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道歉?”薛易仿若聽到了什麽笑話般, 微微彎下腰, 低頭從喉嚨裏發出幾聲愉悅的笑聲, 胸腔震動間…
笑聲驟停。
他站直身子, 一雙鷹隼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擡腳朝她走近,“你以為還是以前嗎?你是不是還沒有認清你現在的身份?”
他聲音冷沉, 帶着嘲弄。
江淩沒有後退,她絲毫不以為意,姿态閑适,似笑非笑的擡頭反問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我現在是個什麽身份?”
她的語氣和态度和薛易原本所想的完全不一樣,就如同近在眼前的夢想突然破滅了一般。
這種再次不受掌控的感覺, 使得他控制不住抓住她的肩膀咬牙低吼出聲, “你已經不是原來的薛家大小姐了!”
用這句話來提醒她,不是薛家大小姐的你,現在什麽都不是。
她的肩膀削瘦, 就連面頰看起來似乎也比從前削尖了許多。
由此可見, 她現在過得确實不是太好,現在也只不過是在強撐而已。
他大手抓得死緊,肩胛骨被捏得生疼, 江淩伸手慢悠悠的将其扯下,順便習慣性的像拍灰塵一樣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剛剛被捏過的地方。
對于他說的話更是無動于衷,只是眼皮微微掀了掀,似是在問:那又怎麽樣?
她這幅嫌他髒, 還不以為意、不知悔改的模樣成功的激怒了薛易,“你!你真是好得很!”
面前的男人神色陰鸷,他突然擡手,一拳砸來,帶着掌風,快速如電。
江淩就這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氣定神閑的模樣,絲毫不慌,也完全不躲。
“砰”拳頭擦着她的臉頰砸在了她身後的牆壁上,鮮紅色的血液從指間溢出,江淩斜觑了一眼,擡眸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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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男人此刻俊美的臉色仿若染上了一層寒霜般,絲毫不覺痛意。
她眼裏沒有絲毫動容之意,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輕嘲,冷道:“怎麽?想恐吓我?”
“你為什麽不躲?”薛易答非所問。
江淩冷嗤道:“打我,你有那個膽子麽?”
膽子?
薛易氣着氣着,突然就笑了起來。
這從來都不是膽子的問題!
當初的他選擇順從,只不過是選取對于自己而言最為有利的方式,這是策略,而并非不敢。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絕對不是膽量的問題。
薛易将手收回,垂在右側的手指關節上還浸着血,他卻不管不顧的手指捏緊成拳,使得血液再次流出。
突然沉聲問道:“我問你,你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江淩蹙了蹙眉,“這關你什麽事?”
“哪裏來的?!”
他加重了音節,一副不問出來誓不罷休的模樣。
江淩絲毫不買賬,她伸手将人推開,輕嗤了一聲,“你倒是翅膀硬了,開始管起我來了。”
她一副長輩教訓小孩的語氣。
伸手從包裏拿出鑰匙,邊開門邊冷嘲道:“只是,你認為你有這個資格嗎?”
門被打來,江淩擡腳就往裏走,絲毫沒有要理會薛易的意思。
就在門即将關上的那個,一只染血的大手突然伸手将門抵住。
江淩沒有強推,男女力氣本就懸殊,沒有必要去做那個無用功。
她将燈按開,四處都亮了起來。
江淩索性将門推開,半靠在門沿上,擡眼看着面前的不依不饒的男人,問道:“你是不是非要和我過意不去?”
薛易不語,眼眸在寬大整潔的公寓裏巡視了一圈,看到似乎都是女性用品,這才重新将視線當回江淩的面龐上。
他站在門檻外,什麽話都不說,就抿緊嘴唇死死的盯着她。
如同一個倔強的小孩般。
江淩仰着頭,突然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聲線溫柔低啞,“你這麽急着跑來我面前耀武揚威,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很了不起?”
臉上指尖溫度微涼。
薛易沒躲,手指關節收得死緊,面上黑沉一片,削薄性感的嘴唇死死的抿着。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也并非耀武揚威,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讓面前的女人後悔。
想從她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悔過之意。
如今看來,她不僅沒有任何悔過,甚至還覺得萬分的理所當然。
她突然又收回手,微涼的觸感瞬間消失。
只見她眼神冰冷的轉過頭去,嘴角帶着譏诮的笑意,冷聲道:“你覺得我當初對你不好、想要報複我,可以盡管過來,但是想讓我向你認錯?”
江淩頓了一下,緩緩回過頭,看着他的眼睛,吐出兩個字,“休想!”
