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二(2)

宋確今天穿了一身休閑小西裝的衣服,還是高領毛衣,假模假樣的給自己抓了頭發,戴了副眼鏡。

看起來和她的旗袍蠻搭的。

秦莳扭頭還有點微微驚訝,看見他裝模作樣的,又笑了:“你近視啊?”

宋確走到他身邊,檀香味淡了些:“有點,你們套了這麽多了啊?”

樂樂和小川來來回回地看宋確,拿着東西有點小得意。

秦莳幫要幫他們拿着,宋確卻先她一步接到了手上,很順很自然。

他問:“你穿這麽點不冷?露個大長腿。”

秦莳低頭看了看自己,笑得和淡色的旗袍一樣清清冷冷的:“你少管。”

宋確往她身邊再走了半步,聲音壓低:“我覺得你穿這個很好看,你穿什麽都好看,但來來去去的人都要看你好幾眼。”

秦莳笑他:“看我也沒看你呢。”

宋確:“他們的眼神裏沒好心,我不舒坦。”

秦莳抿着唇角憋笑,背手:“這麽些年你不僅在和人交際上圓滑了,嘴也讨不少女人歡心了吧?”

宋確聳肩:“哪有這麽多時間。”

秦莳:“哦?”

兩人之間一言一句的實在是拉扯,宋確也大致知道了秦莳心裏在想什麽,把最後幾個圈給樂樂和小川,更近地和秦莳站一塊,十分真誠。

“我從辍學到現在,摸爬滾打也,”他蹙着眉心算了一下,“也有14年了,說沒交過女朋友沒人信,但我都是正經的,再有閑錢也不亂玩。”

秦莳輕輕地點了一下腦袋。

“身邊斷斷續續來來去去的,不合适,說不到一塊,稍微有興趣相投的,深入了解了也總是差點生活下去的感覺,就散了,”宋確看向她,“現在再遇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變漂亮了,但聊久了發現不太親近人了,總和人隔着點什麽。”

秦莳還是在笑,輕聲問:“那你是因為好奇才每天跟着我的?還是覺得‘啊,這個女人居然不主動親近我,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宋確呵呵一樂:“你們小女生是不是都愛看這些?”

笑完他又正色了:“從見了你之後我想起了些讀書時候的事,想你坐在教室前排聽講。”

那時候的秦莳身板子很薄,總是挺直了腰背,穿夏季校服的時候露着潔白的胳膊,想不出問題老愛用筆頭順順頭發。

宋確想着,看了她的頭發一眼,今天她把頭發盤成了慵懶的髻。

秦莳挑眉,眼眸裏似有點不自知的、淺淺的勾人。

宋確愣了一下神,嘴巴才開合道:“我們試一下在一起吧,其實我這個人,挺會過日子的。”

現在的他的确很适合過日子,事業比起同齡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生活壓力就不大;又會說又會看眼色的,關鍵是做老板的人,辦事肯定也很穩,給人很踏實的感覺。

身邊所有人都在說,人這輩子不就是奔着穩定去的嗎,女人也很需要一份安全感。

秦莳都懂,捏了捏手指骨節,垂下眸子:“我也覺得成年人坦誠一點好,我也坦誠點吧,我交往過一個男朋友,時間還挺長的。”

宋確在邊上靜了靜:“多久啊?”

“大概……有個十年吧,”秦莳看他,“記不清了,高二的時候在一起的,去年過年前分的手。”

宋確的臉色有點變,秦莳也理解,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呢,這段戀情這麽久,下一個來人怎麽會不介意呢。

她還是那副不近人的樣子:“太久了,其實這一年,也沒怎麽消化好,今年我28,父母親戚的,你應該也知道點,連閨蜜都緊着,推不掉,相親那天本來打算吃個飯說清楚就走的,沒想到能遇到以前的同班同學。”

說着秦莳偏了一下腦袋:“真的要走下一段,我不太有信心,所以也不太能立馬就和你在一起,要現在我真的答應和你一起了,你是不是就該感到可怕了?”

是啊,短時間能抛棄十年情感的人,對下一個伴侶怎麽能長情呢?

宋確卻找到了一個關鍵點,問:“你是放不下上一段的人,還是放不下傾注了十年的感情?”

秦莳疑惑:“有什麽區別嗎?”

“有區別,”宋確說,“放不下那個人是看重別人,放不下那十年傾注的感情,是你沒想通自己走過的路。”

秦莳還是不解,腦子開始變得有點空。

宋確又問:“我能知道一下你倆為什麽分手嗎?”

