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身只剩下短袖,葉隽生抓住衣服的手緊了緊。
***
冷風攜帶着水珠撞擊在餘一身上,餘一凍得瑟瑟發抖,只能蹲下來,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餘唯早上明明告訴過她今天會下雨,她還嘴硬回她絕對不會下,現在餘一就蔫了,誰知道明明上午還豔陽高照,下午就會傾盆大雨。
打餘唯的電話打不通,江禹新的也沒人接,明明是他們有事情找她,如今竟然都不接她的電話。
又搓了搓手臂,水滴濺到她手臂上,餘一用手擦掉,從圖書館到下個避雨的位置大概有一兩百米,只要過了這段路她就能從教學樓中穿過去,再跑幾步沿着亭子的長廊走就能走到校門口,餘唯朋友在門衛室等她。
餘一計算着以她跑步的速度,等她安全見到餘唯朋友應該不至于把身上都淋濕。剛提起一口氣準備沖刺,身後傳來叫她的聲音。
餘一漲滿的士氣被這一聲拽住,漸漸沖淡了下去,勇氣這種東西第一次召喚出來比較容易,再召喚出來一次可就沒第一次容易了。
餘一回頭,臉上布滿笑容,說道:“你醒啦。”
葉隽生點點頭,如果他晚下來一步,她可能已經變成落湯雞了。“為什麽這麽開心?”
“因為見到你啦。”
只要看到你,即使是下雨天也感到開心。
葉隽生一愣,輕緩的把餘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餘一被葉隽生的舉動弄的有點謎怔,他身上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溫柔正是那天她在聚會上看到的,在他低頭的那一瞬間,屬于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傳入鼻中,餘一緩慢的眨了眨眼睛,一步步後退,自己把外套穿好,率先交代自己為什麽先離開。
“餘唯的學生證丢了,她參加的比賽需要,沒有辦法只能用我的,我要把學生證給她送過去。”
“送去南灣?”葉隽生看了看空中彌漫起的雨霧,問道。
餘一搖了搖頭,“不是,她朋友在學校門口,過來拿學生證直接送去比賽。”
Advertisement
葉隽生問道:“你為什麽不讓餘唯朋友進來找你?”
餘一猛一拍腦袋,她怎麽沒想到,而且餘唯朋友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會帶傘的吧。
餘唯的朋友她沒見過,餘一接到餘唯電話的時候正在葉隽生身邊,害怕打擾到他睡覺,匆匆說了幾句就挂了,壓根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茬,她忽略掉的一件事是如果學校門口人很多,她怎麽能在那群人中找到餘唯朋友,她連他姓甚名誰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一個爆栗在她額前炸開,餘一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頻頻後退。葉隽生不痛不癢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的腦子是不是全長到餘唯那裏了。”
“還不是害怕打擾到你。”餘一小聲的嘀咕着。
葉隽生眉毛一挑,這還怪到他頭上了?
餘一琢磨着有哪裏不對,猛一擡頭,葉隽生那句話的意思不就是在變相的說她笨!餘一兩只拳頭緊緊握住,士可忍孰不可忍,終于罵出來一句:“你才笨呢,你全家都笨。”
葉隽生挑起的眉毛還沒放下來,嘴角微微勾起,這次反應到快。“我沒說,你自己理解的。”
那表情看着餘一就像是在說既然你說你笨那我也不好反駁。
餘一憤憤不平的撇撇嘴,她知道自己戰鬥力一向很弱,打算結束這個話題,免得自己吐血身亡。
雨還在下,一時半會沒有要停的跡象,餘一看了看手表,擔心餘唯朋友久等,打算照着之前的計劃沖出去。
葉隽生給張洛打了個電話,後者還在學校外面一時半會趕不過來,圖書館裏還有一些不顧惡劣的天氣埋頭苦學的同學,葉隽生讓餘一等等他,折身走進了圖書館。
再出來時,手上拿着一把傘,餘一一臉崇拜的望着葉隽生,原來他是去借傘了,對于餘一類似于看偶像的的眼神放在葉隽生身上後者頗為受用。
傘撐開,白色的蕾絲花邊點綴在紫粉相間的傘面上,傘頂高高拱起,倒像是公主的紗帳,這個趣味……真是不忍直視啊!餘一咽了咽口水,問道:“你問誰借的?”
