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紐恩特旅館
天灰沉沉的，冷的要命。
龐大的軍隊在山中蜿蜒成一條蛇，在滿地皺紋和布滿石子的路上艱難行進。
越往西越冷，天空中已經飄起了小雪，道路兩旁盡是些枯死的樹木花草，連個蟲子的叫聲也聽不到。
有的只是馬嘶聲，從它口中吐出的團團白氣，才能讓人察覺到溫暖的存在。
戰印運行法則之力，一層淡淡的綠光保護着身體，不受嚴寒侵蝕。
“快一點，臭蟲們！如果你們不想凍死，就給我跑起來！”
領兵的查爾子爵對行軍的速度很不滿意，他一邊拎着鞭子訓斥一邊拿着一個酒壺，用嘴把它起開，然後“咕嚕咕嚕”地灌了幾口。
“諸神在上，幾位大人需要點嗎？盡管我的話可能有些多餘，不過酒精可以驅走寒冷。”
“不了，子爵大人，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傑克雖然喜歡喝酒，但現在還真不是時候，況且他一丁點也不冷。
“那恕我先失陪了。”
查爾羨慕地掃過一群印神師大人，然後蹬了下馬肚，轉過頭，對着後面懶散的步兵大罵着。
天空慢慢變得灰暗了，雪花也越來越大。
路面的積雪慢慢變多，松軟的雪下布滿裂縫，到處是些半掩的樹根和冰冷的石塊，查爾驅使部隊保持勻速前行，以免讓馬匹摔倒，盡管這樣，仍然會出現一些倒黴鬼。
慢慢的，前方的積雪出現了少許車轍印子，還有一些歪三斜四的腳印，有的甚至是野獸的。
部隊的兩側偶爾能聽見幾聲狼嚎和一些穿越雪地所發出沙沙的聲響，士兵警覺的抓緊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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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狹窄的山溝，越過荊棘和糾纏的灌木，白色的枝幹夾着冰涼的樹葉，一次又一次抽打着他們的臉。
“該死的艾蘭特，連一個像樣的路都不修！”
查爾用手拭去肩膀的雪團，滿是牢騷的抱怨着。
在坑窪的長滿灌木的道路上，行軍的速度明顯降了下來，直到看見一顆碩大的果樹。
“啊哈，我們快到了！部隊加速前進！”
查爾吼了一嗓子，灌了一口酒。
到近一點，戰印才發現果樹上停滿了黑壓壓的一群烏鴉。
它們受到了驚吓，紛紛散開，十來個被吊死的屍體出現在了衆人面前，戰印眉頭一緊。
有些屍體已經只剩下骨頭，有的連骨架也是殘缺的，還有的帶着血肉，不過已經所剩無幾，烏鴉想必飽餐了一頓。
在屍體的下方有個牌子，上面寫了什麽，泛黃的羊皮紙殘缺不全。
“如果膽敢卸下屍體者，按同罪處置。
大明帝國。”
雅蘭為戰印揭開了謎底，他知道戰印看不懂大陸的通用語。
“可能是艾蘭特的俘虜，也許是反抗大明軍隊的老百姓。”
雅蘭對着戰印胡亂的猜測。
戰争就是這麽殘酷，輸掉的一方，金錢，土地，包括女人和孩子，都歸勝利方任意處置。
“雅蘭大人只猜對了一半，啊哈，也有附近的強盜頭目和不交糧食的農民。”
查爾好意地回答的雅蘭，回敬的只是雙冰冷的眼睛。
查爾識趣地不再說話。
從果樹開始，道路變得寬敞了起來，盡管積雪已經沒過腳掌，但是行軍速度還是提了起來。
再後來，經過一個被焚毀的村落，他們大步踐踏着燒成黑炭的殘骸，向西挺進。
路上漸漸出現了兩三行人，他們看見大明的軍隊逃命的兩邊讓開，頭埋得底底的，不敢擡頭，婦人甚至捂住啼哭孩子的嘴。
從他們的樣子可以看出，他們不求別的，只祈求軍隊能夠快速經過。為此，他們小聲的向諸神祈禱。
不一會兒，深黑的山脈出現在戰印眼中，從山的下面，一條大道蜿蜒到腳下，那就是目的地。
部隊行進了十來分鐘，一座小鎮出現在眼前，說是一個小鎮，其實它看起來更小，只有一件大一點的旅館和幾間草屋圍成的一個院子，院子中間有口枯井。
戰印擡頭看了看旅館，醒目且泛黃的匾額挂在門上，上面寫着：？？？旅館。
戰印尴尬地看向雅蘭，後者說：紐恩特旅館。
“這是個好地方。”
查爾又湊了過來，可能美女天生有種吸引人的作用，查爾再一次來到雅蘭面前侃侃而談，“裏面有個美女，當然沒有雅蘭大人美麗，不過，算的上很美了，她叫黛米.科菲，這家店的老板娘。為人通情達理，善于言談，很多大陸的冒險者，強盜，雇傭兵都是她家的常客，在她旅店，你有聽不完的故事，喝不完的酒。”
雅蘭這回對着查爾無奈地笑了笑，後者謙虛地揚了揚眉毛，很是高興。