“可能是談戀愛的時候年紀太小了吧,”秦莳笑得有點疲憊,“不想等待一個男人成長了。”

宋確表示理解,畢竟從校服到婚紗,真的那樣的人還是挺少的,要婚早婚了,二十七八歲還沒結,也懸了。

很不幸,秦莳是後者,是日日夜夜耗幹了所有感情。

這種幹涸像是失去活水源頭的河流,亂石壘砌,就算有再大的雨水都不會有複流的那天。

“巧了,我不需要你等待成長。”

秦莳霎時擡起頭,見宋確挑起唇角,還倍得瑟:“以前我們應該不适合,但現在,契合了。”

東東套中了一個大的小豬存錢罐,高興得跳起來,抱着罐子跑秦莳邊上搖搖:“我套的!”

話題被岔開,秦莳摸摸他的頭,宋確蹲下來拍他肩膀,往後邊指:“你看見那邊還有更大的存錢罐了嗎?還想不想要,我們去那裏套好不好?”

樂樂的信心被激發,小川的勝負欲也被激發,瘋狂點頭,兩人又蹦蹦跳跳的跑宋確朋友的攤子去了。

宋確拿了幾個圈子給秦莳:“你也試試?想套哪個套哪個,圈管夠。”

秦莳站在路口就是道風景線,拿着圈微微側着身子更是舉手投足都有股子美勁,宋確那朋友看神了,被宋老板瞪了一眼。

那朋友笑笑,把杆子上的圈也給了秦莳幾個,眉眼又一皺:“你是不是以前,經常從知音網吧門口過啊?”

秦莳突然想起這個人,小鎮管理十分松散,以前還有點混亂,毛頭小混混不上學了,跑網吧裏當網管。

他就是。

她點頭:“我家住這邊,上學放學都要路過。”

“難怪,我叫陸凡,大陸的陸,凡夫俗子的凡,”陸凡伸手要和秦莳握手,被宋確捏住,龇牙“诶嘿”一聲,“宋老板人家還沒答應你吧?就護上食了,你這可以構成幹擾人家正常生活。”

宋確怼他:“明兒你去改個名字吧,把凡夫俗子的凡改成煩人的煩。”

“秦莳你可別被他表面的樣子騙了,”陸凡把壓箱底的瓷擺件拿出來,用手拍拍,“來套這一塊,都是可可愛愛的,女孩子喜歡。”

秦莳看上了一個頭戴小紅花的小兔子擺件,套了好幾下,塑料圈子碰地面,就算套上了也要往外彈,兔子擺件也不大,難度增加。

對這些,她向來手氣糟糕,也不着急,但把宋確看急了,蹲在邊上轉手腕子。

陸凡趕緊按住他:“诶诶诶,你放下你的手,你一來一個準,讓人家小莳自己玩,有游戲體驗感!”

“什麽關系你就叫小莳了?告你騷擾,”宋確笑着聳聳肩,改成在邊上指導秦莳,“手腕不用這麽用勁,你輕輕抛。”

秦莳也很想輕輕的,但手上控制不住,圈子往下砸一樣,她試着“抛”了幾個,搖頭:“不行不行,我沒天分。”

老板忙着招呼來套圈的顧客,就是不往這邊引,宋確人高馬大地在邊上擋着,看起來完全是不套中不罷手的架勢。

倆小孩已經玩進去了,宋確也不催人,套着什麽都拿手裏,秦莳感覺手裏的圈子都沒斷過,宋確一直在邊上說什麽角度和力度,也讓她不着急。

本來要放棄了,在小川套中了個玩具越野車後,她的勝負欲居然被挑了起來。

不是吧,我連個小朋友都不如?

秦莳撥了一下鬓邊的碎發,架勢起得很足,要把頂着花笑出大兔牙的擺件拿下!

她的表情過于認真,像是要完成不得了的大事,自己看不見抿唇的模樣,眼神沉着,憋着一股氣。

宋確蜷着食指推了一下眼鏡,看她攥着圈的模樣,像是這一把中不了得一步跨進這堆小玩具裏強行拿走似的,但美女要拿,陸凡一定雙手奉上。

秦莳肯定是不幹的,怎麽着也要自己動手拿到,越是有那股非要不可的勁,宋確越喜歡,看她認真的樣子,再看她雪白的小襖和微微前傾的身子,比穿羽絨服時身板纖細,也很骨感。

越看越喜歡,就側着腦袋安安靜靜的看,要現在給他把椅子,他能目不轉睛地一直看。

怎麽都看不夠。

這次她手勁盡最大力量放輕,也讓自己放輕松,還想象了一波輕到在雲層裏飄,再盡最大力把圈扔出去。

圈離手,就失去了掌控,秦莳直接屏住了呼吸,那圈子像是突然有慢動作切景了,她這時候突然有了查高考分數、查志願錄取、等待面試offer、等待項目确定的感覺,甚至接受不了塑料圈落地還要彈起來的自然設定。

“诶!”陸凡的聲音把宋確吓了一跳,他也在看慢動作一樣看圈子和秦莳睜眼眨眼的表情,身旁跑過來一陣風,陸凡比他倆還激動,把兔子拿起來,“就說嘛,能套中能套中,這才有游戲體驗感!”

