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靠在窗上，渾身發冷，一直以來逃避的問題終于擺在她眼前等着她選擇。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聞敘賠上他的前途。如果她死了，她還可以回到另一個世界去，可聞敘他沒有退路了。
其實，這根本不用選擇，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可是一想到要和聞敘分開，仿佛呼吸進去的都是刀子，承受血肉分離一般的痛楚。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剩下能抉擇的時間只有從這裏走到警察局的時間。
“聞敘。”她叫道。
“我在。”他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沈茉走到廚房的門旁，逼着自己對他說道：“我……我想吃我們上次吃的那家的芝士蛋糕，你能幫我買回來麽？”
說出口了，好像就沒那麽難了。
“你說好吃的那家？”聞敘想了想。
“對。”沈茉咬了咬下唇，“只不過那家店好遠，可是我很想吃，幫我買回來嘛。你這麽好肯定會幫我買的，對不對？”
聞敘輕笑：“行。那我快去快回，別讓你這個小饞貓等餓了。”
他又穿上剛剛脫下的外套，打開門。
沈茉跑上去，給了他一個擁抱，墊着腳把頭埋在他的身側，最後一次呼吸專屬于他的味道。他身上帶着清冽的氣息，和襯衫被陽光曬過後的味道糅合在一起，是她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聞敘還以為沈茉是在和他撒嬌，寵溺地揉了揉她後腦勺的頭發：“還有什麽想吃的，我一并幫你帶回來。”
“沒什麽想吃的了。”沈茉努力忍着眼淚，不讓自己表現出半分異樣，聞敘那麽敏感，他會察覺出來的。
她在心裏默默數了六十個數，然後松開他，說道：“快去吧快去吧。”
“嗯。”
“等會兒！”她又喊住了他。
聞敘有點無奈，但還是重新站到她面前。沈茉勾着他的脖子，他配合地彎腰，她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了一個吻。
“我愛你，聞敘。晚點回來也沒關系，我沒那麽餓。”
“我這回可以走了？”聞敘挑着一邊眉問她。
“走吧走吧。”她潇灑地揮手。
聞敘拿着錢包出門，沈茉像以前無數次一樣開着門目送他下樓，趴着樓梯的縫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她又迅速跑到窗戶旁邊，盯着聞敘的背影。
他的背總是挺得那麽直，氣質一看就和素人不同，沈茉才發現這一點，天生就是大明星的料，怎麽可能成功地當逃犯呢？肯定很容易就被別人發現了呀。
他身上現在的這件襯衫，還是他們在逃亡的路上沈茉買來給他換洗用的。以前總是穿幾萬塊的衣服，現在卻只能穿一百塊的，但是穿上依舊那麽好看。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去穿一百塊的襯衫。
如果她消失能彌補所有的錯誤就好了。
她用力抓着窗戶框，手指都泛青，痛哭出聲，另一只手使勁支着窗臺才能勉強維持站立。
她認識聞敘這麽久，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只看他的背影都知道他現在是愉悅的，因為那是給她買蛋糕呀……
聞敘的背影越來越小，沈茉隔着窗戶用手指觸碰着他的身影，好像這樣就能再一次感知到他的溫度似的。
她悄悄在心裏說，再見，聞敘，你一定要好好的，沒有我也要努力生活，如果能等等她那最好，不想等了……也沒關系。
聞敘一路出了小區，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時間不等人，留給她告別傷感的時間并不多，她抹掉眼淚，走到到處充滿她生活痕跡的卧室裏，拿出行李箱裏的那把槍。她看着手裏沉甸甸的東西，諷刺地笑了一聲，不知道季子濯送她的時候有沒有料到她會用這把槍了結自己的生命？
“宿主，你要做什麽？”系統緊張地問。
“如你所願，我要自殺。”沈茉已經冷靜了很多。
系統嘆了口氣：“你不等他了嗎？”
“最希望我死的不是你嗎？是你說過，我早晚都要死。”沈茉舉起自己的手，近乎恐怖地透明。
她不能在家裏自殺，警察來了會發現聞敘的痕跡，她要把聞敘撇得幹幹淨淨。她記得來回路過的時候，小區外面就有一家小旅館，這種小旅館不要身份證也可以住。她不能用她的假.身份證，用了假的身份證就會查出還有另一個人陪着她。
她帶好槍和錢，鄭重地鎖上門之前又朝裏面看了一眼。
