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平橋鎮, 也就是公廁所在的這個鎮,廣場周圍地帶,度過了一個頗為安生的白天。

就好像因為昨晚上的大怪太厲害, 把未來幾天的怪物份額都給用完了一樣。

張正很快就感受到, 他下達的命令很難得到執行。

從外面過來的人, 本來都需要登記, 然後統一安排住處和一些工作任務,但是,一群“鎮上的本地人”跳出來唱反調。

一些所謂的社區工作者出來說, 這是他們的工作, 所有人應該聽他們安排;接着又一群人跳出來,說這些都是他們的房子,憑什麽任由張正一個外人來分配哪裏應該給誰住?

至于張正說的, 受傷的人應該隔離開來的話,更是被不少傷員家屬啐了一臉。

大家都說,都是張正催着大家往前沖,大家才沖出去戰鬥的, 現在跟他們說什麽, 被怪物弄傷的人可能也會變成怪物?

他知道這個,怎麽不早說?說不定他就是想控制傷員來要挾大家!

因此種種,昨晚還無比團結的人們,今天就分崩離析了, 本地人自動形成了一個天然陣營,而外地人各自為營,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還跟着張正混。

晏家人是本地人, 也被拉入了本地人陣營, 并且因為他們是晏曦的親戚, 還得到了特別優待。

“晏曦小姐的遭遇,我們十分惋惜。”一個胖胖的男人跟晏老大說,“但我們這些人得好好活下去啊,現在我們本地人無論是人數,還是其他方面,都碾壓外地人,唯一的一點,晏曦小姐的那塊藍卡還在那個張正手裏。”

“那是能長時間呆在光罩裏的通行證,晏曦小姐從小在我們鎮子上長大,是我們平橋鎮的孩子,現在她即将離世,她留下來的遺物,怎麽能給外人拿去呢,你說是吧?”

晏老大晏劉覺得很有道理,但聽到這個胖仔要他以大伯的身份去要牌子,他馬上虛了:“晏曦那死丫頭,她又不認我這個大伯……她還沒死呢,我可不敢。”

自從昨晚見識了晏曦殺怪的畫面,他是打定主意不招惹這個侄女了。

胖仔暗罵一聲沒用,繼續勸說:“又不是向晏曦要,是以晏曦伯父的名義,去向張正要,你知不知道,晏曦手裏那張積分卡,裏頭有多少積分?那卡是她早上讓人代辦的,當時好多人都看到了,裏面積分足有四位數呢!”

“你說她死後,這積分卡會落到誰手裏?我覺得啊,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們這些養過她的親人,更有資格拿這張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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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劉心裏癢癢的,四位數的積分啊!

那個購物機上,兩個積分就能買一塊面包,四位數的積分能買多少食物和衣服啊!

他回頭就和老婆李桂紅商量。

李桂紅是早上跟着晏剛來的,沒見識過晏曦的厲害,根本就不覺得那小丫頭片子能有什麽能耐。

此時她還頂着被薛小梅抓出來的滿臉血痕,動一下就疼,滿心憤恨都朝晏曦沖去,她立即就拍板說:“那還等什麽,去要啊!拿到了那些積分,給我們照子好好弄些吃的喝的,看都餓瘦了!”

她心疼地看着兒子晏照,晏照低着頭,手下意識輕輕撓着手臂,晏劉看了一眼兒子,冷笑一聲:“這個逆子,你對他再好,他也不會感恩的。”

昨天晚上,他竟然想把自己推出去擋怪物!

要不是看在他是老晏家的獨苗苗的份上,他早就打死他了!

李桂紅埋怨道:“你這人,哪有和兒子斤斤計較的?照子都說了,他不是故意的,當時他是太害怕了……”

夫妻倆念念叨叨的,轉而又商量起明天怎麽向張正要藍卡。

夜一點點地深了。

晏曦的空間裏依然亮如白晝。

她正在空間裏磨刀。

她的刀卷刃了,去夏家人那,難免會有一戰,沒有武器可不行。

不過這刀也太難磨了。

小水滴看了半天,懊惱地說:“可惜我不是小劍劍,不然分分鐘把刀變好,還能變出更好的武器。”

晏曦笑了笑:“你不是有更大的作用嗎?”

