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13年-2014年(07)

一紅一白的跑車擋風玻璃積着一層薄薄霜氣,暈黃的路燈光線沉浸在水汽中,整個世界宛如剛剛從水底上撈出來一般。

深褐色的床單上,兩具汗淋淋的身體疊在一起,她的手指還深深穿入他的發底下,他柔軟的發絲從她的指縫裏滲透出來。

仰起頭,讓他的唇順利的落在她的頸部上。

唐雨萱和霍蓮煾的第一次發生在他們認識的兩個月之後,在她拿那個男人沒有半點辦法之後她在他水裏下藥。

對于自己的身材唐雨萱一直很有信心,這些信心是那些和她上床的男人給的,可到了霍蓮煾這裏都起不到作用,她一絲。不挂和他展現自己時他可以面無表情的看新聞節目,就好像新聞播報的那些枯燥內容遠遠比她的身材來得有吸引力。

至今,唐雨萱還記得那天早上醒來時霍蓮煾的模樣,那個早上她也第一次見識潛藏在霍蓮煾身上的暴力因子,第一拳掄過來時把她的鼻梁骨打裂,第二拳讓她不得不到整形科去做唇形修複手術。

他把她打得就像豬頭,等他打累了她抖動着嘴唇和他說:你恨我吧!恨我總比對我熟視無睹來得好。

那一個瞬間,她清楚的從他眼底裏看到了憐憫,那種憐憫使得她忍不住去懷疑,是不是他也曾經經歷過用這樣極端的方法表達過屬于他的情感,那個瞬間他和她好像變成了同病相憐的兩個人。

之後,他坐在地板上抽煙,在煙霧缭繞中他對着她笑,那笑容更像是一種哭泣,手輕觸她的頭發,說“幹得不錯。”一根煙過後,他又說“這樣也好。”

他說那些話的嗓音就像他呵出來的尼古丁,幹澀沙啞。

至今,唐雨萱偶爾還會夢到那時霍蓮煾觸她頭發時的指尖,冰冷得讓她每每從夢中驚醒。

那一次發生在冬天,她糾纏了他整整一個冬天,春天來臨時,他站在華盛頓的櫻花樹下望着滿樹的櫻花發呆,發呆了許久之後,他對追到華盛頓來的她說“也許我們可以在一起。”

只是,他們的相處模式依然延續着她在他面前不着片縷時他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看電視節目。

在唐雨萱的感覺裏霍蓮煾更像是一名清教徒,即使在那一次,藥力讓他全身發燙,可他的身體身體越熱眼神就越冷,動作也毫無技巧,粗魯乏味。

到了那些聲。色場所時也一樣,嘴裏說着讨好女孩子們的話眼神卻沒有絲毫的情感。

甚至于唐雨萱一直以為霍蓮煾是一位性冷感者,直到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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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前他在浴室主動親吻了她,一邊吻着一邊手迫不及待的伸進她衣服裏,抽掉胸衣,手輕柔的逗弄着她,動作雖然毫無技巧可言可仍然可以感覺到他的指尖帶着滿滿的讨好,還有來自于氣息所傳達出來的渴求。

就這樣他們糾纏到了床上,仰起頭,讓他的唇順利落在她的頸部上,又從頸部延續到她耳廓。

牙齒輕輕刮擦着她耳廓的軟組織部分,就像是小貓兒在逗弄着心愛的魚骨頭一樣,唐雨萱縮着脖子,身體被他逗弄得一抽一抽的,意亂情迷間聽到他在她耳畔輕輕說話,聽明白他的話之後笑着嗔着:“我可不是木頭。”

本來就是,唐雨萱可不承認他剛剛對她的評價,什麽“木頭”?她哪裏像木頭了?為了表示她跟“木頭”一點也不搭邊,她一邊說着一邊用腳後跟撩撥着他,從從小腿內側那裏發起,一點點往上……

然後,一只手驟然間抓住她的腳腕,抓住她腳腕的手力氣大得吓人,幾乎就像是要把她骨頭折斷一樣,而覆蓋住她的那具身體也變得無比僵硬,就像是冰雕一樣,又冷又硬,明明,剛剛還滾燙得驚人。

“疼……”腳腕所傳達出來的劇痛使得她手本能的去推他。

手指剛剛一觸及,那具身體就迅速避開。

從她身上起身,手去抓擱在一邊的睡衣,睡衣披上修長的身體移動着,往着浴室門口,打開浴室門,這一系列動作連貫得就像是一氣呵成,快得連唐雨萱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唐雨萱閉上眼睛,耳畔裏還殘留着他剛剛呵出的“木頭”

