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明媚的陽光下,一輛華貴的馬車徐徐行來,車前車後皆有護衛跟随,最終緩緩停在那氣派大方的丞相府前。
府前雙側鎮着兩只石獅子,神氣威武,朱漆大門敞着,府中的管家仆人一早早在等候。
門口站了許多人好奇地張望着馬車,還伴着議論聲,“呀兒哦,前些天來了個女子說是要與林家認親,誰曾想林家的小姐竟失蹤了十幾年,原來那個林容笙是找丫鬟冒充的,這事還鬧得了禦前。”
旁人瞧了瞧那馬車,“今日這還來了東宮的馬車,莫不是要計較林家欺瞞之罪,好歹以前皇室與林家訂過娃娃親,這太子都找上門了。”
“啧啧,不是,這是來認親了,去年昏迷半年之久的太子妃并非蘇家之女,而正是林家失蹤的小姐,在禦前滴血認親,太子妃與丞相大人血脈相融,那個頂冒認親的女子當場被押下獄中了。”
“你說這事巧不巧,原本滿京城嘲的這飛上枝頭的麻雀,人家本就是只鳳凰,現在看誰還敢嘲。”
“鳳凰又如何,還不是不好生養,懷不上崽子,憑何獨受太子寵愛,遲早也會有新人笑,舊人哭的時候。”
旁人連忙捂住了那人的嘴,也不看看是在什麽馬車後面,也敢亂說話。
馬車之中的人有了動靜,這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停下不少,好在聲音窸窸窣窣的,沒被聽着。
只見那身着玄金華服的太子落下馬車後,車簾內探出一張嬌媚可人的小臉,杏眼環顧了眼四周的人才出來,一襲淡碧色羅裙襯着曼妙身姿。
她剛提着衣裙,太子便伸手去托起那盈盈一握的纖腰下了馬車,二人依身站在一起。
這郎才女姿的,圍觀的人都噤了下聲,這東宮太子妃自來鮮少出門,都說是被太子藏在閨房帳中養得嬌嬌嫩嫩的,京城百姓哪裏能見上幾回。
如今看來還真是,瞧那張小臉又媚又水靈,光是看看都心酥了,誰人不想藏在家中。
待二人入了丞相府,那管家仆人圍了個嚴實,還有丞相大人親自出來迎接。
圍觀人群中不知誰說了句:“這一對還真相配呢。”
……
丞相府中,蘇禾随在太子身旁,輕輕瞧着四周,府內古韻十足,一路上的婢女仆人皆都候着。
身前的丞相林長書眉目滿是難以平複的激動,照林容鈞的話來說,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見父親笑得合不攏嘴。
或許是一切都來沒有預兆,蘇禾心裏歡喜,還有些懵,在奉天殿時她還都覺得不太是林家之女,突然就成了,兩碗清水裏還真會有不相融血的現象。
也沒有放鹽醋,莫不是太子搞得鬼?
在馬車上她有問太子,他卻笑笑說:“是真的,阿禾是真的。”
這會要認祖歸宗,見親娘她激動地不能自已,好在太子一直攥着她的手,蘇禾不至于蹦着走路。
林容鈞在身前念念叨叨的,而林長書不知言語什麽,他一把年紀了,平日裏也說不得什麽肉麻的話,想聽她叫一聲爹,也不好意思開口。
看着蘇禾含點頭應是,林容鈞便将丞相府情況念叨給她聽,府裏樣樣都給她準備,從小到大的衣裳也備着,琴棋書畫給她備着,雖然她不在,什麽都會留一份給她。
容笙的走失對丞相夫人傷害是最大的,當年為此大病一場,險些郁郁而終,因此林容鈞也扮作女裝,一過便是十幾年,丞相夫人從此祈佛吃齋,只求上天能保佑她平安。
蘇禾聽着聽着不知覺的捏緊太子的手指,她曾以為自己是被家人丢棄的,也曾怪罪過他們,但也想見到他們問問為何要将她丢棄。
如今她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心裏酸楚得不行,也不知如何喚他,爹娘兩個字她已經多年沒念過了。
繞過粉牆,忽見一衣着素雅的女人出現在不遠處,她面容絕俗,年華仍舊留下了些許痕跡,一雙杏眼泛紅,含着眼淚怔怔地望着來人。
在她身旁還跟着個不到八歲的孩童,圓溜溜的眸子好奇的望着,正是林容賀。
“夫人……”
林長書見她忽然出來,眼中掠過詫異,因為思女過度,夫人一直認為是自己的罪過,已有多年未曾離開慈心居了。
範玉連忙抹了抹眼淚,手中還捏着佛珠,她疾步走來,有些慌張:“……聽聞太子與太子妃…入府…特意前來迎接…”
聽了大兒子傳來的消息,如今的太子妃竟是笙兒,範玉如何坐得住,恨不得自己跑到東宮見一見。
林長書是太子的老師,太子時常來府上探望,但她也沒見過那太子妃蘇禾長什麽樣,心裏有期待又忐忑。
範玉将目光鎖在了蘇禾臉上,這眉與目皆是她所想的樣子,母子連心便是如此,十月懷胎生的女兒,她能感覺得到,就算沒有那滴血驗親,她去看看便知。
可太子也沒發話,範玉也不敢相認,只好忙着道:“先去廳堂坐坐…”
她又轉頭對管家道:“福貴去把那上好的碧螺春泡上。”
蘇禾心頭酸楚更濃了,下意識看向段鶴安,他眸色溫柔,輕撫她的後背。
段鶴安溫和地對範玉道一句:“有勞岳母了。”
聽太子改了口,範玉神采微僵,不知所措起來,“這…這應該的……”
蘇禾低着首,主動上前去伸手抱住範玉,眼淚便落了下來,懷中的人微僵,蘇禾開口就帶了哭腔:“…娘…女兒不孝…多年來未能伴其身旁…”
此話一開口,範玉悲泣出聲,緊緊與蘇禾相擁,“笙兒…笙兒,娘不怪你……安康就好…”
一時間兩個人抱在一起哭泣不已,林長書在一旁欲言又止,林容鈞看出他心思,揪着他的衣袖,到蘇禾眼前,笑道:“娘都叫了,笙兒不能冷落爹爹。”
林長書收了收衣袖,眼底期待滿載,又要面子。
蘇禾攬着範玉,笑着道:“爹。”
這下林長書抿着笑答應了一聲,蘇禾便又朝林容鈞喚了一聲哥哥。
父子倆開心了,喜上眉梢,有女兒的感覺真好,心情難以平複。
便要領着蘇禾與太子去廳堂,忽然蘇禾衣角被扯了一下,低頭一瞧,那小個的林容賀脆生生道:“還有我呢,弟弟。”
衆人一笑,林容賀便抱住了蘇禾的腰肢,孩子氣道:“這個二姐好軟呀,快叫弟弟,不然不給走。”
蘇禾剛喚了林容賀一聲,段鶴安蹙着眉,又把占有權給拿回來,将蘇禾牽過來,怎麽哪個小屁孩都對阿禾有企圖心!