小水滴也嘿嘿地笑了起來。

然後一道水波紋再一次落在晏曦身上。

晏曦讓小水滴淨化自己的身體。

每個人身體裏都有很多雜質,晏曦從前看過一些玄幻小說,裏面的主角喝下什麽靈泉之類的,就能讓身體排除雜質,然後體質和根骨蹭蹭往上竄,變成上佳的習武、修煉苗子。

晏曦沒得到靈泉這樣的金手指,但小水滴既然可以淨化一切,應該也能淨化她身體內部才對。

小水滴第一次被打開這種思路,做了幾次試驗之後,就對晏曦下手了。

當然,實驗的對象就是那只還在鬼打牆的斷尾怪。

誰叫這空間裏也沒第二個生物。

而怪物被它淨化了幾回之後,感覺……更傻了,現在連叫都很少叫了。

小水滴很擔心自己把主人也弄傻,于是淨化得小心翼翼。

終于晏曦的皮膚表面沁出些許灰蒙蒙的東西,晏曦搓了下,感覺像污垢,還有些黏糊糊的。

小水滴很擔心:“成功了嗎?”

晏曦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感覺就像喝了一杯很好的綠茶,就是一種很清新很清爽的感覺,繼續吧。”

小水滴松了口氣,繼續給她淨化。

一整個晚上,除了睡了一會兒,剩下的時間晏曦一直在淨化,到了早上,她身上表面灰蒙蒙的。

小水滴道:“主人,你身上出來的雜質越來越少了,這次一個小時,出來的雜質少多了。”

晏曦點頭:“我也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盈了。”

小水滴給她體表淨化了一下,這些污垢就不見了,露出來的肌膚,比從前白皙光滑了很多,如同剝了皮的荔枝般瑩亮飽滿。

晏曦忍不住說:“有了你,我都可以一輩子不洗澡不洗衣服了。”

說是這麽說,等以後條件好點了,她還是要洗澡的,不洗澡心理上過不去。

“對了,你可以把能量轉化為房子嗎?在空間裏弄一個房子?”

“對不起主人,這個做不到哦,房子、車子、電子産品、藥物、還有許許多多東西,都是做不出來的,再多的能量也不行,我能弄出個公廁,也是因為我把淨化模式調到了廁所這一款。”

它想了想:“要不我在空間裏弄個廁所?”

晏曦:“呵呵,然後我就天天住廁所?你還挺能想。”

她抓起已經重新打磨得鋒利無比的刀,在空間裏練起刀。

她的左腳依舊腫着,不能受力,她就把重心放在右腿上,雙手握刀,一遍遍地劈砍,這個簡單的招式一練就是好幾個小時。

最後劈砍下來都能發出極為淩厲的刀嘯聲,刀光完全成了虛影,刀風甚至在不接觸到地面的情況下,把地上的泥土砍出了一條深深的溝。

小水滴看着忍不住感嘆:“主人,你好用功哦!”

“怪物越來越厲害了,想要從容活着,不用功怎麽行?”

晏曦出了一身汗,用刀拄着身體,輕喘了片刻:“小水滴,能不能弄出點水滴陪我練刀?”

“可以啊可以啊。”

只見小水滴鼓起身子,然後呼的一下吹出了無數細小的水滴,晏曦眯起眼,全神貫注,然後猛然出刀,她目标的那幾顆水滴頓時被劈成了兩半。

“哇唔,主人你劈碎了三顆,來來來,這次來劈紅的。”

“這次是黃的,黃的哦!”

一片淺藍色的水滴中,時不時就會夾雜着幾顆紅的、黃的、方的、三角形的水滴,總之這些與衆不同的水滴混在一片水滴中,而這就是晏曦的目标。

這是非常考驗眼力和反應力的,一人一水滴邊玩邊練,不亦樂乎。

渾然忘了外面的事。

而此時,晏劉夫妻和李桂紅的娘家弟弟們,已經纏上了張正,非要他交出手裏的“001”藍卡,一群本地人站在他們身後,給他們壯聲勢。

“那是我侄女的東西,你憑什麽拿着?趕快交出來!”

“公廁在廣場上,那廣場是用我們鎮上的稅收建的,那公廁就是我們平橋鎮的,你們這些外面來的,想霸占廁所,是什麽道理?”

