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葉懷瑾預料的那樣,許寧妤傍晚前便被陽青陪同護送着回了定國公府,直到踏進定國公府的大門,許寧妤才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她進門的時候恰好碰上要回去了的姬職,葉懷瑾在一旁與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往外走。

“行了,咱們兩個不講那些虛禮。”他看了一眼對面走過來的許寧妤與葉懷瑾笑道:“過兩天就是元宵燈會,到時候你帶表小姐一起。”

葉懷瑾點了點頭站住,等目送姬職上了馬車之後才扭頭去看許寧妤,問她:“怎麽去了這麽久?”

“裝傻充愣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許寧妤抱怨,抱怨完了又想起來姬職走的時候丢的那句話,煩了一天的心情又忽然轉晴,于是神采奕奕的挽住葉懷瑾的胳膊,好奇道:“靖王殿下說的元宵燈會是什麽時候?”

葉懷瑾蹙着眉看了一下手臂上許寧妤纏上來的手,微頓了一會兒,瞥向許寧妤。淡淡道:“撒開。”

許寧妤:“什麽?”

葉懷瑾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大概是真的沒聽到,于是嘆了口氣道:“沒事。”

……

正月十五,元宵燈節。

一大早許寧妤就興奮的跟什麽似的,她讓清平給自己梳了一個十分精致的發式,迫不及待的等着夜幕降臨。

說起來活了兩世,但是實際上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輩子她都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活動,最多也就是爹爹還活着的時候每次元霄燈會都會從外面給自己帶上一盞小兔燈。但是這種小東西府裏也不是沒有,就像現在的定國公府,府裏上下元宵節的氛圍也很濃厚,四處都是大家精心布置過的樣子。就連她的清漪院其實也有很多別出心裁的精致的挂燈。

但終究,關在府裏獨自賞燈與出去街上與一大群人争相猜燈謎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京都的夜景她還是第一次看,尤其是每年禮部別出心裁布置的盛況燈會。

她與清平一道在人流擁擠的街道上随着人流慢慢前行,身後不遠處淩風保持着距離跟着。葉懷瑾受姬職相邀去了望月樓高臺,靜待一個時辰之後的煙火大會,而對小姑娘們來說,吸引力最大的自然還是人多的地方。

消失了兩個多月的穆姝也帶着清河一起,四位女眷一起賞燈、猜燈謎,玩的不亦樂乎。

“寧妤,這裏!”穆姝不知道什麽時候跑的落了她和清平、清河一大截。許寧妤愁悶的看着眼前解不出來的小圓燈上的燈謎,無奈放下往穆姝的方向趕。

街上人來人往,基本上就是人擠人的一個混亂不堪的場面,不一會兒的功夫許寧妤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甚至由于身材嬌小她被強勁的人流推着往回退了不少,清平、清河也被沖不見了,這麽混亂的場面估計叫了人也聽不見。

索性她也不打算去找這幾個人了,大不了就是各玩兒各的,于是她放棄掙紮打算轉身順着人流走,只是等她轉身的機會身前湧過來的人群将她蹚的一個趔趄就要往後倒。

許寧妤大驚失色,這要是直挺挺倒下去她被踩死都是有可能的,前面的人想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一停後面的人也不會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她覺得自己估計是死定了,聽天由命的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摔倒被踩都沒有發生,她被一股力道拉到了一旁轉了個圈撞到了一堵不算結實的肉牆。入鼻一陣濃烈的龍涎香……她咬了咬唇悄悄睜開了眼。

本以為是場英雄救美的戲碼,沒想到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張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金色鳳凰面具,面具後是一雙細長上挑的睡鳳眼,眼裏似笑非笑,看起來溫柔又多情,只是長什麽樣就不知道了。

許寧妤急忙從這金色面具男子的懷裏起來,道了聲謝,還好這人臉上帶着面具,不然被人看到就不太好了。

金色面具男子将她拉到人群之外排布緊湊的攤位旁邊,看着她收攏心緒,好整以暇道:“這麽危險的地方,姑娘一個人出來的嗎?”

許寧妤有些不太好意思:“不是,我只是跟家人沖散了。”她覺得眼前的男子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雖然以前葉懷瑾曾逗過她,但是這人不管是從身形、語調還是身上的味道都與世子哥哥不太像,更何況失敗過一次的事情,葉懷瑾那麽精明的人又怎麽會自讨沒趣第二次。

“可算是巧了,我的侍從也與我走散了,既然都是一個人,不知道在下可有幸邀請姑娘同行?”面具男子溫和儒雅,邀請之詞說的也算是誠懇之至,許寧妤對京都也不是太熟,而且萬一再出現一次像剛剛那種情形……

“那就多些公子相邀了。”