薛易怔了怔,之後又是暴怒,突然‘砰’的一聲,冰冷的門被狠狠地關上。
猝不及防,薛易被關在了門外,毫不留情,一如當年她随手拿錢将他丢給陶凡雅一般。
周圍又陷入了一片昏黃中。
沒有人知道,這五年來,他幾乎每個晚上,都在做着相同的噩夢。
被親生母親綁架,用來勒索薛家的人,将他當成換錢的貨物。
被在乎的人拿錢随手丢棄,如同處理一個不要的垃圾一般。
沒錯,就是在乎的人。
一直以來,江淩的性格都十分的反複,過分的時候十分的過分,但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很好說話。
至少在外人面前,她從來都是維護他的。
薛易恨她的時候恨極了,但每次給點甜頭的時候,又莫名的念起她的好來。
這是一種及其複雜的感情,就連薛易自己都弄不明白,他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
但那時的薛易卻很清楚,他很在乎江淩。
雖然江淩說話難聽、語氣也不讨人喜歡,總是喜歡陰陽怪氣的。
但時間久了,雖然依然不太喜歡,但似乎也已經習慣了。
特別是每次她在外人面前維護他的時候,雖然面上不顯,卻總能讓他內心感到一陣暖意。
可這一切,都在那天被毀了!
親生母親用他來換錢,就連她,也随手将她給丢棄了!
薛易怎能不恨?
他恨得徹夜難眠,只要一入睡,耳邊便都是陶凡雅的聲音。
“兒子,你也別怪媽媽心狠,我也不想這樣的,是你妹妹給了我五千萬,讓我帶你走的。”
“是你妹妹給了我五千萬…”
“是你妹妹…”
宛如噩夢一般,整晚萦繞在他的耳邊。
午夜夢回間,他咬牙切齒,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這種恨意,似乎已經刻進了骨血中一般,想忘都忘不掉。
也不想忘掉!
薛易手心染血的回到自己的住宅,房子大得出奇,卻也靜得出奇。
他一向不喜歡外人來打擾他的生活,所以這個房子裏,就只住着他一個人。
只有打掃阿姨會在固定的時間過來,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走。
此刻整個房子空空蕩蕩的,極為可怕。
薛易坐在客廳的白色氣質沙發上,就這麽靜靜地坐着,也不去處理手上的傷口,整個人怔怔的,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過了好半會兒,他突然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半天都沒人接,但他一直耐心的等着。
許久過後,終于被接起,“喂。”
電話那頭聲音很不耐煩。
“你幫我查個人。”他直奔主題,絲毫不管現在是什麽時間、這麽晚打擾別人合不合适。
邵瑾推開還纏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将手機拿到面前看了一眼。
都已經淩晨了。
大半夜的,打斷他的好事,還吩咐他做事,邵瑾整個人都狂躁了起來,“我艹,你有沒有搞錯啊?大半夜的查什麽人啊?你該不會做夢神經錯亂了吧?”
邵瑾是薛易當初在C城一起創業的同學。
當初那些同學,一起創業的人很多,最後斷斷續續的都走光了,堅持留下來的就只有邵瑾和薛易。
邵瑾和薛易不一樣。
邵瑾其實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當初年少無知又任性妄為,為了初戀女朋友跑去C城那個小地方讀書,和家裏鬧翻了。
最後女朋友也分手了。
他無所事事,也沒什麽目标,便一直留在薛易身邊,給他打打下手,陪他一路堅持了下來。
分手後的邵瑾也不再在棵樹上掉死,而是整天流連花叢,成為了一個典型的浪蕩子。
薛易面色冷沉,并不在意他的插科打诨,直接說道:“你少廢話,你去查一查薛淩回國後,最近身邊都出現過誰。”
“等等,薛淩?”邵瑾坐起身子,有些感興趣了起來。
“嗯。”
邵瑾挑了挑眉,嘴角蕩起一抹笑意,“我沒記錯的話,那不是你妹妹嗎?當初還單獨一個手機存號碼呢。”
說完還補充一句,“哦,不對,應該說是曾經的妹妹,現在的陌生人。”
啧啧,當初在學校的時候,薛易單獨一個手機存着一個人的號碼。
那個手機雖然款式舊了,但價格可是高昂。
那會兒的薛易一副窮酸樣,怎麽看都不像是買的起那種手機的人。
那時候他們還在暗地裏猜測薛易是不是偷偷被什麽富婆給包養了呢。
但薛易晚上又确實沒有出去過,于是他們又懷疑是不是他哪個異地的小情人。
可後來誰知道,竟然是他妹妹。
當初還感嘆他們兄妹情深,後來再提起的時候,薛易便是一副陰冷森然的模樣,眼裏恨意彌漫。
現在又莫名的讓他查她?
邵瑾啧啧兩聲,果然是舊情難忘嗎?
嘛,兄妹情也是情嘛。
邵瑾的話,也不知道觸碰到了他的哪根神經,薛易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最後再說一次,她不是我妹妹!”
“好,不是就不是,但你總得告訴我,查她做什麽吧?你當初不是不準別人在你耳邊提起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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