張正面對衆人,臉色難看:“這卡,是晏曦暫交我保管的,交給誰她說了算,我得先去問過她。”

晏劉聽到要問晏曦,心裏就犯了虛,但其他人卻都起哄起來,一行人來到晏曦住的小院,可是敲了半天門,卻沒人來開。

“不會已經死了吧?”衆人心裏犯着嘀咕,破門而入,卻發現院子裏空空蕩蕩。

張正心裏嘆了口氣,看來人已經走了。

胖仔從屋裏出來,盯着張正:“這人呢?”

張正道:“我不知道。”

“這一塊是你的地盤,你怎麽會不知道?不會人已經死了,你怕被人知道,就草草把屍體處理了吧?這我們就不答應了,晏曦是我們平橋鎮的人,我們自家的孩子,怎麽能讓外人這麽欺負!晏劉,你是晏曦大伯,你說是吧?”

胖仔朝晏劉使了個眼色,悄悄地說:“積分。”

晏劉想到那四位數的積分,心一橫,沖上去揪住了張正的領子:“我侄女呢?晏曦呢?人是在你這裏沒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李桂紅則直接坐地幹嚎了起來:“我那可憐的三叔和三弟媳,去得早啊,現在唯一的女兒也不明不白地死了!”

有苦主鬧,胖仔就更好發揮了,一時間,他帶領着本地人,就把張正等人給圍住了。

空間裏,練習中場休息,晏曦坐床墊上喝水,一邊捏了捏自己紅腫的腳腕,恨不得施個法立馬讓腳好起來。

小水滴突然叫了起來:“主人主人,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晏曦皺眉:“又有大怪出現了?”

“不是不是,有人在你的院子裏打起來了,你現在不能出去,出去會撞個正着的!”

這倒是稀奇了。

“在我的院子裏打起來?誰?”

在空間裏面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的,所以晏曦都會在隐蔽的地方進出空間,但她沒想到自己好好地呆在屋子裏,還會有人沖進來。

“是張正和你大伯他們,還有好多人,我先聽聽到底是什麽事。”

“哦,是你大伯他們說你被張正毀屍滅跡了,要他給什麽交代。”

小水滴實時轉播着現場情況:“哇,張正人太少了,不是對手。”

“張正被抓住了,一個胖子叫他交出什麽卡。”

“張正被打了一拳,啊呀,這個張正太弱了。”

晏曦食指在礦泉水瓶上敲了敲,很快就明白這是鬧的哪出了。

“他們要的是那張藍卡,其他的都是借口,你讓張正把卡交出去,人別被打壞了。”

“好嘞!”

其實當初搞出那卡,是為了防止晏曦什麽時候需要展現出在公廁這有特權,這個“通行證”能讓這特權顯得合情合理。那卡本身是沒有什麽特殊作用的。

但這東西在別人手上時,小水滴就可以将之當作媒介,與那個人說話。

此時被人七手八腳地壓着的張正,忽然聽到那個公廁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把牌子交給他們。”

張正一怔,接着就是頹然,果然他太無能,連公廁都看不上他了。

他大喊道:“放開我,我把東西交給你們。”

他拿出了那藍卡,銀行卡大小的一張,藍色的底,上面只有“001”三個白色阿拉伯數字,簡潔到了極致。

胖仔呼吸急促了起來,趕緊拿了過來,有了這個,公廁就是他的了!

小水滴哼了一聲:什麽東西,胖得跟個豬似的,也想拿我的東西。

它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豬頭提出要用主人的“死”來做文章的!

主人讓它不要和這些人計較,但現在人送上門來了,小小教訓一下不算什麽吧?

下一刻,這張卡驀地變得滾燙,燙得仿佛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胖仔慘叫起來:“好燙!啊啊啊好燙!”

他拼命地想要甩掉這張卡,但根本甩不掉,這張卡就跟粘在他手上一樣,人們就看到他手上冒起了煙,接着就是一陣燒焦的味道。

無論是胖仔這邊的人,還是張正那邊的人,都吓住了。

胖仔慘叫着往別人身上湊:“快,快幫我把這個拿掉!”

但卡碰到別人,那人也被燙得一個尖叫,然後紛紛遠離胖仔。

“啊啊啊!”胖仔跪倒下去:“我不要了,我不要這個東西了!”

