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本就些許陰沉的天色,飄起了細細毛雨,前去蘇國公府的長道上,行着一輛富麗華貴的馬車,車身前後皆有兩行護衛跟随。

那雕花栩栩的車窗輕輕打開,從中探出顆小腦袋,容顏嬌麗,唇紅齒白,一雙杏眼如水般柔,張望着京城的繁華熱鬧。

這馬車引來街道旁的百姓駐足而望,一眼便知曉徽記乃是東宮馬車,車上女子怕就是那所謂的太子妃,讓太子殿下藏着掖着的心上寵,着實難得一見,撐傘行人還不忘低聲細語,不知在議論什麽。

林容笙與蘇禾一路同行,送到街口才道的別,走前還不忘說道:“聽阿禾在東市劃了個點心鋪,改日阿禾記得帶我去瞧瞧。”

雖然連蘇禾自己都不知道點心鋪究竟在哪塊,但她還是朝林容笙點首一笑,二人也就此別過。

一陣冷風吹來,張望着的蘇禾被吹得眯起眼夠,鼻尖上沾上微涼的毛雨。

車內的岚兒見此,将窗關小了點,說道:“太子妃莫吹涼了。”

蘇禾只好将腦袋收了回來,抹去鼻尖上的雨水,如此之久來,這是她第一次出宮,似乎如今的京城比她記憶中的要熱鬧幾分了,等太子殿下回來,定要他帶她游玩一番才行呢。

漸漸的,馬車在晃悠中停下來,蘇國公府到了。

車簾掀開,一把油紙傘遞來,岚兒扶着蘇禾下馬車,張望而去,國公府仍如曾經那般氣派,府前的兩座石獅子尚有幾分威武。

蘇禾輕輕蹙眉頭,提着衣裙往那早已敞開的朱漆大門走入,門前的家丁們躬身俯首,将她迎入府中。

國公府的楊管家笑臉相迎,一張滿是細紋的臉皺在一起,好生谄媚,跟蘇禾四年前的記憶裏簡直是天差地別。

蘇家除去蘇禾這個外來人,還有兩位庶女,分別是二房所出,也皆在及笄時嫁了出去,蘇昱初為長子,與蘇绮一樣,為國公夫人所出。

蘇禾的母親柳氏為三房,入府五年,一子不出,還帶了蘇禾這個拖油瓶,自然不受寵。

那蘇家老夫人居于常淳苑,前去的路上便撞見了蘇绮将蘇禾截住,她本就心裏記恨,見到人,便陰陽怪氣地開口:“喲,你這位貴人可舍得來國公府了?”

仔細打量,蘇绮那嘴上還有傷痕未愈,這麽着急說話,不嫌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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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輕睨蘇绮一眼,便越過了她。

蘇绮見此,眸中薄怒,一把扯住蘇禾的衣物,怒言:“那日在東宮的事還沒完!現在是在國公府了,一會便讓老太太為我出氣。”

蘇禾步伐頓下,将蘇绮狠狠甩開,不快道:“蘇绮,不是所有人都得依你,老夫人也壓不了我,你最好學着閉嘴,不然再口無遮攔,我照樣掌你的嘴。”

說罷,蘇禾不再理睬于她,往那常淳苑而去,不是說蘇老太太病重嗎,怎還能出得了什麽氣。

蘇绮在身後氣得直跺腳。

……

直到蘇禾走入廂房裏,房中的蘇老太太靠于椅子上,氣色尚佳,哪有什麽病重,不過是騙她來國公府的幌子。

那蘇老太太滿頭白絲,身着華貴衣袍,端莊典雅,因年老她兩眼為凹,蒼老的手上捏着塊翡翠。

身旁還坐着一臉和善的蘇國公蘇逑,與其說和善,不如說懦弱,這國公府大事小事,蘇逑皆要過問蘇老太,很多時候也拿不了主意。

今日此番,倒像是在此等候多時了。

蘇禾進門後,蘇老太還算客氣的,平平和和地讓她坐下來,如今她是太子妃,再怎麽也不敢為難她。

一坐下後,那蘇老太上下打量了一番蘇禾,磨着手中翡翠,說道:“知曉你病重,鮮有去東宮擾你,這都開春了,也不從東宮帶個信來,還非得我這老人家讓人去請,才見到太子妃咯,”

蘇禾瞧着那老太太自在模樣,這話聽着不适,環顧了幾人,道:“是阿禾沒想到蘇家這麽挂記着我,我是怕打攪國公府的清淨才對,蘇母您早年時不是說阿禾在府裏頭攪得烏煙瘴氣的嗎。”

蘇老太眼尾挑起,前些天蘇绮在東宮被掌了嘴,她還些許不太信,如今看,這蘇禾還真是口不擇言起來。

蘇禾轉眸一想,又道:“傳話的是說老太太病重告危,蘇禾來這一瞧,何來病重一說,老太太分明安康得緊,那傳話的可是咒您呢,還得懲治那傳話的。”

