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康和研究中心的面積很不小, 而在其地底的夏家秘密基地,面積就更大了。
晏曦一路往基地深處走,翻倒的物件, 滿地的垃圾, 随處可見的血污, 空氣裏彌漫的肮髒氣味。
晏曦都忍不住有些懷疑, 這裏真的是前世她呆過的夏家基地嗎?如今竟然落敗成這樣,晏剛真的在這裏嗎?
前方突然傳來打鬥和口角聲,晏曦走過去, 就見兩夥人在争搶些許物資。
看到晏曦, 兩方人都愣了愣,然後都不管晏曦,繼續争搶起來。
晏曦道:“你們見過一個叫晏剛的人嗎?”
沒有人理她。
晏曦拔出長刀, 用長刀的刀柄敲了敲牆壁,看似輕輕松松,實則在牆壁上敲出了一個大洞。
人們頭頂的天花板也因此撲簌簌地掉下灰塵。
兩方人馬這才停了下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她手裏的那刀。
那是什麽游戲道具嗎?為什麽輕輕敲一下, 牆壁就被敲出那麽大一個洞口?
晏曦再問:“見過一個叫晏剛的人嗎?”
對面一人小聲道:“你找的是剛叔嗎?他是這裏的管理者。”
晏曦點頭:“就是他, 他在哪裏?。”
另一個人說道:“告訴你有什麽好處?”看着晏曦身上良好的衣着,他不禁露出貪婪之色,這種人手裏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晏曦笑了笑,挽了個刀花, 直刀冰冷明銳的光芒閃得人們不由咽咽口水,低沉的刀鳴讓人耳朵微疼, 他們齊齊後退兩步。
Advertisement
這把刀, 這個人, 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樣子。
……
一分鐘後, 晏曦得到了晏剛的所在,她對這個基地頗熟悉,不用人帶路,就很快找到臉晏剛。
他躺在床上,緊閉着雙眼,臉色比紙還慘白,白中又透着一股蠟黃,反正是很不祥的氣色。
據剛才那些人說,晏剛是昨天很突然地昏迷的,而且在昏迷之前身體就不大舒服,之前還曾抱着腦袋大聲叫什麽不要晃了。
很多人覺得他可能精神有點問題,要麽就是腦子裏真的有什麽疾病。
而昨天晏剛無預兆的昏迷,更是讓人們确認了這一點,晏剛昏迷後,整個地下基地徹底失去約束,亂成了一團。
晏曦回憶了一下,前天,她确實晃動過那只精神臭蟲,而昨天,正是她将臭蟲新長出來的腦袋撕下來,放到韓曉琦頭上的時候。
而晏剛又是頭暈,又是昏迷,時間都對得上。
“果然,那只臭蟲是你養出來的。”晏曦看着昏迷的晏剛,淡淡地道。
她沒有急着叫醒晏剛,在房間裏來回看了看,發現一個抽屜上了鎖,她拿刀一砍,不費吹灰之力将鎖砍破,然後在抽屜裏發現了幾只紙折小鳥。
就是那種可以傳信的精神力小鳥。
所以,和韓曉琦通過小鳥對話的人,确實是晏剛,當初在平橋鎮,夏家能夠那麽快知道她“快死”的消息從而及時趕到,也是因為晏剛傳信。
她這個二伯,秘密還真是不少。
難為他裝了這麽多年的憨厚老實人。
最後,晏曦在一個放得很隐秘的皮夾子裏,發現了一張照片。
是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
照片裏女人頭發烏黑,眉眼秀麗,正微微仰頭看着身旁的方向——照片的另半邊被撕掉了,但從女人腰上的手可以看出,拍照時,這個女人正被一個男人摟着。
而且她很喜歡這個男人,這從她的眼神和笑容裏可以清楚看出來。
哪怕是模糊的像素,泛黃的照片紙,也掩不住女人的美貌,更掩藏不住她眼中的愛意和甜蜜。
晏曦心裏湧起一種古怪的情緒。
她不認識這個女人,可是對方卻又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照片看起來年代很久遠了,至少也是十幾年前的照片,當時晏剛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
一個男人,藏着一個不是妻子的女人的照片,而且還将照片裏和這個女人合照的男人的那部分撕去……
晏曦也是喜歡過人的,不用想就知道晏剛是什麽心理。
啧,她這二伯也有愛而不得的一段啊。
她看向床上的晏剛,眼裏卻并沒有絲毫同情,直接從空間裏取出一盆水,潑到他臉上。
但晏剛沒有醒。
晏曦問小水滴:“掃描一下,他怎麽了。”
小水滴很快掃描完畢:“他的腦子好像遭到了重創,現在處于深昏迷的階段。”
“遭到了重創,因為我撕掉了那個臭蟲的腦袋?”
