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還是我第一次把一篇文寫得這麽長呢

樹也終于綻出了新芽。

“春天要來了。”有一天柳雲裳走出房間的時候,看着園中的花草這樣說道。

這一天的天氣很好,一沒刮風二沒下雪,氣溫也開始回轉,街上走動的人也是多了起來。明媚的陽光幾乎是肆無忌憚的傾灑下來,柳雲裳站在院子裏發呆,時間久了,只覺得連自己的長發都開始帶着一點醉人的溫度。

那是陽光的氣息。

冬日的陽光寶貴,哪怕只是一點點都讓人覺得心醉。

葉英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好時間裏醒過來的。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見的是繡着蓮花的帳幔,白色的底子上開着紫色的花,那蓮花亭亭的立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當真是風姿動人。繡娘的繡功也是極好的,蓮花開的栩栩如生,不仔細看的話都會以為這是活物。

哪怕是見慣了好東西的藏劍大公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實在是一件佳品。

然後目光轉開,落到了別處。

習武之人敏銳的五感早就讓葉英知道屋裏并不只有他一個人,但是他也知道那另一個人是誰。

原因無他,因為這氣息,他實在是太過熟稔。

葉大公子的,目光劃過書架,掠過花瓶,經過桌椅,最後停在了那個此時正被籠罩在了陽光裏伏案書寫着什麽的姑娘身上。

敏銳的五感并不只是說說的,葉英這樣毫不掩飾的目光,柳雲裳又怎麽會注意不到?

手中書寫着字帖的毛筆一頓,柳雲裳幾乎是僵硬着的轉過身體,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不遠處那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床榻上。

或者說,是看着那個正躺在那裏的人。

然後柳雲裳便看見了,那姿容俊美的青年正在對着她笑。

這是自己的幻覺吧?柳雲裳這樣想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無數次的柳雲裳都不敢去看那裏,生怕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個蒼白虛弱的影子,每一次便心痛一次後悔一次怨恨自己一次,但是她還是會一次次的去看,為了觀察葉英的傷勢恢複情況。柳雲裳知道自己的這種情況不對,可是。

就算知道葉英最後不會有事,但是那種擔心的心情,又怎麽能夠克制得住呢?

她畢竟還是個有着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斷情絕欲的仙。

就算是對于感情冷淡了一些,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何況,現在重傷躺在那裏的,是葉英啊。

她的摯友,唯一的知己,也是唯一的摯友。

然而柳雲裳畢竟不是常人,就算心中已經是翻江倒海一般的歡喜至極,但是她的臉上也并沒有全部的表現出來。葉英能夠看出來的,也只有柳雲裳讓他看到的欣喜歡愉,至于那些曾經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的恐懼,全部被柳雲裳盡數埋葬。

“阿英,你醒啦?”柳雲裳在葉英的床邊坐下,輕輕的握住了葉英的一只手,語氣很輕,簡直像是一個一不小心就會被打碎的夢境。

她的樣貌一如從前一般動人,明珠生輝百花之顏也莫過于此,尤其是現在柳雲裳還是笑着的,那一抹淺淡的笑意簡直宛如最唯美的一個夢境,叫人看的心生留戀不願意移開視線。雖然眉眼之間依舊是有着一種自然的流露出來的清寂之感,但是她身上的那一份純粹的柔和與歡喜卻沖淡了這一份感覺,叫人只覺得她宛如江南的春水一般脈脈動人,絲毫感覺不到對于外人的那一份宛如天上明月一般的遙遠清寒。

然而葉英卻看見了柳雲裳眉眼間的疲憊。

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是卻還是沒有能夠完全的掩蓋過去。對于一般人來說可能就注意不到,但是對于葉英來說……雖然隐蔽,卻并不是看不到。

柳雲裳早就已經是第一流的高手,游歷多時她的進步也是極快,就算是不能夠稱為是半步入道,但是至少也是觸碰到了道的存在的高手,精神要比一般人好上許多。對于柳雲裳這種境界的人來說,休息已經不是必要的事情了,而且他們的精力極其的充沛,哪怕是連着好幾天高強度的繃着精神不眠不休也不會有什麽疲憊的感覺。

但是現在葉英卻的的确确的看到了柳雲裳的疲憊。

還有這麽好猜的呢?

