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窗
時至今日,蘇贏承認,她自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柴。
雖然她一直不知道自己這個稱號早已經在王城中如雷貫耳。
事情的起源,還要從去年說起。
去年她在太學院學成,等着揭榜入仕。
最後發現浩浩蕩蕩的大名單中,卻偏偏非常巧妙的避過了她的姓和名。
蘇贏挑眉,表示不可思議。不過她父親蘇雲旗卻相當震怒!
身為朝廷一品大員,這寄予的無限希望就這麽打了水漂!
據說當晚,整個蘇府都抖了三抖.
不過他大發雷霆之餘還有些好奇,他這寶貝女兒的文卷,到底答得有多麽慘不忍睹。
無奈之下,她的母親常山公主進了幾次宮,哭哭啼啼軟磨硬泡,如今終于得償所願,把她送進了本朝的炙手可熱的按察司。
不過這再炙手可熱的職位,她待了一個月,還是覺得煩悶。兩個月就覺得無聊,三個月……
這裏都是一堆老頭子,個個面部表情僵硬,身體素質堪憂,每一項都與她理想的去處相差甚遠。
而唯一一個年輕人,則是和她同期進入按察司的同窗,戶部侍郎赫茂起的二子赫炎。
不同的是。
赫炎是用探花身份入仕,而她,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學渣廢柴只能通過拉關系走後門才能跻身。
不過她對于入仕本身就沒什麽太大的期待。何況這按察司又是個容易惹麻煩的地方。
偷不着狐貍反而惹得一身騷,那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每日,按察司中的諸人就都可以看到這位閑得發慌的蘇副史一個人養花種草,不亦樂乎。
這日蘇贏正在按察司中形單影只的逗她新搞到手的鹦鹉,身後突然晃出了一個身影,那人聲音淡如水,凜如冰,道:
“蘇贏,如何,今日同我去查案?”
蘇贏不用回頭就知道來的是誰,擺了擺手,繼續逗弄鳥兒:
“我去了就是個累贅,赫副史你還是一個人去吧。”
赫炎用皺了皺眉,再看了看她,沒作聲。
次日是休沐日,不過蘇贏卻早早的被母親常山公主喚到屋中:
“蘇贏,怎麽回事兒,赫...啊不,有人和我說,你到了按察司這麽久了,一個案子沒跟,反而每天遛鳥養花,你這麽不思上進,早知道我就不豁出去這張老臉,給你求這個職位了。”
常山公主怒氣沖沖的看着蘇贏,不過對方卻似乎毫不在意:
“是赫炎那臭小子告的狀吧,母親你聽我說,我在太學院時候,就和他不對付,他這是……”
不過沒等她辯解完,卻看到常山公主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不好,這是她母親發怒的前兆。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還是趕緊乖乖認錯:“母親,女兒錯了……”
“贏兒,你可知我為什麽讓你去按察司!”常山公主突然壓低聲線,表情悲怆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蘇贏試探性的也壓低聲線,微微靠近她,神秘的問:
“難道不是為了讓我謀個好夫婿?”
“糊塗!”
常山公主起身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看着面前這個吊兒郎當不以為然的女兒,卻又知道她性子散漫慣了,如今對她,是只可智取,不可強攻啊。
于是又換了一種溫柔的聲線,道:
“寶貝女兒,乖,今年若是你可以跟一個案子下來,母親就答應你任何一個願望。你看如何。”
蘇贏何嘗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只能婉轉的提醒她:
“母親,女兒可是文武兩不全,而這按察司人人畏懼您的權勢,無人敢同我講真話。更別說查案這樣的行動,他們怎肯帶我這樣一個累贅!您還不如讓我去養馬,好歹我還熱愛小動物不是!”
常山公主用力握了握手心,壓制住心中的重重怒火,捏着嗓子扯了個溫柔的表情:
“贏兒怎麽能說自己是累贅呢?你會摸骨相面術,這按察司,正可以讓你好好發揮自己的特長啊!”
蘇贏見她這樣說,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母親,摸骨相面這種東西,不正是擇婿時候用的嘛,查案這種小事情,怎麽能随便亂用!!”
常山公主默默無語兩行淚……
不過蘇贏心中卻确苦笑一聲。
她怎麽會不知道摸骨相面術對于一個按察使的重要性。
只是她的祖母,在她小時候授她異術之時,就告誡過她,萬萬不可被外界知道自己通曉此術。否則福禍相依。怕是以後不得妥帖。
好不容易敷衍完自己母親,蘇贏偷偷溜達出府,正打算優哉游哉的出去置辦一些首飾,不想到轉角遇到了同樣處于休沐日的赫炎。
蘇贏挑挑眉,喲呵,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二話不說蘇贏就擋在他面前,咳,她先輕輕整理了下自己的袖角,做足氣勢,然後才狠狠斜睨他一眼,道:
“赫炎,你和我在太學院時候那點破事兒,都過去多久了!到現在了還念念不忘,你還是不是男人!?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蘇贏就打算先下手為強,于是毫不客氣的指責對面這位昔日的老同窗。
赫炎今日身穿便服,合身的白色的織錦長袍,襯得他更加英俊儒雅。引得路兩邊的女子紛紛側目。
不過看到蘇贏咬牙切齒生氣的模樣,赫炎反而微微一笑:
“我自然是男人,從太學院入學開始你就這樣問我,今兒個我們便把這事兒就說清了!不信你自己過來驗驗,別每天沒完沒了的侮我清白!”他邊說邊張開雙臂,做出了忍辱負重的壯烈表情……
沒料到他居然這麽回答,蘇贏握緊了拳頭:
“赫炎,你無恥!”
