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婆,對不起

“你瞪我幹什麽。”辦公桌對面的陸總面色不虞,仔細看,眼下還有些烏青。

“沒,沒。”沈秋趕緊垂下腦袋。

又要務實,又要有參考價值,還是大問題。

有錢人的戀愛是什麽樣的,沈助理想象不出來,也許今天送游艇,明天送套房?

都見慣了,應該更難哄才對。

那沒見過的,或許有效。

這大概就是陸總來咨詢他的原因。

“大的問題,也許就得跪搓衣板兒了。”沈秋提出了樸實的建議。

“搓衣板兒?”

“跪鍵盤也行,基本原則就是把态度擺出來好好溝通吧。”想想又覺不夠嚴謹,沈秋嘆了口氣,“害,還是看犯了什麽錯吧,您得告訴我是個什麽事兒,不然我真不好說。”上班打個工真是太難了,小沈委屈地眨了眨眼。

這回陸總陷入了沉思,良久,咳嗽了一聲,“就,我有一個朋友,他,別人親了他一下,臉,其實沒親到,但是被對方看到了,這種程度的錯誤,你覺得應該怎麽道歉。”

沈助理盡力維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靜,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他在道德和飯碗之間做了點權衡,委婉地表達了看法,“這應該屬于未遂吧,boss,不管怎麽說,您主觀上放任別人湊上來确實不太好…”

“辜負真心的人,一定會孤獨終老的。”

陸嘯行沉聲反駁,“說了不是我。”

沈秋試探着問,“您說的是邱少爺嗎?”

陸總重重點了個頭,尤覺不夠肯定,又接了一句,“是的。”

“哦哦。”不是就不是吧,沈軍師想了想,仔細分析起來,“那,你說的這個對方,他是什麽表現,生了很大的氣?拒絕溝通?”

“都說吃醋是感情的調味劑,要是吃醋了,就還有戲。”

一想到晏泊如昨晚的态度,心髒倏然一痛,陸嘯行垂眼看了看安安靜靜的聊天框,語氣低落,“沒怎麽生氣,就是,劃清了界限。”

不溫不火的幾句話,冷靜地撕開親密無間的表象,叫人難受極了。

“這算吃醋嗎?”陸嘯行其實并不十分确定。

還挺符合晏老師清冷高貴的人設,沈秋撓撓頭,寬慰道:“看個人性格吧。”

他又試探着問:“那這兩人,目前是那種男女朋友關系?結婚沒?”

陸嘯行只說,“有點複雜。”

“男男朋友?”

“不是。”陸嘯行否認得很快。

“具體是怎麽個複雜法?”沈秋摸不着頭腦。

陸嘯行答不上來,很快又開始不高興,“是我問你問題,還是你問我?”

沈秋縮了縮脖子,努力找了個詞,“暧昧期?”

遲疑了片刻,陸嘯行點點頭,“算是。”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個詞還算貼切。

“那這樣很下頭的。”沈秋語氣篤定。

“下頭?”

“就是,上頭的反義詞,一下子腦子清醒了的感覺。”

陸嘯行心裏一慌,忽然又想到了晏泊如那個涼涼的眼神。

原本距離越靠越近,量變就快引起質變了,結果被他這麽一折騰,晏泊如腦子清醒了,要退回去跟他規規矩矩做炮友了。

不,可能直接退回到互不幹涉的聯姻對象上去了。

越想心裏越亂,他下意識問道:“那怎麽辦?”

“您就主動出擊,讓晏老師對您重新上頭啊。”沈秋說得太空,毫無可操作性。

陸嘯行皺起眉,都忘了反駁。

“陸總,您坐這兒琢磨半天沒有用的,掌握再多的理論不去實踐,都是白搭。以前是什麽複雜的這啊那的關系不重要,以後是什麽關系才是重點,對吧,咱展望未來,主動出擊,做出改變。”

“也別糾結是不是真親、是臉還是嘴了,在感情裏這東西既遂和未遂區別不大,得讓晏老師把氣先出了。”

“不是有句話說,‘真誠永遠是必殺技’麽,說不定跪搓衣板兒真的好使,挺有反差感的,您覺得呢。”

沈秋這幾句話說得氣都不帶喘的,一頓輸出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自己有些許逾矩。

大老板一直面無表情沉默着,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他趕緊縮了縮脖子,讪讪一笑,“忠言逆耳,忠言逆耳。”

陸總還是那副寡言難接近的模樣,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得嘞。”沈秋趕緊開溜。

關門聲小心翼翼響起,陸嘯行又開始對着聊天界面發呆。

晏泊如一開始也不愛發消息,後來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了許多小動物的表情包,時不時發來逗逗他。

社交平臺上發布的都是時尚又高端的商務照,聊天時卻愛給他發粉色小豬的表情包。

陸嘯行按了內線,吩咐馮慧,“定個餐廳,離晏泊如工作室近一點,他喜歡吃雲南菜。”

