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誰送的?是不是上次找你的那個帥哥,你師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石景蒙搖頭,篤定地說:“不是。不知道。”
不知道誰送的,也不關心。
匿名男士給石景蒙送花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辦公室,石景蒙被一群熱心同事包圍着,被人逼問:“你再想想,最近有沒有人對你比較暧昧,這麽明顯,肯定是要追求你的。”
石景蒙機械地搖頭,口徑不變,“沒有,我不知道。”
有人幹着急,卻又無可奈何。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石景蒙拎包,抱着一大束花就往外沖。
花太濃,聞着頭暈。左右望望,舉棋不定。突然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說:“你想做什麽?”
石景蒙被吓了一跳,猛地轉身,就看到車上目光漆黑的程潛。簡直見鬼似的。石景蒙定了定神,說:“沒做什麽。”借機轉移話題,“你怎麽會在這裏?”
程潛不反問,說:“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石景蒙繞道走人。
“我送你吧。”
石景蒙定住,眼神不定看着他。
“這個時候等公車也不容易,全是人。”
程潛話音剛落,石景蒙就已經打開了車門。她将花放在腿上,很別扭地系上了安全帶。
程潛卻沒有急于開車,看着她,問道:“這花你不喜歡?”
石景蒙随口一說:“我什麽時候說過我不喜歡?”
口氣diao渣天,全是學他的。
“那剛剛你還想丢掉。”
“……”
“我以為你會喜歡,訂的時候也沒想那麽多。”
石景蒙張大了眼,“這是你送的?”
“我送的。”程潛坦然承認。
石景蒙眼睛又睜大了一圈,“你送我花做什麽?”
“想送就送,還能為什麽。”程潛別開頭,終于發動車子。
石景蒙不依不饒:“你先說清楚,你到底什麽意思?”
程潛抽空看了她一眼,突然說:“你肝火還是太旺。”
“……”
前方車子排成長龍,幾分鐘挪不了幾步,石景蒙心裏煩悶,越發覺得他好像說的有些在理。她回家是應該吃片下火藥了。
胸前一束花像是大棉襖裹着她,她将花往中間位置那麽一放,頓覺輕松。
“原來女人失戀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程潛突然莫名其妙就來了這麽一句。
石景蒙一怔,看着他,“誰失戀了?你說誰失戀了?”
程潛無動于衷,好言勸說:“我還在開車,你可別亂來。”
石景蒙懶得動手,現在更是懶得動嘴了。
“單相思嘛,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
石景蒙覺得稀奇了,“說的你好像很懂似的。”
程潛握着方向盤的手用力,微微低頭,不語。
不懂的人一直都是她。
程潛半途下車又要買菜,石景蒙不願意等,就說:“我先回去了。”
程潛沒異議,只是看着她手裏的花,說:“不喜歡你要跟我說,別扔。”
石景蒙悶聲說“謝謝”,抱了花就下車了。
回到家,林婉怡見了她抱了束花回來,驚奇道:“誰送的?”
石景蒙面不改色,說:“上次借醬油的那鄰居。”
林婉怡忙道:“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石景蒙動作一頓,臉色有些不自然了,說:“不會的。”
“那別人平白無故送你花做什麽?”
對啊,平白無故送花做什麽?
程潛也不是沒給過暗示,微信裏至今還有證據。但那又能怎樣,嘗試過,分了。不靠譜。
第二天石景蒙和程潛在電梯裏相遇,打招呼的方式及其另類,程潛看着她眼睛,說:“昨晚沒哭。”
石景蒙一整天的心情就被這句話給破壞了,她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我為什麽要哭?”
程潛卻笑,“沒哭就好。”
雙雙出了電梯,程潛說:“我送你吧。”
石景蒙回身看他,“又順路?”
程潛想了想,說:“不順路。”
他望着她,眼神、意圖赤.裸。
石景蒙卻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車。”
臨走,還是忍不住說:“別費勁了。”
程潛沒表态,也沒攔她。
在這之後,石景蒙很久未曾見到程潛。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她說的那句話起了作用,她看到程潛的頭像都是灰色的。心想極好,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更令人惆悵的事情還在後頭。
月底,回春大地,一切都是美好的。唯獨石景蒙那顆浮浮沉沉的心。
石景蒙一家受邀去參加梁森和蔣陽的婚禮。
将近半個月不見,石景蒙發現蔣陽又變漂亮了,或許正印證了那句話俗話:幸福的女人最美麗。
石景蒙望着臺上的新人,視線漸漸模糊了。她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再擡頭的時候,眼前多了個帥哥。
那人笑吟吟,指着她的臉,說:“你的妝花了。”
石景蒙一愣,倒忘了顧忌這是個陌生人。手足無措間,男人給她支招,說:“婚禮還沒正式開始,你趕緊去補個妝吧。”
“謝謝。”石景蒙狼狽而逃。
假睫毛粘的很牢固,倒是睫毛膏糊成了一團,石景蒙是個糟糕的化妝師,她給自己補了一個巨醜的眼妝,出來的時候竟不敢擡眼看人。
冷不防的,頭部就撞上了別人的胸口,“咚的”一聲,別人沒出聲,她低呼,忙不疊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低低的笑聲就在頭頂盤旋。
她猛地擡頭,訝然道:“是你。”
男人笑道:“還是我。”他發現了她的眼睛,又補充道:“幸虧是我。”
?
