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冬夜(1) (5)
器全部用不了,眼看着這鬼東西就要拿他們開刀了,怎麽辦?!
“司徒康,我要你看着你兒子死在你面前,就像當年我看着我兒子死在我面前一樣。”男鬼把手一揮,竟從身旁的空氣裏抓出一個人來,一個年過六旬的男子,花白的頭發被男鬼死死地揪住,手腳似被釘住了一般僵直地伸開來,他的五官因為正承受着某種痛苦而難受地糾結在一起,發紫的兩片嘴唇像是被扔上岸的魚一樣,費力地一張一翕,看得出來他很想說話,然而聲帶卻不受大腦的控制。
“爸爸!”下面的司徒月波見狀失聲大叫,然後不顧鐘旭的阻攔,往上一縱伸手想抓住被擒在半空中的司徒康,他良好的彈跳能力配上他的身高,剛剛好夠到司徒康的腳。司徒月波看準目标用力一抓,誰知竟抓了一把空氣,他的手從司徒康的身體裏一穿而過。
“沒用的,那個只是你父親的魂魄!你根本接觸不到!”鐘旭叫上鐘晴兩個人一起死死拉住還不甘心準備繼續努力往他父親那兒竄的司徒月波。
“你說什麽?那個是我爸爸的……魂魄?”司徒月波氣喘籲籲地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着鐘旭。
“沒錯!”鐘旭不容質疑地點頭。
這只惡鬼居然這麽快就把司徒老爺子的魂魄給攝了。唉,也只能怪他們司徒家命該如此,什麽地方不好選,偏偏選到長瑞大廈這個極品地點,如今這鬼占盡天時地利之機,他們幾個想要逃出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哈哈,真是父子情深啊!可恨這以前從不信鬼神的老東西居然也學會請一尊佛像回來,害我花了不少時間精力才把這佛像給化掉!不然我早就該看到這感人的一幕了!你說是不是呀?大哥!”男鬼又用力一拽司徒康的頭發,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後歪着頭對他笑道。
“王八蛋!你快放掉我爸爸!否則我要你連鬼都當不了!”看着自己的父親受罪,司徒月波什麽風度儀态都不要了,他失控一般要沖上去跟男鬼拼命,這次鐘晴還算眼疾手快,跳過去把司徒月波攔腰死死抱住。
“當不當得了鬼我不清楚,不過我肯定,你們父子倆很快就當不了人了!”男鬼把目光鎖定在了司徒月波身上,嘴角一揚:“一切都該結束了……我的好侄子……”
旁邊的司徒康雙眼圓睜,由于頭不能動,只能努力地把眼珠往男鬼那邊挪,嘴巴的開合幅度越來越大,他的表情,像是在哀求……
男鬼猛然把口一張,從中飛出一團黑氣,霎時幻化成無數張人臉,每張臉上沒有眼睛沒有鼻子也沒有耳朵,只有一張駭人的绛紅色的嘴,一陣尖利的嚣叫聲後,這些人臉紛紛咧開嘴沖它們的目标——司徒月波撞去。不過,奇怪的是,在這些嘴巴裏看不到一顆牙齒,無數張嘴就像無數個黑洞一樣,讓人擔心整個世界會不會一點一點被它們蠶食掉。
這些東西是?!
