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元旦
新年未至,但是燕王府中已經是早早的忙碌起來。長公主府那邊派人來,不是找蕭斌說話的,而是來告訴家中的三娘子元旦那日記得随長公主一道入宮。
元旦,大臣們是不放假的,宮中會舉行新年大朝會,但凡是夠得上品級的都要入宮向皇帝和太皇太後還有皇太後祝賀。
其實有太皇太後在,皇帝和皇太後都是擺設了。
內外命婦們也會在這天入宮觐見兩宮,實際上萬壽宮才是重要的,長秋宮那邊只是打醬油。
蕭妙音站在那裏,常氏滿臉興奮,将那些針線娘子指揮的團團亂轉,連那邊的檀奴和五娘都開始雙眼放光的盯着她。盯得蕭妙音渾身發寒。
這燕王府上下原先就沒有誰不知道三娘子前途光亮的,原先宮中出了大事,三娘子被遣送回來,多少人還伸長了脖子等着看好戲。結果到了年關,好戲沒看着,倒是等來長公主府派人來。
這下多少人又起了巴結的心思。
“這做工要仔細點。”常氏瞧着針線娘子給女兒量了尺寸,心裏還是不放心,加上這麽一句,“畢竟是要入宮觐見貴人,若是有個不好,恐怕會怪罪。”
宮外人入宮都是要将儀容整理整齊,若是有個疏忽,都能被治個不敬之罪。
“常娘子放心好了。”針線娘子笑的殷勤,“這用在三娘子身上的哪裏敢不用心?”
“嗯,那我便信你這麽一回。”常氏瞧着針線娘子笑得這麽殷勤,也給面子的調笑一句,要說有多少架子也沒有。畢竟真的論起身份來大家都差不多。
“常娘子,要不,在三娘子的衣裳上加些玉珠子之類的小飾物?”針線娘子給蕭妙音量完,和常氏商量道。
小娘子的衣裳換的快,今年做好了過了兩年就穿不了,實在是沒有必要花費太多心思,可是針線娘子知道三娘子要穿着那一身入宮的,總不好太素。
常氏聽了這話有些遲疑,她平常也不太在孩子的穿着。幹淨大方就好,不過想起女兒這次是要入宮,常氏也有些猶豫了。
她瞥了一眼蕭妙音,蕭妙音長相上像她,八歲的女孩子年紀不大不小,照着平常人家再過兩年也要準備着一些首飾了。
蕭妙音入宮的那段日子,基本上就沒從家裏帶過去什麽,甚至連服侍的人都沒帶,全部是宮廷配備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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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氏想了想,和針線娘子道,“那麽……”
“好了,阿姨,沒必要。”這邊的話蕭妙音也聽到了,覺得真心沒有必要在衣服上加些什麽小飾物。家裏的那些舞姬,衣裳上還挂滿了流蘇和上好的璎珞,可是誰又看得起那些舞姬了?
“三娘。”常氏聽到女兒這句,不免語氣中帶着些許的責備,“新年裏去見兩宮貴人,自然是要裝扮的好些。”
“兒還小,裝扮過頭了就成笑話了。”蕭妙音伸出手指輕輕的撓了撓臉,她這麽小小年紀的,再漂亮也就那樣,最多一個可愛小蘿莉,再打扮也不可能有多少驚豔的效果。
“可是……”常氏下意識的要反駁,她突然想起女兒的身份。自己的三娘不過是個庶女,得了太皇太後的青眼,但在長公主面前還是……
“沒甚麽可是呀。”蕭妙音想起在宮中聽說過的那些士族女的裝扮,似乎那些士族女也不是渾身金玉的,甚至士族中還時興穿半舊的衣裳。暴發戶才是全新的,渾身上下恨不得披金戴玉。
不巧,蕭妙音這一家子都是暴發戶。
“兒聽說了,那些士族娘子不這樣的。”暴發戶對士族們明面上各種看不起,實際上各種羨慕嫉妒,不然怎麽還想着娶進來一個士族兒媳來提高一下門風。
“何況東宮喜好節儉,兒那樣進宮,恐怕會惹得東宮不喜。”東宮除了男人和權力上面,其他的什麽嗜好基本上也沒見到多少。
“……”常氏聽了沉吟一下,“好吧,那麽就不加吧。”
宮中的主人如今還是太皇太後,既然太皇太後喜好節儉,那麽還是素淨點好吧。
擇選好衣料後,常氏就讓針線娘子退下。
“前兩日,博陽侯府那邊的二娘派人送了這個來。”常氏說着讓侍女拿過來一只小盒子,打開了看,裏面是一串小佛珠。盒子內散發着異香。
這麽一串佛珠其貌不揚,單單憑着這股異香就能判定這價值不菲。
“……”蕭妙音突然有些小驚恐,她和這位堂姐的交情還沒到這個份上,不過也有可能是平常勳貴家裏出手都這麽大方,只是她沒見過而已?
