如果這就是愛的話……
安離沉吟許久,終是緩緩開口,“我想,我愛葉榛。”
“你……”宋懷遠猛地轉過身,一眨不眨的凝着她。
他想過這種可能,那一次他約她出來,說得清清楚,以後,他們只做朋友。安離這才沒有一直回避他。
可是,他看得出來,安離對葉榛并沒有那種依戀。而且,他們之間也沒有深厚的感情基礎。他知曉一些閃婚的人,婚姻都不長久。他一直以為,他還是有機會的。誰想到,他終于還是等來這一天。
安離對他說,她愛葉榛。
宋懷遠還從未如此一敗塗地過,說話間不由冷聲反駁,“你愛他?那你是愛上他那個人,還是愛上你自以為是的愛情呢?”
安離心情本就不好,不由也冷了臉,“那你呢?你是愛我,還是放不下這麽多年的執念?”安離說罷便後悔了,她本無意傷害他。但話已出口,也只能硬生生的僵着。
宋懷遠一時無言,到另一邊拿了筆記本在她面前打開,“我不是有意要看你的郵件。只是……未知郵件我本是要删的,但她主題上便已經自稱小舞,我想着多半是和你有關,抱歉!”
宋懷遠說罷,便顧自離開。安離瞧着他的背影,愈發內疚,悶了悶,還是迅速将視線轉移到郵件上。
郵件內容并沒有幾句話,卻當真是小舞的語氣。
她說,“安離,我的境況我不方便告訴你。但,如果不能和葉榛繼續走下去,那麽……不如離婚吧!”
“安離,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些話到底該不該和你說。可是,安離,如果我不說,只怕也沒有別人會對你說。”
“安離,你愛他嗎?還是,愛上愛情的表象?”
“你知道,我心心念念徐長風六年,其實不過是不甘心罷了,再多一點,也就是執念,或是從未得到過,所以總覺得美好。可我愛他嗎?這一點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了,折騰的時間太久,或許只是愛着這些年走下來的青春和路途。”
“安離,如果和他在一起不開心,那麽,還不如不在一起。你說是不是?”
安離心知,這些話确然是小舞的聲口。可是,小舞幾乎從來都不曾這樣幹涉過她的事,尤其是這樣重大的決定。她從前至多給個建議,還從未這樣說過,她應該如何。
難道,她當真應該和葉榛離婚嗎?可是她與葉榛之間,明明不過一個誤會而已。只要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檢查出這孩子到底是不是葉榛的。她并不願就這麽……
安離目光下移,注意到郵件的最下端是小舞放着的一首歌。她點擊播放,音樂裏是熟悉的女聲,嗓音尖細,卻又無比柔婉,帶給人一種莫名的酥麻柔軟的感覺。
一直到□□的時候,安離才漸漸聽明白小舞的用意。
“……大大方方愛上愛的表象,迂迂回回迷上夢的孟浪……”安離會心一笑,小舞果真是小舞。這首歌原本是當初她們兩個一同喜歡上的,小舞那時便大大大大的承認,她愛徐長風,大抵就是愛上愛情的表象,真心早已隐在時光裏,無從探究。
安離勾了勾唇角,小舞說到底還是糾結,一面勸她離婚,一面又想着她能真正愛上一個人。這世間,大抵只有小舞如此懂她。
可安離怎麽也沒想到,她不舍,自有別人巴不得趕緊甩脫了她才好。
安離沒在宋懷遠那一處呆多久,便去往醫院。臺階不過邁了兩個,便有人擦過她的肩膀。安離一心進醫院,也就不曾放在心上。那人卻是停下了步子,特意叫了她一聲,“安離?”
安離下意識地回過頭來,一眼便看清楚聲音輕柔的那個女人。以及,擁着她的男人。
劉琦柔弱無依靠在葉榛懷裏,凝着安離的眼眸,看來楚楚可憐。安離極艱難的扯起一個笑意。劉琦卻是無知無覺一般,又極是無辜的看着她,柔柔弱弱的開口,“你也生病了嗎?”