秦莳還有點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能拿走這個小兔子。

陸凡是個社牛,還假模假式地跟頒獎一樣,雙手捧着:“來,恭喜小莳!正好今年兔年,祝你兔年大吉,揚眉兔氣,前兔似錦,兔來運轉,兔……”

宋確打斷他:“你該去搭個臺子講相聲,比這來錢快。”

陸凡嘿嘿一笑。

秦莳套中這麽一個,用光了所有的力氣,就拿着在邊上看樂樂和小川玩,轉頭一想不對勁,要拿手機:“我用了多少個圈啊?多少錢?”

“你不用操心,”宋確拿了她手機,給她塞兜裏,“都是玩,當給這倆小孩的壓歲錢。”

秦莳靜聲看了他一眼,笑:“什麽輩啊就壓歲錢,告你騷擾。”

宋確用手臂拱了她一下:“怎麽好的不學啊?”

秦莳抿唇笑笑,他發現她臉上的妝也變得和擺件一樣俏皮了,搖了搖手裏的兔子擺件:“謝謝。”

男人只是擺擺手。

等到兩個小孩都玩累了,收獲頗豐也滿了意,秦莳的媽媽也打電話叫回家吃飯了。

為了表達友誼,樂樂和小川還分給了宋確好幾個存錢罐和小玩意,樂樂呵呵地跟着秦莳走。

他們小聲說話:“這個大哥哥人好好,太喜歡他啦!”

秦莳在心裏想着這小孩真好騙,以後豈不是給兩塊糖就跟壞人走了?

和前幾天一樣,宋確把秦莳送到樓下,看見人消失在樓梯轉彎才離開。

他又回了陸凡那小地攤,陸老板已經在收拾東西了,趕緊抓他一起收:“我說你真的是,宋老板,賬結一下。”

宋確把東西放他的蛇皮口袋裏,一身休閑西裝的人真不适合幹這些,有幾個路人還看他們。

他不在意這些,看陸凡還真的再認真算呢:“一個圈五塊,那倆小孩加上秦莳的,怎麽着也三四百個吧,宋老板,請走支付寶渠道。”

“你這可真夠奸商的,”宋確踢了他一腳,“快收,去吃烤串?”

陸凡:“行,我得都吃肉,哦!還要算臨時出工費,我本來可以在家裏睡一下午的!”

宋確:“你本來是要來擺攤的,我打電話那會,你都在半路上了,別以為我沒聽見三輪車的聲音。”

陸凡:“……”

“那我還陪你演呢,”陸凡把東西放車上,不滿意,“演出費得出吧?”

宋確只是笑。

陸凡酸他:“诶當時秦莳套中那個兔子的時候你那眼睛可要落人家身上了,我看套中的不是一個兔子擺件,是你的心巴吧?”

宋確臉上帶着笑的踢他。

陸凡把着車把手亂叫:“哎呀你老實坐着,翻車了你要賠貨錢!”

宋確:“那你還嘴欠。”

他們拐了兩個彎到了家火鍋串串一體的店,人還不少,進門的時候陸凡突然問:“今年你初八走?初七的聚會要叫小莳來嗎?”

“誰準你叫小莳的?你定好位陸凡,”宋確拿了菜單,扭臉看着他笑得危險,“我問問她。”

陸凡有來勁了,撇嘴:“我就叫小莳小莳小莳,”看見宋老板即将擡起的腳,腿一側,龇牙,“你那叫問問她嗎?得叫請求,懂不懂你現在在追人,還當自己是下命令的老板啊?”

“這命裏啊,總有個人能治治你,我看就得是秦莳,宋老板平時聽多了下屬讒言吧?我看秦莳就不會讨着你,得全方位考察了你才決定要不要跟你在一塊。”

說着陸凡剝服務員端上來的毛豆,啧啧啧的:“沒想到啊沒想到,向來只有你面試別人的,現在也能被面試哈哈。”

宋確勾起嘴角:“你懂個屁,這叫甜蜜的面試。”

陸凡點頭:“是是是,有錢人的情/趣,我get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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