鐘旭大吃一驚,她認出這些怪異的人臉正是怨氣所化的食魂鬼,活人一旦被這些東西纏上後,他的魂魄會被這群東西一點點地吸食幹淨,而他的身體在靈魂被完全吸幹之前會一直保持清醒的狀态,那種靈魂被剝離肉體時産生的抽筋剝皮般的痛苦會一直持續到他油盡燈枯。
想不到這男鬼居然夠力量驅策食魂鬼?鐘旭的頭發已經被這群東西所帶來的氣流吹得亂七八糟,眼看它們就要置司徒月波于死地,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沖到了司徒月波前面,完全不顧自己現在的糟糕狀況,只一門心思地想替他檔住這群可惡的食魂惡鬼
“姐你幹什麽?”鐘晴急得大叫,雖然他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但是他知道絕對是厲害角色。
Advertisement
“鐘旭!你快讓開!”司徒月波被氣流沖得睜不開眼,他抓住鐘旭的手想把她拖到後面去,卻被鐘旭一把推開。
一張張醜惡怪異的人臉迅速逼近,鐘旭咬牙把頭偏向一邊,緊緊閉上了眼睛……
……
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身旁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那陣紮人的氣流也完全感覺不到了。鐘旭試着睜開了一只眼睛偷看了一下,發現自己依然呆在原地沒有動,辦公室裏的一切也都沒有改變,唯一不一樣的是——男鬼還有那群氣勢洶洶的食魂鬼全都不見了?!
鐘旭一下子把眼瞪得溜圓,第一次露出了傻傻的表情站在那兒犯起糊塗來。
“姐!咱們趕快閃人吧!!”鐘晴從鐘旭背後冒了出來,左手握着一個玻璃小瓶,右手小心地拉了拉她的手急急地說。
鐘旭這才回過神來,轉身看了看鐘晴,又看了看同樣一臉糊塗的司徒月波,攥着拳頭跺着腳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嘻嘻!”鐘晴把手中的玻璃瓶拿到鐘旭眼前晃了晃,無比得意地說:“我離開家的前天晚上,溜到老媽的藥房去偷了她研制的藥水,就是這個東西羅!”
看着還殘存着幾滴淺紫色藥水的小瓶,鐘旭皺着眉問:“二嬸的藥水?跟剛才的一切有什麽關系?”
“關系大了!要沒有它,咱們三個現在早就屍骨無存了!”鐘晴咽了咽唾沫接着說:“這種藥水一旦撒在人的身上,就可以立即産生出另外一個空間。換句話說,其實我們現在跟那些鬼還在同一個地點,但是我們所處的空間已經被藥水的魔力錯成了兩個完全不相幹的平行時空,而且,任何不屬于人類的靈體都不能進入這個空間。再換句話說,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大模大樣地離開!那些鬼已經找不到我們了!等到三個小時之後,藥水的效力褪去,我們早已經安全到家了!哈哈哈!厲害吧!這可是北歐神族逃跑類魔法裏的高招哦!果然幫了大忙!幸虧一直揣在随身的褲兜裏!阿彌陀佛,萬幸萬幸啊!”鐘晴笑咪咪地親了這瓶子一口!
“你幹嘛不早拿出來??”鐘旭一把揪住了鐘晴的耳朵狠狠喝道。從必死無疑到峰回路轉,那種不可名狀的強烈情緒急待發洩,倒黴的鐘晴自然又成了發洩的對象。
“哎喲,我我忘了嘛,剛才遇到那麽多突發狀況,沒被當場吓死已經不錯了,誰還想得到我兜裏的藥水兒啊?!哎喲!!姐,咱們趕緊離開這兒是正經啊!!別這麽用力,您現在是重傷員啊!”鐘晴抓住鐘旭的手連連告饒。
“鐘晴說的沒錯,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司徒月波走上前當和事佬,可是臉色依然難看得很,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
“你沒事吧?”鐘旭覺得司徒月波的情況似乎不怎麽好。
“我沒事,到是你的傷需要立即處理,快走吧!”司徒月波搖搖頭。
“你在擔心你父親?!”鐘旭問道。
司徒月波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待我們安全離開之後,我會馬上再想辦法,你放心!”鐘旭知道自己肯定沒說錯,不過說是這麽說,怎樣把他父親救出來卻還是一道難題。
“走!”鐘旭擰着鐘晴的耳朵往門口走去。
一直高度緊張的精神一松懈下來,鐘旭這才覺得肩上的傷疼得錐心刺骨。
三個人互相攙扶着沿着一片狼籍的通道往電梯走去。鐘旭回頭看了看剛才差點讓她丢了命的戰場,心有不甘到了極點,她暗自發誓等自己恢複之後一定要殺回來劈了那個可惡的老鬼!