安離抿了抿唇,随即轉身離去,全程不曾看葉榛一眼。不是不能,是不敢。
安離站在電梯間的時候,腦海裏還在不住地回放前一刻,葉榛的手搭在劉琦肩上的情形。說到底,她也不過瞧見了他的手而已。熟悉的面容在眼前一閃而過,她甚至不敢仔細辨認他的神情。可是溫柔體貼,情深幾許?
安離凝着鍵盤上面跳動的紅色數字,果斷思維跳躍,葉榛在她懷孕期間出軌,是不是可以淨身出戶了?安離苦澀一笑,末了,只得努力收拾好心情。
☆、離婚協議
安離将将收拾好心情,就望見歐念芙站在病房裏,正要出來。安離略驚了驚,她與葉榛都要離婚了,婆婆怎麽還會來看望她的父母呢?原本結婚的時候,老安和林萍同志就不曾見過葉榛的父母,這會兒要離婚了,卻又見了。想來竟有些可笑和悲涼。
安離一腳踩進去,林萍同志已是擡了擡沒多少力氣的手臂,讓她出門送一送。
然而,這一送倒也沒送多遠。歐念芙走到人少的地界,便停了下來。
歐念芙睨一眼安離特意藏在身後的右手,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小心翼翼。“你的手怎麽了?”
安離一時無言,好在腦子轉得還算利落,愣了愣便開口解釋,“沒……沒什麽,我自己不小心傷到了,不礙事的。”
歐念芙清澈的瞧見安離眉目間的閃躲,卻不追問,只拎了另一件要緊的事直截了當的開口,“你和小榛準備離婚了?”
安離一怔,到底是微微點了點頭。
歐念芙不悅的瞧一眼安離,“安離,雖然我現在還是很不喜歡你,但為了我孫子,我還是你不要和小榛離婚。”
安離本想說,這種事又豈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是葉榛急吼吼的想要離婚,片刻都等不得。然而面對想要孫子的婆婆,安離終究還是溫婉的應下,“我知道了,媽。”頓了一下,又道,“您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歐念芙張了張嘴,正要說好。頓了頓,到底是将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白色紗布上,“安離,你與我說實話,你的手……是不是因為葉榛?”
安離慌忙搖頭,“不是!怎麽會是葉榛呢?是我自己不小心,削蘋果的時候沒拿穩刀子,傷到了手。”
歐念芙不确信的看了她一眼,突然語重心長地開口,“安離,如果小榛真的對你動手,你可一定要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
安離心下一暖,“怎麽會呢?他對我很好,怎麽會對我動手?媽,您就放心吧!再說了,我們之間其實只是有些誤會,解開了就好了。”
“那就好!”歐念芙不放心地看着她,“這些年我一直沒能陪在他身邊,只是怕他吃了太多苦,轉了性子。再不小心繼承了他爸爸的暴力因子,傷了你可就不好了。”
“您……”安離下意識地開口,轉而又是溫暖一笑,“不會的,葉榛是這世上最棒的兒子,也是最好的老公。他真的對我很好,您放心就是。”頓了一下,又笑着補充,“再說了,即便有一天,我和葉榛真的不在一起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也還是姓葉的。”
歐念芙勉強一笑,眸光複雜的凝着她。“別委屈自己。”
“嗯。”安離重重的點頭。
歐念芙走至樓下的時候,葉榛搖了車窗,歐念芙緩緩走過去,臉色卻不大好。“你對安離動手了?”
葉榛腦袋一偏,“沒有。”
“那他的手是怎麽回事?”歐念芙坐上副駕駛的位子,質問的理直氣壯。“你可不要告訴我,當真是水果刀傷的?”
葉榛悶了悶,啓動車子。“我不知道。”
歐念芙疑慮的瞧一眼葉榛,想起方才見到安離的情形,不由問他,“你們昨晚沒在一起?”