在宮中怎麽和貴婦人交際,那些她都沒怎麽學,都是陪皇帝。就連東宮那邊也沒叫她去說過幾次話。
貴族女子之間送禮的規矩她不太清楚,常氏也同樣不是很懂,畢竟常氏她不管家的!
嫡母又沒教過她,蕭妙音就只能算作是平常的新年小禮物了。畢竟二娘麗華是嫡出女,出手大方也是應當的。
不過她該回送什麽就有點頭疼了。
這新年送禮,有來有往,若是只收不回,那就成了大笑話。
常氏也有點小小的心疼起來。
“姊姊,怎麽了?”檀奴在一旁看見湊過來,他抓起盒子裏的那串佛珠聞了聞,“真香!”
“所以才名貴啊。”蕭妙音有些犯愁,這要送什麽過去才好,金玉之類太俗氣,可是這裏除了金玉就沒別的了。要是名家字畫,不好意思,那些不是在蕭斌那裏就是在蕭佻那裏,這些東西都是被當眼珠子看起來的,她可沒有那麽大的魅力,能夠說動那兩人。
“那不是挺好的麽?”檀奴年紀小,姊姊不在家的時候周旁人都是對他有求必應,一時半會也想不清楚其中的關系。有人送東西來收下就好了嘛。
“別人送你禮品,不是白送的。”蕭妙音一把把弟弟妹妹撈過來進行教育,“就算是親戚之間,檀奴和五娘都挺好,禮物往來多少都有些自己的小目的。”蕭妙音穿越前就是個成人了,對着這份名貴的禮物沒有多少高興的,只有苦惱。她有自知之明,博陽侯府比起燕王府是低了,但是蕭二娘的身份到底是比她高那麽點。
“姊姊?”檀奴滿臉的聽不明白。
蕭妙音把弟弟妹妹再往懷裏抱了抱,“記住一句話,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哪怕是俗,她也得把這份禮給還咯。
常氏在一旁看着,心下覺着這宮廷內還真的讓孩子早點懂事。這些話她都從來沒有和三娘說過,恐怕是三娘自己悟出來的。
“……”檀奴糾結的一張小臉都要皺起來了,而五娘迷瞪瞪的,半懂不懂。
蕭妙音知道孩子正在天真無邪的時候,說多了也不一定能懂,畢竟也不是全部的孩子都有拓跋演那份功力。
蕭妙音想起這位小皇帝,牙根就忍不住發軟。
經過這麽一次,小皇帝不把蕭家給恨個透頂才怪。扪心自問,要是她這麽被太皇太後關起來不給衣裳穿不給飯吃,變着花樣的想要她死,她熬不過來也就算了,若是她熬過來,哪怕太皇太後人死了,她也能拿着太皇太後那一系變着法的折騰出氣。
所以她簡直能夠預想自己日後了。
“檀奴要争氣。”蕭妙音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妹妹,長嘆一口氣,而後又對五娘說,“不要因為自己是女孩就覺得不行,也要多習騎多讀書。”
學騎射到時候說不定逃跑打架用的上呢?蕭妙音想道。
她懷裏的檀奴沖着五娘做了個鬼臉。
因為五娘是女孩,所以不用和檀奴那樣清早就要從暖烘烘的被窩裏出來,頂着寒風去讀書,而且嫡出的大兄喜歡時不時就抽背他,說三娘這樣,一母同出的弟弟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大兄可是所有兄弟夢裏的惡魔!在他手裏,幾乎就沒有人不痛哭流涕的。
可是這一切,五娘都不需要經歷!
五娘哼了一聲。
“檀奴是阿兄,不能這樣哦。”蕭妙音覺得自己簡直是操不完的心,她前途不知道,回來還要管教弟弟妹妹們,常氏的身份管教其自己的孩子都有些氣短,最理直氣壯能夠管的,一個在長公主府根本就不管事,另外一個不是忙着物色漂亮女人就是忙着長子的前途。
于是這心輪到她來操了。
總不能因為別人不管,就放任自流。
蕭妙音堅信日子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哪怕眼下不怎麽好,說不定經過努力,将來就是光明一片呢?