終于,這張卡脫離了他的手,飛了出去,正好落到晏劉的手上。

小水滴哼哼冷笑,這也是個欺負它主人的人,還說主人被毀屍滅跡了,還想要主人的積分,做夢!

于是晏劉也慘叫了起來:“啊啊啊,好燙,救命!我不要這個,我不要這個!饒了我吧!”

又一陣肉烤焦了的氣味飄出。

接着,卡又飛到了李桂紅手上。

“啊啊啊啊啊!”

現場可謂是混亂一片。

晏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問小水滴:“那些人走了嗎?”

“哦,還沒,還在說話呢。”

小水滴努力繃住自己想大笑的表情,好在它身上也就兩個眼睛一個嘴巴,不誇張的時候是看不出表情的。

晏曦不疑有他,道:“看來張正是落于下風了,這個人能力是有的,可惜在團隊不夠強的情況下,就想管理這麽龐大的人群,步子邁得太大了。”

小水滴:“就是就是,他團隊的核心成員才幾個啊,還沒有特別厲害的……咦?”

“怎麽了?”

“又有一群人來了!哎呀,他們把那個胖子和張正的人都給包圍起來了,實力好強的!等等!”小水滴的聲音突然變了調,“我、我我察覺到小麥穗和小劍劍的氣息了!”

晏曦還在慢慢揉腳,聽到這話,手下一個用力,頓時“嘶”了一聲,她顧不得疼,連聲問:“什麽意思?是它們來了,還是它們的玉佩出現了?”

卻說十多分鐘前,廣場街道外頭,來了一群人,穿着黑綠色的統一衣服,他們風塵仆仆,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每個人身上都髒兮兮的。

但他們身上那透出來的氣息,就非常不尋常,凝重、肅殺、令行禁止,和普通百姓很不同。

而這,就是夏家在末世前,以保镖的名義培養出來的人。

百來號人,每個人手中、身上就不止一個武器,甚至還有槍,像一支雄師,簇擁着中間的三輛造型奇特的全封閉式氣囊車。

夏老爺子就坐在第一輛。

一只精神小鳥在他手中消散,他聲音嘶啞,透着疲憊,也透着激動:“就是這裏,沖進去,晏曦就在廣場邊上的院子裏!”

張正失去了管理權後,這一帶的紀律就近似于沒有了,即便是看出了這群人來者不善,也沒有人敢出來阻攔。

他們長驅直入。

目标非常清晰明确,直奔小院,将小院圍了起來。

小院裏頭亂糟糟的,外面也圍了不少人,夏家的人一來就控制住全場,一個冷面高壯的男人大步走進院子:“晏曦在哪裏?”

此時胖仔晏劉等人被燙得雙手血肉模糊,慘叫不止,其他人情況好點,但也是衣服被燙出洞,臉上被燙出水泡。

一人瘋了一般地把藍卡丢了出去,被這男人接在手中。

男人,也就是夏老爺子的義子夏洪,只覺得燙得厲害,下意識松手,卡掉在地上,他又試着去撿,這一次倒是不怎麽燙了,仿佛剛才的感覺只是錯覺。

他警惕地看着這個東西,又看看其他人。

進去搜屋子的人出來了:“沒有發現目标。”

夏洪便又問了一句:“晏曦,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長得很漂亮,是不是在這裏?”

他一手扶着腰上的東西,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把槍。

雖然不知道末世後槍還管不管用,但這玩意對人的震懾力是極強的。

再加上這麽多氣勢肅殺的黑衣人……

人們噤若寒蟬。

一人猶猶豫豫地說:“之前在這裏的,現在,不在了。”

“現在不在了?去哪裏了?”夏洪問道。

人們朝張正看去。

夏洪也看向張正,朝他走了過去:“你知道?”

張正剛才争執間被人打了幾拳,流出了鼻血,衣服也破了,他整了整衣服,先看了看這些人:“你們是晏曦的什麽人?”

夏洪眯了下眼,能這麽問,确實是知情者了。

他一揮手,兩個手下就從他身後走出,把張正一左一右鉗制住,押了出去。

張正被押到夏老爺子的車子前,夏洪低聲道:“父親,裏面沒發現晏曦,這個人應該知道晏曦的下落。”

夏老爺子眯眼看着張正。

張正看到他就是一驚。

“夏老先生?”