葉英很平靜的想:除了照顧他,還有什麽是能夠讓柳雲裳疲憊至此卻還依舊不去休息的事情?

他們實在是太了解彼此,就像是當初柳雲裳就算是沒有知覺也一樣知道葉英一直守在自己的身邊一樣,現在醒過來的葉英也一樣的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時候,柳雲裳定然也是如同那時候的自己一般守在自己的身邊,時時惦念,刻刻挂心,滿腔心神都為另一個人而牽動。

葉英有很多話想對柳雲裳說,但是最後他卻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對着柳雲裳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意。

柳雲裳屏住了呼吸。

藏劍大公子笑起來的樣子,真的是很好看的,好看得能夠讓人看呆。只是可惜,能夠看見葉大公子的笑容的實在是太少,而作為難得的有這個殊榮的柳雲裳,即便是已經看過了不少次,但是她也必須承認——

自己對于葉英的笑容,實在是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即便是這樣滿心的焦急混亂,但是在看着葉英的這個笑容的時候,柳雲裳只覺得自己的心立刻就平靜了下來,心中充滿了柔和安定的感覺。

“阿英。”柳雲裳又喊了葉英一聲,只是這一次卻是不再帶有任何的疑問意味,語氣裏是滿滿的安寧沉靜。

她的眼睛裏有着歡喜的顏色。

葉英低低的應了一聲:“我在。”

“我知道啊,你在這裏。”柳雲裳對着葉英露出笑容,少女纖細的手指慢慢的按上葉英的手然後扣上去,容色認真,“你感覺到了嗎?你是熱的,我也是熱的。”

“我就在這裏,一直在這裏。所以,以後你再也不需要回頭找我。”

因為,我會一直的在你身邊,與你并肩。

你只要側首就可以看到我,再也不用擔心我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消失不見,再也不用孤身涉險。

我在這裏,一直的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無意識告白成就達成,妹子威武霸氣。

說明一下為什麽後面姑娘會這麽說:設定那個時候姑娘本來是去考察一下位子然後并不覺得有什麽事情會發生于是帶上了葉英,然而運氣太好葉英不小心觸發了媒介門開了自己掉了進去,為了拉葉英姑娘也在自己沒有做好準備(本來是打算一個人過去的)的情況下跳下去救人了。然後兩個人掉到了不同的地方,葉英為了找到妹子受了傷,最後為了救妹子替妹子擋了一支暗箭躺了。

就這樣。

☆、渴求

事實證明系統出品的東西質量都是很有保證的,葉英現在雖然看上去虛了一點需要好好的調養,但是實際上并沒有什麽大問題。虛弱什麽的都是假象,葉英的脈象十分的沉穩有力。估計不僅把損失的元氣補了回來,還多了不少。

仔仔細細的給葉英把了脈,柳雲裳以自己雖然不算是裴元那種的神醫級別但是也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醫者的醫術下了這樣的判斷。

當然也就只有柳雲裳才能做出這樣的判斷,因為其他人如果給葉英把脈的話只會覺得葉英的脈象十分虛浮,簡而言之就是吊着一口氣的情況。

只是雖然葉英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但是這也只是總體上的定義而已。

實際上,為了不吓到葉英讓藏劍大公子開始懷疑自己的世界觀,系統很貼心的限制了藥力的發揮。除了保住了葉英的性命并且補足了他的元氣以外,葉英身上該傷的還是傷着沒有好,藥得喝,傷也是要慢慢的養着。

一切都很符合這個世界的正常發展,于是葉英醒過來的時候沒有發現半點的不對。

看到葉英醒過來,柳雲裳也終于放下了心——簡而言之就是腦子終于清楚了,開始處理其他的事情。但是因為還是不怎麽放心剛剛醒過來的好友,柳雲裳把處理事情的地點放在了葉英的房間裏。

說白了就是在葉英的床邊放了一張桌子,然後葉英躺在床上發呆養傷悟劍神游看書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柳雲裳則是趴在桌子上處理事情然後時不時的偏頭看葉英一眼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說實話這種畫面其實是有點奇怪的,但是如果有一個局外人在這裏看見這一幕的話,大概會覺得實在是美好極了吧。