不努力過怎麽知道?
原本她心頭上還有些沉甸甸的,這麽一下給自己打氣,又恢複過來。反正努力過一把之後就算失敗了她也問心無愧啦!
檀奴見着抱着自己的姊姊上一刻還眉宇将滿是憂愁,一下子似乎撥開雲霧見明月一般,原本的憂愁都散開不見。
“姊姊?”檀奴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姊姊到底是怎麽啦?
檀奴名義上的兄弟姐妹不少,不過不是同母的基本上都只能是那樣。沒有都多少感情可言。
“無事。”蕭妙音搖了搖頭。“以後檀奴要好好讀書,五娘都知道早起了,你還賴在被子裏不肯出來,這可不行。”
蕭妙音在家的這幾個月裏是領教到了自家弟弟能夠懶到什麽程度,小孩子貪玩貪吃貪睡,懂事的不是沒那個條件,就是被人盯着。
檀奴聽到自己竟然被拿來和五娘這個女孩子作對比,立刻漲紅了臉。
“五娘吃的比我還多!”他立刻不樂意了。
“五娘比你小,吃的比你多不是很正常麽?”蕭妙音不知道拿什麽臉來面對撒嬌的弟弟。
“就是,姊姊說的對!”五娘幸災樂禍的看着檀奴,兄妹年歲相近,平常就不太對付,尤其這次蕭妙音還是站在自己妹妹這邊的。
“……”檀奴扁了扁嘴,一副生氣又不敢哭出來的可憐模樣。
“五娘日後要學騎射學詩書,女子在這方面也不是甚麽天生比男子差。”蕭妙音自從見識過鮮卑女子騎術和射術的彪悍之後,簡直把什麽女子體力天生不如男性的給丢到了腦後,別說阿難那力氣幾個男人都打不過她,就是射箭,沒有臂力箭也是射不出去的。
就看肯不肯下功夫來鍛煉,平常走路都要人扶,天天在屋子裏晃,體力能好才怪!
頓時五娘也要哭着臉看她了。
新年來的很快,新年夜守歲幾乎都是成人的事,孩子們都熬不住,早早打發去睡了。結果外頭天還是黑的,蕭妙音就被阿昌從被子裏挖了出來,穿衣洗漱,坐到銅鏡面前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迷瞪瞪的。
新年起來要吃膠牙糖還有喝桃湯,不過趕着進宮,那些東西根本完全用不上,喝了一口羊酪吃個熱氣騰騰的蒸餅,就被塞進了長公主派來的女官手中。
這會還是淩晨,可是那些要入宮觐見的勳貴人家都已經起來了。通向城門的主要幹道上已經有人了,點點的燈光在漆黑的夜色裏格外詭異。
蕭妙音坐在車內,雙手靠在憑幾上抓緊時間補眠,不管這次小皇帝待見不待見她,反正這一天都要陪着長公主耗在宮裏頭了。
今日長公主所出的燕王世子蕭拓沒有随她一起來,新年頭一日,一家人都要聚在一起,就算是長公主也沒有理由在這一天裏攔着不放兒子過去的道理。
到了宮門處,所有大臣和貴婦都要下車,照着禮官的安排排好隊入宮。
蕭妙音那麽小小的,自然是不用混在一衆外命婦裏顯眼,外命婦們除了那些王國太妃王妃之外,多是老年人為主。
郡君縣君這樣的位置大多是大臣之母得封,基本上都是些老人家了。
蕭妙音這麽一個小姑娘混在裏頭實在是太引人注目。沒過多久,東宮那邊派來擡着步辇的小黃門。
前來接人的內官長得圓胖,看上去十分憨厚,“陛下遣臣來接長公主和三娘子入殿。”
來人說的很清楚,是長公主和三娘子兩個人。蕭妙音也不必站在那裏接受老婦人們不時的打量。
長公主點點頭,“妾謝恩。”說罷,對着身旁的女官使了一個眼色。
女官将蕭妙音抱起來送到步辇上去,和長公主共乘一辇。換了平常,蕭妙音都沒想過。
上了步辇之後,蕭妙音低眉順眼的坐在那裏,模樣恭順的很,長公主坐在那邊看着。照着禮法,所有庶出的子女都認她為母。
不過禮法是一回事,人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長公主不去管蕭斌如何風流快活,但也不會盡什麽嫡母的責任。