“哦?你認識我?”

“從前在財經報紙上見過,我的公司,也和貴集團旗下的公司,有過生意來往。”

“很好,那就省了老夫費口舌了,晏曦在哪裏,帶我們去找,或者把她交出來,她對我們夏家來說,非常重要。”

張正心口直跳。

他知道夏家有多大的能量,而且看起來,即便末世了,他們也依然很強悍,晏曦竟然有這樣的背景?

但他只能苦笑:“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裏了,她離開前沒有告訴我。”

一個雙手被燙得血肉模糊的人尖叫道:“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一定是他把晏曦的屍體處理掉了,他還在那張卡上做了手腳!張正,沒想到你這麽陰險,如果我的手廢了,我一定要你把手賠給我!”

夏老爺子騰地站了起來,從車子裏沖出來,直直盯着這人:“屍體?晏曦已經死了?!”

他整個人晃了一下。

後面一輛車裏,一個美婦人沖了下來:“晏曦死了?她死了?”

那人佯裝悲戚道:“是啊,晏曦是為了救我們所有人才受傷犧牲的……”

美婦人兩眼一翻,整個人就暈死了過去。

夏老爺子緩過神來,不可能,那個人就在這裏,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晏曦就這麽死了,而且如果她已經死了,他又何必傳信讓自己趕過來?

他冷冷盯着說話那人:“去,把這個人給我埋了!”

那人一下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有人按住他,往邊上泥土地拖去。

他這才意識到不是開玩笑:“不不不,我說錯話了,不要埋我,不要殺我!救命!”

然而那裏正好有個坑,他被扔進去,坑邊的人就一鏟一鏟地往裏埋土,他想爬出來,那鐵鍬棍子毫不留情地往他頭上身上敲去,敲得他痛叫連連,哀求不斷,像一頭快被殺掉的豬。

所有人都看呆了。

這也太可怕了,一上來救活埋人,這、這這這,這是哪裏來的黑B?

老爺子看向張正:“現在,知道晏曦在什麽地方了?”

張正活了三十多年,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他額角挂下豆大的冷汗:“晏曦确實沒死,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我和她也就是剛認識的關系,她沒告訴我她會去哪裏。”

夏老爺子陰沉道:“是嗎?”一擡手,張正也被扭過去,在前面那人的邊上,挖了個坑把他給塞進去,也埋起來。

“夏老爺子,我真的不知道啊!”張正叫道。

但夏老爺子充耳不聞,看向四周人群,夏洪替他高聲喊道:“誰知道晏曦的下落,說出來,我們重重有賞!”

人們面面相觑,別說不知道晏曦在哪裏,就算知道,他們敢要這種人的賞嗎?

夏老爺子臉色陰郁:“找出所有和晏曦接觸過的人,一個不知道,就給我埋一個,地上不夠埋,就給我吊起來,放太陽底下烤!”

此時雖然已經下午三點多,但陽光依舊毒辣得很,被吊着曬太陽,那也是夠嗆啊!

夏洪卻毫不猶豫地點頭,問在場的人:“誰和晏曦接觸過?”

一個聲音顫顫巍巍地說:“我、我媽消息最靈通了,我能把所有和晏曦接觸過的人,都找出來。”

人們一看,竟然是胖仔!

頓時在場不少人就對他怒目而視,尤其是那些和晏曦接觸過的人。

叛徒!

胖仔咽了咽口水,他才不是叛徒,他只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

只要把那些害群之馬找出來就行了!

看着夏家人那全副武裝又有刀又有槍的陣仗,他呼吸加速,仿佛看到一條登天之路擺在自己面前。

只要讨好了這些人,還愁沒有前途?

他瞬間覺得自己的手都不疼了。

他第一個指向晏劉等人:“他們!他們和晏曦接觸過!還是晏曦的親戚!”

晏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們不久前還是一條船上的!

晏劉跳了起來:“我草你媽!”

兩個都被燙了一手血泡的人頓時扭打在一起,夏老爺子臉色陰沉:“都給我住手!”

晏劉放開胖仔,就跪了下去抱住夏老爺子的大腿:“老爺子老爺子,晏曦那個死丫頭我也不知道跑去哪裏了,但我幫您去找,幫您去找!咱們是親家,有話好好說啊!”

