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蒸刑

次日一早，洛詩清醒。因為喝了藥的緣故，所以洛詩感覺自己除了全身無力以外并無難受之處。

洛詩起身走到桌子前從自己脖子上的項鏈裏倒出一粒藥服下，并從桌子上的茶壺中倒了一杯茶送服藥丸。洛詩将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的時候，聽到院子中似乎有跑步聲。出于好奇，她放下手中茶碗走了出去。

洛詩尋找聲音走出東苑來到大院。大院裏站滿了婢女家丁，放眼望去沒有千人也有百人。洛詩緩緩走進人群，向裏面觀望。只見人群之中放着一個大蒸屜，蒸屜的蓋子微微嵌開，洛詩走近觀看竟看到裏面蒸的不是什麽東西而是莺歌。此時的莺歌已經沒了氣息，她睜大眼睛看着洛詩，樣子很是恐怖。洛詩驚恐大叫，吓暈過去。

衆人聽到洛詩喊叫聲，紛紛向洛詩看去。站在角落裏注視着這場刑法的蕭冀，聽出喊叫聲來自洛詩。他快速沖進人群，直奔洛詩而去。

下人們識趣退讓，屏退兩旁。蕭冀徑直跑到洛詩身邊。看着躺在地上的洛詩，蕭冀眉頭微皺，一把抱起洛詩離開人群。

下人們看到蕭冀抱着洛詩離開，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鷹麒大聲呵斥：“吵什麽吵，在吵把你們都給蒸了。”

衆人聽後紛紛閉嘴。顧曼蘿走到鷹麒身邊，看向蕭冀和洛詩離開的方向。

“洛詩姑娘不會有什麽事吧！”

鷹麒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回答，“習慣就好了，之前你不也被這蒸刑吓到做噩夢嘛！現在不也挺好的嗎”

顧曼蘿轉頭看向鷹麒，淡淡說道：“她不一樣。”

洛詩閉眼躺在床上。蕭冀目不轉睛，盯着洛詩，內心十分後悔。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你承受一切。就在蕭冀自責的時候，洛詩驚醒，坐了起來。蕭冀抓着洛詩雙膀，看着她。溫柔詢問：“你還好嗎？”

洛詩抓住蕭冀手臂搖晃着，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看着蕭冀。

“蕭冀，我剛剛在院子裏看到了莺歌，她就在……就在院子中一個大蒸籠裏，她就一直瞪着我，一直瞪着我。”

說着洛詩竟哭了起來。蕭冀不語，一把将洛詩擁入懷中。用手輕輕拍着洛詩後背以示安撫。“好了，現在沒事了。”

洛詩似乎想到了什麽，推開蕭冀。

“是你對不對？是你下令如此對待莺歌的對不對？”

面對洛詩質問，蕭冀轉身将目光放向遠處，簡單明了的回答：“是我。”

洛詩無法接受。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告訴我。”

蕭冀轉身看向洛詩。

“因為她想放火燒死你，所以她必須受到懲罰。”

洛詩心中一驚，思慮片刻，再次看向蕭冀，“可是她為什麽要放火燒死我，我并沒有得罪她啊！”

蕭冀嘴角微微上揚，“這就要問你了？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只是可惜了我的北苑。”

洛詩眉頭微皺，低頭不語。蕭冀滿眼寵溺，看着洛詩。洛詩此時如同犯了大錯的孩子般安靜無辜。讓人看着心疼，讓人不忍心去責備。蕭冀伸手摸着洛詩的頭安慰，“沒關系，北苑燒了我可以再蓋新的。”

洛詩擡頭看向蕭冀小聲詢問，“那北苑沒了，我以後住哪？你不會趕我走吧？”

蕭冀忍不住微笑，再一次将洛詩擁入懷中，“我不會趕你走，以後你就住在東苑，跟我住在一起好不好？”

洛詩在蕭冀懷中點頭，“我想去看看憐雪可以嗎？”

蕭冀抓住洛詩肩膀，将洛詩扶起。“可以，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有我在，沒有人敢阻攔你。”

洛詩開心，“那我現在就去看它。”

蕭冀淺笑點頭，以示答應。洛詩挪到床邊穿鞋，蕭冀安靜坐在一旁看着洛詩。

這時鷹麒走了進來向蕭冀行禮，“鷹麒見過王爺。”

蕭冀恢複以往的冷漠，看向鷹麒，“什麽事？”

鷹麒回答：“回王爺，探子來報，大遼王子穆洛爾已經進宮，不知道王爺可有什麽安排？”

這時洛詩已經穿好長靴，她站起身看向蕭冀，試探詢問：“那我走了。”

