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面具】
????如果一種辦法不行,那還有第二種。
楊億瑤身上那種虛僞的感覺越來越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感覺在作怪。只清楚,楊億瑤已經讓他産生了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那天他們談話完之後,楊億瑤對他言明了離京的日期。然她一開口,他就已經做定了下個計劃,既然問不出來,那就搜房好喽。這想法倒是簡單粗暴,顧烜也是想急着知道這人到底藏了些什麽。
于是就趁楊億瑤再次出府的時候,派了人去了她的客房。
這事被沉洛衣知曉時,也是點了點頭,下了結論——這大概是最有效也最快速的方法了。
她 不是沒聽過顧烜和楊億瑤周旋的事情,從一開始,她就有種預感,楊億瑤的手段在他之上,再好的演技也比不過楊億瑤這個風裏來雨裏去這麽多年的人。若說楊億瑤 要和顧烜撕開就撕開,但前提是顧烜知道了這事,她才不會隐瞞。然他此時不知道,她的事情還要辦,楊億瑤固然不會魯莽行事。
當顧烜手裏捏着幾張紙,黑着一張臉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還正在查着玲兒的事情。
顧 烜周身氣息低沉,臉色十分不好看,眸中幾種情緒來回交替,最多的還是頹然無力。他坐在椅子上,低着頭,眉心深擰,先是盯了手裏那張紙一會兒,随後就一副仇 大苦深的模樣擡起頭來,把紙給她遞去,“楊億瑤和一個叫趙默的人。”一頓,臉上神情更是別扭,“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和我說?”
沉洛衣走過去接過那張紙,在上頭略略掃了一眼,“你好像……沒我想象中的那樣難以接受。”
顧 烜愣了一下,繼而移開目光,支吾了一句,“畢竟你都提前給我提了醒了……我什麽猜測都做過了……”一頓,含糊道:“也确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不能接受……” 是的,他在搞清楚了楊億瑤的目地之後,确實無法相信了一段時間,來來回回看了幾遍那些通信信箋,心中掙紮幾番,最後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同時,這也是讓他非常不解的地方。雖說沉洛衣已經提前給他提了醒,他自己也對楊億瑤起了疑心,但當真相來臨之後,他并未出現預想中的無法接受,甚至是拿着這些東西去找楊億瑤對質,大聲質問她,這都是什麽,是不是真的。
然而,此時的他,除了心情低沉,覺得沒臉面對沉洛衣外,對這事的事實真相,倒是在一陣糾結掙紮之後,選擇了歸于平穩。若這事是真的,那皇宮那邊已經做了周密的準備了,所以,這事不能毀他手上。
也或許是因為沉洛衣的緣故,他變得會前瞻後顧了。
“你似乎,真的不怎麽喜歡楊億瑤呢。”沉洛衣手裏惦着那張信箋,轉眸朝他看了過去。
他一怔,嘴唇翕動一下,什麽都沒說出來。只是又低了頭,深皺了眉頭。可能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了。
沉洛衣看了他一眼,沒再多問什麽。她将信箋放在桌上,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說:“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吧,關于楊億瑤的身世,根本不是如她所言那般簡單。”
“她的年齡,不是十六,而是,二十一。”
她一字一句,不緊不慢的道出這句話。他聽的先是愣住,旋即臉上出現了極為震驚與疑惑的表情,其中摻雜着不可置信,“哎?你……你說笑的吧?”他嚅嗫了一句,幹笑了一聲,“這種事情也能作假?”比沉洛衣都大?開玩笑的吧,完全不像啊,雖然沉洛衣看着也不像是十九的。
“她既然能騙的你取得信任,還有什麽事情,是不能作假的呢?”她故意這樣說到,微微提高了一些聲調。
顧烜一聽之下,就覺得臉上挂不住了。對于楊億瑤,他現在有諸多疑問,同樣,對于自己對她的感情,他現在也是搞不懂。
他甚至沒有被欺騙的那種憤怒感,更多是一種無力感。
瞧着他又低了頭下去,沉洛衣抿了抿唇角,又說:“這事說起來還和冷玉有關系……若不是冷玉發現楊億瑤長的像她的舊友,就算是我,也不會發現楊億瑤居然打着皇宮的主意。”
聞言,他擰着眉頭稍微擡起一些臉來。
于是她正了正表情,與他說起了楊億瑤那些事。
——
顧烜幾乎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下的了,似乎是在沉洛衣說完那些事情之後,他整個人都有些懵掉了。
一天之中接觸到的消息太多,都來不及消化。
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陣風從南窗裏吹進來,他眯了眯眼睛,擡手當了一下照進來的陽光。只覺得心下一片惘然與迷茫。
本來就已經接受了楊億瑤欺騙他的事實,再聽起沉洛衣說起她的身世時,他除了開始與結束時的驚訝之外,似乎就沒有別的感覺了。
渾渾噩噩躺在軟榻上曬着太陽,沒過多久就昏昏欲睡了,似乎在這之前,他一直在想他對楊億瑤究竟是何感情了。
為什麽到了現在,知道了這麽多事情,他反倒是感情平穩。沒說沒有一點震驚與憤怒,但這些感情,也極快就散去了……他開始變得前瞻後顧。
他與楊億瑤,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人帶着面具在交流,所謂的兩情相悅,現在看來,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她隐瞞身份與年齡,僞裝的天真無邪,純真善良,仿佛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他則把真正的脾性隐藏起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穩重成熟,在她面前,他并不是真正的自己。他清楚的知道,每次和她見面,裝出這種效果來,有多累人。
似乎就是在刻意逃避一樣,所有一切都是僞裝的。
在榻上翻了個身,不見沉洛衣身影,不免心下一嘆的同時又有些輕松。現在的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沉洛衣,仿佛在她面前,自己擺何種表情都是不對的。
他不想再去想楊億瑤的事情了,若說一定要想的話,思慮的也多半是楊億瑤想動的皇室珍寶是什麽。不惜辛辛苦苦打聽到他的身份,僞裝至此,千方百計的進去皇宮去,她想要的東西是什麽?