電梯正常地下滑着,一想到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鐘晴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而司徒月波則心事重重地扶着鐘旭無力地靠在電梯壁上,一句話也不說。
叮!
1F到了。
鐘旭他們強打精神站直了身子,鐘晴迫不及待地按下開門鍵等着電梯門打開。
過了好一會兒,電梯門一點反應都沒有。鐘晴又連按了好幾下,電梯依然緊閉。
鐘旭有不祥的感覺。
突然,電梯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之後,以超出正常範圍十倍不止的速度飛速上升起來。
“怎……怎麽搞的?????”鐘晴把身子緊緊貼在牆壁上驚慌地喊道。
他話音剛落,就像踩了急剎車一樣,電梯又一個劇烈的晃動,準準地停在了22樓,三個人由于慣性原因摔了個橫七豎八。
門開了,然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依然還是那條一片狼籍的通道,昏暗的燈光下清楚地看到寫着盛唐集團四個字的醒目招牌。
鐘晴一骨碌爬起來,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後驚得差點把下巴丢了。
“我們……怎麽又回來了?”
“是那老鬼,他又追來了!”鐘旭低聲肯定的說。
“混蛋!我跟他拼了!”司徒月波一步跨出電梯,跑到通道上對着四面八方吼道:“你給我滾出來,你不是就想要我的命嗎?來啊,我司徒月波站在這兒等着你!”
鐘旭抓住鐘晴的衣領氣急敗壞地質問:“你不是說你那什麽藥水要三個小時才會失效嗎?!”
扔下這句話後她急忙追了出去,看那司徒月波一副不要命的樣子,她急死了。
“不會啊,怎麽可能會這個樣子呢?”鐘晴懊喪地摸出藥瓶,上上下下查看一番,在瓶底發現了一行小字。他湊近仔細一瞧——7號逃生藥水/出品日期:20XX年6月/保質期:28天。
過期産品???
是不是該狠狠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等鐘晴跌跌撞撞趕到鐘旭和司徒月波身邊時,男鬼已經在通道的另一端恭候多時了。
“我說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男鬼帶着笑容慢慢地向他們飄過來。
“我不跑!”司徒月波動也不動地直視着對方。
“你若真是我二叔,那麽我們的家務事就不要把外人扯進來,你放他們兩個走!我的命随時等你來拿!”司徒月波指着鐘旭他們說。
“呵呵”男鬼一臉鄙夷地冷笑:“你可以跟我談條件嗎?你不可以!只要是幫過那個人渣的人,統統都要死,他的手下,他的兒子,包括你旁邊姓鐘的那兩個!”
“你……”司徒月波一時氣結。
“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男鬼臉一沉。
不好。鐘旭的心一縮。忙拉住司徒月波和鐘晴喊道:“快跑!”
可是還沒等他們邁步,男鬼已經放出了惡心又可怕的食魂鬼。那是整整一大群啊,像是傾巢出動的馬蜂一樣向他們湧來。以他們的速度是絕對快不過這群惡鬼的。
既然跑不了,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鐘晴一轉身竄到鐘旭他們的前面,定下心盡自己的全力試着升起了護身印。
只聽得乒乒乓乓一陣怪響,食魂鬼接二連三地撞在了鐘晴的護身印上又一個接一個被彈了回去,發出惱怒地怪叫後又紛紛撲了上來。
“鐘晴,你居然能把護身印提升?!”鐘旭驚喜地說。
“姐,你,你們趕快逃吧,這兒有我擋着呢!快,我撐不了多久!”鐘晴的臉憋得通紅,護身印的光華在那群畜生的輪番轟炸下漸漸地黯淡下去。
鐘旭拉着司徒月波猶疑不決,走吧,她怎麽能放鐘晴獨撐大局?!不走吧,那司徒月波必死無疑。
“快……走!”見他們還不行動,鐘晴急了,他的護身印威力實在太單薄,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然而,已經晚了,鐘旭他們剛轉身沒跑幾步,鐘晴的護身印已經完全消失了,他被撲面而來的強大氣流一下子沖翻在地,後面的食魂鬼一湧而上,鐘晴下意識地連忙用手護住自己的頭蜷作一團心想這下徹底玩兒完了,可憐自己年紀輕輕,連個女朋友都還沒有就要命喪于此。
“鐘晴!!”
