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螢燭之輝
從公司出來,在公交站臺等車。
薛老大給了我幾個樣稿,畫的還有模有樣的,“嘀嘀……”我将視線從樣刊上滑到面前這兩奧迪車上,好家夥四個八呢!
車內的人緩緩要下車窗,探出頭“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額,原來這車是叫給我聽的啊!
我拉開車門上車,報出夏檸家的地址,他有些驚訝,不過還是專心開車。
“你趕時間嗎?”他忽然問。
“還好。”周子澄依舊是一身正裝,很正式。
“那我們找個地方喝下午茶吧。”他轉動方向盤,車子拐向另一條路。
慢慢的窗外的街景越來越熟悉,難道他要去”楓與楊“咖啡館?
車子在咖啡館外面停下,我笑着說:“你也知道這兒?”
“嗯。”他點頭,然後紳士的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我們選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他點了一杯拿鐵,我要了一杯摩卡。
“她很喜歡這兒,有什麽典故嗎?”他問。
典故?我能說這裏是他和陸揚經常來的地方嗎?能說這個店的名字帶了一個“楊”字嗎?
我略作思考狀,“典故啊,就是這裏的蔓越莓餅幹好吃,我和她經常來。”
“是嗎?”語氣帶有懷疑的成分,他沉吟,颔首道:“可是很多時候,下班她都是一個人坐在這裏發呆。”
我默然了,孫小懶那段傷痕累累的暗戀,我曾經發誓一輩子幫她埋藏在心靈深處,小心呵護。無論如何也料不到,此刻我正計劃自作主張将它講給一個算得上陌生的男人,
我希望我的直覺是對的,周子澄和別的男人不一樣,至少對孫小懶來說,他或許能成為她的救贖,她的釋懷。
故事從頭至尾,周子澄一直默默的傾聽着,臉上不曾流露出任何顯而易見的情緒。講完最後一個字,我松了口氣,試着告訴他我心裏的孫小懶:“潔心是個特別好強的女孩,可是她也很容易委屈自己,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其實心思很細,容易較真也容易感動,所以我希望你好好對她。”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他沒有給我任何回應,只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不語,幽幽地遠望窗邊的雙人座位,面沉如水,思考着什麽。
許久他回過神,我嘿嘿笑着:“你不會失去信心了吧?”
他輕輕一笑,嘴角微揚,“相反,信心滿滿,謝謝你的洩密。”
我送了他個白眼,“額……可不要枉費我的苦心。”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笑着說:“放心,從第一眼就注定了,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真是羨慕你們這種談戀愛跟考大學似的,目标明确。”我嘆氣道。
周子澄擰擰眉,好像不太贊成我的比喻,“怎麽你和夏總不是嗎?”
“我……”看來上次他和孫小懶見夏檸出現在我家,已經誤會很深了,我該怎麽解釋呢?
“其實,第一次相親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
我随口道:“哪裏奇怪?”
“他看你的眼神。他說,于是我開始回憶上次的烏龍。
我打着哈哈,“呵呵。”他那是想看我笑話,幸災樂禍吧。
周子澄為表感謝請我吃飯,期間我給孫小懶發短信,說自己和周子澄結成同盟,孫小懶表示要絕交。
我看着手機笑的直不起腰,一旁的周子澄看着手機上一串表情和火星文,皺了皺眉頭,冷哼了一聲,“我最擅長追債,她欠我的。”
說話間一道寒光從他的眸中閃過,随即又恢複儒雅紳士模樣,孫小懶果然是火眼金睛,周子澄的确是個不容小觑的人物。
回到世紀城已經是日落黃昏。
下午那會兒,我打電話問夏檸要不要打包飯菜帶回去。
他卻說不要。
剛推開門,便聞到了香味從廚房飄出來,中午吃的少這會兒早就餓了,忍不住深深呼吸,循着香味兒走。廚房裏,那熟悉的身影系着圍裙,正在切菜,動作熟練,清俊的側顏,讓人迷醉。
“回來了?”他問,沒回頭,繼續切菜。
我扒在門邊應道:“嗯。”他下廚?長時間站立真的沒有關系嗎?
“洗手,過來端菜。”
夏檸的手藝真的沒話說,中餐和西餐都很擅長,這次做的是西餐,牛排與意面,光是看着我都要流口水了。
我擺好餐具,夏檸摘掉圍裙出來。
他打開桌上的紅葡萄酒,我等不及先切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含糊着問:“今天是什麽日子?”
