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奶貓
哄完蛋黃,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半,正是石榴街最熱鬧的時候,銜蟬貓咖處于街道末尾,與喧鬧隔了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泡在恰到好處的人間煙火裏,既不吵也不過分安靜。
蛋黃趴在窗戶前看了一會兒,嘴裏還嚼着牛肉幹,裴時易端來的碟子已經空了,牛肉幹被裴時易撕成小條,全進了蛋黃的肚子。
蛋黃咽下肉幹,咂咂嘴道:“老板,咱們貓咖是不是該擴建了?現在客人多了,咱們什麽時候開放二樓?我們可以去三樓住的,三樓也有兩間房,雖然地方小一點,但住我們也夠了。”
距離J站《小世界》第二集 還有整一周,貓咖的出現的第二集播放後勢必迎來客流量增長,現在的貓咖雖然不到擁擠的地步,但以後人多了,必然破壞裴時易精心營造出的舒緩氣氛。
裴時易:“貓不夠啊,我的小店長。”
一層樓七只貓,兩層樓最少也還有十五只貓。
蛋黃算着可能流失的顧客,頓時心痛肉痛:“那還是要想辦法招新貓啊……非管局,對了老板,薄先生不就是非管局的嗎?能不能請他再聯系別的貓?來咱們貓咖上班挺好的,吃飯喝水呼吸都漲修為,銅錢就過得很滋潤。”
裴時易心道:非管局要是還能找兩只貓出來,薄靳也不至于天天賴在貓咖不願意走。明明自己家裏就養了個小可愛,還在外面蹭別人的貓吸。
真是龍性……咳,花心。
裴時易沒說話,蛋黃的注意力自然就歪掉了。
貓這種生物,靠譜也不會靠譜到哪兒的,吃飽了就開始發散注意力,玩都不會專心。蛋黃提了一句薄靳,話題馬上扣在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壓陣的薄局長身上:
“說起來,今天薄先生把松糕送過來就走了,他以後都不在貓咖待了嗎?”
裴時易不動聲色道:“蛋黃很喜歡他?”
蛋黃舔着嘴:“薄先生人挺好的,看着挺不好接觸的,實際上沒什麽脾氣,比雲潮好伺候多了。”
大佬脾氣才壞呢,除了崽和漂亮姑娘,只有對老板才有個好臉,要是碰上死皮賴臉非要摸的,一準兒要生氣。
裴時易眯起眼睛,全身都開始不痛快——薄靳還真是禍害,天天在貓咖撩撥他的貓,明明今天人都走了,還陰魂不散地刷存在感。
“最重要的是,”蛋黃滿臉可惜,“薄先生走了沒人做飯,廚師做的不好吃。”
他們貓咖走了一個大廚啊!
哦,原來是可惜這個。
裴時易不動聲色,手指歡快地敲了兩下窗臺。
“薄先生以後真的不來了嗎?咱們能不能跟他要一個菜譜啊?他煮雞胸肉可好吃。”
裴時易道:“他以後都忙,你們喜歡那個味道,我可以去……”
他的尾音沒入一片尖叫,街道上的騷亂伴随着咆哮聲,讓裴時易皺起眉,不等他看清楚情況,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居然是薄靳。
裴時易接通電話:“薄靳?”
“是我,你在貓咖嗎?非管局今天收網有個漏洞,放跑了兩條雜魚,往石榴街去了。局裏的金毛已經跟過去了,你能注意一下嗎?”
不等裴時意回答,薄靳又緊緊接上一句:“松糕說明天想留在貓咖睡。”
裴時易本來就不打算拒絕,一口應下:“好。”
蛋黃臉貼着玻璃,等裴時易打完電話,這才驚聲道:“老板!好大的狗!”
