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姜衢正站在樓下, 叉着腰，臉上寫滿了“債主”兩個字, 相當嘚瑟。
為了陸淮這頓飯, 他特地把上網挪到了周日。
他掩飾地咳了咳，走到二樓傻逼鄰居家的電動車邊上，沖着鏡子照了一圈，先擡手把棒球帽往後扣，又順便扯整齊黑色T恤扯，最後毫不吝啬地贊美：“姜衢！今天是個帥小夥啊！”
二樓鄰居正好下來，姜衢長腿一繃直，離遠了兩步, 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和平時一樣嫌棄地哼了一聲，貼着牆邊慢慢走。
陸淮到的時候, 姜衢還在和那輛電動車你瞪我我瞪你。
“終于忍不住要拔電線了？”陸淮笑着問。
姜衢回頭, 見陸淮竟然穿着校服背着書包就出來了, 霎時有點失落：“來了啊。”
“嗯。”陸淮從後面撥他的帽檐，“酷蓋。”
姜衢按着帽頂：“沒你酷，周末還穿校服。”
陸淮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今天下午去學校拍片兒了。”
“拍什麽片兒？”姜衢問，“見得人的還是見不得人的。”
陸淮推他往外走：“勉強見得人的那種吧。”
“什麽東西啊？”姜衢問, “還要穿校服拍？”
陸淮在口袋裏搜了搜，掏出一疊東西給姜衢：“就這個。”
姜衢展開，是張A4紙，上面是陸淮遒勁的鋼筆字——
“苦盡甘來, 星河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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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衢念完：“這句話有什麽意思嗎？”
“馬上高考了，學校好像有個什麽晚會，讓我過去拍個小視頻。”陸淮說。
姜衢捧着紙笑了：“我知道，每年都有，畢業生晚會，沒想到今年讓你去玩尬的。”他又認真看着字，“還挺特別的，比那什麽金榜題名前程似錦有意思。”
陸淮從他手裏拿紙，卻被姜衢指頭摁的死死的。
“這張給我了，”姜衢說，“你想要再自己寫過一張。”
陸淮笑了笑：“迷信我沒用的，英語還是沒及格。”
姜衢給了他一個很不愉快的眼神：“怪我嗎？flag又不是我立的！”
英語成績的存在簡直就是為了平衡姜衢的心情，他剛從險勝陸淮一分的興奮裏緩過來，就被迫得知自己英語89分差一分及格的噩耗。
該來的總會來，蒼天繞過誰。
他足足和蘇雲英求了一個大課間，才說不讓他周末補課。
姜衢嘆了口氣，把A4紙對折對折再對折。
“嘆氣就嘆氣，你悄悄把紙塞進口袋幹嘛？”陸淮說。
姜衢手在口袋裏一掐：“就拿你一張紙怎麽了！你看見了不能當做沒看見嗎！”
陸淮笑着拉住他：“讓車先走。”
姜衢停在斑馬線邊緣：“一個人也給你中國式過馬路信不信！”
“一個人你可能就走遠了。”陸淮揉了揉他的後腦勺，“等你高考的時候，我每天給你寫一張都行。”
“我要每天都不重樣的，”姜衢說，“別說你寫不出來。”
“行，給你寫，”趁着車少，陸淮和他一起過去，“給你來點兒‘相信自己，一定能行’，‘青春似火，超越自我’。”
姜衢看着陸淮，繃不住噗一聲笑了，過了馬路還在笑。
“別笑了，想想吃什麽吧。”陸淮說。
姜衢得意地擡了下巴：“我帶着你，你帶着錢，保證吃遍南城。”
他們轉到大道上，姜衢讓陸淮在公交站下面等着，自己往前面跑了兩家店，過了會兒，頂着兩個老長的雙色冰淇淋過來：“這家，”他指着标簽，“這麽大一個，才六塊錢，奶味兒特濃，初中到現在都這樣。”
陸淮其實不大喜歡吃甜食，但姜衢拿來的，他就覺得應該不錯。
公交車後排的位置空着，他倆過去坐下，陸淮後退了一點兒，讓姜衢坐窗邊。
“要坐七八個站，吃完差不多下車。”姜衢說。
陸淮低低嗯了一聲，側頭見姜衢舌尖伸出來，輕輕往上，勾住冰淇淋以後順着上唇卷進嘴裏。
突然想把所有冰淇淋都給他。
陸淮還覺得，他應該能看姜衢吃冰淇淋吃一天。
“那邊有個貓街，你去過嗎？”姜衢給他指了指，“裏面有家南大卷餅還挺好吃的，爽口的那種，不怎麽油膩。”
“嗯。”陸淮說。
姜衢歪頭看他：“咋啦，拍個片兒回來又開始嗯嗯啊啊了。”
陸淮笑了笑：“專門留着嗯嗯啊啊給你的。”
猝不及防上車的姜衢咬了一口冰淇淋，冰着牙龈，酸了半天。
“吳詢開車好歹還有個預警，”姜衢捂着嘴，“你開車是真的生拉硬拽，不給人一點反應時間！”
這個季節還不算特別特別熱，公交車沒開空調，窗外的風一陣陣吹進來，姜衢的冰淇淋沒了一半，和正常冰淇淋一個高度，他看看窗外，又看看陸淮，看完又立刻扭頭看窗外。
