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控制·醉酒

第二天晚上，司國平難得回家吃飯，陳思琴特意準備了他最喜歡的蝦滑，吃飯的時候司國平狀似無意道：“曉思，不然咱們不要去雜志社上班了好不好。”

司國平在下屬面前是嚴格不講情面出了名的，可對着女兒卻往往寵着順着，只要不涉及人身危險的事，她若喜歡，他一定極力促成。

司曉思聽着他商量的口氣，心有不忍，但還是說道：“爸爸，我很喜歡這份工作，我會保證安全的。”

“那天在寧遠醫院外頭，發生的事我收到了照片。”

司國平的眼中劃過心疼。

“你一個女孩子，怎麽就那麽閑不住呢？”

“爸爸怎麽能讓人監視我？”

司曉思放下筷子望着司國平，眼中盡是失望。

“你這孩子，什麽監視你？你爸爸前幾天得到消息說你買機票去了H市，還騙家裏說在工作，任何一位父親都會擔心！這才讓人暗地裏跟着保護你。”

陳思琴瞪了司曉思一眼說道。

司曉思面色一白，輕聲開口：“騙你們是我不對。可是我已經24歲，你們既然知道我不是加班，完全可以問我去做什麽，可是你們卻采取了最極端的法子。爸媽，你們置我于何地？”

“這是什麽話？你不願意告訴我們，我問了你會說麽？”陳思琴微怒。

“你從小一直很乖，怎麽現在竟然會欺騙爸爸媽媽了？我一直在想，你這麽小就走到社會上，是不是會被那些不良之氣所帶壞。”

司國平靜靜地分析。

“江家那個女兒在讀研，蘇家丫頭也是呆在家裏。我們家卻顯得養不起閨女似的竟然讓你去工作，曉思，你在家裏學一學靜活，沒事兒逛逛街買買衣服去去美容院多好。”

“那是媽媽應該享受的人生，爸爸，我今年才24歲。”

司曉思一直都很懂事，在父母面前乖順慣了，便是反抗也說不出什麽狠話來。

“你也知道你才24，這樣，你既然不想呆在家裏，爸爸送你去大學進修好不好？”司國平趁機說道。

她面對的是生養她的父母，他們打着一切為她好的旗號為她安排人生，她不喜歡。

“不好。爸爸，我不能答應。”司曉思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道，“我知道。你們太害怕我遇到危險，所以用盡一切力量為我安排人生。我也不得不承認，很多很多時候，你們了解我，也幫了我很多。但是，我不願意做一個傀儡，我想做我喜歡的事情。你們不讓我做編輯，可以，我相信以爸爸的能力，我明天就會被開除。但是除非你把我關在家裏，不然遇上昨天那樣的事，我一樣會管那所謂的閑事。”

“司曉思。你去H市，是做什麽？”陳思琴面有愠色，冷聲道，“我從前還不曉得江家還有個小外孫。”

“媽！你想說什麽？”司曉思不能相信地望着她。

她從心裏是害怕這個母親的，尤其是哥哥剛出事那幾年，陳思琴幾乎不讓她出家門一步，連學業也是請家庭教師來輔導她，她總是失神的抱着司曉思，抱着抱着就哭出來。後來有父親勸着，陳思琴才慢慢變得正常，可一旦涉及哥哥或是司曉思的安危問題，她就幾乎會變成另一個人，變得敏感易怒，所有違背她的人都會被她遷怒。

“我想說什麽你很清楚，我用不了幾個電話就能讓江慕身敗名裂。”陳思琴沉聲道。

“思琴，你吓着曉思了。”

司國平也知道妻子有些不對，忙道。

他從前沒告訴過司曉思，陳思琴當年其實差一點就瘋了，看了三年的心理醫生才有好轉，她的身心都絕對不能接受女兒有一點點不測。

司曉思畢業的時候他在陳思琴面前說了那麽多的好話，又帶着陳思琴四處旅游散心才讓她同意曉思出去上班，可是近來曉思做的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媽媽，你威脅我？我是你女兒，不是你商場上的對手。”司曉思心裏發苦，面對着這一個态度強硬、一個打親情牌的父母，她顯得身單力薄。

“你能拿你自己的安危威脅我，我為什麽不能？”陳思琴咄咄逼人，司國平見勢不對趕緊站起來準備打圓場，卻見司曉思也騰地站起身道：“你是一個母親，怎麽能對另一個可憐的母親做這樣殘忍的事？”