葉隽生看了她一秒後,扭頭透過玻璃窗對館內的一個女生笑着,嘴唇微啓說道:“很可愛的女孩。是不是?”
餘一随着葉隽生看過去,塗着大紅嘴唇頭上戴着蕾絲蝴蝶結的女生正直勾勾的盯着葉隽生看,臉上還泛着花癡般的笑容,完全忽略了他身邊的餘一,餘一扶額,果然是從女生那裏借來的,不用說,那女生絕對是葉隽生萬千仰慕者中的一個。
然而葉隽生的那個可愛和餘一理解的可愛不一樣,葉隽生只是單純的認為那個女孩把傘借給他的這個舉動很可愛。
餘一扯扯嘴角,突然想問他一句:“我可愛還是她可愛?”沒怎麽多想,這句話就那麽流暢的問了出來。
葉隽生煞有介事的把兩人對比了一番回道:“我可愛。”
餘一:“……”
一把傘太小,葉隽生把餘一護在身前,半邊身子露在傘外面,剛走入雨中,左半邊身子就與大雨來了個親密接觸。對上餘一擔憂的眼神,葉隽生不甚在意說道:“我先把你送過去,我再回來還傘。”
餘一問:“那你等會怎麽回去?”
葉隽生唔了一聲,回道:“我等雨停了再回去。”
兩人一齊走在雨中,這是之前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雨聲窸窣,餘一的耳朵與葉隽生胸前的衣服來回摩擦,葉隽生的心跳聲清楚的傳入餘一耳中,砰砰砰,強勁有力。視線所及,是葉隽生修長的手指握在傘柄上,指節有力,有了他的手做裝飾,餘一覺得這把傘都變得好看了許多。
終于走到避雨處,葉隽生把傘收好,餘一看到葉隽生左半邊身子都濕透了,歉意感襲來,餘一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葉隽生左半邊身子上,餘一的衣服只能蓋住葉隽生的一只肩膀,像是袈裟,說不出來的滑稽。葉隽生皺了皺眉,想把衣服拿下來,餘一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再淋下去的話你會感冒的。”
因為兩個人在一起走,步伐相對一個人慢了許多,本來幾分鐘的路,由于雨水的阻礙,一段路程兩人愣是多花費了十幾分鐘,按這樣的速度,走到校門口還要淋很長一段路的雨,餘一在心中想了千萬種可能性,她想要不她先去把東西送了,可是回圖書館的路上葉隽生照樣會淋雨,況且這樣的話葉隽生還要穿着濕衣服在這裏等她,顯然這不是最佳辦法。後來餘一一想,可以先讓葉隽生回家,她回圖書館送傘,這個辦法甚好,餘一第一時間對葉隽生說了出來。
誰知葉隽生反而皺了皺眉,思考了幾秒鐘說:“你先回去,我回圖書館還有事情。”
“那你衣服?”
葉隽生把衣服拿下來重新披在餘一身上,說:“你以為感冒很容易得嗎?又不是拍電視劇。”
餘一沒再說話,只是希望他們能快點走,他好快點回去換衣服。
秋風習習,微雨熏熏,空氣突然變得靜谧起來,穿過教學樓的長廊,葉隽生重新撐起傘,雨滴敲打在傘上,變換成有節奏的音符,聲聲跳躍,餘一突然腦海中蹦出來一句話。她追了葉隽生三年,也黏了他三年,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喜歡會不會對他造成負擔,她想過了所有人的感受,獨獨遺漏了他的想法,然而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又像烈火一樣難以澆滅。
在這迷蒙的煙雨中,餘一問了出來:“葉隽生,經常出現在你身邊的我,你會煩嗎?”
在等葉隽生答案的那幾秒鐘,餘一整顆心都懸在空中,兩只手不動聲色的握在背後,為了不讓葉隽生看出自己的緊張,露出以往的笑容仰頭望着他。
葉隽生的腳步微微停頓了半秒,間隔太短,餘一并沒有感覺出來。
最後他回了她兩個字“還行。”
不喜歡也不反感。
餘一又問了一句“你讨厭我嗎?”
