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仇恨

回家的路上胡小妖碰到了一個人,丁采捷。她騎着一輛拉風的哈雷摩托車從馬路上疾馳而過,最開始胡小妖并沒注意到,車都開過了好幾個路口,停下等紅燈的時候,丁采捷又從另一側殺了出來,停在人行道上。

胡小妖剛轉過頭,正好看到一手叼着煙,斜靠在那輛價值不菲的摩托車旁的丁采捷,她似乎正在等人。

沒一會兒丁采捷也看到了她,沖她笑了笑後又對她勾了勾手,示意她過去。

胡小妖看了看自己的着裝,再看看穿着一身男裝的丁采捷,和如此有個性的人相處最忌諱扭扭捏捏。于是她讓司機靠邊停車,大大方方地從車裏走了出去。

丁采捷一看到她立即吹了聲口哨,還沒等胡小妖走近,她便吊兒郎當地說了句,“我說你這是什麽打扮,被人侮辱了?”

胡小妖沒回答,自然地沖她笑笑,“這麽巧?”

丁采捷轉眸看了看停在一旁等她的車,又重新上下打量胡小妖一番,待她走進後壓低聲音問,“是莫城還是莫古?”

胡小妖明白她的意思。和莫城談戀愛一事早已不是秘密,昨日被莫古從潮人會所抱走的事想必也傳得沸沸揚揚。

胡小妖聳了聳肩,“都有。”她身上穿的襯衫是莫古的,外套是莫城的;她雖然在和莫城談戀愛,但又差點嫁給莫古。

丁采捷爽朗大笑,伸手拍了拍胡小妖的肩,“可以嘛,翻身農奴把歌唱。”雖然是帶着嘲諷的調侃,卻聽不出半分惡意。

胡小妖苦笑一聲,“還早呢。”想徹底翻身那是一條漫漫長路。

碰到丁采捷,她自然要想到丁科人,胡小妖生前和丁科人最親,這是她唯一的朋友,也同唯一的親人。胡小妖身體裏殘留下來的情感和記憶讓她沒法幸免。想起那個幹淨純潔的少年,她臉上的笑容便僵硬了。

然後她擡起頭,面色沉重地盯了丁采捷一眼,這一眼也立即讓丁采捷明白了什麽。兩人之間形成一種難得的默契,氣氛在瞬間低沉。

“那個……他……還好嗎?”如果她是丁采捷,一定會恨自己。畢竟丁科人的今天,全是因為她。

但好在丁采捷比她明白事理多了。雖然對于此事也有所陰影,卻沒有把憤怒牽制到胡小妖的身上。

沉默半響,丁采捷抽完了一根煙,又點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才道,“不好。”彈掉煙灰,她嘆口氣,“自從那天回去後……他沒說過一句話。”

胡小妖一驚,眉頭緊皺。心裏在盤算着時間,這麽一算……已經快四個月了。

這四個月來,她一直忙于和莫古周旋,再加上之前對丁采捷承諾過再也不去打擾丁科人,她也就放心地把這事兒放到了一邊,不聞不問。說到底,她不是胡小妖,她承認在丁科人身上沒有花費什麽心思。除了最後那個暫且被擱置的願望,她以為在此之前她不會和丁科人有所牽扯。

但現在……

她迫切地看着丁采捷,話忍不住而出,“能不能……讓我去見見他?”丁采捷之前說過,如果丁科人再和她有所牽絆,她就打斷他的腿,所以胡小妖認為丁采捷不會同意的,可誰知,她似乎正等着她這句話,話音都未落,丁采捷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回了句,“明天吧。”頓了頓,“明天爸媽都不在家。你去。”

聽得出來,丁科人的父母是不可能再接受她這個掃把星的,那丁采捷怎麽……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和驚訝,丁采捷解釋道,“我弟弟現在的狀态……哎……”又嘆息一聲,然後她掐滅煙,戴上頭盔,跨上摩托車,準備離開,“你放心,再也不會比現在還差了。”随着摩托車高調的轟油聲,她最後說了句話,“而且我能看出來,我弟弟他……一直在等你。”

這話說得心酸,聽着讓胡小妖鼻子一酸。

她站在原地,目送着丁采捷的離開,英姿飒爽的背影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跡。

有那麽一刻,胡小妖覺得,丁采捷或許已經在這條路上徘徊過好多次,就為了與她這次的偶遇。

次日一早。

莫城是晚上八點到機場,她說好會去接他。所以八點之前,她有充足的時間。和丁采捷約好上午十點趕到丁家,在路上她大致了解了丁科人現在的狀态。

自從丁科人回去後,丁家已經給他換了無數個心理治療師,但不論怎麽換,他就是不開口說話。除了不說話,其它倒還好,會好好吃飯,按時睡覺,但也僅限于此。

如今的他已經無法回到艾維心學習。丁科人今年才十六歲,沒出事之前的他,很優秀。每次考試都能拿年級第一,他非常聰明,不到十歲的時候就獲得過各種各樣的奧數獎項,除此之外他還有一雙巧奪天工的手,這雙手雖然不如莫古那麽漂亮,但他的手能創造出世界上最美麗的旋律。

