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殿下也早就離了婚
喬安聽到這個問題，心裏倒沒有想到這方面。
因為李宸對他絕無這方面的期待，甚至對他的身份背景都始終保持着懷疑的态度。
因此當他說他想離開李家，去參兵的時候，李宸立刻表示了同意，都沒有通知他的弟弟李翊一聲。
李宸為了保證他的參兵順利，直接以自己的名譽為他擔保，務必保證他遠遠離開李家和他弟弟，最好和他親愛的弟弟不再有任何聯系。
喬安對李宸的做法，沒有什麽個人看法。他也确實欺騙過李翊，李家也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可以說，李家全家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當初喬安乘坐的宇宙運輸艦隊出了意外，是巡航的李家軍發現了他們，并且沒有任何懷疑的救下了喬安和其他幸存者。
李家救下喬安的行為是出于人道主義，不圖回報，當然也沒有想到自家的小兒子李翊會迷上喬安。
只怪喬安當時救回來的時候，容貌盡毀，沒想到經過救治和基因容貌恢複，喬安會是個美人。
李翊和李家其他兄弟姐妹不同，他是在駐軍區出生的孩子，也一直在駐軍區長大，從未去過首都若拉，或者其他發達星區。
駐軍星區物質上當然不會有餓肚子的極端情況，但是想要領略繁華的都市科技風光和各類新興思想，就沒有什麽可以說道的地方了。
這讓李宸幾個兄弟姐們對父親李伯爵的做法十分不滿意，在科技和文化都落後的行星長大的孩子，能有什麽眼界？
可是李伯爵卻固守着自己的觀點，不放李翊考去首都若拉的軍校，只讓他陪在自己的身邊。
李伯爵是這麽說的：“你們兄弟姐妹幾個，從小被送去了若拉的府邸，陪伴你們的祖母祖父，而你們母親的膝下，只有小翊是她撫養成人的，你們想讓小翊離開她，不要找我，去說服你們的母親吧。”
這讓李宸幾個啞火了，他們可以對父親李伯爵據理力争，但是對上柔弱的母親，各個都仿佛鋸了嘴的葫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來了個沉默以對。
對于李翊，不止父母溺愛，就是哥哥姐姐都十分寵愛。在駐軍星區，李翊的父親貴為伯爵閣下，比當地的提督大人還要有高幾分。可想而知，李翊從小到長大，能遇到什麽煩惱了。
李翊所就讀的學校，是駐軍星區為了給來此地上任的貴族們攜帶的家屬創辦的貴族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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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也是在被父親送到了這樣的學校之後，見到其他貴族子弟，才發現自己與他們的與衆不同。
這些貴族子弟課業上比不過李翊，拳腳功夫更是被李翊按着打的水平，于是只能加倍嘲諷李翊是個鄉巴佬，一輩子都沒踏進過若拉，簡直連普通的商人暴發戶都不如。
察覺到李翊備受挫折的不是寵愛他，但是軍務繁忙的哥哥姐姐們，而是暫時住在李家休養的喬安。
喬安是Omega，又受了如此大的身體創傷，伯爵夫人聽聞此事後，同情心大發，就讓喬安住在了府邸的偏院，讓他等傷養好了搬出去。
喬安剛剛住在伯爵府的時候，李翊就好奇來看過他。
只是喬安的臉上還包裹着紗布，又病恹恹的，整個人都沒有生氣，就無聊地轉了幾圈，嘟囔着不好玩之後，飛快地離開了。
後來，李翊在貴族學校受挫，想找個清淨的地方發洩一下，立刻就想到了喬安的住所。
那裏，伯爵夫人專門交代了要保持清淨，外人不許去打擾，所以沒什麽閑雜人等。
李翊眼珠一轉，就再一次跑了進去。
進去之後，他到沒有去找喬安，只是在喬安屋子前的花園裏，把花匠們精心侍弄的花花草草全都薅了一遍，讓坐在屋內，看着李翊行為的喬安無奈地直搖頭。
不僅看着李翊辣手摧花，還聽到了他的憤懑言語，等喬安實在看不下去的時候，他叫住了李翊。
李翊聽到他的聲音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最丢人的一面讓人看了個正着。