葉隽生随口回道:“不至于。”
餘一一顆心安穩的落了下來,慢慢的笑了,滟滟的細紋從她眼角泛出,這次是發自真心的笑了,扭頭看着前方,如果他回答煩的話,餘一想那就一直煩着他好了,雖然不一定會喜歡她,但是至少也忘不了她。
能被他記住,對餘一來說,也算是一種修行了。
餘唯朋友很好辨認,因為就他一個人等在門衛室裏,餘一把東西交給餘唯朋友,葉隽生送她上車後才離開,從車窗玻璃望去,葉隽生背後的衣服全濕了。
☆、18
有些時候話也不能說的太滿。
淋雨的第二天,葉隽生就得了重感冒。
餘一還是在張洛口中聽說的。
那天的後來葉隽生回去後一直待到圖書館閉館才回家,剛開始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第二天醒來才發現渾身酸軟,頭腦發昏,這種感覺不是感冒是什麽。
事實證明,淋雨之後,長時間穿着濕衣服,待在一個潮濕的地方,還是很容易生病的。
餘一覺得葉隽生生病自己要擔一半的責任,畢竟如果葉隽生不理她,讓她自己淋雨去送東西的話,葉隽生也不至于得重感冒,可能現在生病的人是她也說不定。
由此,餘一滿懷愧疚的煲了一份皮蛋瘦肉粥,準備去慰問病號。
煲粥的過程并不簡單,一份簡單的皮蛋瘦肉粥,足足像是折了餘一十年的壽命,浪費了許多食材不說,手也被燙出幾個膿疱。
可是這些在餘一看來都是值得的,誰讓她是心甘情願的呢。
收拾好一切,剛踏出家門,餘一就接到導師的電話,說是她的考生認證信息出現了問題,需要趕緊去趟教務科,事情緊急關系到她的證券從業資格考試,餘一推脫不掉,忙完也不知道到幾點。
正好餘唯在家,餘一一想,就把這份崇尚的探病工作轉交給了餘唯,嘴裏還振振有詞的說道:“如果不是為了給你送學生證,葉隽生也不會送我,不送我,也就不會淋雨,不淋雨也就不會感冒,所以你才是他感冒的始作俑者。”
餘唯被餘一說的一愣一愣的,真把自己當成了罪魁禍首,瞬間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餘唯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飯盒,悠悠的嘆了口氣,認命的接下這個艱巨的任務。
***
餘家離君悅酒店并不遠,地鐵幾站的距離就到了。
沒有通知大堂,餘唯直接找到餘一告訴她的房間號,敲了半天的房門,都沒有聽到門內的動靜。
餘唯疑惑難道葉隽生不在,剛準備把東西轉交給大堂經理,轉身時聽到門內傳來窸窣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撓門,餘唯第一反映應該不是葉隽生,把耳朵湊到門上,一下又一下拍打房門的聲音透過固體傳入餘唯耳中,餘唯一呆,莫不是葉隽生暈倒了,這一着急,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去叫客房服務。
在餘唯一番證明一番辯論之後,經理才為她打開房門。
門開,餘唯腳踝處湊上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再一細看,是只貓,餘唯這才放心,剛才那些聲響無疑是這只白貓弄出來的。
君悅酒店上到經理董事,下到房嫂服務生,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葉隽生這號人物的。
經理原先還把餘唯當成葉隽生的某號粉絲,以為她想從自己這裏下手窺探葉隽生的隐私生活,而自己秉持着公正嚴格的姿态誓死要捍衛少東家的人生安全,甚至還苦口婆心的勸說:“小姑娘,你說你長得要模樣有模樣,追你的人肯定多的是,你又何苦要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呢……”
經理的邏輯餘唯無法理解,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最後只能說了句“你也知道葉隽生是什麽人,如果他真出了什麽事,你一個人也負責不了,我騙你又有什麽好處。”
經理一想,這句話也有道理,他只能算是君悅酒店的一個部門小經理,且不說職位重不重要,如果葉隽生真出了什麽事,他這個經理的職位恐怕也不保,再看面前的女生一臉正義,不像是心懷鬼胎的女孩,應該不至于騙他,再者如果葉隽生真像她說的那般生病暈倒了,那自己也能勉強算上個功臣,利弊一權衡,經理利落的打開了房門。
開門後經理就傻眼了,別說暈倒,房內連人影都沒有。
然而經理覺得這是自己犯的錯,他因誤信讒言,被這女生無害的面貌給欺騙了,剛想斥責她一番,話還沒說出口,女生就追着那只貓向客廳走去。
乖乖!這還得了!放這個女生進來已經是個錯誤,怎麽還能容忍她在少東家的地盤上胡作非為,萬一這女生順走點少東家的什麽東西,這可不是他的經理頭銜可以抵押的了的。
如今之計只能亡羊補牢,經理挽起兩只袖子追上去,勢必要給這女生一個下馬威,好好替她家長教訓教訓她。
剛走兩步,經理就愣了,躺在沙發上面色潮紅的男生不是他少東家是誰。
餘唯把餘一的愛心粥放到茶幾上,用手去探葉隽生的額頭,手剛放上去又縮了回來,微微嘆了口氣,扭頭看着經理,用商量的口氣問道:“發燒了,你看是叫醫生還是送去醫院?”