“鐘晴!!”
鐘旭和司徒月波驚叫。
“伏鬼金劍,惡靈退散!”
三人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鐘旭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未等他們回頭,只見幾十道金箭齊刷刷地從他們頭頂越過,直奔那群惡鬼而去。
不消片刻,鐘家金劍的威力就讓這些剛剛還耀武揚威的食魂鬼慘叫着四下逃竄,潰不成軍。
“奶奶?!”
“鐘夫人?!”
鐘旭他們一回頭,不約而同的沖口而出。
什麽?奶奶?!
蜷縮在地上的鐘晴一躍而起,定睛一看,哇!他們身後站的,真的是他們最最最親愛的奶奶嗳!鐘晴趕忙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鐘老太身邊,一把抱住她眼淚鼻涕齊上陣:“嗚嗚嗚,親愛的奶奶,你來的太及時了!再來晚一步晴晴就跟你天人永隔了!”
“哎呀!趕快松手!這是衣服是我新買的!別給弄髒了!”鐘老太用力把“粘”在身上的鐘晴給扯下來。
“奶奶,簡直,簡直太意外了,你怎麽來了?”鐘旭退到鐘老太身旁無比驚奇地問。
“哼,我怎麽來了?!”鐘老太白了鐘旭一眼,忿忿地說:“我十八圈麻将都打完了你們還不回來,就知道你們一定是出事了。還好我來得及時!你看看你們姐弟倆啊,搞得這麽狼狽!鐘家的聲譽今天真是被你們毀光了!你們……”
“鐘夫人,求你趕快把我父親救出來吧!他的魂魄已經被那只惡鬼給攝去了!”司徒月波急切地打斷了鐘老太。
“什麽?有這種事?敢動司徒少爺的爹??”鐘老太聲音高了八度,然後把頭一轉,指着對面的男鬼問司徒月波:“就是這只孽障吧?”
“就是他!奶奶,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挾持了波哥來威脅姐姐,害姐姐使不出鐘馗劍還失了所有靈力元氣。更無恥的是他還侮辱我們鐘家是什麽酒囊飯袋、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早晚要要了我們鐘家全家人的命呢!您老一定不能放過他!”鐘晴搶先加油添醋地向救星控訴男鬼的罪行。
“哼,連鐘家的老鬼都上陣了。我到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男鬼欺她上了年紀,伸出鬼爪直接就沖鐘老太撲過去。
“奶奶小心!”鐘旭大喊一聲。
鐘老太不但不退,反而迎上一步,麻利地把纏在左手腕上的一根不起眼的紅色絲線扯下再攤開手掌往前一送,那紅線仿佛就像通了靈性一般超光速地朝男鬼飛去,幾乎在剛接觸到這個兇惡的進攻者的同時,這紅線竟自動拉長了幾十倍形成了一個螺旋狀的繩圈把男鬼牢牢困在了中間,男鬼尚在不明就裏之中,就見數百道蛇型光芒從繩圈上四散而出整個繩圈猛地被收緊起來,男鬼狂怒地吼叫起來,死命想掙脫這個讓他難受不已的束縛,而他每掙紮一下,繩圈就收緊一寸,絲毫無法動彈的他就像個被固定的木乃伊一樣杵在離鐘老太不到一步的地方。
“ 哈哈哈哈,纏絲兔!不對,應該是纏絲鬼才是!”看着被絲線勒得變形的男鬼,鐘晴一口惡氣得出,樂得手舞足蹈。
鐘老太則拍拍手,氣定神閑地微笑着與男鬼對視:“看看是你這只老鬼厲害,還是我這個老鬼厲害。”
“奶奶!!!”鐘旭在這個稱謂後面加了N個驚嘆號後,向鐘老太豎起了大拇指:“我整整有十年沒有見過你出手了!您老人家果然是寶刀不老啊!”