司國平想攔，陳思琴的巴掌已經掴在了女兒的臉上，聲音倒不是很響，但他曉得一定不輕。陳思琴的指甲長，在司曉思白嫩的左臉上劃出好幾個血痕，她的手急速收回，聲音幾乎在發抖：“你說我殘忍？”

“媽，小慕也差一點沒有了孩子！你沒有了哥哥，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苦，你怎麽忍心去對付那樣一個母親？”

司曉思并沒有因為那個巴掌而退縮，反倒更加堅定地望着她說完這些話。

司國平心疼妻子，害怕她再做出什麽讓自己清醒後後悔的事，幾步走過去扶住陳思琴，轉頭對着司曉思大聲喝道：“出去！”

司曉思眼底劃過傷痛，也不多說一句話，就離開了家。

宋臨安是在蘇維酒吧看見的司曉思，她一個人坐在偏僻的雅座，喝酒。

他遠遠打量着她，看她拿起手機翻了翻，又翻了翻，然後放下，繼續很認真的喝酒。

她不像風塵的女子，喝起酒來萬種風情，也不像絕望的女子，買起醉來失魂落魄，倒像是在完成什麽任務似的：正經坐着，小心捧起酒杯文靜優雅、像喝牛奶一樣一口一口，堅定的喝下去。

他覺得她這個模樣是在傷心，卻又不曉得怎麽發洩。可當他準備走過去跟她聊幾句的時候，司曉思已經醉倒在沙發上了。

“司曉思？”他拍拍她的肩問。

“嗯？”她無意識回答。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宋臨安看她喝得也不多，想來是酒量淺，不由道，“你一個女孩子多危險。”

“喝酒啊。”她倒不像是喝醉了，口齒還很清楚。

“你出什麽事了？我送你回家。”他扶起她，卻看見她臉上駭人的傷痕，“你的臉怎麽了？”

“不回。”她堅決的搖頭，眼睛閉得緊緊的，半張臉腫着，很狼狽的模樣。

“誰打的你？”

“……沒……有人打我。”潛意識裏，她還是在保護自己保護媽媽。

“江墨呢？你在這裏，他知不知道？”宋臨安繼續問。

“我找不到他。”司曉思像是突然有了意識，去摸桌上的手機，口中卻重複道，“我找不到他……”

宋臨安幫她拿過手機打開，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她手機聯系人裏有江慕，江媽媽，容慎，宋臨安，卻獨獨沒有江墨。

他在那一刻很想打人。

壓抑着怒火問司曉思：“你想見江墨？”

司曉思歪着頭思考了許久的樣子，才點頭：“想。”

她喜歡江墨。喜歡成這樣。

宋臨安搖頭嘆氣，拿她沒有辦法似的掏出手機去罵江墨。

就當，再幫她一回。

宋臨安給江墨打電話，第一句便是怒罵：“你真是個混蛋！”

江墨剛剛把秦涵手術的事安排好，又去公司開了幾個小會處理了這幾天的文件才回到家中，一接起電話就被宋臨安莫名地罵了。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少爺你這時候不是該在酒吧逍遙快活麽，怎麽有閑心來跟我吵架？”他單手解着領帶一面沒好氣道。

“你心裏到底把你那個小相親對象放在什麽地方？”宋臨安直沖沖問道。

“你什麽意思？”江墨聽他提起司曉思，不由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出了什麽事你自己問啊！怎麽，你也問不出來對不對？江墨你自己是不是也他媽覺得特別可笑？你之前還問她遇到危險怎麽不給你打電話，你有給她你的號碼嗎！你別說你忘了，這種話你騙騙那傻丫頭還差不多，少爺我經歷的多了！你根本就是逢場作戲，沒想過要跟她在一起！”

宋臨安的聲音淩厲，直直打在他心上。

可他無話可說。

是啊，他沒有給她聯系方式，他知道她家住址，送她回家很多次，甚至江慕都留了她的號碼，可是他竟然沒有她的手機號碼。

她其實根本不能聯系到他。

有那麽多的機會他可以把手機號給她，可是他并沒有這麽做。

因為他總覺得他們不可能再會有交集了，她不過是一個家人安排的相親對象而已，決定約會的時候也想過假如她不錯就娶了她吧，可是真的知道她的美好，卻不敢亵渎，因為怕辜負，所以極力與她保持距離。

他看得出她眼裏的歡喜，卻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那天他情不自禁地抱了她卻又松開手，那個姑娘該有多委屈？

江墨從沒有過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候，司曉思，這個名字，已經變成了他的不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