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怎麽不服老了?
“人都是會變的,我不想一直擠在那間沒有空調沒有暖氣的小房子,也不想跟你分着吃一份炒米粉,更不想一輩子碌碌無為的跟着你,我想要的你都給不了我。”
“你告訴我,你是故意這樣說的,你想我出國故意刺激我,是不是?”
付瑾舟直視他:“不是,我想了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我怕傷害你,我原本就是這樣的人。”
季望海松開他,只覺得胸腔像是要爆炸了,憋着一股氣,痛,從胸口痛到太陽穴,哪裏都痛,他看了一眼付瑾舟,轉身離開。
房門發出一聲巨響,震得付瑾舟腳步虛浮,一個沒站穩順着牆滑向地面,秦向陸站到他面前:“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麻煩你出去。”
房間只剩付瑾舟一個人,他靠在牆邊,手裏捏着那張銀行卡,那張把季望海“賣”掉了銀行卡,卡是秦向陸給他的,裏面原本是三十萬,付瑾舟只留了一千,其他退回給了秦向陸。
他用一千塊錢把季望海賣了。
這一千将永遠提醒他,是他先放手,是他放棄了季望海。
晚上,付瑾舟回到家,家裏沒人,季望海沒回來。
今天是季望海的生日,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他應該會買個蛋糕,買束鮮花,為他唱首生日快樂歌。
他坐在床邊環視那間季望海陪他從最炎熱的夏天過渡到最寒冷的冬天的房間,他希望季望海再也不要住這樣的房子,希望他不要再吃苦,過他該過的日子。
一直坐到淩晨兩點,一樓鐵門發出聲響,付瑾舟站起身往門口走, 打開門等着季望海上樓。
季望海站在樓梯拐角處與他對視:“你要出門?”
“嗯。”
“去找他?”
“嗯。”
季望海兩階并作一階跨上前,将付瑾舟推進屋,反手關上門,房間就那麽大,付瑾舟被季望海推到床上,季望海壓着他,語氣裏含着的盡是心傷:“今天在酒店,我在想,我是不是該把你綁走,然後找個地方關起來,關一輩子,任誰都找不到你,可我一直記着你跟我說過的話,遇到先冷靜,不要在沖動的時候做任何決定,你知道我是怎麽離開酒店的嗎?我在外面不敢回來,也不敢去找你,怕我忍不住做傷害你的事,現在我冷靜下來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你想談什麽?”
“你只是故意刺激我,想讓我出國對不對?你沒有跟秦向陸在一起,也沒有背叛我,對不對?”
“你今天問過了,我也答過了,不是,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我對不起你。”
臉上一陣濕熱,付瑾舟不敢動,不敢看季望海。
季望海哭了,他将腦袋埋進付瑾舟肩窩,哽咽道:“你在騙我……我都這麽努力了,你為什麽就不信我,秦向陸能給你的,我以後都會給你,你為什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知道我現在什麽都沒有,我……”
他哭得渾身都在顫抖,付瑾舟無聲的嘆息,長痛不如短痛。
“我答應你,我出國,你等我,你不要跟秦向陸在一起,行嗎?我去找秦譽信,找他認錯,跟他妥協,你等我三年,好不好?”
可惜已經晚了,秦譽信通過秦向陸轉達了他的意願,季望海必須跟付瑾舟分手,付瑾舟不能聯系他,如若不然,他會斷了季望海在國外的一切開銷,季望海姨父的公司将會破産,喬念念會遭遇跟季望海一樣的對待,那所學校是秦家資助的學校,他們在秦譽信手裏相當于蝼蟻,渺小,任人宰割。
付瑾舟不想季望海失去更多。
“晚了,”付瑾舟說,“我已經答應跟秦總在一起了,我媽身體不好,我沒條件照顧她,秦總會幫我照顧他,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人,不是我不願意等你,是我現在沒得選,對不起,我選擇了對我有利的一面,我很抱歉。”
季望海一個字都聽不下去,吻住了他,付瑾舟反抗,季望海吻得更用力,兩人嘴裏都是血腥味,付瑾舟用力推開季望海:“夠了!別鬧太難看!”