“ 嗬嗬,那是當然,我每天都按時吃鈣片兒的!”鐘老太額頭上的五線譜得意地舒展開來。
司徒月波可沒有心思加入他們幾個的插科打诨裏頭,他沖到男鬼面前咬牙切齒又焦急萬分地命令道:“你快把我爸爸放了!”
“休……想……他永遠……走不了!呵呵呵呵……”男鬼的嘴巴被擠得歪在了一邊,不過,口齒倒還非常清楚。
“你說什麽?!”司徒月波情急之下舉起拳頭就要朝男鬼的面門擊去,卻被人一把拉住,他回頭一看,鐘老太對他擺了擺手:“司徒少爺不要亂來,先到一旁休息休息,剩下的交給老太太來處理吧!”
司徒月波聞言,吐了一口氣,不甘地放下拳頭讓到了一旁。
鐘老太湊上前盯着男鬼道:“你還真不是一只聽話的鬼,到現在還死不悔改!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完,鐘老太就從帶來的大花布口袋裏摸出一根尺把長的藤條,再捉住藤條的頂端像拉早些年的電視機天線一樣把它拉得老長,然後試着比劃了兩下,聽到這藤條帶出的呼呼風聲,鐘老太滿意地一笑。
“奶奶拿根藤條出來幹什麽呀?”鐘晴撓着頭問同樣一臉問號的鐘旭。
而鐘老太接下來的表現讓所有的人跌破了眼鏡。
只見一根藤條在男鬼身上噼裏啪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翻飛,力道之強勁落點之精确實在讓人佩服。鐘老太邊抽邊罵:“我讓你不聽話,我讓你不聽話!”
鐘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脫口而出:“這……這怎麽看怎麽像是在教訓當年考試拿鴨蛋的鐘晴嘛!”
“嘻嘻,奶奶替我們出氣的方法還真是別樹一幟啊,等下我也上去給那賤人幾十鞭,抽到他叫我爺爺為止!”鐘晴一臉壞笑地搓着手。
其實,鐘老太的藤條遠不是像鐘旭他們想得那麽簡單,她在救司徒月波他爹。
男鬼已經被抽得叫不出聲兒了,只能從喉嚨裏不斷發出含混不清的難聽的咕嚕骨碌聲。
幾十鞭之後,男鬼的身體起了讓人乍舌的變化。
他的右臉,像是被慢慢拉開的面團一樣突出到了繩圈之外。
見狀,鐘老太把藤條一扔,伸出左手對準那塊突起物一掌劈了下去,馬上就在這塊怪異的物體上開了一道口子。幾道清氣頓時從中貫出,聚集到離男鬼不到一尺的地方彙成了一個半身人形的模樣。鐘老太見狀立即以右手食指與拇指捏訣同時念出一串連鐘旭都不熟悉的咒語,只見這形體在咒語的作用下從最初的半透明氣體狀逐漸實體化。
“爸爸!”司徒月波激動地大叫。
“這麽快就把已經被攝的魂魄給釋放出來了?”鐘旭不得不驚嘆于老太太的實力。
就像西方魔法世界裏分黑魔法與白魔法一樣,鐘家的法術也可以歸為攻擊性與解救性兩大類,雖然鐘旭伏鬼的能力在鐘家任何人之上,但是她所擅長的基本都是攻擊性法術。解救性法術由于修煉起來非常非常耗時間,而且在鐘旭看來實戰用處不大,所以她偷懶只修習了一點皮毛而已。而要把被攝取的魂魄從鬼物身上釋放出來就好比是把溶在水裏的鹽重新提取出來一樣,必須動用超過鬼物靈力十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把魂魄給“提煉”出來,非常麻煩。如果今天鐘老太不出馬,即便鐘旭親自滅了這個男鬼,她也沒辦法把司徒康的魂魄給放出來。
“奶奶這塊老姜果然夠辣!”鐘晴心裏立即多了一個偶像,他拍了拍一臉焦急的司徒月波的肩膀自豪地說:“嘿嘿,我們辦事你放心!不出30秒全部搞定!”
