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應承塵淵君在他的金辰宮裏住下，倒不是因為旁的什麽。
反正回到清微，我是要一個人住地。
現下有個人說話。又有個窩睡覺，真真幸福難言。
月光鋪陳了一地，塵淵君倒是信守諾言在院子裏搭了個床架子，就地蹭着睡了。
我睡在大床上，自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晚上沒人解悶，早早就蒙頭大睡不是我的風格。撐手一叫喚，站在門口的寧寧卻進來了。
那丫頭聽不見，所以盯着我的嘴。
“我要喝酒！”我給她比劃了一番。
她只是搖頭，而後便說，喝酒傷身的如何如何，上火的如何如何。
想着這丫頭總是為我好，也就把自己胡亂使性子的脾氣給收住了。
晃到院落，靠在一棵大樹下靜靜地往着那撐腮閉眸的神君。
他閉起來的時候眼睫毛又黑又亮。
很多時候我都想觸手摸一摸，卻不敢。
“不睡了？”我的手恰懸在他的眼皮底下。
在瞥見我手的時候，他幾乎是愣了一下：“你這是？”
打死也不能承認我是想要調戲他。
Advertisement
“你的額頭上有東西？”我笑笑說。
他直視着我的眼睛：“那你幫我把它拿下來？”
身子往我傾了傾，臉也湊近了些。一心覺得，此時應該猶猶豫豫裝模作樣地拿手去觸觸他的額頭，然後意思意思一下就說：“拿下來了？”
可惜這在心裏醞釀了半天的情景竟然還沒用上就被打斷了。此時，他正握着我的手，空洞的眼睛是定在我臉上的。
“呵呵，塵淵君，你額頭上的東西可還沒拿呢？”
他一臉嚴肅認真地說：“不，已經在我手裏了。”
我咧咧嘴，糾正道：“你手裏握着的可是我的手？”
他睥睨了我一眼：“我曉得。”頓了頓，“可我想要的……也只是你而已。”
啧啧，這肉麻地。本公主有些受不住。
他握着我的手，我深情款款地望着他。不知靠的什麽，我們就保持着這樣暧昧的姿勢直到天明。
他手麻不麻，手指酸不酸我并不曉得。不過我的手倒是被握地生疼生疼的。
還隐隐有些發燙。
因着挺胸擡頭，眼睛又在月光的映襯下死死地盯了塵淵君一夜，所以我甚是疲憊。
一早吃下寧寧做的點心，就兜着袖子去了非想閣。
“好困啊，真的很困啊！”
幻靈神君用折扇遮着臉蹭到我的身旁：“風苓，怎的這生有氣無力？”
我拿目光掃了掃：“別提了，塵淵君折騰了我一天一夜？”
未蒼也被這敏感問題吸引住了，湊攏了輕聲道：“不是很好麽，你幾萬年的開屏大計成功拿下！”
開屏？哎，這是我的痛。
昨晚那上神除了握着本公主的手說了一句甜言蜜語的話以外，似乎沒有更出，軌的事情來挑起我的興致。
罷了，罷了。
這次長個教訓，下次我是死也不在金辰宮裏留夜了。
啧啧，那叫怎的一回兒事？
聽說尤臨上神為了那一件物什，病得不輕。前後派人找了大哥和老爹。
所以清微風苓公主弄壞杜衡山上寶貝一事兒在天魔兩界傳了個底朝天。
為了逃避流言，我退回清微躲着也有好些天。
七七說，那時候老爹同寶元星君和南鬥星君幾人葉子牌打得正酣，饒是聽說了我闖禍的消息。老爹屢次輸。
心情十分不好。後來為了扳回自己作為老神的形象，連着和幾位星君在葉子牌上對打。
盡管報憂的小仙童在側連連作揖，他也視而不見。
七七說到起興處，還拿着袖子抹了抹眼淚：“公主，你怎麽總是不聽勸呢。爺爺真真為你操碎了心。我在家裏，要是活到你這麽大歲數，早就給老爹添了孫子。哪像你成天往外跑。”
我倒抽了口涼氣：“我又有什麽辦法麽，天生就沒人願意同我開屏。”
我盡量擠出點凄人的淚。
七七是個感性的好蟲子。
聽我這麽一傷心，她也不好再說旁的什麽，只管過來拍着背同我一起哭：“是七七不好。七七不該提那傷心事的。”
我把頭埋在她的胳膊肘裏。心裏樂得不行。
這小丫頭，真真好騙。
我受用無比。
只是尤臨老神那裏，可不是這麽好騙的。
我思忖了一下。
昨晚也沒有把這件禍事同塵淵君說說。他腦子一向比我好使。興許不用費多大功夫便可替我消災解惑。
“公主，你這個禍事要丢到何年何月？”七七給我按着兩肩，我想了想。随口應了句：“先放着。待我上得九重天再找塵淵君幫忙！”
“他那樣負心之人，公主怎麽還去找他？大公子知道只怕會發火。”七七在中途停下，我指了指後背，讓她繼續。“塵淵君前前後後幫了我不少次，你這丫頭又沒見過他，怎麽就對人家有成見呢？”
她嘟着嘴，揉在我肩上的力更大了些：“哼，七七是沒見過。不過能夠讓大公子讨厭的人，管他是什麽了不起的上神。七七都讨厭！”
我說：“你這是從衆！”
