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璧鳴的頸間,這是蕭璧鳴所一貫喜歡他做的,然而他的雙手卻在他的頭顱後方輕輕翻了翻五指,那把薄刃赫然就出現在他的兩指只見。

蕭璧鳴依然如一尊神佛一樣肅然地望着自己,他額前的碎發輕輕垂到自己的臉上,掃得他眼尾一陣癢,從某個角度看,就好像他們兩個在親吻一樣,他沒動。

蕭璧鳴眼珠轉了轉,悵然道:“要動手嗎?”

鶴雲程眼中有一絲異樣,卻不去計較他是如何知曉的,鶴雲程的手指突然頓住了,“等我把你殺了之後。”

他緩聲道:“我會自殺,你黃泉路上不孤單。”

他勾着蕭璧鳴脖頸的雙手微微一用力,湊到他的耳畔,輕聲道:“我不欠你了,蕭璧鳴。”

他雙手一松,正視着蕭璧鳴的雙眼,他好像并不憂傷,也不害怕,只是很柔和地看着鶴雲程,鶴雲程用視線描過蕭璧鳴的五官,墨汁一般的濃眉,深邃的眼眸永遠讓人猜不透,永遠肅穆而莊嚴,挺拔的鼻梁……最後落在他柔軟的唇瓣上。

鶴雲程太知道蕭璧鳴要什麽了,他所求的太簡單,以至于都不用多猜。

鶴雲程盯着他的唇瓣,好長一段時間沒再動作,他漂亮纖長的睫毛不知為何在微微顫抖,末了,他輕輕湊到蕭璧鳴的面前,頭一次真誠而富含感情地吻上了他的唇,其實他的吻很溫柔,一點都不帶有侵略性,好像一個溫柔的問好,要春風化雨般溫暖一切事物。

他退到蕭璧鳴的面前,略帶喘息,他的眼神悲憫而仁慈,他一只手從蕭璧鳴的腦後抽回,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臉,對上那雙眼,他莫名顫栗,“黃泉路上見,蕭璧鳴。”

他兩指一動,不帶絲毫猶豫就要隔斷順着脖頸環切隔斷蕭璧鳴的血脈,然而就在一瞬間,他感到蕭璧鳴好像微微動作了一下,而後的一瞬間,他感到拿着刀片的那條手臂一陣劇痛,宛若活生生被從身上剝離了一般,他眼前一黑,幾乎痛到難以自抑地尖叫一聲,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那條手臂了,于是半邊身子癱在地上,痛得他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關。

蕭璧鳴親吻過鶴雲程捧着自己臉的那只手背,将他的五指放在唇邊摩挲,“朕怕在黃泉路上找不到你啊,鶴雲程。”

“黃泉路上那麽多的人啊,朕怕找不到你。”

“你會把朕丢下的。”

“你從來不猶豫。”

“朕一刻也不能失去你。”

他輕輕按住鶴雲程的肩膀,握住他另外半邊手臂,微微一動,耳畔又響起鶴雲程的慘叫。

他卸了鶴雲程兩條手臂。

他半蹲下來,因為只有這樣躺在地上的鶴雲程才能看見他,他面無表情,看着那對因疼痛而眯起的漂亮眼睛,地上的人疼得不斷抽搐,額前的發絲被額角滲出的汗珠打濕,變得一縷一縷的,好像一只淋濕了雨渾身顫抖的羊羔,他眼神已經渙散,嘴巴無力地張大以呼吸到更多空氣,他蜷縮着佝偻着,手臂想兩條脫離主體而軟趴趴的柳枝,再說不出話來。

蕭璧鳴不顧他的顫抖,又抓起他的手,雙臂微微一個用力将他的手臂向上猛地一提,鶴雲程疼得一個騰身幾乎脫離蕭璧鳴的控制,而後他的軀體無力地下陷,慘叫的聲音不斷在太極殿內回蕩,他喊出一聲,就能回出四五聲讓他自己聽見,仿佛一個自照地獄。

“朕把你的胳膊卸了,”蕭璧鳴捧住鶴雲程無力地腦袋,“你的骨骼逆了位,絕不至于喪命。”

他眼神幽暗,像一眼望不透的深淵:“只是再也無法拿劍,動作會較常人遲緩很多……能捧個飯碗。”

他憐愛地拂去淩亂地散落在鶴雲程眼前的濕漉漉的頭發,替他拭去額角細密的汗,“你太不聽話了,朕不得已,采取點……手段。”

“但是不打緊的,你只是失去了一雙臂膀,朕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你終于可以乖乖地呆在朕的身邊了吧……鶴雲程……”

他看見鶴雲程眼中有什麽東西在閃爍,他蒼白的唇不知是在顫抖還是在嚅動着要說些什麽,但被難以忍受的疼痛駕馭着軀體,他只是不斷地喘息着,宛若一尾将死的魚。

雨水

卸人手臂其實也有講究,動作不恰當則手下人也受罪,要是動作幹淨利落,手下人也能少受點罪,蕭璧鳴一雙手操着利器長大,要是三分力氣就絕不虧盈哪怕一二分,所以鶴雲程疼過一晚上後其實已然好了許多。

