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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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恨都是互不放過。我看着自己被白布裹纏的右手,多半是廢了,恐怕……再也不能執劍。我的刺客生涯,算是到頭了。

如他所願?

不,我不甘心,我只要閉上眼,就能看見到他的冷笑,他的聲音仿佛就在我耳邊,冷冷的對我說我是他随手就能捏死的廢物。

于是傷好了沒幾天,我就從花瓶裏抽了條梅枝,到院裏用左手練習劍法。

劍,已經成為了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除卻用劍,我一事無成,可悲的是,我學劍十幾年,到頭來又要重新開始。劍法可以重練,人可以重新相識麽?

院中冰雪消融,白梅映着殘雪,偶然有花瓣飄落,我把傷痕累累的右手舉起來看,金霧透過指縫落入我眼中,哦……是春光啊。竟然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我閉上眼,任和煦的微風吹拂我。

“夫人,您在做什麽呢?外邊還是挺冷的,您還是回屋吧,傷沒好透,小心着涼。”小魚在一旁說。

“申奕頌來過了麽?”

我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多少遍問小魚,她總是站在我這邊的,不管申奕頌讓不讓她說,她總會偷偷告訴我的,可她也沒給我想要的回答。自從我醒過來,申奕頌再也沒來過。

左手的梅枝揮動,我緩緩移動身體,一招一式,一如申奕頌多年前傾心所教。早年師父駕鶴西去,偌大的華山劍派,我無依無靠,全憑師兄教着,護着,如果不是師叔,也許我倆現在還在華山的隐世深林裏,相親相愛,不知今世何世。

院門突然被打開,我手裏的梅枝正好揮指門口,申奕頌立在我所指之處。

申奕頌,我終于把你等來了,我的手懸在半空定格着,卻看清了梅枝盡頭,他愠怒的臉,“毒,是不是你下的。”他質問我。

“給誰?”我反問。

我們對峙着,仇人相見。

他危險的眼中怒火搖曳,一字一頓,憤憤地,“王妃。”

我一愣,小魚在一旁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焦急地高呼着,“王爺明察!夫人近日都沒有出過門,娘娘中毒怎麽會和夫人有關系呢!”

我側耳一聽,轉臉看向小魚,“怎麽回事?”

“夫人,昨日娘娘去金山寺祈福,回來就卧床不起,禦醫說是中了毒。”

我再看申奕頌,手中梅枝若是劍,我便不會放下,我恨他不信我。既然申奕頌猜測是我,那便是我好了,誰讓這世上,想殺李清清的人裏,我當仁不讓。

我釋然了,粲然一笑,“是我啊。”

突如其來的寒風,徹骨的冷,是申奕頌閃到我面前,長劍指在我心口。他眼裏戾氣逼人,一瞬間仿若萬箭齊發,而我盡數承受,肝腸寸斷,鮮血淋漓。

為了李清清,他會親手殺了我。

我頹然嘆息,低下頭,凝視着劍尖,長長久久的凝視着。森森的寒光在上面流轉,它一定鋒利的很,這樣的劍,瞬間刺進我的身體,利落地切開皮肉,裏頭那顆沒日沒夜跳動的心髒一下子驟停,熱血汩汩湧落一地,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的命是你給的,現在,還給你好了。

我仰臉看申奕頌最後一眼,戀戀不舍地閉上了眼睛,冰涼的淚從眼角滑至我勾起笑容的唇角。

死寂。

我在等死,卻等來申奕頌收劍回鞘的聲音。

睜開眼,他已經看穿了我,眼中得到幾分解脫。“不是你。”他下了結論,轉身離我而去。

這場審判就這樣結束了,我依舊是個局外人,“我多希望是我!”我喊住申奕頌的背影,我苦苦維系的平靜假象瞬間崩塌,我再也無法裝作漫不經心,理智被擊潰,我淚流滿面,歇斯底裏。

“我多希望我能下手殺了她,讓你也能看着最愛的人死在你面前!讓你對我曾經的痛感同身受一次!”

申奕頌的身體僵了一下,背對我停住了,半晌,低聲問,“那你為什麽不下手?”

我苦笑着閉上眼睛,咽下滿腹呼之欲出的委屈,聲音哽咽,“為什麽不下手?我何嘗不明白?就算我殺了李清清,你也不會愛我。”

申奕頌沉吟道:“念九,你不明白。”說罷,離開了。

他的背影模糊成淚眼裏的一個點。我不明白,他要我明白什麽?我站在梅樹下,久久不能自已。

安寧院裏的天很小,被屋檐勾勒的四四方方,日子卻很長,一朝一夕夠我回憶完全部的往事,我卻始終不能明白申奕頌想要我明白的事情。

也許終有一天,我會在疑惑裏安寧的去死,可是我多慮了,這次打破平靜的不是我。

中午,我獨自在房中用膳的時候,依稀聽到了哭聲。推門出去,看到小魚蹲在院子角落,頭發被剪的齊耳,亂糟糟的蓬在頭上。

她把臉埋在膝上,哭的小心翼翼,可能是怕吵着我,但習武之人向來耳聰目明,哪裏會不察覺?我把左手伸向她的頭,輕輕婆娑着她的亂發,“誰做的?”