等到他回頭看到了喬安的臉，李翊更是眼珠子都掉下來，這個人是誰？
喬安伸手招他進來，李翊木呆呆地走進去，坐在喬安身旁的椅子上。
還沒等他問喬安是誰，喬安給側身，拎起瓷白的茶壺，為他斟了一杯碧綠色的茶水。
“翊少爺，我不小心聽到你說的話，發現你的話裏有一個邏輯不通的地方。”
李翊聽到他的說話聲音，語速慢慢的，細聲細語，聽進耳朵裏仿佛都透着一股清甜。
他愣了一會兒，才理解喬安話裏的意思，反應過來後有些面紅耳赤，粗聲粗氣地道：“我的話裏有什麽邏輯不通的地方？你知道什麽？”
他剛剛不過重複那些首都來的貴族子弟們對他說的話，這個不知底細的人懂嗎？
喬安把杯子端到他的面前，聞言沖他清淺的一笑，說：“你說，文德爾是皇後的母族，是帝國真正的大貴族之首，這句話就有問題，這是你的禮儀老師教導你的嗎？”
李翊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他可不喜歡這些味道古怪的茶水，正欲放到桌子上，等涼了就離開，沒想到卻聽到喬安說了這樣一番話。
他瞪大眼睛看着喬安，說：“本來就是啊，宰相大人不就是姓文德爾嗎？皇後殿下也姓文德爾，這難道不就是貴族之首？”
至于喬安問的禮儀老師，李翊沒有回答，禮儀課禮儀都是睡過去的，然後考試前夕，才抓緊背背重點，考完就忘。
喬安見李翊深信不疑的樣子，不由真正訝異起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位将來至少也是子爵的貴族少年，緩緩道：“翊少爺，帝國的貴族衆多，但是貴族之首只有皇室，奧塔維奧，無論是誰都不能稱自己是貴族之首的。哪怕是文德爾現在貴為宰相大人，那也是輔佐皇室，文德爾可以稱呼自己為七大貴族之首，但是絕對不會腦子有問題，稱呼自己為帝國貴族之首的。”
他笑着望着睜大眼睛的李翊，說：“下次誰對你這麽說，拿這件事取笑你的無知，你就問他，帝國貴族之首是文德爾家族人的說的嗎？只要他敢承認，你就拿這件事去問李伯爵，我想，以後絕對不敢有人再在你賣弄自己的學識了。”
李翊瞪着眼看了他半天，才慢慢點頭，喬安見李翊安靜下來，他低下頭抿了一口自己的茶杯裏的茶水，低聲道：“文德爾不僅是皇後母族，也是帝國皇長子埃德蒙的母族，如果文德爾是帝國貴族之首，你猜，皇長子如果以後加冕，是姓奧塔維奧呢，還是姓文德爾呢？”
他說完，見李翊懵懂的樣子，便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深奧了，于是道：“翊少爺，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伯爵夫人該在等你吃晚餐了。”
其後，李翊遇到難題，總是喜歡偷偷跑來找喬安，問喬安許多關于首都若拉的問題。
喬安并不每次都回答他，但是喬安的回答總是直接而切中問題核心，讓李翊原本混沌的大腦，逐漸意識到喬安的言辭是有多麽鋒利，他簡直對皇室和其他大貴族完全沒有恭敬之心。
李翊有時候會覺得喬安狂妄至極，讓人害怕得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有時候又覺得熱血沸騰，大貴族又怎麽樣，他李翊也并非不如他們。
也許喬安對李翊的思想影響過深，有一天，一家人在一起閑聊的時候，本以為對帝國形勢毫無概念的李翊卻發出了一番驚人言語，叫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驚人言語倒還可以理解，孩子長大了嘛，但是李翊那副不恭敬的态度，才是叫家人吃驚的主因。
李翊是小兒子，勢必不會繼承伯爵之位，是需要出去闖蕩一番的。雖然李家的家人，包括長子李宸都覺得，養一個弟弟也沒有什麽，并不指望他有什麽作為。
可是，對皇室沒有發自內心的恭敬心理，是絕對的大不敬。
是誰教壞了李翊？哪怕是柔弱的伯爵夫人，對于此事都保持了沉默。
最後查到喬安的身上，大家都不太相信。因為喬安只是一名Omega，而且在伯爵府中的時日裏，也是沉默寡言，低調守禮，偶爾伯爵夫人接他過去喝茶，言談都很讓人親近。
李伯爵第一個就否認了這個答案，說：“小翊一定受了學校那些貴族少年們的挑唆，我會和校長說一說的，學校必須重新整頓學風了。”