“蘇贏,是你無理取鬧在先!”
哼,蘇贏畢竟是個女人,懶得和他在這人來人往的街上做這種你無情你無恥你無理取鬧的争執,于是轉身打算做個帥氣的表情然後拂袖而去。
不想赫炎從後面急急的拽住了她的手腕:
“蘇贏,明日穿上便裝,你和我同去查案。”
他這次用的是非常肯定的陳述語氣,像是在對她傳達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訊息,而不是像是上次那種試探性的詢問。
蘇贏習慣性的打算拒絕,不過想了想剛剛母親常山公主的叮囑,她猶豫了下,遲疑道:
“也成,我試試。”
見她破天荒的答應了,赫炎溫潤一笑,依舊仔細盯着對面的少女面孔,她平素穿着的都是朱紅色的官服,今日見她穿着這鵝黃色的襖裙,發鬓烏黑,眼睛亮若銀星,沒來由的,竟然覺得她今日有些耀眼……
兩人平素一見面基本都是劍拔弩張的關系,想到明天還要同他查案,蘇贏覺得還是要表示下友好;
“那,明日見了赫炎。”
赫炎則是笑着沖她點了點頭。
分道揚镳。
…… ……
在街邊一個不出眼的小鋪中,一個男子正在目不轉睛的盯着對面這兩個拉拉扯扯的人。
他的嘴角不易察覺的上揚成了個好看的弧度。
蘇贏……赫炎……
一個是常山公主和禦史臺禦史蘇雲旗的女兒,一個是戶部侍郎赫茂起的二兒子。
這兩人都是按察司的副史,就這麽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拉拉扯扯,還真是……不避嫌啊……
不過店掌櫃的聲音還是把男人從自己的沉思中拽回現實:
“公子,您要買什麽?我們店的女子絲帕,都是剛剛從揚州來的新料子,您……”
說着店掌櫃有一絲遲疑,對面這男人的身姿高大,儀表堂堂,但是雙眉緊擰,看他的神情,衣着,打扮,怎麽看都不像是京城中的富家公子……
不過他還是鼓起勇氣繼續道:
“您是打算送人呢?還是自己用?”
語畢掌櫃就打算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男子回頭古怪的看了他一樣,沒作聲,仿佛才剛剛意識到他處于何處。
然後擺了擺手,踱步走了出去。
“真是個怪人……”店掌櫃小聲嘟囔着,并不往心裏去。都說最近幾日,那在外帶兵打了大勝仗的虞城候就要歸京了,京城中多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兒……
次日,蘇贏早上起床就覺得有些泛惡心,吃完早食之後整個人都暈暈沉沉,好不容易東倒西歪的走進了按察司,就看到赫炎正負手而立,站在樹下,他此刻正微微擡頭,看着她的鳥籠。
遠遠看去他的側影,身姿單薄,可是徑直如松,這人遠看,倒真是謙謙公子如玉,也難怪當年太學院時候傾慕他的女子這麽多……
不過這人胡攪蠻纏,又偏偏愛耍小性子,這種個性怕是沒幾個女子知道吧。
蘇贏想起二人在太學院時候的一些往事,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這時候突然聽到她養的鹦鹉突然用極其詭異的聲音道:
“蘇大人來了!您今日還是一如既往的美豔無雙!”
額……
鹦鹉的恭維讓赫炎意識到了遠處站着的身着男裝的蘇贏..
他皺皺眉:
“你平素就教它說這些?”
不想蘇贏則小跑上前,極為激動的拉着他的袖角,聲音略帶哽咽:
“赫炎,它終于會說了!!你可知我教它這句話,教了多久!”
赫炎抽抽嘴角,面對這種人,愣是憋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松開他的衣袖,雙手合十,表情虔誠的看着鹦鹉:
“鹦哥,下次帶你進宮時候,你就把這話乖乖的和老祖宗說!說好了我賞你肉吃!”
鹦鹉見狀,撲棱撲棱翅膀,換了個姿勢蹲着,尾巴對着蘇贏,一言不發……
這麽不給面子!?
蘇贏一怔,随即正待發怒,卻見這邊赫炎神情疑惑的看着她:
“你今日為何來遲,可知我等你多久?”
“這個…… 呃……”蘇贏心中暗暗叫苦。
她想到今早不明原因就昏昏沉沉,全然已經忘記了昨日同他的約定。不由得底氣降了三分。
再想到自己的學渣身份,此刻更覺矮他一等。于是讪笑道:
“赫副史莫惱,我這不是來了麽。”
赫炎皺了皺眉,強壓怒火:
“你是忘記了?還是不情願?”
聽出了他聲音中那絲微妙的危險氣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她擺出一副嚴肅表情,随後替他整了整剛剛因為拉扯被弄皺的袖角:
“赫副史聰明絕頂,如今帶我查案,我哪有不情願的理由,我們這就走?”
一看她就是忘記了與自己的約定,赫炎本來壓着怒火,如今見她狗腿子一樣的恭維表情。赫炎甩了甩袖子:
“走吧,跟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包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