——
沉洛衣手裏掂着一只碎花小簪,蹙着眉頭思忖了片刻,才把那簪花擱在桌上。
簪花是從玲兒屋裏發現的,可以說是唯一的線索。然而這簪子卻是馮容憐的……說來也巧,這簪子樣式精美,還是從她這裏賞出去的,所以她第一眼看見就認出來是馮容憐那支。
為什麽馮容憐的簪子會在玲兒那屋,唯一的解釋也就是,玲兒被害是馮容憐下的手。
但 是沉洛衣并沒有僅憑這個證據就認定了是馮容憐下的毒手。馮容憐這個人她也算是看的明白,此人就算有心讓誰去死,也沒那個膽子下手,更何況是活活把玲兒勒死 這種事情,她一介弱質女流,請安時站上一會兒腿腳都會發麻,就這樣一個嬌嬌柔柔的女人,她拿什麽力氣去勒死一個人。就算是有力氣,大概也是那種在思琴臉上 抽一巴掌的力氣吧。
再說,兇手是開窗進出的,且窗外并未留下腳印。
這只簪花,大抵是用來栽贓嫁禍給馮容憐的。
但這個府裏,誰會做這種事情呢?玲兒不過一個毫無身份可言的通房,在這府裏幾乎沒有存在感,誰會和一個通房過不去?
嫁禍給馮容憐又該怎麽說?和馮容憐起矛盾的是思琴,又不是玲兒。
一番思忖下來,沉洛衣覺得這事情委實是太過詭異。不僅是被嫁禍的馮容憐,還有被人勒死的玲兒,兩個平日裏連面都見不着的人,就這樣被扯上了一層關系。
她坐在玲兒的屋子裏,起身環顧一圈,最後将目光鎖定在那扇依舊開着的窗子那處。擡腳走了過去,窗臺上被蹭落了一些灰,她看了看,将身子探出窗子,向四周看了看。
手指撚了一點窗臺上的灰,仔細瞧了瞧,突然發覺這灰貌似有不對的地方。她幾乎沒有仔細去想不對的地方是什麽,就快步往內屋走了進去,這裏光線暗了些,她站在牆角處,拿了一本書掩着,盡量使光線暗了下來。
果不其然,沾在手指上的灰塵發出了微弱的一點光芒。雖然極其微小,但也讓她确信了,這是楊億瑤鞋子下的東西。
由她親手放上去的夜光粉。
楊億瑤,原來又是楊億瑤嗎?她是想攪的這個府裏不得安寧的嗎?
雖然沉洛衣有詭異過這兩件事情在時間上的巧合度,但也并未将他們扯在一處去想。卻未料到,此事真的與楊億瑤有關系。
正當她沉思之際,突有一陣敲門聲傳了進來,緊接着就是推門而入的聲音,伴随着顧烜的聲音與他的腳步聲。她皺眉轉頭看去,他正好推門進來,帶着一臉小心翼翼的拘謹之色。
“那個,事情查的怎麽樣了?”他一壁觀察着她的臉色一壁小心的問了一句。
“有點起色。”她不動聲色的回到。
他聞言,愣了一愣,又說:“明日楊億瑤就要離開了。”
她颔首,看着他。
他瞧她一臉平靜的模樣,于是咬了咬牙,說到:“我們進宮去吧,找皇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