晏曦拿出那個裝臭蟲的礦泉水瓶子,裏面那條臭蟲被她撕掉了腦袋,只剩下身體在一下一下的蠕動着,半死不活。
晏曦想了想,把臭蟲倒出來,放在晏剛的額頭上。
臭蟲很快融入進晏剛的頭裏。
小水滴很緊張,擔心晏剛得到了這個臭蟲,會突然醒來暴起。
不過它的擔心是多餘的,沒過多久,晏剛确實醒了,但并沒有暴起,看起來依然是病入膏肓,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目光混沌渾濁,口中喃喃着要喝水,但床邊的人根本沒動彈。
他努力睜大眼睛,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晏曦:“……你,你……”
晏曦給自己拉了一張凳子過來,坐上去,翹着腿,刀就橫在腿上,她笑着道:“這才幾天沒見面啊,二伯這是已經把我給忘了。”
晏剛當然不會忘記晏曦,他忘記誰,都可能忘記晏曦,這個讓他嫉妒又厭惡了二十年的存在。
他想問的是,晏曦怎麽會在這裏。
不過,想想自己眼下的處境,再看看晏曦那一副主導全場的架勢,他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好問的了。
他重新躺回在枕頭上,扯着幹裂的唇嗤笑一聲,嘶啞道:“你贏了,沒想到,我會輸在你這麽個丫頭片子手上。”
他頓了頓,幹涸的咽喉讓他說話很艱難,他道:“但我很奇怪,你是怎麽擺脫我的精神控制的。”
晏曦低下頭,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果然,一直以來是你在精神控制我,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晏剛道:“你先回答我。”
晏曦思索了一下說:“因為不合理啊。你讓我覺得,我很愛夏傲陽,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愛,但實際上,以夏傲陽對我的那個态度,我是瞎了眼才會對他有感情,更不要說,他還和晏暖,我的堂姐糾纏不清。”
“這種情況下我還愛他?我可沒這麽賤!”
晏剛道:“果然是壞在夏傲陽那個蠢貨的态度上,可是我不是讓你以為,你生活在一本小說裏,就算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也應該被認為是正常的吧?”
晏曦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着晏剛:“你一個大男人居然能想出這樣的辦法,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而且選的還是一個種馬文的背景,種馬文中,女性很容易被物化,沒有自己的思想,對男主愛得死心塌地毫無尊嚴,都是比較正常的,這就更不容易讓晏曦意識到不對勁。
晏剛一滞,這自然不是他想出來的辦法,而是一個女孩子指點他這麽做的。
晏曦又道:“我說完了,接下來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為什麽要控制我?為什麽非要讓我和夏家綁死?”
“因為夏家看上了你的寶貝,要怪就怪,你為什麽要生來帶着三塊寶貝玉佩,夏家觊觎那三塊玉佩,但那三塊玉佩只認你,只有你死心塌地地為夏家奉獻,他們才能使用你的寶貝。”
“既然你知道我擁有寶貝,站在你的立場上,難道不該讓我和晏家人相親相愛嗎?”