這話弄得蘇老太臉色低沉,她這個近百歲的老太太,一向要強不服老,怎聽得蘇禾說這些,二話不說,便讓人将那傳話的家丁拖去受罰。

這蘇禾失了憶,沒了以前的怯懦,蘇老太思酌着,便轉了臉色,眼底染上親和,道:“如今你成了太子妃,是蘇家的福氣,多走動走動以免生分了。”

那蘇國公也在一旁應和着,還說将蘇禾挂念得很,多來國公府坐坐。

蘇禾輕輕一笑,也不言語,只覺得虛僞。

從進門到現在,絲毫不提她昏迷這半年如何,身體如何,可沒看出有多挂念。

借着那蘇老太又說話讓蘇禾給太子說說讓蘇绮進東宮的事。

蘇禾聽那話,心頭越發不快活,便回絕道:“太子殿下無心選秀,老太太您就算是讓蘇禾怎麽說也沒用。”

蘇老太見她對此滴水不進,轉過話頭長嘆道:“你在東宮是受寵愛,可做人不能忘本忘恩,少計較,知寬容,阿禾啊,你是個心慈之人,別忘了當初是我們收留你與柳氏,這份恩情是在的,你也總有被太子冷待的一天,蘇家可有照應你的不是。”

蘇禾抿抿唇,心裏不起一絲漣漪。

蘇老太心底沉了沉,今日把蘇禾喚來不只是為了蘇绮,自然也有蘇昱初。

冀州鬧洪災一事內幕複雜,聽聞太子已前去處理,太子陰狠,半年前與蘇世子有過糾葛,只怕他借此事牽扯蘇昱初,便只能趕緊讓人去請蘇禾來國公府。

蘇國公把話接過來,道:“太子寵你,明眼人都知曉,你兄長仕途有礙,還得需你與太子多說道說道。”

提到蘇昱初,蘇禾提了幾分心,疑惑應道:“兄長仕途有父親您幫襯,會有什麽礙。”

蘇國公道:“冀州水壩修建一事是由你兄長在處理,今年春日雨水過多,水壩塌陷,太子若追究昱初此事,難免要遭罪。”

蘇禾掃視房間中的幾人,似乎都在等她應下。

沉思良久,她終于道:“冀州洪災,民不聊生,若真是因兄長辦事不廉,做了什麽勞民傷財的事,不應包庇,兄長應為此事負責,我相信兄長也絕不會逃避的。”

至少她認為是這樣的,兄長應該也會選擇擔起責任,而且她相信兄長正直清廉,若是無錯,太子這麽好,自然不會為難兄長的。

聽言,蘇老太臉色一沉,“你這意思就是也不打算管了!”

蘇禾道:“太子還未回來,此事也未下定奪,況且既然兄長管理與修建冀州水壩之事,決堤也是他的責任,兄長身正不怕影子歪,何須擔憂太子追究他呢。”

“果真是外來人,養不親的,如謝氏所言你一朝得了勢,就把國公府對你的恩情全忘了。”

蘇老太将蘇禾的話打斷,冷笑一聲,接着道:“前些時日還将绮兒掌嘴,害得她好幾天開不了口,食不下咽的,這些老身本是不想與你計較,如今昱初出事,你二話不說便是拒絕,可真真是個白眼狼。”

蘇禾愕然,蹙下眉:“那是她口無遮攔,不得禮數。”

蘇國公見母親發怒,他也豎了眉,“绮兒好歹是女兒家,怎麽說掌嘴就掌嘴,若是傷了顏,如何見人。”

蘇禾緊緊攥着衣角,從來未曾把她當成過蘇家人,如今要她幫襯又覺得是理所當然的,她相信兄長正直,會将事情處理好。

太子殿下都還未回京,也還未曾傳出要問兄長罪的意思,她不懂蘇家人為何如此焦急。

此時,蘇老太緩了緩心神,又說道:“你不幫襯昱初便罷了,堂堂蘇國公府還穩得起,但你無端欺辱绮兒的事,總要交代一下,我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今日你便與绮兒賠個不是。”

随後,便把蘇绮喚進房間裏,她得意地瞧了蘇禾一眼,忙跑到蘇老太身旁,“老祖宗,绮兒嘴還疼着呢。”

站在蘇禾身旁的岚兒都沉不住氣了,惱怒道:“此為東宮太子妃,不過是罰了個不知尊卑的人,還需的賠禮賠不是了?好大的笑話。”

蘇老太冷瞧了岚兒一眼,“太子妃身邊的奴才說話這般猖狂,管教不當,也不看看此為何地,老身便替太子妃好好管教一番。”

這蘇禾如今身為太子妃,不過是讓她必要時與太子說道些好話,這點事都不願幫,簡直是要她有何用?

绮兒從小到大一點委屈都沒受過,說都不舍得說的,她竟還敢掌了蘇绮的嘴,不能動她這個太子妃,便拿身邊的小宮女出出氣。

正上來兩名家丁,欲想将岚兒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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