是因為那支掉落在地上的針筒嗎?那是一種針對緩解肌肉疼痛的注射液,後該種注射液因被驗出帶有少量可卡。因成分而遭到禁止,即使是這樣這種注射液還是一直活躍在人們的視線中,和體育明星們“服用禁藥”這一類醜聞聯系在一起。

從霍蓮煾的狀況上,這并不是他第一次注射這種液體。

從包裏找出煙,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在浴室傳來的水聲還有煙霧缭繞中唐雨萱腦子出現了那間門牌號為“1314”的房子,房子約為百坪面積,兩層半,灰色的牆褐色的屋頂,那樣的房子在紐約比比皆是,房子坐落的地點也不見得多好,這個房子最為不尋常之處就在于房子的主人叫做霍蓮煾。

去年差不多這個時期,唐雨萱無意間見到了從平價超市出來的霍蓮煾,棒球帽,格子襯衫毛衣外套,手裏拿着購物袋站在收銀臺前的霍蓮煾看起來和普通的工讀生沒有什麽兩樣。

不過出現在那種地方做那種打扮的霍蓮煾看在唐雨萱眼裏就像是超級巨星甩狗仔使用的伎倆,源于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态她開始跟蹤霍蓮煾。

但結果并沒有如唐雨萱想象中一樣撞到霍蓮煾和有夫之婦幽會的畫面,倒是見到他走進那一戶門牌號為“1314”的房子。

霍蓮煾在那個房子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這幾個小時裏唐雨萱可以肯定的是房子裏只有霍蓮煾一個人。

趁着霍蓮煾出來扔垃圾時唐雨萱偷偷溜進房子裏,發現房子和房子的外表一樣,再普通不過。

之後的一個月裏,唐雨萱雇人在那個房子附近蹲點,得出的結論是霍蓮煾每隔半個月會到那個房子去,每次都是他一個人去的,而去的目的仿佛也只是單純的打掃房間。

再之後,唐雨萱後知後覺,阿拉伯數字的“1314”中文諧音為一生一世。

煙霧缭繞中,唐雨萱努力回想着當時她偷偷溜進去時那個房子所呈現出來的格局,一些的東西從她腦子裏跑了出來:深藍色的拖鞋身邊緊緊挨着淺藍色的拖鞋,桌上擺着馬克杯,馬克杯的模式和拖鞋差不多,那個房子……

那個房子現在想起來更像是普通情侶、夫妻住的房子。

被煙燙到的手指抖了一下,唐雨萱睜開眼睛。

嘩啦啦的水聲持續響着,刺耳,籠長,長到唐雨萱都要不耐煩的去打開浴室門,沖着霍蓮煾喊:我受夠你了。

不不,這是違心話。

她被那個叫做“霍蓮煾”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她對那個叫做“霍蓮煾”的男人勢在必得。

終于,浴室門打開了。

穿着白色浴袍的霍蓮煾就像是他名字附帶的那個“蓮”字一樣纖塵不染,而從他頭發不斷滴落的水滴又使得他性感魅惑。

唐雨萱知道因為她在這個房間抽煙已經引起房間主人不高興了,從他不經意間皺起的眉頭還可以看出來是極度的不高興,即使是這樣,房間主人還是顯示出了良好的教養,從床頭櫃上一一拿起屬于他的東西,手表,手機,說了一句“我到客房去睡”徑直往着房間門走去。

唐雨萱喜歡炫耀自己的美麗,可此時此刻即使她擺出如此撩人的姿态,霍蓮煾還是把她當成空氣。

“霍蓮煾。”唐雨萱叫住那個正相打開房間門離開的男人:“我知道那間門牌號為一三一四的房子。”

果然,霍蓮煾停下腳步。

唐雨萱知道她應該假裝不知道那個房子的存在,可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了,在她和霍蓮煾的關系中她一直處于被動的那一方,她打十次電話約他他都可以十次回絕,而他的一通電話她就乖乖的出現在他面前,她需要宣洩那些不滿的情緒,同時也告訴他:她并不是被寵壞了什麽都不懂的千金小姐。

“所以呢?”沒有回頭,他淡淡問了一句。

“蓮煾,我可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從床上站起來,繼續着剛剛的話題:“我還知道那位叫做文秀清的女孩。”

