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枉他愛你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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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到刺穿了我身體帶血的劍尖。滴答,血落在地上,濺開成花。還沒等我承受住這一劍的痛,李清清握住劍,轉動了劍柄。

“啊!”我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劍刃在我的皮肉裏狠狠的翻攪,切割,碾碎的血肉模糊,在刺穿我身體的傷口裏旋出一個駭人的血窟窿,毛骨悚然,渾身都在劇烈戰栗。

我承受不住,嘴唇咬出了血,我揚起脖子,密室頂部黑暗的連目光都吞噬,一時間,我竟期望就這樣死了,活着竟能這般痛苦!

“不枉殿下愛你一場,你果真不躲,沒讓我失望……”

李清清猛地抽出了劍,原本稀碎的血肉又一次被劍刃利落劃過,再次神經緊繃,極致的刺痛一個激靈傳遍全身,我的血奔湧而出,濺了她一臉。

我倒在地上,申奕頌因沒有我的支撐,倒在我旁邊。

李清清扔掉劍,踉跄着往後退,“我殺人了……”濺滿了我的血的臉上,滿是驚恐,“我……殺人了……”她低頭恐慌的看着自己滿是鮮血,顫顫巍巍的雙手,“我……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猙獰,狂妄,不成人形,在昏暗的密室裏,像被魔附了身,仿佛這一刻,是她日思夜想,期待已久的,“我把念九給殺了,我終于把她殺了!”

李清清長時間大笑着,是那麽的高興,又是那麽空虛,笑着笑着,就痛哭起來。她要如何向醒來的申奕頌解釋?她要如何原諒自己是個殺過人的惡魔?殺過人的人,一生都将在痛苦裏受刑,無人例外。

但李清清終究不是個刺客,不懂得如何殺人,長劍刺在何處可以致命。

是劇痛讓我從混沌中更加清醒,我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在李清清驚恐的注視下,慢慢,站了起來。

“你……想殺我?”我撿起長劍,握在手中,血在我的黑衣上并不顯眼,讓我此時此刻顯得并不落魄,而是恐怖,眼下,我是索命無常!

“就憑你,也想要我……楊雁沉的命?”我傲慢的仰起頭,一步一步走向她,長劍的劍尖拖在地上,擦出長長的,尖銳刺耳的聲音,是死亡在倒數。

我立在李清清面前,冷笑,劍瞬間指在她心口。

“你贏不了我!”我欣賞着她懼怕的,絕望的眼神,但是我的劍遲遲沒有刺向她。我在申奕頌面前起誓的樣子湧上腦海……

我念九,永生永世不做刺客,不害人命,膽敢違背,人神共誅!

我握緊了劍柄,掙紮着,我不能再殺人,也不能殺她。

身後,傳來了申奕頌微弱的聲音。

“水……”

他醒了!我狂喜,就在這時,我面前,傳來了劍刺進人體的悶聲。可怕的預感籠罩心頭,我木然的回頭看,李清清自己迎向了我的劍,正中她的心口。

李清清發出痛到極點的聲音,像嘆息,也像呼喚。生命的跡象随着最後幾下呼吸迅速流逝。

我握着劍一時不知所措,李清清望着申奕頌的方向,眼裏有恨不得傾盡一生去愛撫的溫柔,唇角帶笑,想必也是為他醒過來而喜在心頭,可她的心頭插着劍啊!

繼而,李清清的目光轉向我,那溫情一掃而空,迅速轉冷,臉上慘白的不帶一絲血色,眼中帶着血腥而嘲弄恨意,“我……是你殺的……他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你!”我看着李清清,像看着一個瘋子。

“即使你們……相愛又怎麽樣?”李清清終于走了頭,張狂的笑起來,用盡全力說着話,頭上的青筋清晰的爆了出來,“因為我,你們永遠不會在一起!我贏了!”

說完,她閉上了眼睛,整個人軟倒了下去。

“清清!”申奕頌推開我,迎了上去,抱住了倒下去的李清清,抱住了……死掉了的,李清清。

我一個踉跄撞在牆上,身上的劍傷痛到我頭皮發麻,渾身戰栗。

劍是李清清自己插進心口的,但她的死何嘗不是為了自己成為一把劍,永遠插在我和申奕頌中間?