這下有了由頭,陸總捧着手機斟酌着想約晏泊如吃午飯。

少有他主動發消息的時候,在稱呼這裏先犯了難。

細想想,晏泊如一般會叫他陸總,調皮起來叫他陸老師,偶爾又叫他老公,最初似乎還叫過他小名。

可他一直都是連名帶姓地叫晏泊如。

規規矩矩,無趣也生疏。

到底要叫什麽好,晏老師?泊如?還是……

沈秋那個二愣子的幾句建議尤在耳邊。

他心裏希望兩人是什麽關系,他得主動做出點改變。

“老婆,中午有空一起吃個便飯麽,馮慧定了個餐廳。”

敲出這兩個字時陸嘯行心裏忐忑又躊躇,雙頰不自覺開始發燙。

點擊發送前又回看了一遍……

實在是說不出口,陸嘯行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避,删掉了那個露骨的稱呼。

幾分鐘過去,沒收到回複。

晏泊如有工作要忙,看不到手機沒法秒回也是正常的。

然而陸嘯行有些坐不住,總覺得沒法專注于工作。

所幸也沒什麽要事,算了。

蓋上筆帽,陸嘯行拿起外套打算出去一趟。

還沒去過晏泊如的工作室,距離不算太遠,跑去看看好了。

電梯一路下行,他想了想,又打了幾個字。

“昨天是你把我帶回家的嗎?真的麻煩你了,我喝酒喝得太急,說話做事沒過腦子。”

再一看,這幾句話似有推诿狡辯的意思,陸嘯行趕緊撤了回去。

今早下樓時,昨天被他開去酒吧的車停在了公寓停車位上,大概率是晏泊如帶了他回來吧。

拉開車門,陸嘯行忽然想起剛結婚那會兒,也就第二天吧,應酬回家他有些醉意,晏泊如特意煮了醒酒湯眼巴巴叫老管家送上來,結果又被原封不動送了出去。

可昨天,身上的衣服也沒給他脫。

坐到車裏,陸嘯行順着回憶了一番,遲鈍地意識到晨起時身旁似乎并沒有人睡過的痕跡,晏泊如也不是個會早起的人。

那他昨夜住哪兒去了?

趕緊給玫瑰莊園去了個電話,得到了晏泊如昨夜并沒有回去住的消息。

狹窄的車廂越發逼仄安靜。

晏泊如回國這麽久,私人工作室都做起來了,購置了自己的房産也未可知。

這是要跟他分居了麽。

又想起前幾天晏泊如出差,不去小公寓住都沒跟他說一聲,還是他特意翻到了晏泊如微博賬號上發的活動現場圖,才知道這人飛去了上海。

不過他自己的行蹤也不會主動和晏泊如提起。

互相留有充分的獨立的私人空間,只是偶爾分享一張床。

這種相處方式,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原本在陸嘯行看來是舒适的,可不知不覺間,一切都不對勁了。

是他的心态發生了變化,是他漸漸不滿足。

“對不起,昨天晚上是我昏了頭,這類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我向你保證。”無論如何,至少鄭重其事的道歉和承諾是必要的。

編輯到後面,陸嘯行停了下來。

正如昨天晏泊如所說,如果他們是單純的炮友關系,他其實沒有任何義務去道歉。

陸嘯行的腦子終于清醒了。

他想和晏泊如好好在一起,不要再做什麽炮友了,別的任何人靠近他都不行,只能是晏泊如。

不是單純地想睡人家,他就是喜歡上他的聯姻對象了。

這個想法早就被他偷偷藏在了心裏,在陌生人湊上來的那一刻又叫他無比确定。

原本不主動也沒關系,因為晏泊如會貼上來叫他老公,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和談戀愛沒有太大區別。

可因為昨夜那件荒唐事,晏泊如“下頭”了,清醒了,不和他住一起了,不給他煮醒酒湯了,微信也不回了,還說了以後都不會抱他了……

沈秋那幾句話誤打誤撞說對了,如果他還想和晏泊如親近,就必須主動做出改變。

改變?

可他連聊天框裏的一個稱呼都憋不出來。

“對方正在輸入……”這幾個字已經懸在姓名條懸了十分鐘,晏泊如将手機放在一邊,時不時掃上一眼。

“晏老師,您有心事?”Andy做事靈巧,已經跟着晏泊如獨立出來成了他的私人助理。

還在輸入中,可真倔。

“沒事。”晏泊如面上淡淡,略感失望,随手按滅了手機。

誰知消息提示音在下一秒響起。

“老婆,對不起,昨天晚上是我昏了頭,這類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我向你保證。”

晏泊如眨了眨眼,忽然眉眼一彎,紅着臉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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