在我的原則裏，帶個人情緒的孩子是很不妥當的。
七七歡喜大哥這是沒辦法的事。
情這個東西誰也說不準兒。
可憐的七七，你待在清微這麽久，難道就沒有察覺出大哥斷過袖了麽。
真是個傻丫頭。
“溜溜呢？”
回了清微幾日，也沒見着他。心裏着實想念。
七七撓了撓頭：“出來這麽久，興許回家看孩子去了。”
“看孩子去了？”我重複道。
那時候他還跟我說沒有夫人孩子，這幾天趁着我不在，就現了原形。
“要是他回來，記得跟他孩子說好。待到有空，我也去他們家鄉看看？”七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半天，眨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問我：“公主，什麽時候你也到七七的家鄉去玩？”
我點點頭，傻笑着回答：“都去，都去。”
幾萬年以來，我最大的願望也不過是同心愛的人踏過四海八荒，游遍古河山川。
“公主，有件事兒我想着還是給你說一聲兒？”
我笑道：“說罷，我聽着呢。”
七七面露不忍：“我說了你可別着急。心裏面有個數就行了。”
“到底是什麽事？”
“爺爺做了一萬本帖子，分撒四海八荒，說要給你找個合适的夫君。”七七提前泡了杯菊花茶塞到我的手心裏。
“那帖子發出去，有沒有第一時間來清微的？”七七深思熟慮地回憶了一番，搖頭道：“帖子發出去少說也有好幾天了。也不知怎麽就沒人前來！”
聽七七這話的意思，我明白一個事實。我年齡大了，那些男仙官都怕孩子難生。所以沒有誰前來找我開屏。
不過求地是一顆平常心。
“公主，別怪七七多嘴。近日以來，你同塵淵上神走得那麽近，是不是再次喜歡上他了。”我一口酒燒地嗓子都疼了。
“你看看你，以前有溜溜那個新鮮寵物在，你便常和他處在一起。而後上了九重天，卻偏生歡喜同塵淵上神一塊了。”七七的嘴巴噘了噘，“公主，清微天界的神君嘴都碎。他們心裏也不知會怎麽想。不曉得內情的人都還以為你和塵淵上神舊情複燃。就連我……”她頓了頓，“溜溜不辭而別，估摸着也是你移情別戀！”
噗，移情別戀？話說我啥時候鐘情一只貓了。
七七面帶紅暈：“公主，你少唬弄七七。那日你對溜溜開屏七七又不是沒看到？”七七不過一只螢火蟲，重量極輕。拎起她不費吹灰之力。
彼時把她拎過來，十分疑惑地盯着她：“當時我同溜溜是怎樣開屏的？”
七七眼珠子向上翻了翻，随之絮絮叨叨地回答：“溜溜把自己洗了涮了，然後躺在公主的尾巴下。接着你們搗鼓搗鼓，這就在床上□□？”
“欲你個頭！”我一巴掌拍在七七的腦門上，極其氣憤。
七七可憐巴巴地問：“公主，你為什麽又敲我的頭？”
“你不該敲麽，話說本公主開屏有你說地那麽難看？七七，你忒沒想象力了。”
“……”
經過我的耐心講解，七七對我們孔雀家族開屏秘事有了更深入的認識。
有了認識以後，便對先前所異想天開的一切進行了陳述。
她期期艾艾地說：“公主，你要曉得，當時溜溜躺在你肚子上時，你并沒有過多地采取措施。”
“哦，所以你杜撰我開屏一事完全是無心之舉了。”
七七望着我，一臉惆悵地眨巴眨巴眼睛。
我擡起自己的手，握了個小拳頭，吹了幾口氣。
七七見狀，拔腿就跑。嘴裏嚷着：“公主，七七不敢啦不敢啦！”
可憐，我這不過就是擺擺威風，你就不能讓我擺完了再跑麽。
真是十足地掃興！
掙紮了在院裏坐了會兒，就起身上了九重天。
尤臨上神的鼓，我表示十分地痛心。
如今兜在我袖子裏的只剩下半點殘渣。
雖說心裏想着捏了訣把它恢複原位。可是模樣改變，性能卻是大相徑庭。
未蒼苦笑一聲望着我“丫頭，這東西的模樣雖說被你救回來了，可是你能保證它的音色性質沒有改變？”
我猛搖了搖頭。幻靈神君卻在這時候走進來了。
“試一試不就清楚了麽？”
大拇指聚了股靈力，劃上去。只聽得一種震得耳膜疼痛無比的聲音冒出來。
我趕緊奪了那鼓，噓聲道：“算了，這……這鼓還是……還是想其他辦法修複不？”垂頭喪氣地離了非想閣。
未蒼踮足越到我的身旁，笑着道：“這麽心急，為什麽不去找塵淵？”
“老是麻煩塵淵君，他會不會厭煩？”
兩人聽了我的話相顧一笑。臨走時只說了句：“丫頭，你完了，你真的完了。”
能聽到‘別難過，總有辦法’這樣的人其實不一定有聽到‘你完了，你真的完了’的人那麽幸運。
事實上，我究竟能不能平安度過，還得看命運怎麽安排？依我揣測，未來必定會柳暗花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