到了廳堂中,蘇禾與範玉娘倆是一邊哭一邊說,話一說停不下。更是知曉了蘇禾這些年來的情況後,範玉哭得更厲害些了,當母親能不心疼嗎。
蘇禾本該是他林家的千金小姐,掌上明珠,是寵着疼着的,結果去給蘇家欺辱,吃不飽穿不暖,雖然蘇禾不說,範玉也知曉定是沒好日子過,不讓怎會被趕到破院住着。
林家當年有多疼愛小女兒啊,林長書就是為了寵女兒,特意挑的太子訂的親事。
當年太子還小沒感覺,他可記心裏呢,太子是沒事就往林家跑,嚷着要見小女兒,捧着臉蛋就看着她,眼睛直冒星星,還說是替皇後娘娘來看看笙兒的。
只怪皇後常常給他念叨女兒有多好,又香又甜的,還會粉嫩嫩的,潛默化地給小太子洗了不少腦,當年京城就這麽一個小女孩降生,太子可不就惦記得緊嗎。
林長書見此,也就與皇帝求了這門親事,後來太子被送去北漠,不能常見笙兒,抱住永安宮裏的門框哭得那叫一個慘烈。
不過小太子還是被景遠骐拎去了北漠,連林小女兒走前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這些太子是記不清了,那小屁孩的事,還是大人比較曉得。或許就因為沒能看她最後一眼,之後見到蘇禾才會初見就惦記了,潛意識裏就認定下來。
範玉聽那蘇家做的孽後,抹着眼淚道:“蘇家敗了好,早該敗了!”
一旁的林長書也是蹙着眉頭,對蘇家也是諸多不滿,林容鈞道:“早知是如此,蘇國公下獄時,我應去見見,讓他吃吃教訓。”
段鶴安則是漠然道:“人都已死了,不用你費勁。”
林容鈞挑了下眉,得,妹妹有太子罩着,也沒有人敢欺負,先前他想見阿禾一面都難死了,都得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似的。太子不能把總霸占着阿禾啊,他現在也是哥哥了。
段鶴安轉眸看向林長書問道:“老師可否告知那羅夫人為何如此記恨林家,以至于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問了此話,範玉和林長書神色皆凝重下來,林長書長嘆,“如今羅菀清已逝,說什麽也無用了,她本就是個心思毒辣,善妒之人。羅家正是與遼國禁軍統領沾親帶故,在齊州尤為猖狂霸道,夫人範玉正是齊州刺史之女。”
林長書頓了頓,緩緩将曾經的事說了出來,“當年游歷齊州,偶遇二女,我便是傾心于夫人,羅菀清對此不悅,次次謀害夫人,甚至險些喪命,我便略施計斷了羅菀清三根手指,将夫人帶回了大滄,因此着她記恨如此。”
正是上一輩的恩怨連累了子女。
段鶴安笑了笑,“也難為羅家會落敗,與遼國劉家去年招惹紀王府,劉家敗了羅家自然也挺不住。”
蘇禾側目看向太子,她睫毛上的淚還未幹,輕輕問道:“殿下怎麽知曉的。”
段鶴安頓了下,“曾與遼國紀世子喝過酒,相談甚歡,便多聊了些。”
細細算來,紀世子楚修家的夫人快生子了吧。
段鶴安瞧着蘇禾,要不他和阿禾回東宮後再努力一下?
蘇禾抿了下唇,在她昏迷時太子殿下是去了一趟遼國,醒來初見時,殿下才剛回來呢,帶着滿身的寒氣還要抱她。
在廳堂坐過不久,蘇禾便随着林長書去了林家祠堂認祖歸宗,也要改換姓名。
段鶴安趁着空閑輕輕靠在她耳旁道:“不管是阿禾還是笙兒,孤都喜歡。”
蘇禾不禁眉目彎起,心裏都暖堂堂的,轉身便抱住太子,蹭蹭他的胸膛,軟糯糯道:“謝謝殿下一直都陪着我。”
段鶴安揉了下她的發頂,柔和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太子:突然覺得多了幾個人跟孤搶阿禾?
丞相一家:你都霸占這麽久了!今晚笙兒在林府睡吧。
太子: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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