那樣子看着經理就像是在說你看我沒騙你吧,經理尴尬的笑了兩聲,局促的撓撓頭發,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難為情,丢下兩句不相幹的話急忙出去打電話。
有些人的體質是那種平時不生什麽病,一旦得個小感冒小咳嗽就很難病愈的類型,偏偏不巧葉隽生就屬于這種體質。
葉隽生只當這是個尋常小感冒,沒怎麽放在心上,奈何喝了幾天的藥都不好,他想扛一扛總能扛過去,畢竟他還年輕,抗體還是比較威力的,是以沒有去醫院。
他不過是睡前喝了點藥,藥裏有點安眠成分,這才被餘唯誤解成發燒暈過去了。
葉隽生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說話,無奈藥效正在發揮眼皮沉重怎麽都睜不開,好不容易費勁睜出一條縫,只能隐隐約約看到一個背影在他眼前晃動,那一瞬間,他以為是他媽媽回來了,點滴的藥勁上來,這一迷糊又昏睡了過去。
葉隽生睡前的最後一個意識是看來感冒又嚴重了,如今竟已出現幻覺,醒後勢必要去趟醫院。
葉隽生覺得自己這一覺睡得無比暢快,算得上這幾天睡得最舒服的一次,醒來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這個想法一出,又不自覺的笑了出來,他是覺得之前的自己有多差才會用脫胎換骨這個詞。
看到他醒來,餘二一個跳躍鑽進他的懷裏,一只耳朵在他懷裏蹭來蹭去。葉隽生想這一覺睡得可算久,直覺房間內還有其他人在,再次擡頭,怔住。
第一反應是餘一,下一秒又否認,是餘唯。
突然對上葉隽生的目光,餘唯稍微有點局促,對于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家只見過幾次面的人怎麽說都有些奇怪吧,餘唯原本打算把粥放下離開,經不住經理的糾纏,只能答應經理留下來照顧葉隽生,直到他醒來。
餘唯抿了抿嘴巴,笑着說道:“你生病,最急的可算是你的貓。”
餘唯這句話說的沒錯,在餘唯和餘二誤以為葉隽生是暈倒的這段時間,餘二一直在圍着沙發打轉,起初餘唯以為是它餓了,後來才發現不是。
哪有饞貓對于擺在自己面前的零食無動于衷的,顯然餘二是個例外。
其實餘唯不知道的是餘二的嘴巴被葉隽生養的極刁,一般零食根本不入它的眼。
葉隽生這時也算是反映了過來,剛才并不是他的幻覺,而是餘唯的背影,而他現在這麽神清氣爽是因為打了點滴的緣故,低下頭,心底劃過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只手撫着餘二的被毛說道:“謝謝。”
這聲謝謝餘唯打算替餘一好好珍藏起來。
想起來餘一的粥,餘唯又急忙去廚房把溫好的粥端出來。“這是餘一專門為你做的,本來是她要過來,被老師一個電話叫了回去,這才叫我給你送過來。”
葉隽生點點頭,并沒有多餘的客氣,悠然自得的喝了起來。粥入口是清淡的香味,說實話味道并不足,有點澀,握着勺子的手卻不知道為什麽停不下來。
葉隽生的吃相優雅,舉手投足之間不見絲毫的狼狽,單單看着他吃飯都是一種享受,餘唯坐在一旁淡淡開口:“餘一讓我把你現在的樣子都記錄下來,回去描述給她。”
葉隽生的手一頓,眼神迷離了半秒,定睛看了她一眼說道:“很好喝。”原本想說謝謝,但還是把話頭截了回去,只是下意識的反應,謝謝這個詞似乎不用出現在他和餘一之間。
餘二跑到餘唯身邊,在餘唯身邊來回打轉,兩只眼睛水汪汪的望着餘唯,餘唯小心的望了葉隽生一眼,看後者并不介意,這才把餘二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好漂亮的貓,它有名字嗎?”