夏老爺子厭惡地看着他,不過倒是緩了緩神色:“我相信你,把晏曦找出來,我馬上給她和傲陽辦婚禮。”

晏劉的眼睛蹭地亮了起來。

這下胖仔傻眼了,他們竟然是認識的!而且還是親家?!

也、也對哦,這些人要找晏曦,而晏劉和晏曦是親戚,互相認識很合理。

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他趕緊去讨好晏劉:“老哥,剛我說錯話了。”

但晏劉冷笑一聲:“可不敢當您這句哥。”他壓低聲音,惡毒道,“想攀上老爺子,下輩子吧!”

兩邊人馬很快分開,去找和晏曦接觸過的人。

一個個人被找了過來。

但凡說不出晏曦的下落,不是被埋進土裏,只剩一個鼻孔露在外面,就是被吊了起來。

那是廣場邊上幾棵已經枯死的老榕樹。

樹雖然枯死了,但樹幹還很硬朗,而且枝枝葉葉被人砍去燒柴了,剩下的部分拿來吊人非常合适。

人們捆着雙手吊着,沒一會兒就受不了了,慘呼痛叫。

“晏曦!晏曦!你出來啊!”

“我們非親非故,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我!”

“晏曦,求求你出現吧!”

空間裏,如實描述現場一切的小水滴急得團團轉。

“太卑鄙了,這是在逼你現身,他們怎麽不把晏劉他們吊起來!”

“因為夏振雄很清楚,他就算殺了晏劉他們,我也不會在意。”

老爺子是料準了,她不會真的看着那些人出事。

被活埋的人留下了透氣的孔,被吊着的人暫時也曬不死。

夏振雄這些手段看似兇殘,其實只是逼她現身罷了。

真是一只老狐貍。

“你還沒有發現玉佩的所在嗎?”

“只有隐隐約約的感應,它們好像被裝在了什麽容器裏,我能感應到它們就在夏家那群人裏,但具體在什麽地方,是否完整,我不能确定。”

晏曦又問:“你說,外面那種車子有三輛?”

“嗯。”

那種車子是夏家在末世前就研制出來的,用的都是特殊材料,所以抗住了游戲上線的那一次暴擊。

包括他們的一些衣服、武器,也都是末世前就做好的。

“三輛車,一輛坐着夏振雄,一輛坐着那個婦人,那人應該是夏傲陽的母親,那麽剩下那輛裏應該就是夏傲陽了。”

“玉佩八成就在夏傲陽身上。”

晏曦看了看自己還腫得老粗的腳:“你說,他們有一百多人?”

“是的。”

那來硬的也不行了。

看來只能先妥協了。

“主人,不好了!”小水滴突然叫道,“他們抓住了那個小女孩,就是昨天早上說你病得很重,還被吓哭了的那個小女孩。”

廣場上,烈日如火舌一般舔舐着地表,站在室外不消一會兒就會渾身大汗,皮膚被陽光曬得發痛。

而此時,這個廣場周圍站滿了人,樹上挂滿了人,邊上的泥土裏也埋滿了人,俨然一個刑場。

夏家的人把控着全場,幾棟高樓上,甚至還有狙擊手,确保如果有人敢反抗,能夠第一時間幹掉,如果晏曦出現,也能立即将之控制起來。

所有人噤若寒蟬,昨天早上照顧晏曦的兩個大媽和那個小女孩都被帶了過來。

三人瑟瑟發抖地站着,看看這邊被埋在土裏的人,看看那邊被吊在樹上的人,吓得面無人色,幾乎要暈過去。

胖仔雙手纏着紗布,擔任了審問官這個角色,趾高氣昂的,活脫脫一個漢奸樣,他問道:“你們最後一次見到晏曦是什麽時候,她有說她去了哪裏嗎?”

胖大媽恨恨地看了眼胖仔:“胖仔,我也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胖仔冷笑了一下,一撇頭,一個人就把胖大媽抓過去埋土裏了。

胖仔呸了一聲,又問那瘦大媽。

瘦大媽磕磕巴巴地說:“最、最後一次是在昨天早上,後來她住進了這個小院,就再也沒見過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裏啊。”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我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胖仔蹲下去問那個小女孩:“你也不知道?”