那種安寧靜好的感覺,實在是讓人難以說出什麽于理不合之類的反對來。何況現在壓根就沒人有這個資格說這種話,而兩個當事人還完全沒有這種認識。

葉英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然後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正伏案寫着什麽的柳雲裳的身上,目光中透出一點迷離的意味。

當初……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那個時候的事情其實葉英已經不怎麽能夠記得清楚了,但是有些東西卻是印象十分深刻的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比如說那一瞬間絲毫不加以思索的牽手,比如說那個時候他毫不猶豫的以身相替,還有那個時候自己的心情。

太過于複雜以至于讓葉英自己都不想去分辨,他大概可以隐隐的明白一些,但是卻并不怎麽願意去想清楚。在潛意識裏,葉英覺得,自己不能夠想清楚這件事情。否則,他一定會失去一些他絕對不願意失去的東西。

更加主要的是,他還沒有做好接受那個幾乎只是隔着一層薄紗的事實的準備。

不急,慢慢來。葉英這樣對自己說。

他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的理清楚自己的思緒,想明白自己的心情。

許是葉英的目光在柳雲裳的身上停留的實在是太久了一些,久到了連柳雲裳想要忽視都不可能的地步。只見那姑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而側過身子看向葉英,嬌美的容顏上染了幾分疑惑的神色。她問道:“怎麽了阿英?有什麽事情嗎?”

“并沒有什麽。”葉英這樣回答着柳雲裳,神色溫和到了極點,于是竟然顯出了幾分難言的溫柔來。

對于柳雲裳,葉英一向的不啬惜自己的溫柔,這本來并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情,但是柳雲裳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對。不知道為什麽,柳雲裳直覺性的感覺到,這時候葉英對于自己展現出來的溫柔,和之前有了一點微妙的不同。

但這也只是柳雲裳自己的感覺而已,要說是哪裏不同,柳雲裳當然是說不出來的。更甚至,不要說是柳雲裳,就是葉英自己,怕也是答不上來。

疑惑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柳雲裳很快的便将這個念頭丢到了腦後,開始全心全意的關心躺在那裏的葉英。

雖然神色蒼白,但是這并不能夠掩去葉英身上的那一分氣質。這世上就是有着這樣的一種人,哪怕是渾身浴血一身狼狽,他的風采也絕對不會被掩去半分。就像是葉英,就算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也絕對無法讓人将狼狽這個詞語和他聯系在一起。

柳雲裳記得當年那個站在西子湖畔對着她微微一笑便是傾世風骨的金衣公子,衣帶琳琅風骨傾世,生來似乎就應該享受這些富貴錦繡,過着噎金咽玉的世家子的生活。柳雲裳記得那個時候的葉英,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自己的身上,用他的身體為她擋下來襲的暗箭。她看不見葉英那個時候的表情,但是卻能夠感覺到一點那個時候葉英的心情。但是柳雲裳也一樣看着現在的這個葉英,就算是躺在床上身受重傷,也是淡然從容恍若天上仙人。

不管怎麽樣變化,葉英都一直是葉英啊。

這一點,從未有過改變。

柳雲裳幾乎可以說是小心翼翼的握住了葉英的手,語氣裏帶着一點的埋怨:“怎麽這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阿英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手這麽涼怎麽也不注意一下。”

她的神色認真,雖然嘴裏是在埋怨着葉英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但是卻并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葉英垂眸看着在自己的面前彎下了腰來握着自己雙手的姑娘,感覺到自己冰涼的雙手上傳來了舒适的溫度。

葉英知道,柳雲裳因為修習冰心訣這種陰性的內功,是而身體的溫度總是比一般人偏低,而且因為柳雲裳自己的體制問題,這種陰性內功修習到高深處的表現在柳雲裳的身上相較之一般人要更加的明顯。