小魚猛地擡起頭,“夫……夫人。”她急忙用袖子抹淚,“奴婢罪該萬死,吵着夫人用膳了,奴婢這就走……”

“站住。”我平靜的看着她,“告訴我。”

小魚為難的望着我,咬着嘴唇。

“李清清?”我幫她說出了這個名字。

小魚沉默着,受不住我追問的目光,艱難的點了點頭,而後趕緊解釋道:“娘娘自從在金山寺中了毒,身體就開始出現各種異樣,這段日子掉頭發掉的厲害,所以才……”

“所以拿我的人動手。”我冷冷的接到。

“府裏都傳,王妃中毒與夫人有關,連王妃自己都這樣說。”小魚委屈的流下淚來。

我轉身快步出了門,小魚急忙跟上來,“夫人要做什麽!”

登門拜訪!當面對峙!

一進門,就看見李清清和申奕頌兩人在用餐,李清清給申奕頌舀湯,臉上笑盈盈的。見我進來,她的笑容頓時凝滞在臉上。

“念夫人急匆匆趕過來,有何貴幹啊?”

“王妃借了我的東西,忘了歸還。”

“何物?”

我一把将小魚拉進屋裏來,怒道:“頭發!”

李清清臉色一變,申奕頌看到小魚的慘狀,臉色也沉了下來,側過臉李清清怎麽回事,她裝作無辜,正要推脫,我快步上前,“既然王妃想不起來,我就親自取回了!”

申奕頌一下站起來攔在我面前,“沒規沒矩!”

我冷笑,“規矩?栽贓污蔑我下毒,随意用我的侍女出氣就是王府的規矩?”

“清清!到底怎麽回事!”申奕頌是第一次當着我的面對李清清大聲說話。

李清清扭扭捏捏的站起來,委屈的看向申奕頌,“王爺,那日臣妾在金山寺,的确遇到一個紅衣女子,又露肩又露腿,很是惹眼。她帶着面紗,說話妖裏妖氣,明明和臣妾素不相識,竟伸手摸了臣妾的臉,動作快的很,轉眼就走了,那之後臣妾就中了毒。”

“那個女子的事你已說過,本王也在追查,可這些和念夫人有什麽關系?”

李清清看向我,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帶着一絲狠厲,聲音卻婉轉,“臣妾這幾日細細回憶,那個女子的身形和妹妹十分相似,就連面紗上露出的眉眼,也一模一樣。”

着重說的那句一模一樣暗含殺機,她安得什麽心昭然若揭,我緊緊盯着李清清的眼,她的目光絲毫也不閃躲。

此時此刻,我們兩個,都想要了對方的命。

申奕頌并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暴怒着把劍架上我的脖子,而是面向李清清,低聲問她,“那個紅衣女子,是怎麽摸的你?”

“啊?嗯……就是這樣……”李清清伸手正要摸自己的臉,申奕頌打斷她,“摸我。”

我和李清清同時一頭霧水。

李清清看申奕頌堅持,只好把手伸高了,向申奕頌的臉摸去,把那日場景重現。完後,申奕頌對李清清說道,“你确定?”

李清清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申奕頌久久注視李清清的眼睛,看得她發了慌,忽然,申奕頌移開了視線,臉上甚是嚴肅,他拉過李清清,讓她看向我的右手。

真相大白。

我嚴重骨折的右手,要如何靈巧的拂過李清清的臉呢?李清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流滿面,“殿下!臣妾……臣妾是看花眼了,臣妾記錯了!”

她剛才篤定的樣子我和申奕頌都看在眼裏,現在的解釋已經無關緊要了。

申奕頌對李清清冷言道,“下不為例。”說完,轉身便離開。身後傳來李清清的悲呼,“殿下!殿下!臣妾知道錯了……殿下……”

申奕頌始終沒有回頭。

我追了上去。小魚跟在我們後頭,我想到她可憐的模樣,頭發,那是一個女孩子的臉面啊!我的人就這樣被李清清欺負,我就這樣被李清清誣陷,他一句“下不為例”就能給抹了去?然後假以時日,二人一日夫妻百日恩,重歸于好,又置我于何地!

我忍無可忍。

追上他,站定了,喊住他的背影,“申奕頌!你還要關我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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