伯爵夫人也不相信，她說：“喬安平日最大的消遣就是和花匠們一起侍弄那些花草，他的泡茶技術也很好，哪有空去和翊兒說那些話，翊兒平時見到喬安都躲着走。”
說的是，李翊第一次見到喬安之後失望的事。
總之這件事不了了之，只有李宸一直保持着謹慎的懷疑。
父親和母親都離開首都太久，而他是軍官學校優秀畢業生，又有一幫出身貴族的朋友，見過貴族家培養的王女，喬安再怎麽掩飾，他不經意之間表現出來的那些禮儀和舉手投足之間的教養，都很值得懷疑。
況且，母親也實在缺乏擁有共同語言的朋友了，她都不想想，為何她同父親部下或者行政長官的夫人小姐都聊不來，卻只有喬安合了她的心意？
難道不是，喬安身上也有和母親同樣的出處，讓母親覺得志同道合嗎？
誰想，在李翊畢業在即的時刻，喬安突然私下找到他，提出想要離開伯爵府的打算。
說他要去參加圍剿星際海盜的招募，希望李宸能助他一臂之力。
李宸沒有出言反對，而是冷靜地問他：“你是Omega，沒有經過新兵的訓練，不可能讓你上艦隊的。”
喬安似乎一點不意外他的答案，說：“我知道，準将閣下，我想報名的是機甲部門，作為技術員上艦隊。”
李宸皺起了眉毛，他看着喬安，“機甲技術員，你接觸過機甲？”
喬安點點頭，仍然不驕不躁的模樣，說：“我會維修機甲，很抱歉，之前沒有告訴你。”
多少平民一輩子都有機會見過真實的機甲，你倒好，還會維修。
李宸心裏哼了一聲，你沒告訴我們的恐怕不止這一件吧，沒以你是聯邦奸細之名将你逮捕，不過是因為目前找到證據罷了。
不過，他本來就打算将喬安秘密送走，現在喬安知情識趣，主動提出離開，也免去了許多手段。
他道：“三天後，我送你去報名，為你辦理新的身份登記。以後，我希望，你不要再聯系小翊了。他是伯爵之子，李家自從第一任家主伊始，便對陛下忠心不二，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喬安許久之後，輕輕點點頭，跟李宸告了辭。
現在萊利問他，他是怎麽得到李宸的推薦的，喬安心想，那真是個長長的故事了。
真實的答案肯定不能和萊利說的，喬安半阖着眼睫，恭聲道：“回殿下，屬下能得到李準将閣下的舉薦，一直為此自豪，時刻謹記要回報準将大人的看重。”
萊利灰藍色的眼眸微不可見地眯了眯，一口一個準将閣下，準将大人，他的興趣大減，有些意興闌珊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喬安立刻躬身和蓋勒少校退出會議室。
走出去後的喬安和蓋勒少俠穿過狹長的走廊，進入軍官專屬電梯，蓋勒少校等到電梯門關閉之後，才對喬安吩咐道：“今天會議室內發生的一切都爛到肚子裏，不許對任何提及。”
喬安乖巧地點頭，蓋勒少校見他此時臉色稍顯蒼白，想到他是Omega，今晚又見了兩位大人物，還表現得如此出色，現在才有一點緊張，反倒是相當沉穩可靠了。
他道：“喬安，回去之後，本內特中将不會虧待你，你很快就能升到更高級的甲板了。”
喬安對蓋勒少校道了謝，說：“其實多虧少校您向中将閣下推薦了我的日志……”
蓋勒少校擺了擺手，道：“你我都是平民，喬安，我能升到現在這個位置，也多虧了不少大人對我的無私推舉，我既然受到這樣的恩惠，也會同樣傳承下來。”
喬安回到自己的休息單間，腦子裏還回想着蓋勒少校的話。
自從遭到了那場意外事故之後，喬安這一路認識到了不少以前從未接觸過的人。
像李家這樣的正直伯爵之流，李宸對他的底細抱有很深的懷疑，但是一開始也是他們一家不問緣由，救下了所有事故中的傷亡者。
哪怕李宸覺得他帶歪了自己的弟弟，卻也沒有真正作出傷害他的舉動，反而給予他助力。
後來他登陸軍艦，蓓娜，蓋勒……都是對他非常友好。
他想着自己的計劃，會不會讓這些對他友好的人，陷入危機呢。
喬安猶豫不決，他打開手腕的通訊器，消息屏蔽接觸之後，軍艦的各類通知，帝國形形色色的新聞，還有蓓娜個人對話消息都接踵而來。
蓓娜問他怎麽樣了？受了什麽處罰？要她帶藥品過來了嗎？
喬安回了她沒事，剛剛已經回來了，別擔心，他有事明早告訴她。
蓓娜問他什麽事？別賣關子。
喬安也不确定自己什麽時候得到正式通知，只好含糊地回明天你就知道了，現在時間那麽晚了，早點睡吧。
接着就不顧蓓娜的詢問，退出聊天框。