“很普通的日子。”他倒了半杯酒給我,我端着杯子聞了聞,醇厚的清香立即侵入我的嗅覺,忍不住深呼吸,“好香的葡萄酒。”
“嘗一口。”他舉杯示意。
我真的喝了一小口,味道超好,又喝了一大口,我貪婪的咂舌,“我還要。”
他微微笑着,神情柔和,“酒鬼。”
燭光搖曳,牛排美味,美酒香醇,這頓飯吃的極慢。
我不知道喝了幾杯,反正有點暈呼呼的,我拍了拍發燙的臉:“好飽,我上樓睡覺。”
“吃完飯就睡覺,你是豬嗎?”
我擺擺手,“不管了,然後徑直上了二樓。”
洗完澡,人頓時清醒了幾分,趁着夏檸去洗澡時,我把髒衣服拿到洗衣房,手機響個不停,我急忙跑出來,才發現是夏檸的手機,是個短號,沒顯示名字。
我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面的水聲小些,我說:“你的手機在響。”
“你幫我接一下。”他說。
“哦。”我按下接聽鍵,“喂,您好。”
那邊遲疑幾秒說,“夏檸在嗎?”中年男聲。
“他……不在,您是?”
“我是他舅舅,你轉告他按時體檢。”
“好。”那邊已經挂斷。
面對夏檸的手機,嘿嘿我有一種窺探欲,我随便點了一下,有密碼,我鬼使神差般的輸了幾個數字,竟然解開了。
0626是他的生日。
手機好幹淨,除了必備軟件,什麽都沒有,我随手點開相冊,同樣很幹淨,就三張照片,前兩張是他以及他和母親的合影,另一張是……難以置信,照片上男女依偎在一起,明顯拍攝角度不好,光線又太暗,令人無限瞎想,可是那個女的竟然是我,男的是李潇。
我腦子再次“轟”的一聲。想起艾倫曾經說的話,七夕節那晚夏檸打電話給我,以及第二天他出現在小懶家樓下。
有個奇怪的想法将要破土而出,可是內心又不斷否定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在幹什麽?”
情急之下,我飛快的把手機藏在身後,然後強打鎮定撥一撥劉海,很理所當然地說:“排隊洗澡啊。”
“你不是剛洗過嗎?”
“太熱了,我再洗一次。”
“剛誰打電話?”他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頭發上的水。
“你舅舅,讓你去體檢的。”
他見我還不動:“你不是要去洗澡嗎?”
“額……你手機沒電了,我去幫你充電。”說完我飛快的跑進他的卧室,在此過程中,我胡亂按了幾下手機,掩飾自己偷看的痕跡。
充電器在什麽地方,我左右亂找一通,“充電器在床頭櫃的抽屜裏。”聲音低沉醇厚。
聞聲我打開抽屜,拿起充電器插上,松了一口氣偷偷拍胸脯,然後轉身,夏檸惬意地倚着門框,穿着黑色的睡袍,站相清俊斯文,笑容溫暖和煦。
“嘿嘿,我……我去睡覺了。”我蹑手蹑腳想從他身邊擠過去。
他伸手攔住我,“等一下,我的手機裏有什麽?嗯?”他故意壓低聲音極具魅惑,弄得我心裏一癢。
我心虛,一時語塞,“沒……什麽。”
夏檸剛洗過澡,濕漉漉的發梢還滴着水,睡袍的腰帶随意打了個結,露出胸膛一片,幹幹淨淨,白皙凝脂般的肌膚在朦胧的燈光襯托下更是不染風塵。
心跳不由的一滞,臉開始發燙,我吞吞口水,“我困了。”推開他的手,朝外跑去。
“嘭”一聲響,而後傳來夏檸的痛呼聲。
我心一驚,慌忙的跑回去,夏檸跌倒在地毯上,眉毛緊蹙,我蹲下身,問道:“你沒事吧?摔到腿了嗎?能起來嗎?”
我伸手攙扶他,手指剛碰到他的手臂,便被他拽住,一拉我整個人便倒在了他身上,我下意識掙紮,可是下一秒腰身被他手指緊緊攬住。
在如此朦胧昏暗的屋內,四目相對,柔情在室內緩緩彌漫。
他托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唇上輕輕一啄。
“你……你的腿上有傷。”我語無倫次的說着。
“沒關系。”他在我的鼻尖上親昵的蹭了蹭,“只要你不動。”
“呃……夏檸你聽我說……”
“噓。”他眼角眉梢都帶着暖意,食指點在我的唇上,“你想跟我解釋為什麽七夕你會跟他在一起,為什麽你會成為他的女朋友嗎?”