蕭冀微微一笑，“好。”

洛詩離開，蕭冀目光一直追随着洛詩。洛詩身影從蕭冀視線中消失，蕭冀看向鷹麒。

“叫人密切注視他一舉一動，尋找機會殺了他。然後再想辦法将他的死，嫁禍給蕭冉。”

“是。”鷹麒行禮應聲，然後離開。蕭冀的眼神變的冰冷，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跟着一起凝結。回憶起自己幼年時在遼國當質子的時候，穆洛爾是如何作弄自己，嘲笑自己，鞭打自己的一幕幕。蕭冀緊握拳頭暗自發誓，“穆洛爾，阿赤汗只要我蕭冀活着一天，我就一定要殺了你們，滅了遼國。”

大殿上，穆洛爾攜貼身侍女項真和一衆侍從向蕭冉行叩拜，“遼國王子穆洛爾攜随從十二人，汗血寶馬一百匹，金銀器皿三百件，各種稀有獸皮五百張拜見大幽國皇帝陛下，望皇帝陛下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蕭冉臉挂笑容，以示友好。“王子請起。”

穆洛爾起身，一副老友重逢的表情看向蕭冉。穆洛爾身後随從緊随其後起身。恭敬站在一處。

穆洛爾，遼國汗王的獨生子。年紀與蕭冉相仿，雖然身處野蠻之國，但是身上卻絲毫沒有粗野之氣。他長相秀氣，長發編成辮子束起，額前佩戴着朱紅色的眉心墜。整個人看起十分爽朗幹淨。

項真，堪稱遼國第一女勇士，長相冷傲，武功高強。曾經讓無數遼國勇士紛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過項真卻只鐘情于穆洛爾。一直陪伴在穆洛爾身邊貼身保護他的安全。

下朝後，穆洛爾跟蕭冉走在禦花園之中，侍衛莫康和女勇士項真緊緊跟随在二人身後。蕭冉偷偷看向跟在穆洛爾身後的項真，不禁打趣。

“你小子行啊！什麽時候身邊竟多了這麽位标致的姑娘？”

穆洛爾一臉自信，“誰叫本王子英俊不凡，魅力無窮呢！”

看着穆洛爾得意洋洋的模樣，蕭冉面露嫌棄，懶得跟他辯駁。

蕭冉說：“說吧！這回來大幽究竟所謂何事？”

穆洛爾回答：“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我的叔父佳木汗最近有心謀反，父汗擔心自己兵馬不夠，特命我前來大幽國向你借兵，希望在有需要的時候你們大幽國可以及時出手相助。”

蕭冉說：“這事好說，憑借你我二人的交情，只要你開口，朕願意随時出手相助。”

穆洛爾微笑，“對了！怎麽今日在朝堂之上沒有見到蕭冀？難道他還在為當年之事記恨我們遼國？”

蕭冉解釋：“當然不是，只不過皇兄他身居王府不問世事，只是偶爾有重大之事需要他出面，他才會現身朝堂。不然其他時候，他根本不會上朝。”

穆洛爾頻頻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本王錯怪他了。有機會皇上一定要帶本王向他問好，我們畢竟也很多年沒見了。雖然小的時候本王不懂事得罪過他，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現如今我們大遼跟你們大幽成了友國，本王還是希望能夠跟他成為朋友，而非敵人。”

蕭冉說：“放心吧！皇兄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我想他會理解的。”

穆洛爾一臉疑惑，“小肚雞腸？這是什麽意思？小肚子雞的腸子跟蕭冀有什麽關系？”

蕭冉大笑，“之前朕不是叫人送了一些有關大幽文化的典籍給你嘛！怎麽如今你還是這副天真模樣？”

穆洛爾回答：“皇上送給本王的那些典籍字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連圖都沒有，本王實在懶得看。不過皇上放心，本王并沒有把它們扔掉，而是将它們轉送給了我國的大法師。到時候由我國的大法師們将你們大幽的文化傳給我大遼的子民。這樣豈不更好。”

蕭冉拍着穆洛爾的肩膀誇獎，“沒想到!你小子心思還挺細膩，好吧！朕也就不跟你争論大幽典籍的事了，走！朕帶你去用膳。”

穆洛爾應聲：“好”。

衆人離去。

洛詩來到馬廄。此時憐雪正由王府內下人刷洗毛發。憐雪看到洛詩後似乎很開心，只見它前蹄擡起，嘶鳴着。下人吓的退閃到一旁。

洛詩快步走到憐雪身邊。憐雪将馬蹄放下。然後沖洛詩甩了甩頭上的水。洛詩被憐雪甩了一身水。一旁馬房下人見了連忙跪地認錯，“奴才該死，請洛詩姑娘恕罪。”