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此刻居然硬是從中間分出了一道足夠兩個人并排通過的距離,一極高壯的男人跟着一頭灰毛“狗”追攆一只金毛和黑白色大貓在街道上狂奔。
街上都是人,裴時易沒法直接翻下去,只好走樓梯從大門出去,他下個樓的功夫,人帶着貓狗已經跑過貓咖拐進了後面的小巷子。
裴時易和街道上所有人一樣茫然,其他人有心看熱鬧卻沒那個膽。畢竟剛剛過去的有兩只狗,體型都很驚人,而且還有一個跟着大狗的彪形大漢,看着就危險。
裴時易藝高人膽大,普通人怕,他無所謂,鎖好貓咖,抱着蛋黃就拐進了後巷。
後巷其實是個死胡同,原本有幾家美甲美容店,結果地方太偏,都倒閉了,還沒找到新的店家,故而這條巷子連鬼影子都沒有,就幾個攝像頭還開着。
裴時易還沒進巷子就聽見尖銳的狗叫聲,他一皺眉,掃了眼攝像頭,還是耐着性子快步走了進去。
先前看到的壯漢和“灰毛狗”背對着裴時易,壯漢一口鬼話不知道是在罵什麽,裴時易聽了幾句,發音有別于華國話,八成是國外來的。
裴時易目光掃過蛋黃所謂的“灰毛狗”——尾巴僵直下垂,分明是狼,而且觀其氣息,顯然開了靈智。很明顯,這就是非管局漏網的兩條雜魚。
那金毛身上有燭龍的氣息,淺淡得幾乎察覺不到,應該就是非管局的員工。他先前以為薄靳說金毛,是指對方染了頭金發,沒想到是只金毛。
而且這個修為……
雲潮一巴掌就能扇開。
當時薄靳說非管局缺人手,裴時易還不信,現在見了金毛,不得不信了。
金毛面對比自己高壯的狼,渾身發着抖還緊緊護着身後的貓,那貓被擋得毛都不露,但地上滴落的血跡昭示那貓已經受了傷。
裴時易進巷子時并沒有刻意收斂氣息和腳步聲,壯漢和狼都察覺到他的到來,紛紛轉過頭。
一看見壯漢迥異于國內人的五官輪廓,裴時易立刻就想起半夜跑到貓咖撒野的朱橫,表情漸漸開始不友好起來。
壯漢打量他一眼,大約是覺得裴時易這樣的小白臉妨礙不了他,于是撂下一句蹩腳的華國話:“別多管閑事。”
說完直接沖着金毛走過去,金毛護着貓一路往後退,尾巴緊緊夾在後腿裏,用眼神向裴時意求救。
裴時易看了眼攝像頭,一邊緩緩挽袖子,一邊慢條斯理道:“先生,那是我家的金毛,你還是讓我帶走吧。”
壯漢回頭冷笑了下。
裴時易眯了下眼睛:“先禮後兵,我可是提醒過你了。”
灰狼則比壯漢暴躁得多,撒爪子直接沖裴時易沖過來。
蛋黃吓得哈氣,奓着毛伸出爪子,被裴時易一把撈回來。
“別亂動。”
裴時易微怒,難得沉下聲音輕輕呵斥一句。
蛋黃餡下意識縮在他懷裏。
裴時易略微側開身體,擡腿踹在灰狼腰上,尖銳的叫聲過後,灰狼騰空狠狠撞在牆上。
狼是銅頭鐵尾豆腐腰,腰腹那塊最易受傷,裴時易稍微留了點力氣,沒下死手,不然那灰毛畜牲這會兒就該沒氣了。
壯漢聽見同伴的慘叫聲,扭頭看見裴時易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壯漢罵了一句,揮拳打過來,裴時易握住他的手腕,一扯一拽,随即按住壯漢的肩膀,逼他跪在地上。
膝蓋石板上的聲響聽得蛋黃一激靈,頭一次意識到自己這位老板是位震懾一方的大人物,他打了個寒戰——剛才老板那巴掌,讓蛋黃想起了被雲潮支配的恐懼。
壯漢吼道:“你是什麽人?”
裴時易不耐煩聽他說話,揮手讓他閉嘴,走到金毛面前,端詳片刻道:“非管局的?”
金毛差點哭出來:“汪汪嗚嗚嗚——”
裴時易捏捏他的耳朵:“你慢點說。”
金毛趕緊換回人話:“是的大佬,我是非管局的,你快救救小貓們吧!那個男的帽子有問題,裏頭有貓!”
金毛一瘸一拐地颠到壯漢身邊,扯下了男人帽子,然而無論他怎麽晃動,帽子還是帽子,什麽都沒掉下來。
裴時易避開金毛的口水印拿過帽子,仔細端詳起來。
一直被金毛護在身後的大貓慢慢走過來,開口是格外輕靈的女聲:“這是女巫的帽子,裏面都是他們精心挑選出來,最有可能成為女巫幫手的貓。不過很抱歉,我真的不會解開這個。”
金毛喋喋道:“佩妮小姐也是一位女巫,非管局這次多虧了佩妮小姐才這麽快抓住他們,我本來是負責接應佩妮小姐的,但是我太笨了,暴露了行蹤,害得他們發現佩妮小姐暗中給我通信……而且我們也沒想到他們居然藏了一手,把挑選出來的小貓分開放,局長他們截住的是大頭。”
金毛說着抽噎起來,汪嗚汪嗚的叫聲聽得人又心疼又想笑。
裴時易顧不上哄他,輕輕推一把蛋黃,示意蛋黃過去安慰一下,自己則揪住壯漢的領子,直接将人拎起來扔進了監控的死角。
他手上把玩着帽子,笑道:“是你自己主動告訴我怎麽開,還是我請你告訴我?”他還記得自己是觀察期的最後一天。
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在他手上跟針織玩具似的輕飄飄,壯漢臉漲得通紅,卻還嘴硬地不說話。
“嗯——”裴時易道,“那只好我請你說了。”
金毛:“我們不讓動私刑——”
熾熱的威壓糊了他滿臉,他不過是被露出來的氣勢掃了個邊,就覺得呼吸困難,渾身毛都快焦了。
正處在威壓中心的壯漢根本喘不上氣,胸口如有千斤重壓,腦子裏嗡嗡作響,已經缺氧到耳鳴。
錢和命當然是命更重要。
壯漢:“我……我說。”
裴時易也不能真把人憋死了,手一松,壯漢爛泥一樣軟在牆跟前。
壯漢呼哧喘了半天,顫抖着冒出一段鬼話,帽子上的灰色蝴蝶結啪一下散開,壯漢:“好……好了。”
裴時易遲疑着翻過帽子,嘩啦掉出來一窩奶貓。
蛋黃:“!!”
是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