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風雲臨祥
皇城臨祥。
一對年輕的男女從街上匆忙走過,那女子身着墨綠色騎裝,身形修長,步履生風,在她身側亦步亦趨的跟着一個穿着淡藍色衣袍的男子,身量不高,看樣子尙及弱冠,跟着墨衣女子的步伐有些吃力,好在那女子時刻照應着他,不讓他落後。
兩人看起來風塵仆仆,應是行了很遠的路,但卻不往客棧或飯莊方向去,反而是從街坊暗巷中七扭八拐,到了一處建築的後門之外。
那年輕的男子見面前的女子停下了腳步,就也跟着停下來,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房屋,開口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墨綠騎裝的女子回頭,理了理男子額角的碎發,眼中透着一絲不容易察覺的溫柔,回答道:“此處是金玉閣,臨祥最大的賭坊。”
“啊?我們來賭坊做什麽?”男子更加不解。
“因為此處是風影樓的一處重要據點,我先将你送入其中,之後便依照我之前交代你的那般做,你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你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男子拍着胸脯,仰着小臉,額前的碎發一跳一跳,很是可愛。
身前的女子笑着揉了揉他的頭頂,“好,我們進去。”說完便攔腰抱起男子,縱身躍入高牆之內。
待到耳邊的風停了之後,男子才敢睜開眼睛,環視四周,竟然沒有看守的人。不免好奇地小聲道:“這個地方不應該有人把守嗎?怎麽一個人都沒有啊。”
“自然是為了迎接你。不過要說人,應當是有的。”
說話間,似是憑空出現了一個黑衣勁裝的女子,沖着二人點頭後便開口道:“碎雨,這裏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先在此等候,稍後聽到聲音之後再往前堂去。”
碎雨聞言點頭,她從暝山将窦依帶來,為的就是這一刻。
那黑衣女子不再停留,快速抽身而去,如來時一般悄然無聲。
窦依看着那人離去的方向,心裏很是好奇,轉頭問身邊的碎雨:“這個人是誰啊,怎麽看起來這麽冷冰冰的。”
碎雨失笑,“她是濁月,算是我的師姐,也是我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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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樣啊,那你和她比武功誰更厲害啊?”
碎雨正要回答,前院突然傳來的嘈雜的打鬥聲,讓她住了嘴,與窦依對視一眼,便一同往前院去了。
前院已經是極為混亂,其中身着猩紅衣袍烏黑甲胄的官兵極為顯眼,同時,在混戰中,還有許多着黑衣覆面具的人夾雜其中,剩下的,便是這金玉閣中的人,自然也是風影樓的人。
碎雨一直将窦依護在身後,站在外圍觀望,偶爾有人近身方才出手。直到院中的混戰到了尾聲,風影樓的衆人逐漸弱下,難以支撐,那些覆面的黑衣人紛紛縱身離去,只留下官兵上前将風影樓的人綁了拿下。
正此時,碎雨将手中的刀塞到窦依手中,從一旁的屍體上取了血,抹了些到窦依臉上,“接下來就靠你了,切記注意安全,若是危及生命時,一定不要隐藏身份,你也不要怕,我會在暗中護你。”
“好啦,我知道了。”窦依笑碎雨的啰嗦,自己又多抹了些灰土在身上,沖碎雨擺擺手後便弓着身子,借着身量小,趁亂混入了人群中,接着便很快的被近處的官兵拿下,由于他是個男子,又極其配合,倒是沒有五花大綁,只是綁了雙手丢到一邊去了。
這已經是京兆郡第四次拿人了,所有的官兵都已經輕車熟路,尤其是對每次都會出現的遮面高手心照不宣。若不是有這些江湖中人的幫助,怕是難以拿下風影樓中的這些江湖高手。
因此,這些天來,京兆郡郡守徐執是着實高興,積壓了這麽久的案子終于開始有了頭緒,拿住了風影樓的人便等于是有了證人,而具體該如何從這些人的身上挖掘出有用的東西,就要看刑部的人刑訊的能力如何了。能找到風影樓的多處據點,且徹底鏟除,從中得了大批財物,已經是極為有功之事了,不論将來此案的論斷如何,她徐執都不會是受過之人。
正當徐執坐在座上心中欣喜,面上露笑時,下面有人來報,說是有一個犯人執意要見徐執。
徐執皺眉:“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本官要你們作甚!這些犯人審審就罷了,有什麽要說的就錄做口供便好,早晚是要死的人。”
那前來呈報的人聞言慌忙低頭,遞上一方手帕,“這是那個犯人所呈之物,事情可能牽扯較大,還望大人過目。”
徐執略微思索,“拿上來吧。”
待她看過那手帕上歪歪扭扭寫的字之後,登時大驚,忙起身命到:“備轎,去刑部大牢。”
“是,屬下遵命。”
“等一下。”
“大人還有何吩咐?”
“今日此事都有何人知曉?”
“回大人,只有下官知曉。”
“不可讓第二個人知道,明白嗎?”