洛詩用手摸了摸憐雪的毛，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下人說：“這跟你無關，都是憐雪它太調皮了。”

經過昨夜的事，似乎全府上下都認識了洛詩，并且肯定了她在蕭冀面前的地位。洛詩見下人依舊跪在地上沒有起來，也懶得管他。洛詩愛撫的摸着憐雪的毛，小聲在憐雪耳邊說：“我們回去找師父好不好？”

憐雪似乎在跟洛詩對話般，再次擡起前蹄嘶鳴。洛詩飛身上馬，騎着憐雪從後門離開。看管馬房的下人見洛詩騎馬離開，急忙起身向府內跑去報信。

洛詩騎着憐雪一路飛馳回到竹屋。洛詩下馬後，将憐雪栓到門口。快步向裏面走着并呼喊：“師父，我跟憐雪回來了！”

洛詩走進房中四下張望，只見屋中格局雖然沒有變，但是屋內的擺設卻大不相同了。洛詩邊尋找蕭戰，邊不停大喊：“師父！洛詩回來了，師父。”

洛詩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蕭戰身影。洛詩來到蕭戰房間，只見裏面什麽都沒有了。

洛詩失落，“師父你當真就這樣抛棄洛詩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洛詩聽到身後有響動，洛詩以為是蕭戰回來了。她開心轉頭向門口看去。洛詩剛要開口叫師父卻只說了一個師字，便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蕭戰，而是一個自己根本就不認識的人。洛詩警惕打量眼前這個人。

只見這個人一聲粗布衣裳，頭發微微盤起。年紀與洛詩相仿，面容上雖說不上英俊卻也長得十分清秀。男子腰間別着鐮刀，身後的地上放着一捆綁的很整齊的柴枝。男子目不轉睛看着洛詩，眼神中充滿了對洛詩美貌的驚嘆和傾慕。洛詩很不喜歡這種眼神，從小就很不喜歡。無論是自己醜陋的時候，還是美麗的時候，洛詩都很不喜歡別人一直盯着自己看。

洛詩生氣向男子大聲說：“你是誰？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師父呢？”

男子因為洛詩突然對自己說話所以晃過神。他不知所措的用手一直在衣服上蹭着，咽了一口口水，鼓足勇氣站直身體，将手放在身體兩側回答：“我叫葉寒，是個樵夫。至于你口中說的什麽師父，我想應該是原來住在這裏的那位先生吧？”

洛詩盯着葉寒的眼睛，緩緩靠近他。葉寒緊張的用手緊緊抓着衣服的下擺。

洛詩在距離葉寒一步的地方站住，質問他：“我問你。之前住在這裏的那位先生現在去哪了？”

葉寒回答：“他說他要去遠游，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他只是說他以後都不會回來了。他見我無家可歸，就讓我搬到這裏。看你的樣子好像認識之前那位先生，如果你想要回房子，我可以馬上搬走。”

洛詩打小善于察言觀色，當她仔細觀察葉寒言行舉止後，可以肯定，葉寒沒有說謊。

洛詩想到蕭戰以後都不會回來，自己也都不會在見到他，心中很是傷感。

葉寒見洛詩失落，小聲安慰，“你不要難過，有緣你們會在見面的。”洛詩看向葉寒，葉寒連忙低頭不語。

洛詩說：“既然師父讓你住在這，那你以後就住在這吧！我跟你不一樣，我還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如果以後你看到師父他老人家，麻煩你幫我轉告他。就說洛詩會聽他的話，會好好的留在戰南王府，好好幫他照顧蕭冀。”

說着洛詩走出房門。就在洛詩走到門外去牽憐雪的時候，葉寒突然轉身站到門口向洛詩大喊：“我叫葉寒。”

洛詩看向葉寒友好微笑，騎上馬離開。洛詩走後，葉寒在院子裏撿到一條洛詩遺留下的面紗。他拿着面紗，眼神中滿是對洛詩的不舍。葉寒自言自語：“洛詩，我會去找你的。”說着葉寒擡頭望向洛詩離開的方向。

顧曼蘿得知洛詩離開的消息，來到蕭冀書房。

“參見王爺。”

此時的蕭冀正挽着袖子在修琴。蕭冀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淡淡問道：“什麽事？”

顧曼蘿面露愁容，猶豫着說：“剛剛馬房的下人來報，說是……說是看到洛詩姑娘騎馬走了。”

蕭冀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只見自己剛剛修好的琴弦再次被拉斷。蕭冀被斷弦聲驚到。蕭冀看向斷弦眼神憂郁，心想：真的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