葉隽生擡頭,想到餘一說餘二是她弟弟,那餘唯也算是餘二的姐姐,笑了笑道:“餘一送的,她弟弟,叫餘二。”
餘唯臉上的笑意停頓了幾秒,這才意識到這只貓原來是餘一買的,怪不得這只貓一見到她就直往她身上蹭。
她還在疑惑餘一最近怎麽突然開始打工了,原來是因為把錢都花完了。又想起來餘一這段時間拮據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來餘一真的很喜歡你啊。為了這只貓,餘一可算是把自己全部家當都搭進去了。”
葉隽生的眉毛微微挑起,輕咳了一聲,身子微微後傾看着餘唯,似乎在辨識餘唯話中的可信度。
餘唯見狀又笑了起來,葉隽生一怔,那笑容與印象中某個臉孔重疊在一起,熟悉的感覺一霎間直闖靈府,葉隽生緩緩把手攥緊,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往外面洩露。
後來,餘一想如果那天她沒有讓餘唯去幫她送粥的話,那她們之間是不是不會變成後來那樣。
☆、19
那天餘唯回家後等了很長時間餘一才回來,餘唯把葉隽生的反映向餘一說了一遍,餘一不甚在意的撇撇嘴,口是心非的說道“我做的粥可是天下一絕,葉隽生有眼光,真有眼光。”
其實餘一心底早已樂開了花,還故意端着不表現出來。
這可算是葉隽生第一次誇她,雖然不是當着她的面進行誇獎,但這誇獎傳到她耳中就和當面誇得效果一樣,不管怎麽來說都算是葉隽生對她的一番認可。
畢竟他說她煮的粥好喝,還是很好喝。
那天晚上,餘一下定決心要把整份心思都投入到皮蛋瘦肉粥上去,勢必要再次提高自己的廚藝,争取達到無人能及的境界,至少在葉隽生身邊沒一個人皮蛋瘦肉粥能做的如她這般爐火純青,如她這般好吃,如這她般用心,這就是餘一近期來的奮鬥目标。
奈何餘一最近有點忙,這個目标一再的被她擱淺。
再次見到葉隽生已是幾天之後,餘一剛下課,階梯教室裏只剩下她一個人,餘一坐在座位上發了半天的呆,才想起收拾自己的東西,回過神來葉隽生已不知何時立在了她桌子前面。
餘一睜大眼睛看了看葉隽生手中拿着的書,她怎麽覺得那麽熟悉呢,直到葉隽生把書翻到某一頁,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同一個人的名字,餘一這才意識到這是自己的書,疑惑的問道:“怎麽在你那裏?”
她就說怎麽這幾天都沒找到自己西方經濟學的書,她還以為丢了呢。
明明就是她那天落在圖書館的,他不過稍微好心的幫她撿了回去,葉隽生對于餘一這個白癡問題不予作答,問道:“為什麽都是我的名字?”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這是他的書,葉隽生皺眉打量着滿書的字,好醜。
餘一嘻嘻一笑,這不是明擺的麽。“因為我喜歡你啊。”
葉隽生毫不掩飾的翻了個白眼,又來了,轉身欲走。
早已料到葉隽生的反應,餘一撇撇嘴,嘀咕了句“是你自己要問的。”
繼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嘟囔着:“我這麽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
餘一自認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還是比較低的,奈何還是抵擋不住葉隽生耳朵的威力,前後兩句沒一句逃得過去。
葉隽生腳步一頓,回道:“不會。”
餘一一愣,不會死的意思難道是會喜歡她?
難道是她的粥起了作用,三年來,葉隽生終于發現了她的好?
轉而又雙眼放光的望着葉隽生。
葉隽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道:“會瘋。”
餘一下巴一歪,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瘋瘋瘋!瘋你妹!
然而餘一依舊秉持着好奇寶寶的精神,問了一句:“為什麽?”
葉隽生:“去問百科全書。”
餘一:“為什麽?”