在夏天的時候還好,只是皮膚會比一般人涼一點而已,但是在冬天,柳雲裳簡直就是一塊冷冰冰的寒玉。看着通透無暇,但是摸上去就能夠感覺到冰寒刺骨的寒氣。之前葉英因為一些事情拉過柳雲裳的手,那種冰寒的溫度,實在是讓他記憶深刻。

但是現在柳雲裳的手卻是溫暖的。

“雲裳,不必如此。”葉英說道,“你的身體剛好,逆行內力對你的身體并無好處。”

“沒有事情的。”柳雲裳偏過臉頰對着葉英露出一個非常清淺,也一樣非常動人的笑容。“這種事情,與我而言,并不是什麽問題。倒是阿英你,要好好注意自己才是呢。雖然你中的毒已經解開了,但是那毒性十分的霸道,阿英你要好好休養。”

說到最後,柳雲裳的語氣變得鄭重了起來。

葉英微笑:“好。”

他總是拿柳雲裳沒有辦法的。

葉英覺得自己大概的确是病了,不然看着眼前摯友的如花笑靥,他怎麽會覺得身體不舒服?

心口的那處,實在是太異常了一些。

怎麽辦呢?

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和她寸步不離,想要時時刻刻都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想要看着她的笑靥,想要讓她一生都能夠平安喜樂一世無憂。不想分開,不想她出任何的事情,不想她和自己遠離。

這種渴望……完全沒有辦法忽視。

這是對于自己的摯友知己應該有的渴求嗎?

葉英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心裏有個聲音在說着去探究,但是葉英自己并不想知道。

不管是什麽,他只知道他承受不起失去這一份友情的後果。

所以,寧願不知道,寧願自己困惑,寧願,自己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終于讓葉英明白一點了。

這裏就是葉英隐隐的發現了一點但是不敢深想生怕自己想的多了然後個妹子連朋友都沒得做這樣的……然後現在葉英對于妹子的定位還是好朋友,只不過有點變化感情

☆、束發

這世上的東西,總是因為未知而顯得神秘,乃至于恐懼。因為你不知道這一件東西會給你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是會讓你得到什麽,或者是失去什麽。

葉英現在就是這種的狀态,所以他寧願的不去深究自己的情緒。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的不去注意柳雲裳。

且先不說因為擔憂他的緣故柳雲裳對于葉英幾乎是寸步不離,就說是柳雲裳對于葉英的各種溫柔體貼的照顧,就讓葉英實在是沒有辦法忽視自己的好友,當作是沒有看到柳雲裳。

何況其實他的內心還在叫嚣着更多。

想要一刻不離的看着自己的摯友,所謂的忽視,哪怕是柳雲裳自己不出現,他其實也并沒有辦法克制想要看見她的沖動。

葉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當真是病的不輕。

心口處彌漫出來的異樣感覺,有些陌生,但是他卻并不想要掙脫——因為這實在是讓人沉醉。

“怎麽好好的嘆起氣來了?”有天水碧的顏色在葉英的眼前鋪開,然後便是少女輕軟嬌甜卻充滿了擔憂之意的聲音。

柳雲裳剛走進來就聽到了葉英低低的嘆息之聲,心中不由的漫上一點憂慮的情緒。她在葉英的身前站定,細白的手指試探性的觸碰着葉英的額,秀麗的面容上顯示出擔憂的神色。

葉英對着這姑娘笑了一下權當是安慰,道:“我的身體并無大礙。”

“這我當然知道。”柳雲裳這樣答道。她移開了自己的手指,在葉英的身邊坐下,然後為他拉了拉厚厚的被角,說話的語氣裏帶了一點叮囑的意味:“現在天氣寒冷,阿英你雖然內力深厚,但是畢竟受了傷還虛着,要當心才是。”

葉英答應的從善如流:“好。”

他這樣回答着柳雲裳的關心,真誠而又溫柔。

于是柳雲裳終于露出了笑顏。

她的目光停留在葉英的身上,看的專注而又認真,就像是擔心葉英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消失不見一樣。其實盛滿了真誠的關懷,那樣的真心實意,足夠讓任何人沉醉其中。

葉英也不例外,但是他卻更加的注意着另外一件事情。

葉英發現,自己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如果是在之前,面對着柳雲裳的關心他的心中只會有融融的暖意,但是在方才,心中的暖意依舊,卻更加的多了一種道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心口的異樣更是越發的強盛,躍躍欲試,仿佛在下一刻就會跳出體外一般。