陸淮不太一樣了。
好像他們每說一次話，陸淮就接地氣一點兒，現在他已經成功降落到地底下了，負二層。
姜衢都快記不得陸淮剛來時候的樣子，雖然臉還是那張嘲諷臉，但有了很多情緒和脾氣 。
“你知不知道，你以前特別端着，一幅要與世隔絕的節奏，”姜衢用冰淇淋和他幹杯，“就這種，冷冰冰。”
陸淮往後靠，看姜衢的側臉，輕松道：“那，謝謝你，把我留在了人世間。”
姜衢愣了半刻，才開始笑：“還能不能好好說話，脫離你學神的遣詞造句好不好！”
陸淮指尖在他肩上點了點：“該下車了，學渣。”
公交車門口還有姜衢抱怨的殘音：“知道是誰總分贏了你嗎，是我，一分……”
他們來的地方，算南城的老巷，巷子兩邊都還有拎着竹籃子和土瓦罐賣東西的老人家。
“你怎麽都不好奇我要帶你吃什麽？”姜衢問。
陸淮和他穿梭在一個一個小巷裏：“總不能毒死我吧。”
“天都給你聊死了。”姜衢在巷口停下，指着間人很多的小門面，“到了。”
老川沙茶面。
姜衢打開玻璃門鑽進去：“看到沒，比公交車大氣，還開空調呢。”
陸淮笑了笑，和他一起低頭。
裏面沒座位了，姜衢就饒了一圈，看兩個姑娘碗裏剩湯了，就沖陸淮歪了歪頭：“這桌。”
他倆在狹窄的空間裏慢慢挪動到桌子邊，不動聲色等着兩個姑娘，但離的再遠，也被發現了。
姑娘們抿着唇互相看彼此，眼睛裏交換了一萬句話，然後其中一個托着下巴問：“你們好啊。”
姜衢友好地笑：“你們也好。”
“你們要不要和我們拼桌？”姑娘問。
姜衢看着裏面那兩個位置，又看她倆空的只剩下湯的碗，抖了抖嘴角。
決定是否賣色求飯就在一瞬間，姜衢突然摟了陸淮的肩：“你想和她們拼桌嗎？”
陸淮看他一眼，姜衢和眨了眨眼。
緊接着陸淮在他腰上拍了一下：“親愛的，你說了算。”
姜衢嘴角抖的像裝了腰部減脂機。
而姑娘倆笑容逐漸從“好帥想要聯系方式”變成了“啊好刺激吃個沙茶面碰到了一對帥哥情侶”，她倆讓出位置：“我們不吃啦，你們坐吧。”
姜衢笑了笑：“謝謝小姐姐。”他按着陸淮的胳膊，“坐，閉嘴，再說話殺了你。”
終于在小店裏争到一席之地，姜衢邊擦桌子邊說：“點吧，兩份沙茶面先，配料一定要加豆腐皮，其他咱們各選各的。”
陸淮笑着拿菜單：“這裏直接點還是……知道了，我去，你占座。”
姜衢為了氣陸淮那句“親愛的”，幾乎把能加的配料都加了，老板就差用個鍋給他把沙茶面搬過來。
陸淮的小碗在他的襯托下，簡直不值一提，姜衢悶頭吃，也不和陸淮說話。
他覺得自己被陸淮撩着了，哪有直接叫人“親愛的”的！
“裏面加了檸檬是嗎？”陸淮主動問。
姜衢挑眉：“狗鼻子啊，這都聞出來了。”他夾了塊年糕，“這裏沙茶醬沒有外面那些味道那麽濃，加了檸檬挺清香的，我帶吳詢他們到這裏吃過，都沒踩着誰的雷。”
陸淮點了點頭，筷子伸到姜衢碗裏，也夾了塊年糕。
出門的時候，姜衢真有點兒撐，還好陸淮和他分了那碗，不然他一個人，可能要扶着門出來。
“逛着回去吧，累了就刷兩輛共享單車。”姜衢想想還是覺得有點累，改口，“……刷輛小電驢。”
這片晚上都鬧騰，小孩子和老人家特別多，他倆轉不開，就幹脆到大路上去了。
“你以前住哪兒？”姜衢問。
陸淮眼眸下垂，然後看了一圈四周：“住過很多地方，轉學校之前住在一中附近。”
姜衢輕聲問：“也是一個人？”
“算是，我媽偶爾會來。”陸淮說。
姜衢不準備往下問了，正想給陸淮說學校馬上要開的畢業晚會，前頭店面裏鑽出來幾個人，突然就定住腳步，看着他們。
準确地來說，是看着陸淮。
這幾個人，有男有女，穿衣打扮一看就不是什麽社會人，大概率是學生，還是好學生。
“陸淮？”一個女生叫了一句，語氣卻不是在路上偶遇老同學的親切。
其中一個男生眼裏很快有譏諷的笑意：“看來轉學以後交到朋友了啊？”
姜衢感覺自己靠着陸淮的那只手臂都給冰起了雞皮疙瘩，他擡頭看了一眼，果然，好不容易到負二層的陸淮，這會兒又上九重天了。
陸淮沒給那群人什麽表情，推了姜衢走，和其中一個人撞着肩膀，硬生生擦過去。
那人很快抓陸淮的肩：“你穿個六中校服拽什麽拽？”
陸淮幾乎是一瞬間，扭着那人手腕翻了過來，在那人開始嗷嗷叫之前把他扔到他的同伴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晚上要去康電影QAQ盡量零點更，不然淩晨了，大家可以第二天早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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