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色漸深, 都城王宮內燈火闌珊, 蕭琅歪靠在寝殿中寬大奢靡的床榻上, 身邊圍着七八個容色各異的年輕男子,男子們争先恐後往他嘴裏喂吃的,他卻笑着将四面伸過來的手撇開,懶洋洋道:“做什麽?擋着我看美人了。”

男子們扭頭順着他視線看向一邊, 那裏砌着浴池,池面上氤氲中濃濃白霧, 蕭琅口中的“美人”在宮侍的引領下走向浴池, 薄薄一層簾子放下來, 并沒有隔絕衆人的視線, 反倒若隐若現惹人遐思, 男子們臉上有些吃味,回頭看看站在門口的國師,又敬畏地将神色收起來。

蕭琅依依不舍地将目光從那美人身上移開, 朝國師看了看,很有興致地問道:“國師,這美人是從哪裏找來的?”

國師勾了勾嘴角:“他是申國小公子,與旁人獻上來的玩物可不同,你讓他侍寝也好,讓他端茶倒水地伺候也好, 只是不能苛待他,不然我不好向申侯交待。”說着頓了頓,意味深長地朝他看一眼, “不過他容色出衆,才學又極佳,我猜你應當是喜歡的。”

蕭琅眼底陰郁之氣翻湧,不動聲色地笑了笑:“确實喜歡,多謝國師。”

國師看申國小公子已經坐進浴池中,便輕輕撣了撣衣袖,轉身道:“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

蕭琅急忙起身:“我送送國師。”

“不必。”國師伸手将他攔住,“你且好生享受,也別太荒唐,讓別人都散了吧。”

蕭琅不甚在意地笑笑:“知道了。”

蕭琅在廊下站了許久,直到國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轉身走回寝殿,在幾個男子親昵的簇擁下坐回床榻,只是臉上再沒有之前的笑意,黑沉沉的眸子緊緊盯着那一層隔簾,帶着幾分警惕,帶着幾分恨意,像在盯洪水猛獸,又像在盯仇人。

圍在他身邊的男子雖然七嘴八舌地說着些拈酸吃醋的話,神色卻變得再正經不過,他們朝蕭琅看看,又彼此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些憂慮,其中一人在調笑聲中低聲問道:“國師誇他的意思,可是篤定陛下會要他侍寝?陛下可要我們退避?”

蕭琅搖搖頭:“不必,國師既然已對我起疑,我便要悠着些,否則只會顯得我心虛。”

這時胥烏拿着一疊衣裳進來,走到蕭琅身邊,低聲道:“主上,宮裏耳目衆多,至少做做樣子,好歹是一國公子,怎麽能與旁人胡鬧在一處,讓他們都散了吧。”

蕭琅想了想,揮揮手:“你們都走吧。”

那些人忙起身,嘴裏說着酸溜溜的話,眼裏卻完全一派淡然,很快就退出大殿外,走得一幹二淨。

胥烏道:“主上,以往宮裏收人,國師從不過問,這回卻忽然插手,應該是廢都的事讓他起疑了,這申國公子有些棘手,殺不得也留不得,可要尋個錯處打發他去養鶴?”

蕭琅盯着簾子後的人影,冷笑一聲:“國師想憑這麽一個人刺探我的底,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胥烏有些發愁:“可你若一直不碰他,國師必定越發起疑,一旦撕破臉皮,下一步會做什麽可就難說了。”

蕭琅臉色沉下來,一腳将面前的案幾踹翻,案幾上的東西稀裏嘩啦摔落一地,發出碎裂的聲響。

簾子後面的人吓一跳,匆忙扭頭看過來。

蕭琅深吸口氣,随手拿起胥烏手中的衣裳拎起來抖抖,不滿道:“這是你給他準備的?穿那麽嚴實,我還看什麽?去,重新拿一身好看的給他。”

胥烏躬身應道:“是。”

過了沒多久,胥烏重新拿了一套輕薄的衣袍過來,送到浴池旁邊,那人洗完上來,由宮侍伺候着穿好,掀開簾子走過來,在蕭琅面前跪下。

蕭琅盯着他看了片刻,神色無波無瀾,眼底不見任何驚豔,更是毫無色|欲,只淡淡問道:“叫什麽名字?”

那人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薄得幾近透明的衣袍,心裏暗暗吃驚,躬身答道:“臣子叫申佑,庇佑之佑。”

“名字不錯。”蕭琅傾身向前,捏着他下巴讓他擡頭,“你是申侯最小的兒子?他怎麽舍得将你送來這裏?你生母是哪家的?”

申佑擡眼看進他黑眸中,心微微下沉,一五一十答道:“父侯共有六子三女,臣子是最小的一個,臣子生母是宮女,早已病逝。能來伺候大王,臣子高興還來不及,父侯也覺得萬分榮幸,怎麽會舍不得?”

蕭琅松開手:“哦,那你可有封地?”

申佑搖頭:“父侯說臣子年紀還小,封地的事以後再說。”

蕭琅笑了笑:“年紀還小?”