這邊鐘旭他們幾個剛剛松了口氣,那邊的鐘老太卻變了臉色,停了咒語,手指也松開了,她擡眼看着仍然只出來了一半身子雙目緊閉的司徒康好一會兒,搖了搖頭,道:“太遲了!”
“什麽?什麽太遲了?”
雖然鐘老太聲音不大,後面的三個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父親的魂魄已經被這只鬼同化了。”鐘老太回頭看着一臉錯愕的司徒月波不無遺憾地說。
“我,我不明白!”司徒月波很難理解鐘老太的專業術語。
“生靈跟死靈雖然都屬于魂魄的範疇,但是卻有完全不同的屬性,死靈雖然可以控制生靈,但是就像溶在水裏的鹽,兩者看似一體,然而水就是水,鹽還是鹽,各自的本質都沒有改變。現在的問題是,這只鬼已經把你父親這把鹽給徹底轉換成跟他一樣的水了。”看着司徒月波似懂非懂的表情,鐘老太又補充道:“簡單的來說,你爹現在已經跟這只鬼合二為一了。我無法把你爹的魂魄給放出來了。如果早一點的話,或許還能挽回。”
“奶奶你的意思是,他父親沒救了?”鐘旭心一沉。
鐘老太沒有回答她,反而轉向司徒月波問道:“你爹跟這只東西是不是有什麽淵源?很少有死靈夠力量做到這一點,除非兩者……”
“這鬼自稱是波哥他二叔,幾十年前被他親大哥也就是波哥他爹給勒死了!”快嘴的鐘晴搶着回答。
“哦?!”鐘老太把目光投向司徒月波,司徒月波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難怪這麽重的怨氣。不過,這老鬼的力量的确超乎我的想象。”鐘老太皺眉道。
“嘿嘿……早說了……他走不了啦……我受多少罪……他就要受多少……”一旁的男鬼發出嘶啞的狂笑,笑聲未落,就見與他緊緊相連的司徒康又從實體狀回複到半透明狀,像電影倒帶一樣迅速地縮回到了男鬼的身體裏。
所有人都感覺到腳底下晃了兩晃。
“不好!”鐘老太低呼一聲,彎腰從扔在地上的布包裏抽出一把不足一尺的小桃木劍。可是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鐘旭給攔了下來:“你這樣會害死他爸爸的!”