“你這樣出去會把花童吓哭的。”他指了指她眼睛。
石景蒙汗死,連着被他吐槽。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補妝。”
石景蒙一愣,“你是化妝師?”可她剛剛在化妝間并沒看到過他。
那男的笑道:“不是,但是手藝總比你的好。當然了,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就算了,我就随口一說。”
他笑起來的時候左臉頰有個淺淺的梨渦,倒不是顯得稚嫩,有些可愛。
可愛又帥氣的男孩一樣的男人……
石景蒙說:“你來吧。”表情如同慷慨就義。
蔣晟強忍着笑,将她帶入化妝間。
他為她卸妝,手段像是專業級別,動作細膩又熟練。他的表情太認真,所以石景蒙忘了去計較這人是個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陌生男人。
大概五分鐘的樣子,蔣晟說:“好了,你看看效果。”
反光鏡裏的女人眼角生輝,大眼睛顯得更大。
石景蒙樂道:“太謝謝你了,非常好。”
蔣晟笑了笑,說:“不客氣。”将道具放回,他拍了拍手,說:“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倆人一前一後出來,石景蒙去了男方親屬那一邊,蔣晟到了女方家屬這邊。隔着通道,蔣晟沖她揮揮手。石景蒙回笑。
臺上新人在牧師的主持下進行婚禮儀式,宣誓,互換戒指,親吻。石景蒙跟着鼓掌,看臺上的一對新人,視線再次模糊。
這次卻沒有再用手去擦,當着衆人的面,情緒不敢太外漏。
今晚的主角是梁森和蔣陽,盡管對尊師甚是想念,石景蒙也沒能跟梁老師寒暄幾句。梁森倒是跟她父母有說有笑,一派融合。
石景蒙突然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大概是心情使然。她将自己往後縮,像是怕別人發現似的。
退着退着就撞到了身後的人,她還來不及說對不起,身後那人就說:“沒踩到。”
石景蒙倏地回頭,才張嘴,他又說:“對,又是我。你說咱倆是不是挺有緣分的?”
“……”石景蒙這會沒心情玩笑。
“你是男方那邊的吧,要不要跟我們一桌?”
婚禮儀式完了,是該入座用餐了。
石景蒙看着被新人簇擁下的父母,不确定地看了看蔣晟。
蔣晟鼓動說:“我們那桌全是年輕人,但我誰也不認識,你要不去我就更無聊了。”
石景蒙又看了看父母的方向,剛好林婉怡看到了她,沖她招招手:“過來呀。”
可他們那一桌坐滿了人,石景蒙微微猶豫,就已經有了決定:“我跟他們一起吧。”
林婉怡不樂意了,說:“你坐我旁邊,別亂跑。”
他們那一桌紛紛看過來。
蔣陽白裳麗容,美極了,她說:“沒關系,蒙蒙跟阿晟在一起挺好。”
林婉怡這才不追究。笑眯眯對着蔣陽說:“你這弟弟長得真是俊。”
這話不高不低恰好傳到了石景蒙耳朵裏,她猛地回頭,問身邊的人:“你是蔣陽的弟弟?”
蔣晟挑了挑眉,說:“不像嗎?如假包換,親弟弟。”
☆、第 13 章
相繼落座,果然這一桌沒一個認識的。蔣晟靠過來對她說:“別走神了,我叫蔣晟,的的确确跟蔣陽是親姐弟。”
石景蒙不由得又看了看身邊的人。仔細一看還真挺像,尤其是眉眼之間。石景蒙笑了笑,說:“你好。”
“哎,我還以為你至少會跟我介紹你自己。”蔣晟開玩笑道。
“我姓石——”
“蒙蒙是吧?這名字有點意思。”石景蒙還沒說完,就被他搶先說道。
“……”能有什麽意思。
石景蒙一整晚都不在狀态,也無從深究他是怎麽知道她名字的。
吃了點東西,低頭就見蔣晟在倒飲料,她順勢說道:“先別拿走,我也來一點。”
蔣晟愣了愣,手停在半空中,“你要喝酒?”