我惶恐,但我心存僥幸。“申……奕頌……我沒有……殺她……”我用微弱的聲音叫他的名字,被申奕頌呼喊李清清的聲音蓋過。

“我……沒有……”我靠住牆,不讓自己倒下,天旋地轉,倔強的繼續為自己申辯,盼他能聽見,“我沒有……殺她……”

可申奕頌他太難過了,他喊着,痛苦着,完全聽不到我的聲音。

一如兩年後的初見,哪怕經過那麽多的努力,一切又回到了那時,他抱着李清清雪中呼喊,我中箭倒地,看着他們生離死別,我是始作俑者,一切,卻又與我無關。

我只能等,等他發洩完難以壓抑的悲傷,沉澱下發酵後的憤恨再想起我轉過身。

申奕頌,你能不能看我一眼……我眼巴巴的望着他的背影,血順着牆悄悄流下去,聚少成多,細數着時間的流逝,我就這樣靠在牆上等着,等着,終于,他停下了呼喊,背對着我,叫了我的名字。

“念九。”

我搖搖晃晃的走到他面前,“你聽我說,我沒有殺她,是她自己……”

申奕頌擡頭看了我一眼。

只此一眼,遍體生寒!

他不信我。

可我還是不甘心,“她是騙你的……她根本沒有懷……”

“滾。”

我僵住了,冷汗凝在臉上,話還在口中,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麽,我側耳,好像是我沒有聽清,想要聽清,聲音顫抖,“你說什麽?”

我作為女人的愚蠢在這一刻體現的一覽無遺,不見棺材不落淚,明明很容易想到的結果,非要等到圖窮匕首現,才能死心。

我貫穿身體的劍傷痛到讓我站立都搖晃,而申奕頌不看我,目光落在李清清的劍傷上,心疼的瞳孔一縮,憤怒悲恸地大聲的對我說。

“滾!”

幽長的密室裏,回蕩着申奕頌對我說的最後一個字,震耳欲聾。一口涼氣從我口中緩緩飄出來,像極了一縷魂魄。是我把他看得太重了,重到奢望他信我,重到他只說一個字,也能像一場飓風,席卷我全身,讓我魂飛魄散。

我走着,趔趄地經過他,扶着牆,一步一步離開了他曾吻明白我的密室,離開我們嬉笑打鬧過的書房,走在蕭瑟無人的王府,陰雨霏霏,涼風吹進屋檐,發出嗚咽的聲音。

我揚起臉,王府四周的飛檐勾勒出一小片天空,天地一色,都是沉悶的灰,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雨水很快把我的臉打濕,潤濕了我的喉嚨。我嘶啞的喉嚨終于能發出哭聲,不斷有水花落進我眼底,分不清是雨是淚,身上的傷口被雨水蟄的生疼,疼的我幾乎要喊出來。

再看一眼,就回頭,再看他一眼,我還是說服了自己,回過身去。

目光盡頭,空無一人。

這一刻,我覺得李清清好幸福,至少她可以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懷裏,而我終将死在這樣的渾濁不堪,污水橫流的地上……還蒙着冤,帶着違背誓言的污點,背負着殺了李清清的罪過,死在這裏。

像一只狗,一只貓,狼狽不堪的死在申奕頌看得見的地方。

我不要。

我,楊雁沉,絕不要死在譽王府!

逃似的,我倒在牆上,又撞到門,終于走出了譽王府,在門檻上一絆,跌倒在門口。

爬,我也要爬到外邊去,精疲力竭,雨水沖散我的血,我滿手泥濘,一點一點的爬行着,一點一點遠離這座王府,遠離申奕頌,是的,我要遠離申奕頌,愛他到最後,竟是如此狼狽不堪,消磨的一個曾不可一世的人,像個可憐的蟲子一樣蠕動在泥水裏。

李清清帶着恨走到盡頭,而我又何嘗不是,可是想到這裏,我的心獲得了一絲輕松,就在我感到終于可以放下一切歸于塵土的時候,打在身上的雨水忽然不再落了。

雨停了?沒有,不遠處的水窪裏還泛着圈圈漣漪,我側眼一看,是一雙暗紅色銀絲雲紋的靴子。

雲桑蹲下來,握着傘的手骨節泛白,我看見他手中的傘向我傾斜,他整個人暴露在雨裏,淋濕的頭發貼在蒼白發顫的唇邊。

我眼前的一切漸漸失色,身子一輕,雲桑将我抱上了馬,我身上的泥水和血污打濕了他的衣服,他解開外袍,溫熱的身體緊貼着我。

萬物複蘇,我渾身的血都溫暖了起來,緊繃的神經和皮膚得到舒展。雲桑緊緊抱住我,傘下無風無雨的小小世界裏,我從一個可憐蟲被人供奉成寶。

“楊雁沉,你說諷不諷刺?我拼盡全力守護的人,每次都拼死離開我,回到這裏,又從這裏遍體鱗傷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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