“是。”
且不說臨祥此處事态終究如何,但說雷霆谷潭中小亭內氣氛卻有些低沉。
素淺很快的收了自己的情緒,拭去了臉頰上的淚痕,複又恢複成那個冷靜沉穩的他。既然萬俟寒心意已定,二者間已選其一,那他素淺也不必矯情,既然所愛的人這般珍重他,他理當更加珍惜。
于是,素淺對雷鐵元開口道:“前輩,我們已經做好選擇,不知何時開始醫治晚輩的妻主?”
雷鐵元方才看似漫不經心,置身事外,但實際上,她一直在觀察着兩個人的行為舉止,她心裏似乎有些明白,為何以尹華傾那種冷血冷情的性格會願意幫着這兩個年輕人,想來也是被這份情誼所打動,或許尹華傾心中的那道情結,也是被這兩人解開的。那麽,她的又應該如何……
不過,如今這選擇是做下了,但接下來的過程,不知道這個女娃娃能不能承受的住。
雷鐵元眼中閃動着一絲精光,與她周身的氣度全然不符,但其轉瞬而逝,并無人能夠捕捉,其實仔細看去,那種對有趣的東西的探求之意,與雷萬金平日裏的神情十分相像,果真是親生的,絕對錯不了。
“你們既然做了選擇,那老婦便與你們說說這具體的做法。說這個之前,先介紹一下這個還童術,這種秘術想要實現,需要很長時間,先是需要內服丹藥十日,其後再換藥材,最重要的是,需要承受之人在千年寒冰床上待上七七四十九天,方可讓她的身體在藥物與酷寒之中強行縮小。”
聽到這裏,素淺握着萬俟寒的手又緊了些,心中已将所謂的循規守禮抛到了腦後,狠狠的将那個呼延揭褚從頭到尾咒罵了一遍,萬俟寒從小到大受的苦已經夠多了,那個老女人竟然用這般殘忍的手法來折磨她,此時即便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氣。
萬俟寒其實并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變小的,她不記得過程,自然也不記得過程中所承受的痛苦與煎熬,倒還算是平心靜氣,安撫的看着素淺。
雷鐵元繼續說着相關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會同情承受痛苦的人,她的心,其實并不比尹華傾溫暖幾分,若當年沒有發生那些事情,她也會成為如尹華傾一般,在江湖上名聲并不會好的冷心醫者。“既然你們知曉了這秘術的過程,那麽接下來老婦便交代一下這恢複之法的過程:同樣也是需要煉制藥丸,每日定時定量服用,藥丸的制作需要近千味藥材,不過這個你們倒是不必擔心,這些存貨老婦還是有的。不過接下來與之前相反,需要在極熱的地方待上八八六十四天方可,當然,雷霆谷也是少不了這樣的地方,所以,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雷鐵元說的極其輕巧,仿佛是讨論晚上吃什麽飯食一般,然而卻聽得素淺心驚不已,這之前承受還童秘術的過程已經足夠痛苦,不曾想這恢複之法竟然要加倍折磨!萬俟寒如今只是一個十二歲女孩的身體,要如何承受住這些!
“前輩,不知是否還有其他方法……”
不待素淺說完,雷鐵元便打斷了他的話:“解術永遠比施術難上數倍,這種程度,已經是最輕的,若是承受不了,你們大可改選第一條路,放棄恢複即可。”
素淺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個頑皮孩童攥在手中,不斷的撕扯擠壓,痛的他難以喘息。他不明白,萬俟寒到底有什麽錯,從兒時起,便沒有得到過任何的幸福,所擁有的,只是無邊的折磨與痛楚,她身上的那些深淺不一,猙獰交錯的傷疤就是這些該死的歲月在她尚小的身體上烙印腐蝕的!
“若是你們确定了,便回去準備一下,明日我們便開始吧。”雷鐵元将放在小爐上重新溫好的茶注入杯中,微微吹氣,小口品嘗,滿是閑适。
萬俟寒冷冷起身,也伸手将素淺扯起,轉身便往回走,還未等素淺要向雷鐵元行禮便直接将人帶起,回了對岸,之後更是腳下不停,沖着二人客居的院落去了。
直至到了住處,萬俟寒方才慢下腳步,轉身對素淺說道:“我不會畏懼這點小事,我承受的住!”語氣堅定透着怒意。
萬俟寒突如其來的脾氣讓素淺微楞了下,轉而便心下了然,笑着說道:“我方才遲疑并非是覺得阿寒不能承受,而是我不能承受。”
萬俟寒不解,“為何?”
“因為曾經是我不在你身邊,讓你承受那麽多痛苦,而如今我就在你身邊,還要眼睜睜的看着你經受這些,我實在是忍心不下……我不想讓你這麽苦……”素淺的心揪痛,卻不想萬俟寒擔心,強裝笑意。
萬俟寒上前,環着素淺,“不想笑,便不要笑了。”
素淺深深呼吸,壓住心中的苦澀,忍住眼中的濕意,對萬俟寒說道:“我向你保證,今後,定然讓你此生安好,再也不會受這些苦楚。”
我,素淺,要護你周全,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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