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除夕之夜,皇城漫天煙花,極為好看,皆是為了圖喜慶,清邪祟,保來年平安。

這麽好看的煙花,偏偏段鶴安燥熱地躺在床榻上,仿佛喝醉酒了一般,蘇禾費了幾番周折才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太子昏昏沉沉的,東宮裏蘇禾獨自一人看煙花些許孤單,她真不知曉太子不能吃辣物,早知就不該把雞肉塞他口中。

雖然衆人未有怪她,但蘇禾心裏滿滿的愧意,好好的年夜宴弄成這樣,以後再也不吃辛辣之物了。

太子要是說一句不能吃辣,她就不會一時賭氣給他吃了。

不對,她就不應該和太子賭氣,太子可比她金貴得多了,萬一人沒了,她就是被萬夫所指,罪大惡極,還成了寡婦……

內務總管說道,那端菜上來的小宮女是新來的,不知事,這才鬧等事。

蘇禾坐在床榻旁,看着太子滿臉通紅,額頭上又起薄汗,方才似乎想起了一絲回憶。

原來她真的認識太子啊。

記憶片段中太子也如這般通紅着臉,赤着上身,褐眸裏滿是欲.色,還有她來自記憶的深刻疼痛。

似乎是…初次……

蘇禾心中忽然掠過刺痛,不知為何這個回憶,讓她無比的壓抑,宛如喘不過氣來。

晃了下頭,不過轉念一想,為什麽她好不容易回想起來的回憶居然是這種床事……

榻上的段鶴安呼吸綿長,蘇禾用繡帕擦去他額頭細汗,靠上去貼在他胸膛,輕聲嘟囔:“太子呀太子,你醒來可不要怪臣妾啊,臣妾不知太子殿下吃不得辣物。”

一般蘇禾在認慫的時候才自稱臣妾。

見段鶴安睡得深,思來想去,蘇禾也不好在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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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身,邁着踉跄的步伐出卧殿,雖然走得很慢,小心一點也不至于摔倒。

嘤,腰疼。

剛将殿門關上,忽然空中一道絢麗的煙花瞬間綻放開來,美不勝收,一連幾朵,似乎與其他煙花不太一樣,花瓣大得多。

似乎有種熟悉感,她是不是看過這種煙花。

蘇禾回過神來,身旁太監路過給她躬身行禮,她将那小太監喚住。

“你可知這片煙花,誰人在放?”

小太監搖頭,道:“回太子妃,不知,但煙花都是宮裏頭的內務公公管理。”

蘇禾只好作罷,她步伐緩慢,為何總覺得認得這煙花,以前有人為她放過。

突然冒出來的想法,讓蘇禾微異,攏了下衣物,煙花起處緩緩尋去。

耳邊伴着煙花爆竹的聲響,頃刻間,她想知道以前到底發生什麽,似乎東宮的人都在隐瞞什麽。

她有這種感覺。

蘇禾不知不覺中離開東宮,皇宮今夜燈火通明,處處紅燈籠高高挂。

走到一處宮中簡素的苑子時,煙花的聲音越發大,蘇禾真的覺得她見過這種煙花。

苑子之後,沒有一群放煙花的太監。

滿地的炮筒,顯得有些雜亂,一人站于絢麗火光之下,墨藍色衣袍襯得他身形颀長,面容冷隽,手指撚着一支火折子。

文軒王段宸。

五個字映入蘇禾的心間,煙花是他放的……

段宸望着滿空煙花的目光轉落下來,側過身,見那抹淡粉色的身姿,他唇角上揚。

蘇禾纖手撐着紅牆,低蹙了下眉,太子說過讓她莫理睬這人,可為何她覺得眼熟。

思索着,蘇禾微轉身打算離去。

“既然都來了,太子妃為何又着急回去。”

段宸的聲音不溫不熱,淡淡一句。

蘇禾微抿唇,還是回應道:“身子不适。”

“阿禾是在躲我吧。”段宸道。

他将火折子蓋上,眼中幾分暗淡,望着夜空,道:“這還有一筒煙花未完,賞完再走吧。”

蘇禾停住動作,瞥眼夜空中的絢爛,不禁問道:“王爺怎會放起煙花來了,這不是下人該做的事嗎。”

段宸頓了會,微嘆道:“本王想親自放給一個故人看,若她還識得。”

蘇禾微微歪頭,淡笑着轉開話題:“王爺真是閑情雅致啊。”

段宸一笑,将心緒斂下:“那日突來東宮,驚擾了太子妃,說了些許言亂語,今時便與太子妃請罪。”

蘇禾思索下那日之事,淡漠回道:“王爺折煞蘇禾了,怎要您與我請罪。”

“既然如此,太子妃坐下與我共賞此番美景吧。”段宸回道。

蘇禾看了眼不遠處的石凳,淺笑道:“不必了,禦醫說我這腿腳多站立多走走,才恢複得快。”

段宸輕輕颌首。

蘇禾默不作聲,望向夜空,氣氛一時冷淡下來。

段宸深沉的目光全放在蘇禾身上,忽瞥到她脖子一點吻痕,心中不是滋味。

他曾經最為鄙夷的女子,如今卻成了不可觸及的人,半年前她心死如灰從玉階落下,如果可以重來,他不會鄙棄她。

正因仗着阿禾心是他的,所以肆無忌憚,如今阿禾忘了他,竟讓他不安起來。

她本該喜歡他,這是理所當然的。

段宸暗暗壓下煩亂的心緒,低聲道:“阿禾,我會幫你找回過去四年的記憶。”