晏曦緊盯着晏剛的眼睛道,“我是你的侄女,你身為我的長輩,很容易讓我信任你,到時候我的寶貝也就是你的寶貝,為什麽要為他人做嫁衣?”
這是晏曦一直以來覺得最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換做是她,知道自己的侄女天生帶寶,那只會将她好好保護起來,從小培養感情,讓她對自己、對這個家族産生認同感,而不是把她推向另外一家人,還要搞出什麽斷腿救人,報恩聯姻,然後用精神控制這種手段。
搞得這樣複雜。
除非,夏家給了晏剛許多好處,但晏曦如今已經很清楚,三塊玉佩的威力有多大。
單單一個小水滴,在短短十多天內就已經弄出來十六個公廁,更不要說另外兩塊玉佩還沒發力。
夏家能給晏剛什麽好處,以至于讓他願意放棄這麽大的利益?
想到那塊遺失的,比三塊玉佩加起來還重要許多的綠寶石,以及上輩子,宋臣曾暗示,夏家并不是最後的反派。
她很容易得出一個結論,晏剛是在為某些人做事,為的就是将她踩下去,好讓綠寶石另外認主。
晏曦冷聲問:“你背後真正的主子,到底是誰?”
晏剛瞳孔一縮,嗤笑道:“沒有誰,只不過我覺得晏家一群蠢貨,成不了什麽大事,索性和夏家人合作。”
“既然如此,夏家已經覆滅,你為什麽還要和我作對,設計了一場平湖大橋截殺?”
晏剛偏頭看晏曦,人很虛弱,眼神卻透出十足的冰冷和厭惡:“因為,我不喜歡你,看到你,我就想到那個從小到大都比我優秀的弟弟,他壓我一頭也就算了,他的女兒居然還天生帶寶。”
“可笑,這個世界太荒唐了,我就要毀掉你!夏家不中用,我就用我的方式,殺了你!”
他眼底面上滿是恨毒之色,說到最後已經是呼哧呼哧地喘氣,晏曦卻沒有被他吓到。
她注意到,在晏剛提到“弟弟”的時候,眼裏閃過深深的嫉妒與晦澀,那種情緒很奇怪。
一個男人,會因為自己弟弟比自己出色,就嫉妒幾十年,非要把對方的女兒踩到泥裏才肯罷休嗎?
或許會,但晏曦覺得晏剛不是這種人。
不是說晏剛品性有多好,而是,晏曦的爸爸晏則壯年喪妻,接着就是下落不明,至今已有十數載。
而晏剛,雖然表面上很普通,但他擁有精神異能,還搭上了夏家這樣的豪門,從他的角度看,他應該已經比弟弟混得好了。
為什麽還能嫉妒他至此?
晏曦覺得,比起嫉妒弟弟,晏剛好像更厭惡自己。
晏曦隐約覺得抓住了什麽,但又不是很清晰。
忽然,晏剛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半張照片,整個人瞬間從瀕死狀态複活過來,打了雞血一般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手上拿着什麽?把它還給我!”
晏曦低頭看看手裏的照片,又看看晏剛的表現。
他這樣的激動,這樣的急切。
她舉起手裏的照片:“你是說這個?上面的女人是你喜歡的人,你珍藏這樣一張照片,薛小梅知道嗎?”
“與你無關,你不配碰這張照片,快還給我!”
晏剛一個激動,從床上摔了下來,厭憎仇恨地盯着晏曦,還想向她撲來。
晏曦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看看照片又看看晏剛,忽然意識到什麽,抿了抿唇,問:“照片上的是誰?”
“你不配知道!”