葉隽生:“……”
餘一跟在葉隽生身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葉隽生心不在焉。想起早上在君悅酒店看到的一幕,心底泛起一陣厭惡,随口問了句:“餘一,餘唯和他男朋友關系很好嗎?”
平常餘一一定聞到了八卦的味道,非要先剖析出葉隽生這個問題的潛在含義再做回答,奈何剛剛被葉隽生這麽一打擊,腦子也有點短路,沒有任何懷疑,流暢的答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倆高中畢業就在一起了。關系很好,沒見過他們發生什麽争執,至少我沒看到過。不過就算發生了什麽争執,到頭來也是江禹新先認輸。”餘一頓了頓又加了句“誰讓他比較寵餘唯呢。”
葉隽生了然的點點頭,照餘一這麽說江禹新應該很愛餘唯才對,可能是自己想太多,随後又把那件事抛到了腦後,但心中隐隐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餘一和餘唯約好了一起吃晚飯,京海大學附近新開了一家京海1號海鮮舫,口碑甚好,價錢也合理,京海以海鮮為主的餐廳大大小小也有不少,但這麽明目張膽打出1字旗號的僅此一家,餘一常嚷着要去試試看好不好吃對不對得起這個1字,無奈一直沒人陪她去,剛好餘唯今天有空,江禹新請客,餘一樂得自在正好滿足一直來的夙願。
餘一原本是本着人性主義的原則問了葉隽生一句要不要一起去,餘一甚至已經做好了葉隽生拒絕她的準備,誰知道葉隽生今天竟然一反常态,沉默幾秒之後答應了。
餘一雖然驚訝,更多的還是欣喜,往往對于餘一的提議,十有八九都被他拒絕了,難得有這麽爽快的答應。
有葉隽生在場,餘一覺得她這個電燈泡的瓦數會下降許多。
畢竟有第四個人在場的時候,餘唯和江禹新就不必事事在乎她的眼光了,然而大多時候餘一對他們兩人秀恩愛的舉動是視而不見的。
其實葉隽生的本意是拒絕的,話鋒一轉不知為何應下了,事後想想,他也覺得自己答應的奇怪。
或許他心底對江禹新是好奇的。也或許對餘唯是好奇的。
***
京海1號海鮮舫入口門廳以竹為題,牆面覆以竹林,透光竹板包覆着四壁形成燈箱。一層的包間較大,包間以透光镂花牆面隔開,每個包間的折板角度和镂花圖案各不相同,使得各個房間有了彼此相異的面貌。
海鮮舫雖是主打海鮮,但真正去吃海鮮的人并不多,大多沖着精致的粵菜菜單和正宗的港式點心前來。海鮮舫出了名的招牌菜是藍莓醬煎鵝肝、蝦餃皇、酥皮蓮蓉包,味道堪稱一絕。
餘一和葉隽生去的較早,兩人找到位置坐下,餘唯打來電話說路上堵車,她可能會遲到,讓她先點餐,餘一也不客氣,先讓服務生上了幾個飯前點心。
餘一有點餓,菜上桌,不管不顧的吃了起來,餘一不算吃貨,雖然對吃的沒什麽研究,但是菜品的好壞她還是分得清的,遇到好吃的餘一能連續吃一個月都不膩,這些從餘一追了葉隽生三年之久便可窺視一二,純屬本性使然。
吃到一半餘一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側目,葉隽生正雙手環胸望着她,餘一一口把蝦餃咽下去,說:“很好吃,你吃吃看?”
手上還不忘有動作,方形的水晶碟子裏只剩下兩個蝦餃,餘一用筷子夾起來一個,本想放到葉隽生面前的碟子裏,但是想了想在空中的手又轉了個彎,蝦餃落在餘一的碟子裏。
餘一放下自己的筷子,重新拆開一副新碗筷,這才把最後那只蝦餃夾到葉隽生碟子裏。
餘一是突然想起來張洛對她說過葉隽生吃飯很講究的。餘一自動把那講究理解成葉隽生有潔癖。
雖然她不在意,但是難免葉隽生不會介意。
餘一的動作被葉隽生盡收眼底,蝦餃安靜的躺在他面前的碟子裏,澄黃色的面皮接近透明,裏面的餡料都可以看得到。葉隽生拿起筷子把蝦餃放入嘴中,蝦餃皮薄而軟,蝦汁爽口鮮美,味足而地道。
葉隽生點點頭,說了句“還不錯。”
話音剛落餘唯就在侍者的帶領下走了進來,餘一左看右看都沒看到第三個人,遂問道:“江禹新去洗手間了嗎?”