小女孩驚恐地直搖頭。

胖仔嘆了口氣,站起來,擺了擺手。

他的人有些猶豫。

這老的都快六十了,小的才四五歲的樣子,實在是下不去手啊。

夏家人裏也有看不下去的,低聲道:“洪哥,這孩子,要不算了……”

這時夏傲陽的母親終于醒了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沖過去一巴掌甩在那人臉上,聲嘶力竭地尖叫道:“你可憐別的孩子,誰來可憐可憐我的孩子!我可憐的陽陽啊,昏迷了這麽多天,都是晏曦害的!都是晏曦害的!今天一定要把她找出來,不然我要這裏所有人給陽陽陪葬!”

她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紮向那個手下:“你吃着夏家的,用着夏家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夏家給的,這會兒倒是去同情別人了,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那手下被打紅了臉,卻不敢有任何不滿,低下了頭:“抱歉,夫人。”

夏母轉過頭,看着那小女孩稚嫩柔弱的樣子,想到自己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的兒子,淚不由就流了下來,指着小女孩,咬牙切齒道:“我不想再看到她,殺了她!”

小女孩看着她猙獰的面孔,直接就被吓哭了,遠處小女孩的父母跑過來,但被胖仔的人攔下。

“孩子她什麽都不知道啊,求求你饒了她吧?”孩子媽媽直接跪下了,又大聲喊道,“晏曦!晏曦!求求你出來吧!”

孩子爸爸憤怒地吼叫道:“夠了!都夠了!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你們以為自己是皇帝嗎?憑什麽肆意踐踏別人的生命!”

他朝四周的人道:“你們都怎麽了?這些人這麽草菅人命,你們以為他們會饒了你們嗎?他們就是魔鬼,大家一起團結起來啊,他們才多少人啊!我們有這麽多人!”

夏洪皺了皺眉。

他們确實只有一百多人,所以他們不能引起民憤,還把胖仔這個本地人給拉了過來控制局面。

可夏母一出來就要殺一個小孩子,這無疑挑動了人們最脆弱的神經,而這個男人的吼叫更像是一種號召。

他看向周圍那些人,人群當中有人蠢蠢欲動。

這麽大基數的人口,自然會有幾個有血性、有本事的。

他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坐在車中,因為天氣酷熱,他有些中暑了,他眼神陰郁,毫無人氣,看着所有人都像看着死人。

夏洪明白了。

殺雞儆猴,必須見血,這也是你自找的。

他做了一個隐晦的手勢。

樓頂上的狙擊手瞄準了那激動大吼的男人。

扣動扳機,一顆子彈破膛而出。

夏家自制的這批槍,為了保證儲存性和穩定性,犧牲了其他方面的性能,所以比一般的槍要差不少,但取人性命還是綽綽有餘的。

霎那間,那子彈已經抵達男人前方十米處。

就在此時,廣場邊上那個低矮院子裏,一枚水滴呼嘯着掠出。

水滴比子彈的速度快了數倍,後發而先至,叮的一聲,與那顆子彈相撞。

相撞的瞬間,水滴被子彈氣化,但還是将子彈生生撞得偏移了分毫。

那子彈幾乎是擦着男人的額頭,射入了一旁的地面。

男人吓了一跳,看着地上的彈孔,面色煞白,猛地看向頭頂那狙擊槍,牙齒咯咯打顫起來。

他們竟然真的敢殺人!

而狙擊手、夏洪,還有五感敏銳的人,都看向了那個低矮院子。

那是晏曦的院子,只是因為找不到人,他們就從院子裏撤出來了。

此時,吱呀一聲,那半合的破舊木門被打開了,一個人走了出來。

一身的黑,都是長衣長褲,露在外面的皮膚卻極白,宛如初生之雪,單薄的身材,像是一陣風就能刮走。

烈日之下,她站的地方卻讓人覺得冷幽幽的。

她倚着院門,雙臂環抱,看着這熱鬧的場面,嘴角似笑非笑,聲音不疾不徐,卻透着一股冷冷的嘲意。

“這喊打喊殺的,我還以為擱這拍什麽土匪進村的大戲呢,夏家不是自诩文明人嗎?是去幾百年前進修了一遭?怎麽土氣成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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