蘇禾一愣,側首看向段宸,心中所起的疑問再次浮上來,思索道:“希望那些記憶和我所想的是一樣。”

段宸微頓,道:“你所想的是怎樣的。”

蘇禾抿笑道:“自然是和太子樣樣都好的記憶。”

這樣她能省好多心,安心抱靠山。

念到太子,蘇禾輕輕蹙眉,微嘆:“唉,都是我不好,把太子弄成這樣,希望他醒來莫與我生氣。”

段宸面色微冷下來,“你擔心他?不過是個很愚蠢的病症罷了。”

“不能吃辣物,多痛苦啊。”蘇禾回道。

段宸沉默許久,墨眸深沉,無奈一笑:“知道你已不記得我,但是阿禾,我仍是想提醒你,太子絕非你所見到的那樣,這人從來都是戴假面的。”

蘇禾微愣。

此刻,煙花已燃盡,寂靜不少,段宸上前将煙花筒踢倒,語态沉穩道:“從不做毫無利益之事,阿禾,太子總會謀取些東西的,切莫被他的假面所欺騙。”

蘇禾抿了下唇,指尖微微發僵,“你胡說。”

段宸回道:“我是為你好。”

話音剛落,有一道柔雅的聲音忽響起。

“我道方才那偌大絢麗的煙花是誰放的,原來是文軒王爺。”

二人尋着聲音望過去,只見身着淡青色衣裳的女子從微暗中緩緩走出,容顏淡雅,眼眸似水。

正是丞相之女林容笙,見到來人,段宸眸色微暗。

林容笙撇目,瞧向蘇禾,“太子妃也在此啊。”

蘇禾瞥了眼段宸,這孤男寡女的被人撞見,還是林容笙,只是多出閑話來,應聲:“嗯,散步路過,順道賞煙花。”

段宸道:“不知林大小姐這麽晚了怎還未回府。”

林容笙從容一笑,“許久未進宮探望,便在永安宮給皇後娘娘彈了首曲子,皇城煙花繁華,流連忘返。”

她頓了頓,反而問道:“文軒王不也一樣,還未回府,家中美妾莫不是要等急了。”

段宸面色微僵,“林大小姐管得多了些。”

林容笙挑眉,不再回應,轉而看向蘇禾:“不知太子可清醒些了。”

蘇禾應道:“剛睡下不久。”

林容笙點點首,“太子妃可是要回去了,我扶你吧。”

蘇禾擺手,“不必,我能行。”

林容笙卻走了上來,攙扶住蘇禾,“太子妃不必客氣。”

說罷,蘇禾便被她攙扶着離開這處。

沒入轉角時,林容笙輕瞥一眼段宸。

段宸冷挑眉稍,些許不滿。

回去路上,林容笙還不忘與蘇禾閑聊,“太子妃是把我忘了,半年之前你我見過幾次面,雖不相熟,但我很想結識太子妃。”

蘇禾默不作聲,她只記得林家大小姐自小不在京城,但無事獻殷勤,總是怪怪的。

林容笙看出蘇禾對她的防備,從容道:“太子妃相似我的一位至親,并無惡意,你不必對我如此戒備。”

蘇禾挑了下眉,“至親?”

林容笙頓默,淺淺一笑。

眼見便到了東宮,林容笙扶着蘇禾步伐緩了緩,輕聲說道:“有些可能是假的,但也有真的,太子妃會看到吧。”

此話意味深長,蘇禾微怔,略有不解。

林容笙道:“太子歡喜你是真的。”

這話一出,蘇禾更是不解,剛才段宸的話果然是被林容笙聽見了。

見蘇禾詫異,林容笙笑道:“是我多管閑事了。”

“沒…沒有。”蘇禾搖頭道。

很快,東宮裏已宮女出來接應,林容笙便松開了蘇禾的手,“不知下次可否能來東宮與太子妃作伴,我是個閑不住的性子。”

蘇禾頓了頓,笑道:“自然可以。”

林容笙微喜。

二人道別之後,蘇禾微松口氣,若林容笙真是無敵意便是好的。

回到寝殿,蘇禾沐浴之後,心緒為重。

便回到主卧,床榻上的段鶴安消退了些燥紅,這個除夕,她把尊敬的太子殿下弄成了‘紅燒魚’。

蘇禾僅披着外衣坐在榻旁,凝視太子的睡顏。

這天氣寒,還是與太子同睡比較暖和,便俯身越過他往床榻內側小心翼翼爬過去,

剛躺下,一只大手攬住她的腰肢,那太子緊貼過來。

“阿禾去哪了。”

他聲音微啞,帶着磁性。

蘇禾擡眸看段鶴安,他雙目半阖,幾分慵懶。

“我看煙花去了,殿下不在。”

段鶴安似乎還有些恍惚,停頓許久,俯首在蘇禾脖頸上,低聲道:“阿禾別再給孤吃辣椒了。”

蘇禾連忙應道:“哎,不敢了。”

心緒微起段宸的話,蘇禾往太子懷裏埋,他的身軀暖乎乎的。

如果那話是真的,殿下,你要圖阿禾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垂死夢中驚坐起,誰在說孤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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