“不夠!”
再次将付瑾舟壓回去,一只手按住他脖子,另一只手去脫他褲子,這樣算什麽?付瑾舟拼命抵抗,奈何力氣實在沒季望海大,慌亂中他随手一摸,摸到床邊小桌子上的水果刀,幾乎是沒經過大腦,刀子一揮,季望海松開了他。
付瑾舟反應過來,看着季望海流血的手臂,趕緊找東西給他止血:“先止血,我送你去醫院。”
季望海捂着手臂,小臂被刀子割出一條長長的傷口,他看着付瑾舟,苦笑:“你是真的下得了手。”
“我……”現在說什麽都是蒼白的,“先去醫院,你在流血!”
“你關心嗎?”
“先不吵了好嗎?跟我去醫院。”
“哥,”季望海的眼裏盡是悲傷,“今天是我生日,你還記得嗎?”
付瑾舟僵在原地,生硬地說:“對不起,我忘記了。”
季望海看着他,嘴角在笑,眼睛在流淚,最後,他拉開門消失在樓梯處。
付瑾舟頹廢的坐回床邊,床沿滴着季望海的血,鮮紅刺眼,付瑾舟捂着胸口淚流滿面。
他從背包掏出一個摩托車模型,國內一個手作達人的限量版,每款僅售一個,季望海之前經常看那位達人的視頻,付瑾舟知道他喜歡,嫌貴一直說不喜歡。
三個月前付瑾舟下的單,今天剛好收到貨,他把模型放在桌上,重重嘆息。
這晚季望海沒再回來,天亮之際,付瑾舟随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好像也沒什麽好收拾的,除了衣服就是電腦和工作資料,兩個行李箱裝滿差不多了,其實不能要的統統不要,收拾完,将床單換了,地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帶上門,離開了那小房子。
季望海再回到小屋,房子裏東西少了一半,屬于付瑾舟的東西全都不見了,原先充滿愛意的房間只剩下苦澀和那個孤獨的模型。
季望海拿起模型順勢要摔,又輕輕放下,他還是不相信付瑾舟會這麽對他。
付瑾舟走了,一個字沒留就那麽走了。
不甘心的季望海找到秦向陸,讓他把付瑾舟交出來,秦向陸向付瑾舟投去同情的目光:“傻弟弟,他要離開你,你是找不到他的。”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
“不,我不知道,我給了他一套房子,但他沒搬去住,不信你自己去查,我也聯系不上他。”
季望海去到付瑾舟老家,付媽媽見到季望海很高興,給他煮了碗面,問他是過去辦公還是旅游,季望海不敢說實話,只好說出差順便過去看看。
付媽媽留他住了一晚,問他付瑾舟怎麽沒一起出差,被季望海找借口搪塞過去了。
天亮後季望海再次回棉城,祈禱着他一開門付瑾舟能出現在他們那間小房子,可惜,房間門打開,一切都跟前天一模一樣,沒有付瑾舟,再也沒有付瑾舟了。
找了一周,把他能想到付瑾舟可能會去的地方統統找了個遍,從最初的希望,到最後的怨恨,季望海再也沒找到着付瑾舟,付瑾舟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
又過一周,他躺在小房子裏喝得爛醉,秦譽信帶人破開門,一盆冷水從頭頂澆落,秦譽信揮手,手下的人将手機上的一段畫面播給他看,畫面中藍天碧海,海灘上兩個男人手拉着手笑得刺眼,其中一個正是他最近苦尋的付瑾舟。
“別等了,付瑾舟跟阿陸出國渡假了,他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
季望海奪過手機,狠狠砸向牆面。
“出國吧,沒有強大的實力和背景,什麽情情愛愛都是假的,恨嗎?恨秦向陸?恨我?但你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恨着。”
季望海瞪着他,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生物學上是他父親的人。
“等你強大起來,你想報複,想奪回付瑾舟,想幹什麽都行,只要你聽我的話,乖乖出國。”
季望海一聲沒吭,接過協議書,甚至連內容都沒看,直接簽完名,然後扔回給秦譽信。
“你還有什麽事需要辦的,交待給阿力,他會幫你辦妥,你的畢業證我會讓你幫你寄去國外。”
“什麽都不需要,你們可以走了。”
半個月後,季望海坐在飛往德國的飛機上,最後看了眼越飛距離越遠的棉城。
付瑾舟站在機場外,目送一架一架飛機飛向藍天,然後面無表情的轉身秦向陸:“秦總,我的承諾已兌現,吳敏勝的資料請傳給我。”
“付瑾舟啊付瑾舟,你還真是塊做生意的料,資料在車上,上車。”
“你還想玩什麽花樣?”