葉英很清楚的知道,這是不對的。

他的劍道雖然并不計較情緒的起伏,但是這種強烈而又洶湧的感情于他而言卻是完全陌生的東西,更甚至……這一份情緒已經開始影響他的劍道。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讓自己阻止這種變化。

他并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最後又會有什麽樣的結果,他唯一知道的,也只不過是他無法——也無力阻止這種變化的發生。

這種變化的發生仿佛是必然,而不是偶然。

他注視着面前神色娴靜的少女,心中一片的坦然。

既然如此,便不用在意了吧。

順其自然也好,一切随心也好,既然總歸是要有一個結果,他又為什麽要妄圖阻止,做這種無用的事情?

“雲裳。”葉英這樣喊着柳雲裳,神色溫和依舊,仿佛他的身上什麽都沒有發生。他依舊是那個金衣翩然風骨傾世的藏劍公子,一身的劍骨凜然君子鳳儀,打馬踏橋過,便已經是一場驚世的風華。

柳雲裳擡眸看着他,她剛剛拿起了葉英枕邊的木梳,細白的手指襯着烏黑的沉香木,看上去顯得格外的修長美麗。她的眼睛生得好,随意的一瞥都是風情,卻又并不會讓人覺得輕浮,當她認真的看着一個人的時候,便仿佛那個人便是她的一整個世界。

“我有話想要對你說。”葉英說的很慢,仿佛每一個字都是經過仔細的斟酌以後才說出口,“有一些事情,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

柳雲裳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然後她淺淺的微笑了起來:“好啊。阿英,你說,我聽着。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先給你束發。”

葉英點頭,雖然已經決定要說出來,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卻突然覺得,其實能夠晚一點說出來也是好的。

因為中毒的緣故,葉英如今的行動還是不怎麽方便的。身體僵硬的厲害,能夠做的動作也只有彎曲手指或者是坐起來罷了。手臂處的關節依舊是堅硬的,并不靈活,自然的也無法完成束發這種事情。所以現在葉英只能夠坐在床上,讓柳雲裳來給自己梳發。

他略微的彎着腰,低下頭顱,臉面朝下,以方便柳雲裳為他梳發。

柳雲裳先是小心翼翼的給葉英解開長發,然後拿起手邊的那把烏木的梳子,很輕柔的用木梳子為葉英梳理着頭發,等到覺得梳理通了以後就把後脖子的頭發向前梳理。右手則是放在頭發根部,左手擰着頭發,把散發擰成發束然後把葉英的簪子橫在頭發根部,左手把擰緊的發束盤在簪子上,盤出好看的層次來,最後的發尾塞入盤到的發髻中

這是柳雲裳從別處學到的手法,這樣盤出的發髻非常結實,即使做武術之類的劇烈活動,其發髻仍然很結實,不會散開。就算是突然把簪子拔下,發髻也不會向瀑布一樣散開,至少一個時辰內不會散。

梳好以後,柳雲裳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确定沒有什麽問題以後,方才移開了自己的手,對着葉英說道:“好了——阿英,你方才想要對我說什麽?”

葉英在心中默默地嘆息了一聲。

果然,一旦産生了遲疑,他便再也沒有說出來的勇氣。方才想要說的話,最後也只能夠被繼續的封存。

他擡起頭來,對着柳雲裳說道:“我只是突然想對你說,能夠與你相遇,乃是葉英之幸。”

葉英說得很慢,幾近于一字一頓,雖然是一句非常簡單的話,但是由他說來卻是分量十足,堅定無比。

就算這并不是葉英原本想要說的話,但是葉英的确是非常認真的再說這一句話,發自內心,出于肺腑,真心實意。

柳雲裳笑起來,眉眼宛然:“我也是。”

阿英,你說你能夠和我相遇是你的幸運,可是對我來說,能夠遇見你,又何嘗不是我的幸運?