他一雙手臂眼瞧着沒有什麽不一樣,但其實骨頭已經完全錯位,連着經脈循行也與尋常人不大一樣,無法操重器,覺得雙臂有難以忍受的鈍痛感,他提筆片刻,卻因無法讓雙臂久擡而疼出一身細汗,緊接着筆杆從手中跌落到地上,振落二三滴濃墨。

他望着地上的筆杆,心中了然:自己氣數已盡。

蕭璧鳴把他囚禁在岫雲庭裏,一有空就來看他,親親他,抱抱他,替他梳理長長的頭發,好像是在給愛侶梳羽的鴛鴦,鶴雲程感覺自己似乎是蕭璧鳴的一尊人偶,已然談不上什麽人權和自由了,他的雙臂已經完全不能用,毒藥漸漸侵蝕着他的五髒,他好像一具從外面看很漂亮的娃娃,剖開來看裏面才叫人膽戰心驚。

蕭璧鳴将他抱着坐在自己的膝上,拿着一柄木梳輕輕地略過他的發絲,他已經越來越瘦,有點骨瘦嶙峋的意思了,□□着被禁锢在蕭璧鳴的懷中,一襲華美的袍子掩着他的身子,影影綽綽更顯得暧昧,他感到蕭璧鳴在輕嗅又或是親吻他的頭發,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管。

從殿外傳來一陣聲音,幾十上百個老功臣跪在岫雲庭外磕頭,求見皇上一面。

蕭璧鳴好像置若罔聞。

鶴雲程冷眼看着他,“你不出去看看?”他已經不再和蕭璧鳴計較什麽尊卑,他巴不得自己被一條白绫賜死。

蕭煜剛剛出關,打壓了攝政王一方的勢力,眼下朝中全都仰仗着他這個皇帝,正是樹威除異的最好時候,蕭璧鳴要是放過這個時候,不僅于皇帝的威信不利,甚至可以助長王黨威風。

果然,他攥了攥鶴雲程的手,在他的頭頂輕輕親了兩下,柔聲道:“等朕回來。”

他理了理衣袍,那被鶴雲程躺皺了的衣襟,還殘存着點溫度。打開門,外面齊刷刷跪了一個九九方陣的白胡子老臣,都翹首以盼着皇帝能出來,一見到皇帝就齊刷刷地開始磕頭,他們都是年逾半百的老者了,又是朝中官員,平日裏吹個風都要幾十個人護着的主,如今全都各懷鬼胎地跪在岫雲庭的庭門前。

“懇請陛下回朝!”

“國不可一日無主,求陛下回朝!”

“求陛下不要沉迷于犬馬聲色,做一個親政的良主!”

“陛下……”

“陛下!”

“卑職不知那寒燕質子究竟有何種妖術,竟将陛下蠱惑至此啊!”

“陛下,醉心美色,國将不國,陛下切不可以中了寒燕詭計啊!”

他們一個個說得比哭還難聽,蕭璧鳴關上了庭門,害怕春天的風吹到殿內,鶴雲程恐怕着涼。

鶴雲程下了軟榻,披着袍子站在軒窗邊,他整個人站在陰影處,冷眼看着窗外的景致。

庭門外站着幾十個老臣,半數真心憂國憂民,半數擔心自己皇飨難保,半數來湊個熱鬧,半數攢點情報好報給攝政王。

他看見蕭璧鳴一言不發地站着,眼神晦澀難懂,難辨喜怒。

“陛下!”又有人高喊,“臣等請命,求陛下賜死那寒燕質子!”

“正是,求陛下賜死寒燕質子,還國家一個盛世太平!”

“寒燕質子乃禍端,禍之起源,求陛下務必慎重啊!”

鶴雲程沒力氣站太久,因此站了一會兒就改為倚靠在殿中的柱子上,他饒有興致地看着門口的一出好戲,正待冷笑一聲,卻感覺有人從背後靠近他,還沒來得及回頭查看,嘴巴已經被人捂實了。

那人手腳卻極溫柔,好像生怕弄傷他似的,他蹙眉回頭一看,微微一愣

——是楚和意。

他本身就随鶴雲程住在岫雲庭,從偏殿溜進來也不是做不到,但看樣子楚和意的日子沒比他好過多少,明明是一個意氣風發的醫官,此時卻憔悴極了面有倦容,他趕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鶴雲程眉毛一挑,疑惑道:“楚醫官?”

楚和意笨手笨腳地輕輕托着鶴雲程的臉,看見他沒什麽傷痕,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

“公子……皇上不讓我見公子,也取消了日常的請平安脈,我以為他将公子怎麽樣了……”

“我試着求見,卻毫無辦法,皇上斷了所有接近公子的可能……”他聲音悶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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