那些不過是男人說出來騙妻子心甘情願養孩子的借口,誰當真誰傻。尤其在宮廷之中,長公主看多了嫡母被供在一邊,皇子公主們和自己生母親近的事。知道這孩子親近生母是天性,哪怕那些士族裏頭,不過也是生母卑微,認嫡母的舅家臉上好看罷了。
“以前看過就覺得三娘是個美人胚子,這麽些年倒是出落的越發水靈了。”從宮門到東宮好長的一段路要走,步辇中長公主頗為無聊,幹脆就和蕭妙音說起話來。
“阿娘說笑了,兒這番容貌不過只是能勉強能看罷了。”蕭妙音垂下頭,姿态越發擺的低。
“……”長公主勾唇一笑,“罷了,你也不必如此小心。”她靠在一旁的憑幾上,一個小娘子也算不上什麽,東宮喜歡了就送進去,将來在有個甚麽出息,也必須要靠娘家的幫襯。
蕭妙音聽到長公主這話,頭微微擡起點,但也沒多少放輕松的樣子。
長公主的性子她從別人嘴裏聽說過無數次,甚至當年的一些成年往事也知道了。畢竟她身份和以前不太一樣,想要知道些事情也不是很難。
家裏的那個家風是在是……下面的仆婦們嘴多且碎,簡直是最好的情報來源處了。
“見了陛下,你應當克制自己,陛下喜歡甚麽,你就喜歡甚麽。”長公主今日心情不錯,見着她恭謹的模樣,有心提點上幾句。
蕭妙音一瞬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不是應聲蟲麽?可是照着她對小皇帝的理解,小皇帝其實根本不愛這種他說喜歡什麽就喜歡什麽的類型。說白點他喜歡鮮活的那種。
蕭妙音想起這位長公主雖然論輩分是小皇帝的姑祖母,但是兩個人說過的話恐怕還沒有一只手多。如果真論了解,那麽博陵長公主對拓跋演的了解,還沒她的多。
“唯唯。”她不會當着長公主的面說長公主說的不對。反正她怎麽和小皇帝相處,長公主也管不到了。
到了萬壽宮,蕭妙音跟在博陵長公主身後入殿。
人一進去,夾雜這濃厚香氣的暖意撲面而來。
蕭妙音心裏咂舌了一下,熏香名貴,照着這麽燒法,基本上就是把一車車的布帛倒進火裏,燒的都是錢。
心裏默默的心疼了一下,很快就看開了,畢竟是新年元旦,總不能搞得太寒酸,兆頭也不好。
蕭妙音身上沒有一個封號,她被安排在另外一個宮室內。
等待是漫長而無聊的,尤其她只能坐在那裏看着繡紋繁複的地衣發呆。
太皇太後,皇太後和皇帝會在兩儀殿接受臣子朝拜,而後就是內外命婦朝觐皇太後和太皇太後。
宮殿內煦暖馨香,蕭妙音昨晚上原本就沒有休息好,早上又老早就被挖起來,這會眼皮子都恨不得黏在一起了。
礙于在太皇太後的東宮,蕭妙音不敢放肆,但是抵抗不過濃厚的睡意,她只好靠着手邊的憑幾,開始偷偷的眯一會。
眯着眯着,突然聞到一股外來的合香味道。
這宮中用的熏香并不是統一發的,各個宮殿都有精通調香的女官,女官根據貴人的偏好和需要調制出不同的香出來。
蕭妙音一個激靈就醒了。
睜眼就瞧見琥珀色的貓眼圓溜溜的盯着她。
她吓得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捂住胸口就往後面大大的縮了一下。
“蕭三娘。”貓兒年紀小,雖然已經有了王爵,但朝堂上還沒到他上去晃的時候。他今天穿着簇新的鮮卑袍子,頭發披散下來,即使他面容姣好,可扛不住這身打扮,敲上去頗有幾分和野人相似。
“大、大王?”這熊孩子沒事跑過來做什麽?難道太皇太後那裏不用他去拜?
今天羅夫人按照規矩都得給太皇太後磕頭去,沒道理常山王還能在這裏閑晃。
“嗯,太皇太後不怎麽想見我啦。”貓兒抓起腰間蹀躞帶上的火石把玩,臉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原先太皇太後對貓兒不好不壞,混在一堆先帝皇子裏頭根本就顯不出什麽來,不過眼下太皇太後對他有些不喜。
蕭妙音當然知道其中的緣故,貓兒還沒出閣,在宮中被東宮不喜歡,或許這日子會比原來難過那麽一點吧?