作者有話要說: 一張卡了一個星期……

其實這一張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麽,仔細總結就是葉英原本打算對柳雲裳坦白一點東西,但是被柳雲裳一打岔發現自己沒勇氣說了——我自己就經常這樣一瞬間過了就沒有這麽做的勇氣了——于是最後他用了另一句話來遮掩。

葉英的心裏真的好難把握啊,這裏他的感覺是發現自己的情緒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不對只知道和柳雲裳有關這種的,然而柳雲裳……全程沒有發現異常。

☆、喝藥

因為客觀原因,不僅是梳發,連着葉英的洗臉吃飯等事情也被柳雲裳一手包辦了,其手法雖然不怎麽娴熟,但是卻小心非常。

然而葉英卻覺得有點奇怪。

他雖然出身世家,家中資産充裕不缺下人,但是葉孟秋對于葉英向來嚴厲寄予厚望,自然不會讓葉英養成什麽都讓侍女來幫自己處理的習慣。除了小時候以外,像是洗臉這種日常的小事情都是葉英自己來做的,更不用說後來他長居劍冢。那裏可沒有什麽侍女,不僅僅是洗臉要自己來,有些時候還需要自己做飯或者是湊合一夜。

總而言之,葉英并不是什麽嬌貴的公子哥,也不是什麽生活殘廢。雖然自理的能力不怎麽好,但是至少還是有的。所以現在被這樣仔細的照顧着,葉英也就覺得格外的奇怪。

柳雲裳對他的照顧,實在是……太細致了。

葉英咽下了柳雲裳喂得一口飯,這樣想着。

“雲裳……”葉英終于暫時的放棄了食不言寝不語的好習慣,在一頓飯的時間裏第八次開口試圖讓柳雲裳放棄喂自己吃飯的舉動,“我可以自己來的。”

“是嗎?”容色清淡秀麗的姑娘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後不為所動的繼續喂飯。

于是葉英只能乖乖閉嘴吃飯,尚還未出口的話被徹底堵住。

用完了早飯,一般來說按照葉英的習慣就是去練劍看花悟劍。但是鑒于他現在的情況,練劍自然是不可能的,看花也被柳雲裳以“現在正是數九寒冬外面實在是沒有什麽花可看”和“你現在身體不好不能受寒”的理由而被堅決的否定了,于是葉英只能夠悟劍。

所幸悟劍不受環境的影響,只要是有心,在任何的地方都可以。就算是葉英現在無法移動,但是只要他的神志清楚,便可以悟劍。而以葉英的境界,不管是做什麽,其實都可以說是在悟劍。

他的劍道本來便是由天地萬物人間數景演化而來,即便是家常閑事,靈光來了,便也能夠悟出絕世名招。

收拾好了東西,柳雲裳挑了挑角落裏爐子的炭火,讓暖氣融融的彌漫開來,然後才坐在了葉英床邊的矮凳上。

那張前幾天才設起來的矮幾上,左邊已經堆滿了各種的書籍,略有幾分散亂的放置在一處,顯然是已經被主人翻閱過了。中間是一塊繡布,各色的絲線有些淩亂的放在一邊。繡布上面是一枝已經快要繡好的粉色桃花。嬌弱的花瓣怯怯的舒展開來,看上去竟然是宛如活物。

葉英注意到柳雲裳的右邊放着一個精巧的托盤,托盤上面則是一應的茶具。那顯然是一套,瓷白的質地,上面開着藍色的花。雖然并不算什麽名貴的東西,但是卻勝在了輕巧可愛。小巧的杯子裏盛着淡綠色的茶水,看上去很是賞心悅目。

柳雲裳注意到了葉英的視線,偏過臉頰對着他露出笑容:“這是我前幾天換的,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葉英誠心誠意的表達了自己的贊嘆,“雲裳的眼光一向很好。”

被人誇獎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尤其當說這話的人是葉英的時候。因為他說的話總是十分的真心實意,而且他的眼光高,能夠得到他的贊美本來便已經值得歡喜。

柳雲裳的語氣輕快:“可惜那時候阿英你不在,我一個人不能拿太多的東西,不然還可以買更多呢。我看到了不少的精致玩意,師妹一定會喜歡的。”說道最後,柳雲裳的語氣之中已然帶了幾分遺憾的意味。一雙妙目落在了葉英的身上,盈盈秋水裏出現了期盼的神色:“阿英,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出去了。”