“嗯。”我應聲,“你先放開我。”
他手松了點,就在我以為他要松開我的時候,他卻重重的吻下來,反複吮吸我的唇,仿佛将唇齒間酒香渡給我,讓我迷醉,我有點發蒙,稀裏糊塗地被他強悍地撬開嘴,連舌頭也伸進來。我既渴望又有些抵觸,可是最後我徹徹底底失去了還手之力,傻掉了。
猶如迷失時間長廊中,手機鈴聲将我從迷醉的邊緣喚醒,我猛地推開他,我一臉嚴肅的喊道:“夏檸。”
“要不是我了解你,你……這種行為會讓人誤會你……你喜歡我……。”
這件事在心裏憋了好久,一直想和他談談,只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但是還是要注意點,不要讓人誤會,對你我都不好。”
他眼中的笑意和微挑起的唇角暈成一片,“那你現在誤會了嗎?”
“當然沒有啊,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免得別人總說閑話,可是有損我的名聲呢。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所以你擔心什麽?我只對你這樣,你又不會誤會。”
“我……”我無話可說。
他湊得很近,“要不你誤會一下?”
“我……我才不會。”匆忙的跑出房間。
這一夜失眠的厲害。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先拐去早市吃了個早點,才打車去薛老大說的攝影棚。
曉風作為美工部的也在那兒。
最搶眼的莫過于已經扮上的二次元少男少女,五顏六色的頭發,各種誇張的衣服。
曉風取了一套衣服給我,這衣服也太少了點吧,還有這顏色,鮮血紅還沾滿亮片,我磨磨蹭蹭的換完衣服,不肯出去。
曉風跑來叫我,“輪到你了,幹嘛呢?”
我一臉哭相,“你看這怎麽出的去嘛。”
她上下打量幾遍,表情有點扭曲,肯定是憋笑憋的,“沒想到你身材還挺有料的嘛,男同志們有福啦!”
我白了她一眼,向下扯了扯衣服,深呼吸,“走吧,不就拍幾分鐘嘛。”
說實話第一次面對鏡頭,肢體動作很僵硬,一旁的燈光很晃眼,我掄起小狐貍的專用小皮鞭,然後就各種“咔擦,咔擦”的聲音。
因為鏡頭感不強,重複拍了好幾次,攝影師才喊停。
我算是對薛老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這肯定是故意整我的吧,我從布景和鎂光燈裏走出來,“咦……”有點小冷啊!
曉風招呼說這會兒還不能走,要等他們先看看照片,确認沒問題才可以換衣服走人。
我雙手搓着手臂,周圍的人都明着暗着看我,弄得我羞窘難堪,就知道薛老大沒這麽好心,肯定因為所謂越級上報,故意整我,小心眼男人沒品。
“夏總!”旁邊的工作人齊聲喊道。
我側身,一襲正裝的夏檸正緩步而來,西裝筆挺,英俊非凡,他擡眸看到我的瞬間,平靜的眼眸泛起波瀾,眉頭微蹙。
越來越近,我的心如擂鼓。
我趕緊轉身,準備閃進人群,突然一件衣服落在我身上,我頓時僵住。
“跟我來。”低沉不失溫和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哇,夏總好帥!好年輕诶!”
“對呀,對員工都那麽好,還脫衣服給她……”
“我也冷,怎麽不給我……”
哀嚎無數,花癡一片,心碎一地。
空曠的走廊上,“去把衣服換了。”他淡淡的說。
“不行,等會兒有可能還要補拍。”
“穿成這樣不好。”他看了看我,再把目光轉向別處。
我一愣,故意問:“哪裏不好?”只不過是超短褲,露大腿,裹胸亮片露肚臍,上面露肩膀,雖然我也覺得不好,可是作為現代人應該能接受吧?
他略微思考,“影響他人工作。”
“哦,不影響你就行。”我把西裝脫下來給他。我來氣,他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麽管我。
“站住。”他背後叫住我。
一個是天上朗月,霁月光風,一個是河邊螢火蟲,螢螢之輝,就算喜歡光又怎麽樣,月亮又不會掉下來,讓我抱回家,別癡心妄想了,我告誡自己,然後手握拳,加快腳步,離他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