“別這麽無情嘛,我說過會給你的,哦,對了,你轉回來的錢我收到了,說起這點你又不像個聰明人,錢都給你了你收着就是,啧,可惜啊,如果不是因為季望海,我們可能會成為好朋友。”
付瑾舟冷冷道:“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結束,另外一千塊我已付前幾次演戲用的酒店費用,現在,請兌現你的承諾。”
“上車,我會給你交待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窗外下起雨,雨點砸在玻璃上打斷付瑾舟的回憶,他在朦胧中睜眼,好半晌才從記憶中抽離,像是做了場差點醒不來的夢,醒來仿佛身處異度空間。
雨砸到玻璃上的聲音越來越大,付瑾舟剛準備起來關窗,後面一陣痛意将他狠狠拉回床上,手臂橫在額頭醒了會兒神,這才發現腰部壓着的重量。
睡前意亂情迷的一幕幕如同電影鏡頭往腦海裏鑽,不是擦藥嗎?現在可好,不光後背痛,後腰也痛,再加上另一個不可描述的部位,付瑾舟狠狠丢在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臂,踹了還在美夢中的季望海一腳:“你怎麽又睡到我床上來了?”
季望海差點掉下床,迷糊中又粘了過來,抱住他,小聲嘟囔:“哥,別鬧,讓我再睡會兒。”
一聲哥叫得付瑾舟沒脾氣,這家夥,也只會在夢裏叫他哥了吧。
扶着腰以別扭的姿勢去關好窗,又去廚房倒了杯水,喉嚨又幹雙癢,果然,年紀到了,縱欲有風險。
付瑾舟有個毛病,醒了就再難睡着了,這個毛病還是付瑾舟出國後養出來的,那段時間他頻繁失眠,總是在半夜想起季望海,想到整晚整晚睡不着,即便依靠藥物睡着了,中途也還是會醒。
那間小小的出租屋被他租了下來,沒有秦向陸說的大別墅,什麽都沒有,有的只是那間小屋子陪他渡過了失去季望海的頭一年。
第二年他因業務能力出色被調派至華南大區,羊城氣溫宜人,夏天最熱的時候沒有棉城熱,冬天最多是出來走個過場,很适合母親養身體,原本買房子也是想跟母親一起住,也好有個照應,但母親一直認為孩子大了應該有自己的空間,搬去養老院,她喜歡熱鬧,那裏一天到晚有人陪,打打牌,下下棋,聽聽曲,一住下來舍不得走了,付瑾舟不定期去看望她,每次還被她嫌棄耽誤她跟老姐妹追劇。
在沙發坐了一會兒,瞟了眼牆上的挂鐘,差不多四點,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雨還在下,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去陽臺把綠植往裏挪了挪,才搬完一盆,渾身痛得冒出一聲冷汗。
身後傳來季望海的腳步聲,他幾步走過去,将付瑾舟手裏的花盆搶過去:“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年紀大就要服老。”
付瑾舟差點氣笑了,“我怎麽不服老了?”
“昨晚求着我快點的人是誰?”
付瑾舟被噎住,昨晚那少兒不宜的畫面再次湧進腦海,那個面帶紅潮一邊罵一邊求饒的人還真是他。
摸了摸鼻子,自覺站到一旁看着季望海忙碌。
雨是斜飄着進陽臺的,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季望海身上全濕了。
付瑾舟進屋拿了條毛巾扔他身上:“擦擦。”
季望海只是随便套了件付瑾舟的運動短褲,雨水順着胸前肌肉往腰部流,付瑾舟這才看清他穿的短褲,無語道:“你是沒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