這種請求,柳雲裳說的真心實意,滿滿的都是少女天真的期待與對于葉英情況的祝願。

她知道葉英的情況,但是她相信葉英能夠好起來。

葉英也一樣的微笑起來:“我自然是相信雲裳的本領的。”

雖然對于習武之人來說,不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但是既然柳雲裳對他說了這是因為那藥物的影響,那麽他就相信。就像是葉英相信着柳雲裳對他說一定會治好他的那句話一樣。

不管是什麽時候,不管是什麽事情,他總是相信着柳雲裳的。

“阿英相信我當然很好啦。”柳雲裳的手指輕輕的點了點小幾 ,對着葉英笑的天真甜蜜,“可是阿英,下一次你能不能不要趁着我不在的時候用內力把藥倒了?”

一陣沉默,葉英俊美的面容上出現了一抹淺淺的嫣紅。

不像是柳雲裳一般來者不拒只要是有用的就會喝下去從來不鬧脾氣不做小動作,葉英其實是非常的排斥吃藥這種事情的。

也許是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喝多了藥,總而言之葉英對于喝藥這件事情的好感極低。然而現在他正是受傷的時候——雖然實際上他的身體已經好了但是柳雲裳是不會告訴他的——自然少不了的要吃藥,每天三次次次不落。

雖然知道這是好友的好意,也知道這是好友的關心,但是……葉英表示自己實在是受不了這樣一天三次的吃藥啊!

之前也是為難雲裳了。

葉英這樣想着,然後趁着柳雲裳不在的時候充分的發揮了內力的多用性把那藥給毀屍滅跡了幾次。

他知道那是柳雲裳的心血,也知道柳雲裳是為了自己好……可是,說真的,葉英覺得在喝下去的話,估摸着以後他就要一見藥就惡心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不喝藥,而是實在的喝的惡心喝不下去了啊!

本來這件事情便是葉英自己心虛,現在被柳雲裳突然的提出來,當即便不說話了。

柳雲裳笑容甜美,只是那笑裏的甜味實在是太過濃郁了一些:“阿英,別躲啊。”

你有本事把藥倒了沒本事承認嗎?

柳雲裳的眼睛裏明明白白的寫着這句話。

葉英不說話,其實他更加好奇的是柳雲裳怎麽發現的。

大概是因為熟能生巧的緣故,公正的來說,葉英把藥毀屍滅跡的技術還是很好的。現場處理得很幹淨,就連氣味都考慮到了,一眼看上去完全沒有什麽問題。何況每一次的藥其實葉英都是很認真的喝的,只不過是喝的數量的多少有點區別而已。

但是就算是這樣,柳雲裳還是每一次都可以發現葉英到底有沒有做小動作。而且這種技能經過葉英多次的磨練,已經點到了最高級。

對此,柳雲裳表示:如果你也有一群不喜歡喝藥每一次都想方設法的不喝藥的師妹,你也能夠有這種技能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在卡文呢……這一張又是卡了一個星期才寫出來……

對了問你們一個問題,這一張甜不甜?

☆、午睡

葉英午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屋子裏也難免的顯出幾分暗色,燭光尚未點起,靜悄悄的。淺色的帳幔安靜的落下來,像是籠罩了這一片天地一樣,雖然有幾分溫柔,但是卻也是顯出幾分憋悶的感覺來。

倒是難得的好夢。

也是柳雲裳在他喝的藥裏加了安眠的藥材的功勞,否則葉英并不覺得自己能夠有一場安穩的睡眠。

事實上,自從受傷以後,除卻失去意識的那一段時間,葉英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身上那連綿不絕的痛苦也是一直在持續着,雖然并不算是十分難受,但是持續的時間長了,也讓葉英覺得有些難受。

他睜着眼睛,有幾分怔忡的看着帳幔上開的肆意的蓮花,過了片刻才算是真正的回過神來。

神智回籠,葉英便想要起身。

(劍三)劍舞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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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這還是我第一次把一篇文寫得這麽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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