申佑神色微僵,他雖然面嫩,但已經快而立之年,這話說出來誰都知道是申侯搪塞的借口,可讓蕭琅這麽一笑,他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埋着頭讷讷不成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蕭琅道:“既然你心甘情願來伺候我,那就先把地上的東西收拾了吧。”

申佑恭恭敬敬應了聲“是”,轉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只是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他身上的衣袍慢慢滑落下來,他雙手忙着收拾,并沒有去拉扯,那衣袍最後全部滑落到腳邊,随着他的動作拖在地上輕輕搖曳。

蕭琅原本在閉目沉思,冷不丁睜開眼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變了。

申佑此時整個後背都袒露在他面前,甚至再往下一些都能看見,蕭琅只看一眼便覺得額角突突直跳,胸腔裏升騰的怒火幾乎将他吞沒,他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人直接掐死扔出宮去,可想到國師臨走前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

申佑轉身将手裏的東西放回剛扶起的案幾上,偷偷擡眼偷觑蕭琅,見他不僅沒有看自己,臉色還陰沉得能滴水,心中越發忐忑,想了想,咬咬牙,拿着幾本書輕輕走回蕭琅面前:“陛下,這幾本書原先是怎麽擺的?我怕擺錯了惹陛下不高興……”

蕭琅扭頭看他,眼裏盛滿殺意,嘴裏淡淡吐出一個字:“滾。”

申佑吓一跳,趕緊将書放回案幾上,同時迅速将衣袍拉好,起身踮着腳無聲無息地退出去。

大殿裏寂靜無聲,過了許久,胥烏開口打破沉寂:“主上,可要給他安排住處?”

蕭琅恍然回神,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嗯。”

胥烏疑惑地朝他看一眼,見他很快又走了神,一時也不敢多問,便輕聲退了出去。

寝殿的門未關,忽然一陣夜風吹來,将裏面的燈熄滅,蕭琅擡頭,看見月光灑進來,眼前恍惚出現幻覺,似乎自己正站在某條河邊的小樹林裏,河邊趴着一個人,那人光着身子,渾圓挺翹的臀肆意撅着,全身比月色還要白,明明那時候沒仔細看,此時卻無比清晰地闖入腦海中。

蕭琅想将那畫面從腦海中揮去,卻始終不成功,想着想着耳根發起燙來,他站起身有些焦躁地在殿內走來走去,給自己灌了幾口冷水,回到榻上躺下,剛把眼睛合上,耳邊忽然響起莊衡的聲音。

他倏地睜開眼,盯着漆黑一片的屋頂:“鶴鶴?”

莊衡顯然聽不到他的聲音,并未給出回應,在那頭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跟誰說話,說着說着竟開始在他身上亂摸,他猛然咬緊牙關,剛被驅出腦海的畫面又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身上的觸感很輕,若即若離,再加上耳邊低低的說話聲,折磨得他額頭滲出一層薄汗,他将手伸到腰間,想将莊衡的手握住,卻握了個空。

他盯着黑漆漆的屋頂,呼吸漸重,可接着卻有一絲疑惑慢慢浮上心頭,他想了想,閉上眼深吸口氣,鼻端隐隐能聞到一股甜膩的異香,心下微沉。

過了一會兒,胥烏去而複返,見裏面一片漆黑,愣了愣,以為他睡着了,便要關門退出去。

“把燈點亮。”蕭琅在黑暗中開口,嗓音有些啞。

胥烏急忙将燈點亮,見他臉上有些潮紅,大吃一驚:“怎麽了?”

蕭琅深吸口氣,冷笑道:“沒事,一點下作手段罷了。”

胥烏心頭一跳,忽然意識到什麽,急忙往四周看:“興許是申國公子身上的,也可能就在殿中,可要叫人進來排查?”

蕭琅低聲道:“不必,不要聲張,把申國公子帶來關在偏殿,讓人盯緊了。”

胥烏躬身:“是。”

蕭琅重新躺下,耳邊依然能聽到莊衡的說話聲,樹林裏的畫面又從腦海深處跑出來,他蹙眉急喘了幾聲,側過身揉着額頭閉眼凝神。

忽然,莊衡在他耳邊驚訝地喊了一聲。

他猛然回神,臉上驟然滾燙。

胥烏将申國公子帶來,申國公子朝他看看,還沒來及高興,就見他忽然從榻上一躍而起,大步走向隔壁冷水池,“噗通”一聲入水,迅速沉下去。

另一頭,莊衡摔在地上愣了好久才回神,他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湊到蕭琅的複制體旁邊,帶着幾分心虛往某部位看了看,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剛剛怎麽回事?是不是我出現幻覺了?”

ai:[沒有吧,我也看到了,肯定不是幻覺!]

莊衡将信将疑,伸出手捏着蕭琅的袍擺慢慢掀開來飛快地朝裏面看一眼,又被燙到手似的将袍擺扔掉,雖然隔着一層亵褲,但還是能看出來那裏的狀态是比較平和的,莊衡往後退開幾步,問ai:“真的很像幻覺啊,如果不是幻覺,那就是你驢我了,複制體真的沒有生命特征?”

ai語氣無辜:[沒有呀,真的沒有。]

莊衡有點抓狂:“那剛剛是怎麽回事?是我眼瞎了還是我腦子壞掉了?還是你們系統抽風了?哦對了,你快看看升級說明,是不是又看漏了!”

ai趕緊将升級說明調出來擺到他面前:[主人你看,真的沒有,別的我不敢保證,複制體這個我可以打一萬張包票,複制體是絕對不可能受升級影響的,系統不會做違背人倫的事!我拍着胸脯保證!]

莊衡拿着筆撓頭:“那到底什麽情況?別吓我啊,我都不敢給他量了。”

ai:[要不……你再試試?]

莊衡糾結得想拔頭發,可又按捺不住疑惑,他躊躇許久,深吸口氣,伸手試探着在蕭琅胳肢窩下面撓了撓,撓完又飛快撤回。

ai:[……]

莊衡:“他不癢。”

ai:[你這個和剛剛不是一個地方。]

莊衡怒吼:“廢話,不撓癢癢還能幹嘛?”

ai:[…………]

作者有話要說:  琅弟弟:他到底在說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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