兩個人就這麽結伴而行了,互相也都沒有表露身份,真的是一副十分純潔的燈會同游的樣子,時不時的在一些燈謎前交流一番,不大會兒的功夫許寧妤的懷裏就抱了一堆的戰利品。

“這個樣子怕是一會兒沒辦法游湖了。”許寧妤為難的看着懷裏的一堆精致提燈和其他獎品,她還挺想坐一坐花船的。

“交給我吧。”金色面具男子十分紳士的将許寧妤懷裏的東西收到自己懷裏,然後往另一邊一群正眼巴巴看着別人猜謎的小朋友走過去。

等男子回來的時候,手裏只剩下了一盞蓮花小燈,而對面的一群小朋友們人手一個他們剛剛抱在懷裏的獎品,臉上都是十分開心的樣子。他将蓮花燈遞給許寧妤,薄薄的唇勾起一彎好看的弧度,道:“這個樣子就可以游湖了。”

這般有氣質的公子哥兒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許寧妤跟在他身邊被帶着往湖邊走,從側面去看,被面具冰冷弧度遮蓋住的也不知道是怎麽樣的一張臉,她有些好奇。

“救命呀!誰來救救我們家小姐!求求你們了!救命——”

一陣突兀的呼救聲從前方不遠的地方傳過來,許寧妤還未來得及被滿足的好奇心就這麽被打斷了,她與面具男子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兩人都加快了步子從前面被圍的水洩不通的人群中擠了進去。

“怎麽回事?”許寧妤扯住湊在最前面的一個小個子男人問道。

“聽說是陳尚書家的千金落水了。”

“喲~這天兒掉到湖裏去還能活命嗎?!”

“誰知道呢,等着看看。”

“這麽冷的天,哪個有命的敢下去救人?!”

“天可憐見的——”

……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在一旁看熱鬧,湖水邊趴坐着一個滿臉淚水的小侍女,應該是那位陳小姐的婢女,她絕望的看着圍觀的人群,祈求道:“求求你們了父老鄉親們,如果有會水的……小娥求求你們救救我家小姐,你們要什麽,我家老爺都會給你們的……求求、求你們了……”

許寧妤皺了眉,燈火如晝裏,她只勉強看到不遠處的湖面上泛着一圈圈的漣漪,哪裏還能看見半個人影?

她手上一沉,發現多了一面金色鳳凰面具,還未及她擡頭,漠然靜立一旁的金色面具男子忽然一言不發的‘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裏往不遠處那片漣漪游了過去。

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呼。

原本還對這名男子長相好奇的許寧妤也不由得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也顧不上去看這男子的長相了。這種天氣光是用冷水洗臉都不見得有幾個人能受得了,更何況跳進去這滿是冰碴的湖水中救人。

湖面恢複了一剎那的平靜,岸上的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漸漸地人群中又開始躁動起來,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低聲道:“不會是個逞強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吧?”

許寧妤的眉皺的更深了。

忽然,水面“嘩啦”一聲,衆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個動靜又重新引到了水面上來。

瑩瑩波光之間,男子清秀俊朗的面容在一襲暗沉衣衫的映襯下格外蒼白,而他懷裏的白衣女子一頭烏發四散,鬓角的幾縷發絲淩亂的打在臉上,唇色烏青,面上也是一片蒼白……

許寧妤看着伏在岸邊只知道哭的小侍女有點心煩,她将男子交給自己的面具在懷裏放好,取下身上的披風看向那個叫小娥的侍女語氣不善道:“你家小姐已經被救上來了,還不趕緊找個東西給她披上?!”

小侍女被許寧妤這番說教訓斥的不敢二話,忙學着許寧妤的樣子将自己身上的鬥篷摘下,将已經到了岸邊的小姐拖了上岸用鬥篷裹了起來。

“還有氣,去叫人吧。”男子意味深長的看了地上雙目緊閉的白衣女子一眼,對小娥道。

等小侍女跑出去叫人,許寧妤将一直在自己懷裏的披風遞給面前面色蒼白的男子,這次她終于看清了面前這男子的長相。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說是少年更恰當一些,清秀的樣貌也不算辱沒了他這雙眼。

少年并不客氣,将許寧妤遞過來的披風結結實實的把自己圍了起來,不大會兒的功夫,小侍女身後跟着兩名大夫也匆匆趕到了,跟着他們一同到的,還有落水了的這位陳嬌小姐的父親——兵部尚書陳衾元。

陳衾元聽說女兒落水匆匆趕來,也想對救了自己愛女的英雄當面道謝。

“多謝英雄出手相救,老夫無以為報,英雄若是有什麽用得到陳某的地方只管說,只要我——”

少年似笑非笑的擡頭看着一副慈父模樣的陳衾元,蒼白的唇勾起一彎好看的弧度,道:“只要陳大人如何?”

陳衾元聞聲睜大了眼,一副活見鬼了的模樣直愣愣的盯着忽然擡頭了的少年的臉,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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