“我說過,已經太遲了!死靈跟生靈徹底結合所産生的力量會讓我們老命小命全陪光的你明不明白?!趕快讓開!”鐘老太急得想咬人,猛地推開鐘旭後她立刻把桃木劍放到食指與中指之間一抹,劍身立即浮現出一層水波狀的紫色光紋,發出奪目且逼人的光線。
眨眼間,這把桃木劍被鐘老太深深地紮進了男鬼的天靈蓋。
那片紫色光芒從男鬼頭上傾瀉而下,轉眼竟化作一圈赤色火焰将其圍困其中。
“啊……好難受……”男鬼哀號聲不絕于耳。
“好痛啊……救我……好燙……”男鬼體內同時傳來另外一個痛苦的聲音,而他的臉也化成了司徒康的樣子。
“爸爸!”司徒月波不顧一切地要往火裏沖。
“給我拉住他,你們誰都不準接近這個火圈!”鐘老太沖鐘旭他們吼。
“不要燒我爸爸!”司徒月波發狂般地還想往前沖,還好其他三人攔腰抱腿齊上陣,總算是制住了他。
像是被扔進火鍋裏的泥鳅,男鬼不停地扭動身體,兩個糾結在一起的魂靈一起承受這撕心裂肺的痛楚,兩張痛苦得幾乎變形的臉在烈焰的炙烤下交替出現。
“不要啊!”司徒月波幾近聲嘶力竭。
鐘旭忍不住背過臉去,而鐘晴則早把眼睛給閉上了,說實話,現在這情景的确有點看不下去。
火圈裏的火越竄越高,漸漸的,男鬼被湮沒其中。
“大哥……嘿嘿……看到你這樣子……真高興啊……等了幾十年……到底等到今天啦……哈哈……”
“不要傷害月波……大哥……對……不起……你……”
這是鐘旭他們聽到的從火海裏傳出來的最後的聲音。
火焰漸漸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有一小截紅色的絲線安靜地躺在那裏。
鐘老太走上前,把絲線撿起來拂去上面的塵土後小心地揣在了兜裏,回頭對衆人說:“搞定,收工,回家!”
“結束了嗎?”鐘晴松開抱着司徒月波的手,顯然還有點不敢相信。
鐘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覺得疲倦到了極點,從肩頭傳來的巨痛再次通過松懈下來的神經傳到了大腦皮層。
“爸……”司徒月波呆若木雞地看着父親消失的地方喃喃低語。
“走吧!”鐘老太本想拍拍司徒月波的肩膀,可惜材料不夠,只得踮起腳拍了拍他的後背。
而司徒月波像是沒聽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而有些錯,要用命來還。這就叫天理。令尊當年對兄弟若有如今對子女一半的情義,也不至于……唉,就不多說了,司徒少爺,走吧!”經過司徒月波身旁的時候,鐘老太輕聲說道。
眼淚在司徒月波的眼睛裏閃爍了很久,最後還是不情願地奪眶而出,慢慢占領了他棱角分明的臉孔。
該安慰安慰他吧?!
可是鐘旭不知道要如何開口,這樣的結局實在有些尴尬。說他父親是罪有應得其實并不過分,但是,他父親對他這個兒子卻始終憐愛有加,直到最後一刻都記挂着他的安危。對于只知道父親的好的司徒月波來說,目睹父親為當年這宗他全不知情的罪孽接受最嚴重懲罰的慘狀,心裏的痛苦與矛盾可想而知。
“對不起。我……”鐘旭走到司徒月波面前,強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向他道歉,可是,該怎麽道歉?說沒救到他父親是她失職?可是從道義上來說,真要為了救他父親而滅了他叔叔,似乎又有點昧良心。咳,真是麻煩!
司徒月波把擡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狠狠把臉上的淚痕擦掉後,才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對鐘旭道:“與你無關。”
“咱們還是先走吧,再逗留下去天都要亮啦!”鐘晴上前一手拉鐘旭一手拽司徒月波。
“好,走吧。”司徒月波點點頭,咬了咬嘴唇一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電梯裏,鐘老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掏出一張符紙并用念力将其化掉。
“奶奶你做什麽?”鐘晴奇怪地問。
“還有一些低等靈體聚集此地,大概都是被那只……嗯……那位鬼叔叔的怨氣給引來的。雖然它們不足為懼,不過還是驅散了為好,幫人幫到底,今天就把這大樓徹底給整幹淨。喲,今天帶來的寶貝差不多用光了呀?!啧啧!”鐘老太邊清理自己的包包邊回答。
一旁的司徒月波看着一身是血的鐘旭不無擔心:“還撐得住嗎?等下馬上去醫院!”
