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蕊遞給涕泗滂沱的中年婦女幾張柔軟的紙巾，等她擦幹淨臉上的淚水。
中年婦女肯将自家的不幸撕裂開來講給大家聽, 為的就是不讓唐果重蹈阿珍的覆轍。
她磨牙鑿齒地繼續說道：“當年阿珍是被救護車接走送往醫院的, 有匿名人士打急救電話，醫護人員趕到的時候，她已經陷入昏迷了。”
“那一天, 在華氏度酒店520房間, 我的寶貝女兒昏迷在酒店大床上。”
“醫生說, 那是因為SM過度導致窒息暈厥。”
“再後來, 警.察調查來調查去，卻只知道嫌疑人一個模糊的背影，其他線索毫無進展，直到現在還是一樁懸案。”
白蕊沉思了一小會兒，問：“體.液呢？有沒有根據這條線索追查DNA信息？”
中年婦女失望地搖頭，“對方非常謹慎，醫生說他戴了避.孕套和手套，并沒有留下痕跡。”
“我們家阿珍清醒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每年都需要來複查病情, 失去了當時的記憶，根本無法指證兇手。”
受害者家屬的話, 向來是主觀色彩比較重。
白蕊看了一眼咬牙切齒的中年婦女，問她：“阿珍身上有反抗的傷痕嗎？或者體內有迷藥殘留嗎？”
對面的中年婦女突然渾身變得又僵又硬，她沉默不語，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阿珍當時已經成年，而且是自願的……
所以警.察才将這起案件定性為意外, 而不是蓄意謀殺。
但即便是這樣，也不妨礙這對中年夫婦憎恨那位始作俑者。
所以當白蕊問“你們知道對方是誰”的時候，中年婦女的表情瞬間變得相當猙獰。
“還能是誰，肯定是李灏南啊！”
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被折騰成這樣，真的恨不能生吞活剝了他，親手撕碎他！
中年婦女疾首蹙額道：“我知道兇手肯定就是他！但是我沒有證據……”
唐果插嘴問道：“你為什麽這麽确定是李灏南？”
中年婦女咬牙切齒回答：“因為阿珍的日記，上面寫滿了對李灏南的迷戀和愛慕，還說對方也很愛她，兩人已經決定要私定終身。”
……
阿珍的日記裏還寫到李灏南非常疼惜她，說要耐心地等她成年才正式和她在一起。
阿珍非常享受對方這種紳士态度，越發迷戀李灏南，想要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在所不惜。
果然，她為了偶像付出了一切，同意了對方過度的變.态要求。
毀了自己的一生，也毀了整個家庭。
李灏南直到阿珍陷入了昏迷才真正慌亂起來，他立刻打了急救電話，然後快速将現場清理幹淨，沒有留下自己半分信息。
原本cao粉這種事對明星來講就是黑點，所以李灏南在與阿珍約會的時候一直非常小心，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等阿珍在醫院清醒過來，李灏南聽說她傷到了腦子，還失了憶，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這下子更是沒有任何人知道施虐者是誰，他就可以完完全全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反正不過是騙了幾個小姑娘來了幾場秘不可宣的419而已，他可是影帝，身份高不可攀，粉絲們能但求他一睡也是她們的福氣。
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的，算不上犯法。
至于阿珍，那不過是場意外，誰讓她那麽經不住呢……
李灏南說服了自己的良心，就這麽心安理得地繼續過着自己光鮮亮麗的生活。
可是作為母親，中年婦女對女兒受到傷害這種事有種天然的直覺。
她心裏明明非常清楚，兇手就是李灏南，可是卻除了女兒的日記，沒有其他任何證據。
而作為李灏南狂熱粉絲的日記，可信度是非常低的。
因為不排除這些全都是阿珍自己産生的幻想。
所以，無能為力。
所以，無計可施。
所以，哪怕滿腔恨意，充滿滔天怒火，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忍、繼續忍、一直忍！！！
無邊無際的痛苦，看不到盡頭。
唐果聽了這個故事之後，對李灏南産生了前所未有的惡心厭惡感，心道這樣的渣男簡直應該下地獄！
難怪山大王也讨厭他，說他是僞君子，原來是早就看出來他人渣的本質了。
唐果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山大王，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是乞求和期待，希望山大王能出手接下這一單複仇案子。
不然心中這口惡氣怎麽咽的下，憋太久會憋出病來的。
白蕊無奈地瞪了唐果一眼，嘆了口氣，輕輕點點頭。
唐果開心地眯起眼，就知道自家山大王心軟。
她主動伸手牽起中年婦女粗糙的雙手，認真又嚴肅地問她：“你恨李灏南嗎？”
對方只是聽到這個名字就雙目發燙，眼眶充血，那恨之入骨的模樣連旁人看了都怵目驚心。
所以唐果不等對方回答就又接着問：“你、想報仇嗎？”
中年婦女脫口而出：“想！怎麽不想，做夢都想！但是——”
她突然警惕地看向唐果和白蕊，蹙眉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而她的丈夫，這個一直默默站在妻子身後支撐着全家的男人更是動作敏捷地立刻站在妻子和女兒面前，伸手将她們護在身後，滿身戒備地看着唐果和白蕊。
這個中年男人體內突然爆發出了無盡的力量，他強勢地問：“你們想做什麽？有什麽目的？”
白蕊從包裏摸出一張名片遞給他，簡單解釋了幾句。
“我們事務所提供安全有效的複仇服務，保證不違法不犯罪，只是費用比較昂貴。”
“你們若是有需求，可以打這上面的電話與我們聯系。”