退出和蓓娜的聊天框，喬安看到了一條新進入的消息，來源竟然是李宸。
李宸的消息時間簡潔：李翊為了找你，偷瞞着大家去了若拉。
喬安一下子就從床上坐起來，把這條消息看了半天。
他想打個語音通話給李宸，但是想到李宸的性格，估計不願意他插手李家的家事，只好作罷。
果然李宸下一條消息進來，道：“我希望你跟着軍艦回到若拉那一天，不要去找李翊。”
喬安嘆了口氣，皺着眉慢吞吞地回道：“我會躲開他的。”
李宸那邊沒了消息，大概是滿意了的意思吧。
不過，他到底是怎麽和李翊交代的，居然讓李翊決心偷偷去了若拉？
李翊以前可是視若拉為洪水猛獸的。
不知道李翊現在安不安全，伯爵夫人估計要擔心死吧……
喬安第二天醒來，就接到了新的調任通知書，他升去了第三甲板，被編入了一個新的研究室。
而且他的軍銜也從士兵層次升到了上尉，只比蓋勒少校低一級。
本來他打算和蓓娜親自說一聲的，但是一個早上，喬安都忙着去軍務部領新的軍服，又要從現在的單人休息間搬入新的雙人休息間，忙得腳不沾地。
上尉的休息間比士兵的好太多，他是Omega，能享用單人間，別的Beta或者Alpha可沒有特殊待遇，全都是四人、六人間擠着住，早上洗漱都要排隊。
到尉官階級，還是上尉，喬安可以擁有一間卧室，帶浴缸的盥洗室，一間有沙發和水吧的客廳。
喬安搬進去之後，就不由地想：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果然位子越高，享受越大。
中午匆匆從餐廳拿了一個三明治，喬安就穿着嶄新的技術員軍服到研究室報道。
用新到手的ID卡片，通過門禁的驗證，喬安走了進去。
一進入，喬安就感受到他原來的工作室和現在的工作室的不同，新的研究室空間更為寬敞，功能區劃分更為細致，不過，還沒到正式上班的時間，研究室還沒有人。
喬安繞着研究室走了一圈，熟悉研究室每個功能區的劃分，正被一架拆卸的只剩操控艙的機甲，喬安忽然聽到了幾個人走進來的腳步聲。
因為站位的問題，喬安的身影被機甲擋住了，他聽到聲音，剛想走出來，卻不妨聽到了這幾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一人道：“李喬安？這不是平民嗎？本內特這是怎麽了？總往我們研究室塞平民，下甲板那些研究室還不夠他塑造親近平民的形象了嗎？”
他的話剛落音，得到了兩個人的嗤笑聲。
另一人接話道：“萊利殿下來了，本內特鉚足勁兒想給殿下一個好印象，誰不知道殿下可是娶過接近平民的皇子妃。”
“那都是什麽歷史了，殿下也早就離了婚，別再說這些沒用的！”
一人道：“傑裏你別生氣嘛，殿下這次親臨第七艦隊，卻沒有見你，又不是本內特的錯。”
最開始說話的人怒氣沖沖道：“怎麽不是本內特的錯？他不知道主動跟殿下說嗎？——連一個平民都能見到殿下，卻唯獨忘了我！”
“聽說那個平民是Omega？”
幾人因為這句話陷入了詭異的沉默，還是傑裏道：“Omega又如何，平民就是平民，上一任皇子妃不是已經因此香消玉殒了嗎？”
幾人說到這兒，不知道誰在外門口喊了一聲，他們起身離開了這裏。
喬安聽到他們消失的腳步聲，才從機甲的身後走了出來。
他沉默地看着這幾人離開的方向半晌，忽然聽到身後有一聲響動，他猛地回頭，就見一個和他一樣躲在暗處的人慢慢走出來。
看到喬安警惕的模樣，那人沒有作出任何解釋，低頭整理了身上的工作服，繞過喬安跟着走了出去。
似乎察覺到喬安不打算出去，他留下一句提醒道：“是諾爾教授叫我們集合，教授不喜歡別人遲到。”
喬安微微驚訝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腦海裏對應着研究室的名單——傑弗裏，Beta，若拉平民區出身，因為在一次機甲模拟公開賽中，以優異的成績獲得第一，被比賽方獎勵了豐厚的獎學金，因而得以入學帝國軍校機甲維修系。
原來那幾個貴族同僚口中的“又”塞平民進來，第一個人指的是傑弗裏。
他想着傑弗裏的樣子，心說，既然有前輩做榜樣，他也得好好學習才是。
想到這兒，喬安也緊跟上他的步伐，朝新的目标方向大步走過去。
超長一章，不值得大家投個海星鼓勵一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