“我回公司了。”
“那她怎麽會傷到手?”歐念芙臉色不悅的開口,“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麽還能這麽不小心?我看她支支吾吾的,還以為是你傷了她。”
“媽……”
“好了!”歐念芙無奈地擺擺手,“你們的事我也想管,到時候把孫子抱到我跟前來就行了。”
葉榛怔了怔,到底是沒說什麽。悶了好一會兒,方才打了方向盤,“還去老爸那?”
歐念芙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葉榛陰冷的神色,這才稍稍有些好轉。老爸老媽鬥嘴鬥了十幾年,後來分開。現在各自性子沉穩淡定了,再想要在一起,他自然是樂見其成了。只是安離……
車子一直行駛到郊外,葉榛方才悶悶地開口,“她的手,傷的很重?”
歐念芙輕哼一聲,表情卻是愉悅的。“看不出來,紗布裹着,我哪看得出傷的重不重?”
葉榛一顆心在半空中懸着,剛要放下,歐念芙又是不清不淡的開口,“不過,我看她臉色不好,小臉煞白煞白的,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
葉榛下意識地抿抿唇,沒有接話。
歐念芙是何等靈敏的人,當下便瞧出個中貓膩來。不由側過身,正正經經的瞧着自己的兒子,“我說你……該不會方才已經見過安離了吧?”若非如此,安離的臉色怎麽會那麽差?可別是小榛又給安離找什麽刺激了?
她雖不喜歡安離,但好歹是她寶貝孫子的親娘。歐念芙對安離的為人,是沒話說的。
葉榛被人瞧了其中真相,倒也不意外,只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呀!”歐念芙甚是無奈地嘆口氣,轉而又是心下一驚,慌忙揪住他追問,“小榛,你不會是拎着那個女人見得安離吧?”
前方十字路口正趕上紅燈,葉榛停了車子,轉過臉迎上歐念芙的逼視,答得甚是雲淡風輕。他道,“嗯。”
那神情看得歐念芙直想一巴掌抽他臉上,但琢磨着兒子也是一把年紀了,終歸是哼了哼。“爺倆一個德行!”
葉榛轉過臉,并不反駁。
歐念芙瞧着兒子愈發的不在意,不由又是拎着做母親的本分,語重心長的勸說他,“小榛,不是我說你,就算是偷吃,你可以不這麽光明正大嗎?”擺明了走到原配跟前,實在要多可恨就有多可恨。
歐念芙想着,突然有些後悔與安離說的那些話。她要她別委屈了自己。可是倘或安離真的帶着孫子跑了,歐念芙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葉榛果然甚是無謂的應了話,“我記得了,下次隐蔽一點。”
歐念芙實在沒有好興致與他說話,只得冷哼一聲,“你且等着吧!這一回,你不離,安離也會主動和你離婚的。”
葉榛臉色一沉,終究是什麽都沒說。
……
安離磨磨蹭蹭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老安就站在門外等她。安離心下咯噔一跳,只怕老安察覺出來什麽。果然,安離還不及扯起一個笑臉,老安已經顧自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低聲問她,“你和葉榛怎麽了?他欺負你了?”
安離這回反應極是迅速,老安問完,她便果斷哼了哼,“沒有!他哪敢呀?”頓了一下,又耐心解釋,“我不是懷孕了嗎?這段時間特別嗜睡,總是把他一個人丢在一旁,他嫌我疏離他了,我們兩個也就是有這麽點小矛盾,沒事的。”
老安瞥一眼安離,雖不十分确信,但這事聽來,确然像是安離會做的事。
末了,老安還是囑咐她,“和葉榛好好過日子,知道嗎?”
安離親昵地挽了老安的手臂,果斷撒嬌,“知道了!”老安這才無奈地笑笑,這事也就算過去了。
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安離才找了空隙,給葉榛發信息,“我們找個時間,簽一下離婚協議吧!”
