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狹櫃

從小到大,這人還是第二個距離她這麽近的人。蘇贏有些抗拒,她費力的拉下他捂着她口鼻的手,小聲道:“你是何人?!”

那人見她配合,也把手垂下:“如你所說,我只是個護院。現在我一人之力無法護着陳老爺和你二人。屋外都是徐茂的人在監視。如今我們躲過去,一切就都還好說。”

他解釋的在理,可蘇贏卻不為所動:“哦?護院大人,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與剛剛那人是同僚呢?”

見她試探,那人卻并不生氣,“雖然你二人都是便服,但是這個東西,卻被我撿到了。”

蘇贏随後感受到一個冰涼的東西被送入她的手中。

按察司副使的官佩。

這東西就算是吊兒郎當的蘇贏,也都時常帶在身上。更何況是謹慎過頭的赫炎,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麽情況了……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要帶她散心,蘇贏心裏別提多後悔了,此刻心中就算是有再多的懷疑都也變得不值一提。她聲音也不自覺的帶了一絲顫抖:

“那我的同僚如今何在?”

那人見她這樣,也并不多語,遲疑了下才開聲:“我說了,外面都是徐茂的人,他進了院子又出去了。現在何處,我實在不知。”

蘇贏如今和他擠在這個狹小的箱櫃中,後背緊緊貼着他的胸膛,如同頂着一座堅硬的岩山。而他一說話,蘇贏就感覺有呼薄而出的熱氣往耳朵根子上冒。

這個暧昧的姿勢讓她周身不自在。她盡力想要往前挪一下,離他的懷遠一些。

“你……你離我遠一些。”

那人聽她這麽說卻輕聲笑了笑:

“哦?你我俱為男子,有什麽好害羞的。”

蘇贏恍然大悟,今日出來之前,赫炎特意叮囑她要身着男裝。看來還是頗有效果。她正想着,屋門“吱喲”一聲,伴随着的是陳酉和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全身僵硬了下,想到屋外的那群亡命之徒,她心都陡然提到了嗓子眼。不過事實是,沒有刀光劍影的危機感,更沒有千鈞一發的緊迫感。反而是那個陳酉的聲音輕飄飄的傳到了耳中:

“麗娘,說說,這幾日想爺沒?”

女人嬌嗔的聲音随後傳來:“奴想爺想的心口疼。”

蘇贏感覺自己右肩上傳來輕微的觸感,沒等她多想,接着陳酉那油膩膩的聲音就讓她渾身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哪兒疼?爺給你揉揉……”

接着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随後卻聽到那女人抽抽搭搭的哭聲:

“爺您數數看,您到底多久沒來奴這裏了。奴知曉,那邊有國色天香的公主大人在,左右是不能委屈了,可是這麽大一個宅子裏,只有奴一個人,沒有兄弟沒有姐妹,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爺您一個月來這裏連兩三日都不到。奴的寂寞能和誰說去。”

不過那陳酉似乎對于應付這樣苦情的說辭很有一套:

“瞧你說的,我在那邊做什麽都不自在,一日中十有八九都在牽念着你這裏,你瞅瞅你這裏的吃穿用度,有哪點比別人差。之所以不給你多添一些下人指使,還不是為了小心謹慎起見。你倒好,還抱怨起來了。過來,給爺瞧瞧,這些天胖了沒。”

這麗娘知曉陳酉今日肯來這裏,為的基本都是那事兒。也哼哼噠噠的浪笑道:

“爺,奴的這處,和那公主比,誰的大。”

蘇贏聽到這句話時候嘴角抽了抽,這女人,撒嬌弄癡也要有個限度啊!不過不是她的錯,要怪只能怪她沒見到過隴山本人。

不過陳酉聽到麗娘這句傻裏傻氣的話,心情卻變好了,幽幽低嘆道:“她的大,你的白!”

……

這年輕男女,又涸了許久,久旱成災,如今一下子火撚子被點燃,一時半會兒間,竟然在白天裏火急火燎的嵌合一團。

而蘇贏再箱櫃中聽着屋外的銷魂的春音,腳趾有些發軟,再聽聽陳酉說的那些沒規矩的浪語,她更是愕然,本朝有名的狀元郎平時那是多麽端莊的一個人呀,想不到在床事上竟然如此口無遮攔。

屋中男女的喘息聲蘇贏聽得有些面紅耳赤,她雖然頂着個纨绔子弟不學無術的名頭,但是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得有些發慌。她想走,可是又生怕碰出了聲響被屋中屋外的人發現,于是只能焦躁的數着時間,期待着屋內這二人早點完事兒。

她這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着,渾身繃緊站的筆直。但是突然感覺手臂被身後那人輕輕一抓,随後她聽到他輕微的若有似無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放松……”他聲音本來有些幹澀,但是如今卻帶着一絲沙啞,聲帶之間摩擦的觸感回蕩在狹窄的箱櫃中,仿佛就在耳邊。

這種感覺讓蘇贏身上如同雷電竄流,被他握着的胳膊也有些麻掉的預感。

現在櫃中一片漆黑,但是蘇贏覺得她的臉肯定紅的快要滴出血來。又擔心被屋外的人發現,她只能蚊吶:“放……放手”

那人沒多堅持,卻松了手。蘇贏長籲一口氣,這時候卻發現屋外本來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糟糕,是被發現了嗎?