“讓我來猜猜,那個房子和文秀清的關系,霍蓮煾你說會不會是這樣呢?這是一段關于有錢人家的男孩和一貧如洗的女孩的故事,最終,在門第觀念思想的作祟下,男孩女孩被迫各分東西,男孩把擁有他和女孩子甜蜜回憶的房子保留了下來,再之後,男孩和父親因為這位女孩變成了陌路人,而女孩子會每隔一段時間給男孩子寄禮物,比如說一只手工蜻蜓。”

曾經,唐雨萱第一次來到這個房間就特別想留下一個屬于她的小物件,來昭示屬于男女間的那種親密。

第三次來時唐雨萱在這個房間裏留下一支口紅,再之後是耳環,然而,她故意留在這個房間裏的東西無一例外的進入了垃圾桶,為此,霍蓮煾還用“我讨厭在我房間看到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樣的話警告過她,房間主人話都說出口了唐雨萱也只能乖乖的壓下那點小心思。

可有一天,唐雨萱卻在這個房間裏發現一樣她從來就沒有看過的小玩意,那是一只用水草編織的手工蜻蜓,精致的手工,以及和手工蜻蜓擱在一起的粉紫色卡片上秀麗的字體一看就是出自女性之手,卡片下方還附帶着“文秀清”這樣的一個簽名。

後來,唐雨萱從給霍蓮煾幫傭的傭人口中套出,霍蓮煾每隔半年時間都會收到類似于這樣的小禮物。

霍蓮煾是那種不喜歡就會拒絕的人,很顯然,他不排斥那些寄給他的禮物,由此也可以推斷出那位叫做文秀清的女孩對于霍蓮煾來說是特別的。

一鼓作氣把那些話說完,唐雨萱吃吃笑着:“蓮煾,你說我猜對了嗎?”

“我比較好奇你在和我說這些話背後的意義?”霍蓮煾依然保持着淡淡的說話語氣。

唐雨萱頓時語塞,她也只不過想讨一下口舌之快而已,對那位叫做文秀清的女孩的嫉妒已經讓她快要發瘋了。

“不過不管你存在什麽樣的目的對于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剛剛的那些話讓我看到你的不可愛,而且是極度的不可愛。”霍蓮煾冷冷說着:“介于你的不可愛,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裏不要往我手機打任何電話。”

真是狂妄的男人。

“霍蓮煾!”唐雨萱頓腳。

“一個月半!”背對着她他一動也不動的站着,那個背影所釋放出來的訊息是:再說出一個字就變成兩個月!

嘴張開,可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打開房間離開。

之前唐雨萱好幾次因為太晚住在霍蓮煾家裏,那幾次霍蓮煾都會陪她用早餐,可這次,霍蓮煾家的傭人卻轉告了霍蓮煾的話“廚師身體有點不舒服。”

離開霍蓮煾家時唐雨萱發誓一定要把那個門牌號為“1314”的房子,以及那位給霍蓮煾寄禮物的“文秀清”查得清清楚楚。

很快的,唐雨萱就查到關于房子的事情,可結果卻是和她所猜想的截然不同,“1314”的房主名字叫做林芝華,霍蓮煾的母親就叫做林芝華,那個房子是林芝華在紐約求學時期住的地方,之後,它變成了一位母親送給自己兒子的特殊禮物,根據霍正楷去年出的自傳,那個房子裏自己妻子很多珍貴的回憶。

也就是說那些所謂推論是錯誤的了,唐雨萱有些懊悔,緊接着霍蓮煾的助理來的電話更是讓她打消了查文秀清的念頭。

簡廖在電話傳達着霍蓮煾的話“唐雨萱,如果你再放任你的好奇心的話,那麽,接下來如果你再出現什麽‘意外’都與我無關。”

這是霍蓮煾在變相的警告她:唐雨萱,如果你再查文秀清的事情,我們就真的到此為止了。

即使心裏恨得牙癢癢的,唐雨萱也只回給簡廖這樣的話:“你和他說我明白了。”

接下來,唐雨萱乖乖數着日子,希望着四月快點過來,四月中旬,她就可以給霍蓮煾打電話了。

三月中,唐雨萱看到了“霍蓮煾身邊的女孩又換了”這樣的報道,伴随着這則報道,唐雨萱看到霍蓮煾和那位具有“美國最美啦啦隊隊長”美稱的女孩一起出現在波士頓凱爾特人的球場看臺上,那兩個人舉止親密。

看完那些圖片之後,唐雨萱主動給那位據稱一直很喜歡她的棒球明星打電話,隔日,她和那位棒球隊員一起看電影的圖片也出現在那些八卦報紙上。

三月末,簡廖第一次見到霍蓮煾的父親。

霍正楷帶來了這樣的一則消息:韓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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