曾經,他有一個外號,叫做鋼琴小王子。曾經,胡小妖總是拿他出來炫耀,她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不是吹牛,我家科人彈鋼琴的樣子,能迷倒一片女人,上至八十歲,下到八歲的女人。”第一次說這話時,丁科人才八歲,她每一次說完,他總會垂着頭腼腆地笑着。

丁家在上蘭城也算是名門,但總歸不能和莫家相提并論。丁家知道丁科人得罪的是艾克,艾家比丁家根基更深,權利更大,再加上後面還有莫古撐腰,這就算吃了多大的虧,也只能默默往下咽了。

畢竟,丁科人不是丁家獨子,他有姐姐在家,有哥哥在外,丁家斷然不會為了一個兒子把不能得罪的人得罪了。聽丁采捷說,艾家倒是給了補償,和丁家簽了一筆大買賣。

所以,丁科人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胡小妖走到丁科人卧室門前,丁采捷囑咐了幾句話後就道別離開。

她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在丁家回來人前離開這裏。

深吸一口氣,沒有敲門,徑直把門打開,一片黑暗的屋內什麽也看不見。厚重的窗簾把窗外的光芒和景色全都隔絕了。她悄悄走進卧室,輕輕關上房門,黑暗的屋子中只有左上角在散發着夢幻的光芒。

胡小妖知道,那是一架特別漂亮的水晶鋼琴。

打開一盞光線柔弱的臺燈,借着柔和的光芒胡小妖一眼看見蜷縮着,抱着膝蓋坐在角落裏的丁科人,他垂着頭,長而淩亂的發把他整張嬌小的臉掩埋在一片陰影之中。

胡小妖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朝他靠攏,就在她的手觸碰到他頭的那一刻,明顯感覺到手下的人猛然一顫,緊接着傳來一陣不安的戰栗。

“是我。”溫柔的聲音如同陽光,如同泉水。她笑了笑,“我來看你了。”

戰栗停止。但他仍然不擡頭,不說話。

“科人。”千言萬語堵在喉嚨,最終只能說出三個字,“對不起。”她來晚了。如果說之前想要為丁科人報仇全是出于任務,但現在,看着眼前顫顫巍巍的少年,再和腦中那個陽光美好的鋼琴王子相比……她感覺到一陣猛烈的仇恨,正在向她襲來。

艾克。

還有好幾個惡劣的男人。

這一刻,她才開始好好思考複仇的計劃。但剛剛想到第一步就不得不停止,因為艾克對丁科人實施暴力的當天,她并沒有親眼看到那幾個男人的長相,只知道對方大約五六人,而且……丁科人失蹤的那段時間有沒有受到其他的迫害?

丁科人若一直不說話,她為丁科人報仇的計劃就沒法順利實施;但……胡小妖一臉擔憂地看着丁科人,事已至此,她不可能狠心地追問當日情況,也不可能讓丁科人回憶當時的痛苦。

哎……

太難了。

不過,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想到這,她便說,“科人,我要為你報仇,我要讓他們不得好死。”想必這句話是曾經的胡小妖永遠不可能說出來的,裏面透着難以抗拒的氣勢,和不容忽視的殘忍。丁科人聽後立即有了反應。

他伸出手,一把握住胡小妖的手腕。

冰涼的觸感帶着狠狠的力度。兩人沉默着,已經起身的胡小妖垂頭看着丁科人,還蹲在地上的丁科人依然垂着頭埋在膝蓋中,但那只手,緊緊扣住她的手腕,毫不松懈。

“我已經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胡小妖了,今後……換我來保護你。我發誓,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哪怕一根頭發。”這個誓言讓胡小妖想起了一段被掩埋在記憶深處,已經快要腐朽的往事。

好多好多年前,她還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剛剛修煉成妖的狐貍時,似乎……有一個像丁科人一樣的弟弟。

胡小妖的眼神逐漸軟下,慢慢蹲下身,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再将他拉入懷中,輕輕擁抱。

這個擁抱無關于愛情,或許也無關于友情,它是那麽地純潔,似乎跨越了千年。

丁科人還是沒有說話,依然沒有擡頭,可他抓住胡小妖的力道就像在絕望的深潭裏,抓住了一根向上的藤蔓。

出去後,就是透徹無邊的藍天,燦爛柔和的暖陽。

------題外話------

其實,我喜歡這樣的小正太。更喜歡會彈鋼琴的騷年。還喜歡有點弱弱易推倒質地的忠犬。

丁科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點像赤西,當然只是一些些特質像,比赤西弱多了就是。

還有我的忠犬,相信你們還記得我欠着番外的,負債累累。最近實在沒有精力來碼,好不容易恢複寫題外的精力…

蝸牛其實也屬于那種弱弱易推倒屬性的。所以泥萌憋罵我,不然我屎給你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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