說完這番話她就幹脆利落地扶起唐果準備離去，并不多費唇舌拉生意。
山大王力氣多大啊，唐果被迫架着離去，可是她哪裏甘心，連忙朝一臉懵逼的夫妻倆勸道：
“我們事務所都是先幹活後收費的，保證讓委托者滿意又解氣，還沒有後顧之憂！”
“不解氣不要錢不說，倘若最後給委托者帶來了麻煩，事務所還會進行三倍賠償！”
誰知不等唐果說完，那位中年男人突然一反常态，兇神惡煞地大聲指責白蕊她們兩個是騙子，還嚷嚷着要報警。
唐果急不可待地盡力解釋道：
“哎呀呀，我們真的不是騙子啊啊啊！”
“我們事務所真的很可靠，你們不防試一試，除去心中的惡氣才能好好開始新生活。”
“再說了，那人渣确實欠收拾，你們這也是在替天行道……”
不等唐果說完，白蕊就強行扶着她離去。
坐上跑車後，唐果很不解，還有些生氣地問山大王：“為什麽走得那麽急？我還有好多推銷的話沒有說完呢……”
白蕊只是安靜地開車，沉默不語。
唐果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家山大王的臉色，瞬間腦補了很多陰謀詭計，大驚失色道：“難道是那對夫妻在撒謊？他們有問題？”
白蕊趁着等紅燈的空隙伸手敲了一下唐果的大頭，“你能不能動動腦子。”
唐果眼珠子一轉，立刻反應過來，“對哦，我們是偶遇，對方不可能提前準備好那麽完美的說辭。”
白蕊繼續開車，“是不是真的，我自然會核實。”
“而那對夫妻……不、應該說是阿珍的父親。”
“最遲明天，他就會主動聯系我們。”
唐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為什麽？你怎麽可能連這種事都能預測得到！？”
白蕊的眼神有些哀傷，然後很篤定地回答道：“因為眼神。”
“明顯表露出來的憤怒和仇恨反而容易消除，比如那位母親，她可以通過痛哭和咒罵來消解自己心中的痛苦。”
“但是那位父親卻不行，他是一家之主，是支撐起這個支離破碎的小家庭的脊梁。”
“可阿珍畢竟是他唯一的寶貝女兒，父親對女兒的感情不同，阿珍受到這樣可怕的傷害，他一方面自責又內疚，一方面……”
“無比憎恨着那個傷害女兒的兇手。”
“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必須溫和、堅韌、樂觀、包容。”
“他必須将心底的憤恨拼命壓抑隐藏起來。”
“他必須時刻傳播正能量，撫慰妻子的傷口，照顧女兒的起居，讓生活艱難地繼續。”
“可是，誰來安慰他、開導他、解開他的心結呢？”
“長久的壓抑，還有時時刻刻表面樂觀內心黑暗的生活，要麽會毀了這個男人，要麽……”
“會毀了李灏南。”
“我甚至覺得要是我們不出現，他在某一天……可能會出手殺了李灏南。”
唐果回想起那位沒有什麽存在感的中年男子，他仿佛是那個小家庭中最溫和的水，非常重要但是卻悄無聲息。
“他的眼神那麽溫柔，脾氣那麽好，我、我完全沒有看出來。”
白蕊羨慕地看着唐果那雙清澈又單純的眼睛，笑着安慰她：“看不出來才是幸福。”
陽光下的花朵，怎麽可能理解得了黑暗世界的可怕呢？
白蕊眼底的羨慕一閃而逝，她繼續說道：
“遭遇那樣的事情，作為父親怎麽可能無動于衷過得樂觀開朗呢？”
“表面越是平靜，內心越是波濤洶湧。”
“水既可以溫和如甘泉，也可以兇猛如洪水。”
“而洪水爆發的悲劇我不願意看到。”
“治理洪水，向來是堵不如疏。”
“如今我們給他提供了另外一種思路，一個萬全之策供他選擇。”
“其實，在接到我名片的那一瞬間，他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
唐果連忙問：“那他為什麽沒有立刻當場答應下來，反而對我們那麽敵視？”
白蕊耐心地解釋 “因為他的性格比較謹慎，不會因為沖動和心動就馬上做出決定，他會回家慢慢權衡利弊。”
“而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他想明白并且下定決心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明天一早，他就會約我們見面。”
“并且會一個人單獨前來。”
唐果又想不明白了，問：“為什麽？”
白蕊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解釋道：“因為他是個男人，一個負責任的、對妻子和女兒相當愛護和珍惜的男人。”
“這種事情他不可能讓妻子參與進來，相反，他還會極力打消妻子的念頭。”
“不管以後有什麽後果，他都準備自己一個人扛。”
“所以他當時不是對我們有敵視，而是不希望你繼續忽悠下去，讓他的妻子動心。”
“他是一個好男人，這一單我接了。”
唐果聽完自家山大王的分析之後，內心久久地久久地無法平靜。
好半天之後，她才小聲說道：“老大，有些時候我覺得你真的是很可怕。”
白蕊聽了這話并沒有生氣也沒有傷心，反而笑着問唐果：“你真的怕我嗎？”
她帶笑的眼神特別通透，仿佛在直視你的靈魂。
唐果被看得後背一涼，臉色發白，顫抖着問：“我、我以前曾經在心裏吐槽過你，還偷偷罵過你……”
“你、你該不會其實都是知道的吧！？”
白蕊眉梢一挑、嘴角一翹，笑道：“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唐果臉色更白了，哆哆嗦嗦地厚着臉皮乞求道：“大王，我這麽蠢，請你不要抛棄我。”
白蕊回她一個嚴肅認真的表情，說道：“我有種預感，這一單的獎金，你打算全部拿來請我吃飯。”
唐果：“……”
“大王，你、你說得對。”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可愛“秋天”扔了1個地雷，愛你麽麽噠！
謝謝小可愛“污污梨66666”, “聰明花花”, “阿笙”,灌溉營養液，愛你們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