她突然有些心虛。
“不過也沒關系。”貓兒擡起眼瞟了一眼蕭妙音,“我正好可以跑出來玩。”
蕭妙音瞪圓了一雙眼睛看着這位大王,宮裏多少人都想讨好太皇太後,偏偏他不在乎。
“阿兄如今還在兩儀殿,要等到夕食之後才能有空見你呢。”貓兒想了想,給她帶來這麽一個消息。
大朝會并不只是大家拜呼天子萬年就能搞定的,還有新年的宴請群臣,其中的程序禮節繁缛的簡直讓人同情小皇帝的脖子。如今還沒完全實行漢人的那一套,不過小皇帝戴的那個鮮卑帽,光是瞧着上面雜七雜八的裝飾,就知道重量不輕,頂着這麽一頂帽子一整天,光是想想,蕭妙音覺得自己脖子都開始酸疼起來。
“陛下見不見我,無所謂。”蕭妙音想起到了晚上說不定還要面對小皇帝,立刻就有些緊張。
拓跋演可是這次的苦主,換了一般人絕對會遷怒。
蕭妙音基本上就能想到小皇帝面對她的時候,心裏到底有多少咬牙切齒了。
“……”貓兒瞧見蕭妙音的神情,心情變得愉悅起來,他一下就坐在床上,把蕭妙音擠得往一旁挪了挪。
“對呀,阿兄可生你的氣了。”貓兒惡作劇似的說道,他湊了上去,眯了眯眼睛,努力裝出一副陰森森的模樣。
蕭妙音看着貓兒這麽裝惡人,原本的擔心一下子消失個幹淨,她伸手就捏住貓兒的臉頰。
貓兒被捏個正着,立刻就張牙舞爪的撲過來。蕭妙音一個措手不及就被撲倒在床上。
蕭妙音今天身上衣裳是新制的,頭上最多挂上一對珍珠,腰下佩帶一只香囊和壓裙的玉佩,其他的什麽都沒有戴了。
反觀貓兒,腰間的蹀躞帶上挂着火石匕首還有其他什麽之類在草原上用得着的東西。一動起來叮叮當當作響。
蕭妙音和貓兒在床上掐成一團看起來好像是在打架,其實不過是在鬧着玩兒。蕭妙音一腳踹在貓兒腿上,貓兒不但不生氣,反而咯咯的笑個沒完。
反正那邊的貴人們想起要見她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幹脆和貓兒玩算了。
兩個鬧騰了好一會,然後宮人過來給兩個人整理衣着和頭發。
宮人們将溫熱的蜜水奉上來,每年皇子們都會在萬壽宮來上這麽一出,都是好動的年紀,根本就壓不住。
宮人對這種情況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要是你到我那裏就好了。”貓兒整理幹淨坐在床上敲着蕭妙音一口一口的喝蜜水,嘟着嘴說道。
他平日的玩伴不是小黃門就是那些侍讀,那些人看都看膩了,公主皇女們他一招惹,阿娘就會把他給收拾一頓。瞧着阿兄有,他看着好眼熱的。
蕭妙音一聽差點把口裏的水給噴出來,當初太皇太後想要促成她和這個奶貓的時候。貓兒可是通紅着一雙眼睛說堅決不要她來着。
“……”蕭妙音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貓兒被盯得險些炸毛,“怎麽,你不肯麽!”
“……”蕭妙音默默轉過頭去。
這孩子怎麽想一出是一出的。
拓跋演今日元旦宴請群臣,到了黃昏時分,他回到昭陽殿,喝了一口溫湯,胃裏才好了一點。
這種宮宴上的菜肴,大多是好看,但是吃到嘴裏是冷的。
平城的新年滴水成冰,這麽冷的天裏自然是吃些熱的才能舒服點,可惜就是元旦日才是最受折騰的。
換下身上的鮮卑裝束,拓跋演讓人給自己換上漢家的寬大袍服,頭發任然是鮮卑人的辮子。
他乘坐步辇到東宮。
此刻觐見東宮的貴婦們幾乎已經離開了,只留下博陵長公主,羅夫人也沒在。
拓跋演進殿,擡頭就瞧着一個米分色襦裙的小姑娘站在那裏,臉蛋白裏透紅,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看到人想靠上去輕輕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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