蘇贏有些緊張,不自覺的回頭想要怒瞪那人一眼,都怪他剛剛突然握住自己的胳膊,否則她怎會……

那人似乎猜出了她現在的幾分心思,一只修長的手指瞬的放到她唇前,示意她冷靜。

屋外依舊是安靜的詭異,仿佛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到。而箱櫃中的二人更是屏氣凝神。

蘇贏知道她自己是個最沒耐性的,這事兒,老祖宗,母親,表哥,都說了無數遍。她強迫着自己低頭看着腳尖,一圈又一圈。

這時候突然聽到陳酉驚恐的聲音,在這樣的安靜中仿佛一聲炸雷:

“你們要什麽,我都給!!求諸位留在下一條命啊!”

他的請求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蘇贏有些焦急,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而外面的陳酉似乎是吓暈了頭,不住的哀求着,說出口的基本上是有什麽說什麽,他自己是國棟梁,他家財萬貫,他上有老下有小,他的妻子已經懷孕他不能讓孩子沒有父親...

等等...隴山懷孕了??陳酉也許是吓傻了,但是他的這句話不住回旋在蘇贏腦海。

她突然想起她和隴山幼時的時光,若是隴山知道她腹中孩子的父親将死,而蘇贏卻束手旁觀,會如何感想。蘇贏這裏給自己說了無數給理由自己應該沖出去,她是朝廷命官,徐茂黨羽是朝廷一直要抓的人。但是無數的理由,都抵不過一個慫字。

這事兒蘇贏的确挺想認慫的,她活的滋滋潤潤的,憑什麽為了個花心的驸馬把自己放在危險中。

這時候有從未聽到過的男人聲音不耐煩的說:“廢話什麽。不知道的話就送你歸西。”說罷就聽到了刀刃出鞘的聲音。

蘇贏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曾經歷過這樣的恐懼,但是這時候也仿佛什麽都顧不上了,她用力握了握那人尚且留在她唇前的手指,同身後那人小聲道:“你別出來。”

然後她輕輕推開了櫃門,打算趁其不備偷襲一下,不想身後那人卻猛地一拉她,低呵一聲小心。

長久待在黑暗中,打開櫃門瞬間久違的一見光亮。本身昏暗的屋內卻有一絲刺眼了。

但是她還是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一個衣衫不整的婦人橫倒在鴛鴦塌上,不知死活。而渾身□□的陳酉,則被幾個身穿黑衣的男人踩着趴在地上。渾身顫抖如同篩糠。

那幾人見突然出現了人,也是一怔,不過他們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而那個拿着長刀滿臉橫肉的男人此刻則面無表情的擡起手。

不妙!是袖箭!

蘇贏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想躲,但是她懶惰練習已久,三腳貓的功夫怕是也沒有用,千鈞一發之際,她自覺已經躲不過去,想不到如今真要折了在這兒,蘇贏腦子裏邊走馬燈一樣回想起以前的種種事情,最後卻鬼使神差的,想要回頭看看那個曾經和自己躲在一個箱櫃的男人。

沒等她回頭,就感覺身後那人把她猛的一拉,随後聽到一聲悶哼。

那是刀劍削入骨肉的聲音……

蘇贏愣住了,因為她現在還活的好好的不疼不癢。所以剛剛是他為她擋了那只袖箭!?這完全意料之外的情況讓她徹底慌亂了,她急忙想要回頭,那人卻一手輕輕從身後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沒事兒吧!”她依舊在他懷中掙紮,想要回頭看看他的傷情。那人用力按着她的肩膀,因為受了傷,他從牙縫間費力的擠出了兩個字:“胡鬧!”

聽出了他生氣,可是蘇贏卻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若是她剛剛不沖出來,那怕是陳酉現在已經腦袋落地了呀。

如今他為了保護自己受了傷,陳酉那吓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又是個指望不上的。蘇贏摸出腰間的軟鞭,握住了他護在她眼前的手掌。

她仔細的看着對面的情況,屋內可以看到的,有三個人,對方如今登堂入室卻依舊關着房門,可見沒有後援害怕被人發現。

蘇贏有些感激自己留在陳宅門口的暗號。按察司那群人就算是再蠢笨,這麽久了也該找的差不多了吧。感覺到她的雙腿在打着顫,她告誡自己冷靜,有什麽辦法呢她本身就不是做這個按察使的材料,只是她母親心高氣傲把她硬塞來的啊。她想着,卻也冷靜了下來,估摸着到門口的距離。

也許她還可以拼一下。

蘇贏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她身子雖然顫顫巍巍,但是卻也是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了身後那人的前面。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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