餘唯對于葉隽生出現在這裏倒沒有多大的詫異,一如既往微笑點頭,接着才回答餘一的問題:“他忙,今天不能過來。”在餘唯的語氣中聽不到絲毫的抱怨,反倒是很平靜的再訴說一個事實。
餘一撇撇嘴,“昨天就說忙,今天也忙,你是不是都半個多月沒見到他了。”餘一和江禹新從小就是鄰居,每天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長這麽大,倒是頭一次這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
餘一越想越不對勁,雙手撐着下巴嘀咕了句“上次和蘇芩在一起的時候也沒見他說忙,閑得很呢。”
餘唯一呆,問道:“什麽時候?”
很早之前的事了,餘一想了半天說道:“他沒有對你說嗎?上次在醉鄉樓看到他和蘇芩在一起,我還裝成你的樣子把蘇芩打發走了,就是你問我倆怎麽一起回來的那天。”
餘唯心底寒凜凜的,餘一還在繼續說道:“我還叮囑了他讓他回去好好和你交代的。”
那天,餘唯約江禹新去看新上映的電影,他也是這麽拒絕的。
他當時說的是“餘唯,我有點忙,你找餘一陪你去吧。”所以後來看到餘一和江禹新一起回來,餘唯才會問他們為什麽會在一起。
餘唯把心慌咽下去,“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笑笑轉了個話題。“想吃什麽随便點,我請你們。”
餘一咬着兩只筷子為餘唯憤憤不平,轉而又覺得自己的氣生的莫名其妙,餘唯都不在乎她這純屬是瞎操心。
葉隽生把玩着茶杯,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他坐在這裏的原因就是想要看到餘唯和江禹新一起出現,好證明自己的猜想是錯誤的。
“男人的忙大部分都是借口。”這句話至少在張洛和秦桐笙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驗證,餘一和餘唯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他,葉隽生又加了一句“你或許可以問問他最近都在做些什麽。”
葉隽生只是單純的覺得像餘唯那種好女孩,不應該被欺負。
可是他沒意識到一直欺負好女孩的餘一,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一個高冷的人
不要調戲我 千萬不要調戲我 ( ̄┰ ̄*)
☆、20
葉隽生中途接到張洛電話先行離開。
餘唯去結賬的時候才知道葉隽生離開時已經把賬單付了,餘唯回去對餘一說了之後,餘一滿懷愧疚,本想請他吃飯,雖然不是花她的錢,但最後還是讓他破費了。
然而愧疚也只是一秒,餘一又有了約葉隽生的借口,簡直妙哉。
和餘唯分開後,餘一照例去君悅酒店打工,這周來工作量突然漲了許多,這也是餘一忙的主要原因。
本來餘一應聘的只是宴會廳的兼職服務生,只有舉辦晚宴的時候她才有工作。
這兩天主管突然又沒有預兆的空降給了她一個夜間兼職服務生的工作機會,這個機會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畢竟夜間正是客流旺盛的時候,服務生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着君悅酒店的氣質與品質。
是以君悅酒店所有的服務生都是經過嚴格訓練選□□的,工作量輕松且工資高,如此鮮美的肥肉竟然輕松的砸到餘一頭上,餘一多少有點不相信,餘一本身好奇心旺盛,直接問了出來,主管說看中了她的工作能力,餘一一喜,這是對她的認可啊,其他的疑惑在聽到這句話後都被打消的一幹二淨,工作起來比平常還要起勁。
餘一的幹勁全部來自于旁人對她的認可。一點小誇小獎都能成為她前進的動力。
主管看到如此充滿幹勁的餘一,內心一陣欣慰,感慨進公司來總算做對了一件事,總算當初沒有看錯人,總算得到了領導的賞識。
領導的話猶如在耳側,主管雖然疑惑餘一與領導的關系,奈何主管認為自己沒有一顆八卦的心,倒是所有交給餘一的工作,餘一都二話不說的馬上去完成,由此主管對餘一愈發的滿意起來,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