随着防盜門落上鎖，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時間太緊，她必須要趕在鄰居到達警局前做好該做的事，她該做的就是自首，然後自殺。
系統看她步履匆匆，問她：“你真的決定好了，不後悔？”
“說這些還有意義嗎？我倒是想和聞敘好好在一起，可梁桃這坑幾年前就給我挖下了，估計別的罪證也僞造好了，我逃脫不了的，而且我的死亡進程已經到達百分之百，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必死無疑，不如用我的死做些有意義的事。”
沈茉很快就走到那家小旅館，付了一間單人間的錢。
她用床頭櫃上的電話打了110，那邊很快就接起來。
“我是沈茉，”她說，“我要自首。”
這個名字不用她多解釋，警察就已經知道了是誰，畢竟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我現在在瑞城小區外面的微笑旅館裏，房間號碼是二零一，只有我自己，麻煩你們盡量快點來，謝謝。”
挂斷電話後，沈茉巡視了一周，最後覺得浴缸不錯。不會弄髒太多的地方，給旅館工作人員帶來不便。
她把浴缸裏放了溫水，然後躺進去。
這裏的房間很便宜，狹小又逼仄，牆壁上貼的還是老舊的瓷磚，她盯着天花板，腦子裏面一直在想聞敘。
“害怕嗎？”系統問她。
“害怕。”沈茉坦誠說道，“第一次死，不知道會不會很痛。”
“我可以幫你切斷你的痛覺。”
“你還有這功能？”沈茉笑道，“那挺好。”
周圍又陷入一片寂靜，浴缸裏的水在慢慢變冷。
“其實……哎，其實我可以幫你。”
“幫我什麽？”
“幫你再次來到這個世界。”
沈茉一驚，從浴缸裏起身，水濺到外面不少：“真的？要怎麽幫？”
系統解釋道：“把你另一個世界的身體傳送到這個世界，就不會有身體和靈魂不匹配的情況産生了。”
“這……對你而言是合規的麽？”沈茉皺着眉，感覺事情并不簡單，如果合規系統就早說了。
“你們人啊，怎麽這麽優柔寡斷啊！”系統無奈地說道，“你這麽想過來，還要關心我會怎麽樣，現在我把監聽系統切斷了，對話不會被別人聽到。但是如果傳送你過來，仍然會留下記錄，我會被毀滅程序抹殺。”
“抹殺……你、你就消失了？”
“是喽，我就是一個AI，又不是人類，抹殺就抹殺咯。程序再次初始化，仍然具有和我一樣的初始參數，只不過什麽都不記得了，其實他們和我都是一樣的。”
如果能看到系統的樣子，沈茉猜她現在應該在聳肩攤手。
“為什麽要幫我？”
“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人，像姐姐一樣，我很喜歡你！”
“我也是。”沈茉輕輕笑了。
外面警笛聲音響起，警車已經到達旅館外面。
“你的時間到了！”系統提醒她。
沈茉道：“如果，我還能再見到初始化後的AI，我會把這些故事講給她聽。”
“這樣的話，她就是另一個我了，嘿嘿，我等着你呀～”
沈茉拿着那把槍，對準自己的心口。
“砰”地一聲，如同她看見過的最絢爛的煙花綻放的聲音。
聞敘拎着芝士蛋糕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區外面圍了好幾輛警車和救護車。
他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又不敢露面，只能藏在柱子後面等他們走了他才能回去。
有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擡到救護車上，周圍都是醫生和護士，他看不到那個人怎麽了，只能看到一片鮮紅和垂在擔架外面的手。
流了這麽多血，怎麽可能還有救？但莫名其妙的，他心裏有點不安。
也不知道沈茉看到小區外面停了警車會不會害怕，他拿出電話給沈茉的手機上打，響了很多聲，無人接聽。
她喜歡把手機調成靜音，所以總是接不到電話。
他又等了足足五分鐘，警車和救護車才開走。
地上流了幾滴血，看起來十分刺眼。他路過的時候，發現裏面似乎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如果換做以前，他是絕對不會理的，可這次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那是一枚戒指。
和他一樣的戒指。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竹筏渡海的地雷
還差最後一章了，大家有啥想看的番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