短信發出去五秒鐘,安離頓了頓,還是又添了一句,“我不方便準備協議書,你準備吧!我只要孩子。”
那一晚,安離照舊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老安攆回家,然後睡在裏間守夜。林萍同志的病情雖然穩定下來了,但也不過是少受些苦,日子卻還是倒着數的。
半夜的時候,安離的手突然嗡嗡地震了起來,安離原本困倦的厲害,伸手便直接挂掉。不想那人極有耐性,她這邊剛剛挂掉,就又迅速地打了過來。安離無奈,念着林萍同志還在外面睡着,慌忙提着拖鞋,走到走廊上接了電話。
“喂!喂……說話呀!”
安離問了好幾聲都無人應答,她應得急,方才沒顧得上瞧一眼上面的名字。這會兒拿開來,卻是葉榛。
安離耐着性子将手機放在耳邊好一會兒,才有葉榛混沌不清的聲音傳來,“安離,我在樓下。”說罷,就挂了電話。
安離一滞,深吸一口氣,還是踢着拖鞋下樓。推開玻璃門的時候,安離幾乎一眼就望見葉榛的座駕在不遠處停着。安離穿了厚厚的睡衣,但小腿□□在外面,幾乎是一路小跑過去,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的位子。
安離見葉榛閉着眼靠在椅背上,也懶得迂回,索性直截了當的問他,“葉榛,你把協議書帶來……唔!”
安離冰涼的唇畔倏然被人兇猛的封住,安離腦袋蒙蒙的,雙手胡亂的推在葉榛胸前。他的吻來勢洶洶,是從未有過的粗暴,幾是要将她吞掉,撕碎一般。可是,又無從抗拒。
安離幾乎深陷沉淪的時候,溫熱的肌膚觸及葉榛微涼的手指,這才猝然清醒過來。同時察覺到車廂內濃烈的酒氣。
“你喝酒了?”安離用力推開他。
葉榛蒙蒙的看着她,似乎還在想,被熱硬生生的推開,實在是件令人極不開心的事。頓了頓,又忽然沉着臉,雙手緊緊地扣住她的肩膀,“你只要孩子?”愣了愣,似乎又覺得不夠,再一次問她,“安離,只要孩子?”
安離肩膀痛得厲害,可只能生忍着,和一個喝醉酒的人實在沒法講理。“葉榛,這重要嗎?”安離眉目緊蹙,“我們以後都不會在一起,我只要孩子就夠了。你放心,我不會不讓你探望孩子的。”
葉榛放開她,倏地笑了,歪着腦袋一字一句自以為十分清醒的分析,“按照現行的婚姻法,安離你沒有工作,撫養孩子會是個問題,法院未必會把孩子判給你。“頓了頓,又是仰起臉,腦袋靠在椅背上,似是要睡過去。
安離看着他昏昏然的模樣,不知是氣是笑,是惱是怨。他喝得如此爛醉不堪,卻還是想着要找到她這裏來。那麽,他心裏是不是還是有她的呢?然而,他找她,卻又是為了孩子的歸屬問題。安離失笑,他既然不認這是他的孩子,又何必在乎孩子會跟在她身邊長大?
安離看他睡得沉,擡了擡手,頓了頓,還是垂落,沒忍心叫醒他。
葉榛酩酊大醉,睡得卻是極不安穩。沒一會兒,便顧自咕哝,也不曉得到底說了些什麽。安離微微湊近些,才勉強聽清他反複重複的那句話。
他說,“安離,我好愛你。可是你不愛我,你怎麽能不愛我呢?”
他的嗓音含混不清,透着些低沉的沙啞。安離聽着聽着,忽然就不可抑制的落下淚來。淚水滑過臉頰落在葉榛的手背上,葉榛的身形不可察覺的一僵,随即又是将腦袋沉沉的墜在安離的肩上。
安離看着肩上的男人,突然很想告訴他,她愛他,她怎麽會不愛他呢?可是張了張嘴,哽咽的不能出聲。路邊的燈光遠遠地打過來,安離幾是能夠望見葉榛緊蹙的眉宇和微顫的睫毛。
安離垂下頭,微涼的唇畔輕柔的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