“我還行!”鐘旭皺着眉頭捂住自己肩膀上的傷口。
十多秒後,一樓到了,電梯門一打開,大堂裏柔和且明亮的燈光立即映入他們所有人的眼簾,這下總算是真正安全到達了。
出了電梯,四個人加快腳步往大門走去。
經過總臺的時候,他們赫然發現四個保安鼻青臉腫地倒在裏面。
“遭了,他們是不是也被那些東西襲擊了?”司徒月波正要進去看看那幾個保安的情況,冷不丁被鐘老太一把拉住了。
司徒月波一楞,馬上就明白過來:“對了,只有鐘夫人才有辦法救被鬼物襲擊的人,您快進去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救!”
“這個嘛……”鐘老太居然露出為難的神色,她示意司徒月波把頭低下來,然後湊到他耳邊悄悄說:“這幾個保安是……是被我打暈的。”
“哇!奶奶居然是你打的呀?”躲在他們身後豎着耳朵偷聽的鐘晴立即用比鐘老太高幾百分貝的聲音叫起來。
“噓!!”
鐘老太擠眉弄眼使勁把食指壓在嘴上,右手順勢捂住鐘晴的大嘴道:“你那麽大聲幹嘛,當心吵醒他們。誰叫他們剛才攔着我死都不肯不讓我進來,還說什麽閑人免進。我還不是急着進去找你們,這才動了手嘛!再說他們暈了更好,免得看到你們現在的糗樣子多生枝節。”說罷她又轉向司徒月波:“司徒少爺,你就放消息出去說你們公司被匪徒爆竊弄得一塌糊塗啊!千萬別說是我們搞的!不然就麻煩了!”
“鐘夫人放心,我知道怎麽善後!”司徒月波又不是傻子,不用鐘老太吩咐他也知道該如何應對天亮一定會出現的警察、媒體以及那些好奇的人。
“那他們怎麽辦?”司徒月波指着那幾個保安,看起來他們好象傷得不輕。
“沒事兒沒事兒!老太婆出手還是有輕重的!他們只是皮外傷而已,天亮前一定醒,”鐘老太拍胸口保證。
“奶奶你……果然……老當益壯啊!哇哈哈哈,出手還真狠哪!”鐘晴大笑不止,然後又正色道:“您老人家不怕人家醒過來後去報案抓您嗎?別忘了,他們可是見過您的真面目的!”
“報案?!說他們幾個膘肥體壯的保安大哥被一個70多歲的小老太太給揍暈了?!鬼才相信呢!我才不怕咧!”鐘老太撇撇嘴,不屑一顧。
“趕緊走吧!被人撞見就不好了!”鐘旭看着大門外不時飛馳而過的汽車催促道。
厚厚的玻璃門被鐘晴推開,刺骨的寒氣轉眼浸進了每一寸皮膚。
鐘旭只覺得喉嚨一癢,忍不住猛咳了幾下,卻不料咳出幾大口鮮血來。
“旭兒!”鐘老太大吃一驚趕忙扶住快站不穩的孫女。
“我去叫計程車!鐘旭得馬上去醫院!”司徒月波焦急地向四周望去。
“你的BMW呢?”鐘晴問。
“剛才開車回去的時候,沒開多遠就眼前一黑,沒了任何知覺。醒來後我就跟你們在一起了,現在我也不知道車子跑哪兒去了,應該在附近吧。沒時間去找了,送你姐姐去醫院要緊!”
運氣不錯,很快就看到一輛計程車開過來,幾個人趕忙把車攔下來,七手八腳地把鐘旭扶了進去。
還好這個司機膽子夠大,一身是血的鐘旭沒有讓他産生拒載的念頭,在收下司徒月波付給他的夠繞城十圈的車費後,計程車調轉頭,飛速往最近的醫院奔去。
這時,司徒月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