不一會兒，部隊來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片滿目蒼夷的戰場，到處都是斷肢殘腿和哀嚎遍野的士兵。
煙火彌漫的雪地上，到處流着溫暖的血液。殘破的帳篷中堆滿了血肉模糊屍體，一副副擔架在醫護兵的搬運中，輾轉于戰壕之間。
烏黑破敗的飛龍旗幟胡亂地折斷在殘骸之上，破損的補給物品傾瀉滿地，遠處嗅到血腥味的野獸，不停地發出嚎叫。
這簡直是個地獄！
幸存的士兵分成幾波人馬，在長官的指揮下，有條不絮地進行着善後工作。
士兵在營地的四周開始挖着壕溝，壕溝的後面築起了幾座箭閣，上面開始陸陸續續上人。
箭閣的下面是一排排盾甲兵，其後分別站着長矛手，火器手，弓箭手，其次是步兵，形成一個內外幾層的包圍圈。
騎兵位于靠近森林的一層，作為先頭部隊。
“什麽情況，有哪個長官是活着的嗎？”
查爾下馬來到營地。
“報告大人！科林大人在角落的帳篷裏。”
一個士兵回答了他，用手指了指位置。
傑克帶着大家跟着查爾，來到了一座透着風的帳篷中。
“現在的傷亡在多少？我想知道大概，還有清點那些還沒死的，躺在漂亮醫師懷中裝可憐的，都給我起來，準備下一次迎敵。”
一個禿頂的，身材矮小的胖子對着身邊的士兵問着。
“報告大人，一共死亡七百四十三人，受傷五百餘人。馬匹兩百餘頭。”
“該死！真是活見鬼了。諸神保佑。”
禿頂胖子滿口碎着髒話。
“科林大人，看樣我來的還算及時。”
查爾給了科林一個大大的擁抱，“說說情況。”
科林來到沙盤邊上，“昨天淩晨，一股魔獸向我軍沖擊，因為正是熟睡時期，我們被打個措不及防，損失慘重。從我記事以來，就沒聽過迷海叢林的魔獸會集體沖出來。哦，抱歉。”
科林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過于“高漲”，他降低了聲調，“傷亡加起來一共一千三百餘人。剩餘三千餘人。包括馬匹。”
“據我所知，你的渡鴉信中可沒有這麽高的傷亡。”
查爾聽見這傷亡數字，心裏還是被吓得不輕。
“本來是不高，誰知道送過信後，又來一波。現在，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後面溝裏被殺死的魔獸屍體都在那裏，等這事結束後能在黑市賣個好價錢，不管是獸皮，還是別的什麽的。前提是我們都得活到那個時候。”
科林解釋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後面傑克一行人。
“哦，忘記介紹了，這是無道學院的傑克院長，這是附魔協會的七閣之一，雅蘭大人。這位是，是傑克的學生，大概。”
介紹完後，查爾在科林的耳邊小聲的嘀咕着，“他們都是大陸頂尖的強者，收起你魯莽的脾氣，不然死了連國王都沒法幫你讨回公道。”
科林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一一打着招呼。
“礦區的後面是什麽地方？”
傑克問着科林。
“一大片田野，幾個鎮子，還有幾個旅館，大人。”
科林很是恭敬，完全沒有先前的暴躁。
傑克思索了一下，“科林大人，你的騎兵就先別沖了，叫你的人在四周挖條河溝，把所有的油彙入其中，等到魔獸來襲的時候，點燃。然後防守，撐上五分鐘就行，其餘的我來辦！哦，對了，查爾大人，也請你的部隊加入其中。”
科林看了看查爾，像是詢問他的意思。
“傑克大人的話，照着辦就是。”
查爾對着科林說道。
“好吧，就按您的意思來辦，大人。願諸神保佑您。”
科林走出帳篷，開始吩咐手下辦事。
“查爾大人，你飛信一封給希恩大人，就說是我建議的，讓各大國的會師部隊勞煩移駕到這裏。”
“是，大人。我這就照辦。”
查爾麻利的辦着傑克交代的事情，有傑克這樣的大人物頂着，就算出再大的事情，查爾也沒壓力，誰能不給無道學院面子。就算是阿諾德大帝站在這裏也得聽他的。
出了帳篷，士兵在傑克的安排下開始運作起來，工程兵已經開始在四周挖着河道，騎兵已經開始撤到內側，不過二個小時，河道已經挖了出來，并且注滿了黑油，只要一點火星，就能燒成一片火海。
天空沒有太陽，但是已經慢慢在變暗，從這裏隐隐約約可以看見紐恩特旅店的燈火和幾縷炊煙。
看着那裏，戰印再看看這裏，猶如兩個世界。
一個安詳的小鎮，一個膽戰心驚的戰場，僅僅隔了幾公裏。
“待會真的打起來，你去雅蘭身後。”
傑克把戰印托付給雅蘭，自己一人走上了箭閣，遠遠地眺望西方。
此刻的他猶如一顆璀璨的星辰照耀着下方的每一個人。
科林默默擡頭，“諸神保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