不配碰照片,又不配知道照片上的人。
這個配字用得就很有意思,如果是兩個完全沒關系的人,是不該用這個詞的。
晏曦可以肯定,照片上的人,和自己有關系,而且關系匪淺。
她心中那個猜測肯定了幾分,看着晏剛緩緩道:“照片上的人,是我媽媽吧。”
晏剛一滞。
晏曦這下是十足肯定了。
她忽然覺得惡心極了。
冷笑道:“你和薛小梅真不愧是夫妻,她觊觎我爸爸,你則藏着我媽媽的照片,難怪你們能湊到一堆去。”
晏剛嫉妒弟弟晏則,也就有了原因,不只是嫉妒弟弟比自己強,更嫉妒弟弟娶了自己喜歡的女人。
也不一定,也許一開始只是看弟弟娶的老婆比自己的老婆好,心裏不平衡,時間一長,心理扭曲,然後喜歡上弟媳,進而越發嫉妒弟弟,更加厭惡晏曦這個侄女。
無論怎麽樣,都惡心得厲害。
晏曦的臉色一片冰冷。
“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讨厭我,想把我踩到泥裏去?晏剛,你可真行啊!”
铿然一聲,晏曦将直刀架在晏剛脖子上:“你和薛小梅都讓人惡心透了!”
晏剛哈哈地大笑起來:“我喜歡她,有什麽不行?她那麽美好,那麽優雅,憑什麽我那個弟弟就能得到她全部的愛意,而我,只能對着一個又笨又醜沒文化沒氣質的薛小梅?”
“我好恨啊,為什麽,遇見她的不是我!為什麽,和她結婚的不是我!”
晏曦惡心得想吐:“為什麽?你問這些話的時候為什麽不去照照鏡子?就你這長相,想讓我媽看上你,想屁吃呢!還為什麽遇見她的不是你,就算你每天在她眼前晃,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從照片上看,她媽就是個大美女,看起來家世還不錯。
這麽一個大美女,放着英俊帥氣據說在軍中還頗有建樹的大好青年不要,而看上一個已婚已育,在一個小鎮子上賣馄饨、家無恒産的晏剛?
白日做夢也不要這麽不切實際吧?
她忽然想到,她媽媽死得蹊跷,在她爸爸離開家之後不久,就得了重病,最後草草死在醫院裏。
她冷聲問:“當年我媽媽的死,和你們有沒有關系?”
晏剛擡起頭,看着晏曦,忽然露出一個嘲諷又惡意的笑容:“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
說着就往晏曦的刀口上撞。
晏曦及時抽刀,讓晏剛撲了個空:“想死?”
晏剛通紅着眼瞪她,忽然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把刀,捅進了自己的胸膛裏。
動作之快,晏曦根本來不及阻攔。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把刀捅到了底,而晏剛癫狂地大笑起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他說着忽然僵硬住,看向晏曦身後,像看到了鬼一樣。
晏曦轉頭看去,門外出現一個身影。
一個蓬頭垢面,幾乎看不出原來相貌的女人。
像是喪屍,又有點不像。
晏曦剛才太過憤怒,竟然沒發現對方都走到門口了。
她戒備了幾分,仔細看着對方,但這一看就看出不對來了。
這人眼熟啊。
她皺了皺眉:“薛小梅?”
這不就是她剛才還提到的,晏剛的老婆薛小梅嗎?
她竟然還沒死!而且還跑到這裏來了!
晏曦吃驚不小。
晏剛也很吃驚。
而薛小梅擡起頭來,亂糟糟的頭發底下,一雙眼睛十分渾濁,她看向晏曦手裏的照片,眼睛裏忽地像是迸發出什麽,然後死死瞪住晏剛,眼裏滿是憎恨。
她手指指着她,很激動地嗬嗬地想要說些什麽,然後撲了過去,一口咬住晏剛的脖子,撕下老大一塊肉來。
鮮血迸濺。
晏剛凄厲的嚎叫似乎要穿透天花板,一直傳到地面上去。
他倒在地上,幾乎沒有還手之力,被薛小梅瘋狂抓撓着,撕咬着,一口又一口,直至最後徹底沒了氣息。銥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