“嗯。”她點了點頭,說,“我來吧。”
蔣晟不讓。
石景蒙只好将杯子拿過去,接了半杯,說:“謝謝。”
蔣晟拿起自己那杯,沖她說:“來,咱們先幹一杯,就祝……”
“就祝我師兄和你姐姐百年好合,幸福一輩子。”石景蒙搶過他的話,碰杯,一聲脆響。
蔣晟看她仰頭幹了,越發覺得有些意思。差不多時候,他才不緊不慢喝掉自己杯子裏的酒。
兩人幾乎是同時放下杯子,石景蒙一口氣喝完眉頭都不皺一下,蔣晟見了,笑道:“按照你這個喝法,很快就會醉了。”
“是嗎?”石景蒙挑了挑眉,有些不信。
蔣晟不置可否,說:“今天是應該高興一點。”
看了看新人那一桌,又說,“先緩一緩,一會新人還要過來敬酒。來來來,先吃點菜。”
石景蒙一點也不餓,不經意看了眼那邊。
梁森跟蔣陽頭挨得極近,時不時說着悄悄話。突然地,梁森往這邊看了一眼,目光恰恰與石景蒙的撞在了一起,她頓覺尴尬,想挪開卻又不能。
梁森站起來,牽着蔣陽的手向她走來。
這邊這桌的人倒是自覺站了起來,只有石景蒙動作慢了半拍。梁森摟着蔣陽就站在她跟蔣晟之間,兩位新人手裏各拿了一杯酒,這明顯是來敬酒的。
蔣晟調侃道:“姐夫,你今天把我姐娶回家了,在我這個小舅子面前,你看能給點表示不?”
梁森剛剛也喝了不少,面色微紅,容光煥發,笑道:“能娶到你姐是我的榮幸,我會好好對她的。”
他說完,不用大家慫恿,将手裏的酒一飲而盡。又在衆人的起哄聲中,突然地攬過蔣陽的脖子,低頭就是一個深吻。
“哇嗷!”
一片嘩然。
石景蒙木然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帶動氣氛。
梁森将蔣陽放開的時候,腼腆的蔣陽臉紅了個通透,不敢擡頭去看人,但是那一臉的幸福是怎麽都掩藏不住的。
客人太多,梁森他們也不能在這邊停留太久,寒暄了幾句,就轉移到其他桌。石景蒙剛剛偷偷倒上的酒就這麽不尴不尬地拿在手裏,她原本想單獨敬他們一杯的,現在卻只能遠遠看着他們的背影。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過來将蔣晟拉走,說是伴娘伴郎已經扛不住先被灌倒了,只能把蔣晟拉去救場。
蔣晟臨走時匆匆對石景蒙說:“改天再跟你好好聊聊。”
“行。”石景蒙順口答應着。
從蔣晟離開之後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原本跟這桌的人就不認識,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一對新人身上。
酒宴接近尾聲,林婉怡和石柱傑過來跟石景蒙說身體熬不住要提前回去。石景蒙和父母去跟梁老師、師娘打了聲招呼,給父母叫了車,自己一個人回來。
一回來就看到會場已經全亂了,一對新人被一群人圍攻,強弱分明。梁森酒量不行的,已經微醺。石景蒙聽到他舌頭不甚靈活地說:“不,不喝了,今晚還要鬧洞房,大家到此為止吧。”
另一頭,蔣晟也被人圍住,就是想過來幫忙也力不從心。
石景蒙上前撥開那些人,頭腦一熱,說:“給我,我替他喝。”
別人一看她是個女的,就戲谑地說:“你不是伴娘吧?”居然還有人主動搶着喝酒的。
石景蒙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說:“我什麽也不是,梁森是我師兄,他今天是新郎官,你們就別為難他了。”
“蒙蒙,你讓開。”梁森想把她拉到身後,石景蒙紋絲不動。
蔣陽也說:“蒙蒙,你一個女孩子喝什麽酒。”
石景蒙看了眼蔣陽,梁森為她擋了不少酒,她現在看上去還是美美的。石景蒙笑了笑,說:“我沒事,你也說了我是個女的,他們能敢把我怎麽樣。”
“可是……”
蔣陽擔憂的話還沒說完,石景蒙就已經被人拉了過去。然後梁森和蔣陽又被另一波人給圍住了。
好像有些失策。
不過真心是說大話了,這些人哪裏把石景蒙當女的看待,簡直像是要打架。
話已出口,石景蒙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認慫。但她也不是照單全收,滿滿一杯酒到了她手裏硬是被她故意灑掉了大半,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就一飲而盡。
其實一次下來最終到了肚子裏的也就十分之一的量。
這樣下來好幾輪,其他人不幹了,按着她的手說:“別耍賴啊,這樣就沒意思了是不是?”
石景蒙打了個酒嗝,看着放到眼前的酒瓶子,有些暈了。
這些人是想弄死她啊!
見勢不妙,她擺擺手,說:“不行,水喝多了,我要去趟洗手間。”
“別走啊,這才幾點就想溜了。”有人來拉她胳膊。
石景蒙跟那人較勁,急的一頭汗:“我不溜,我要是溜了這不是打我師兄的臉嗎?你先放手行不?”
說什麽都不管用,反抗無力,石景蒙反倒不知怎麽被人灌了幾瓶酒。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她跑到洗手間,趴在馬桶上吐個沒完沒了。
頭昏腦漲,渾身無力。
有人進來,将她虛弱的身體抱了起來。石景蒙努力睜眼,認出這人是蔣晟,她咧了咧嘴,無意識地說:“女廁你也闖,你可真是……”
“你還好吧?”蔣晟将她扶起來。
石景蒙點了點頭。借着他的身體,被他扶了出來。
會場空蕩,熱鬧不再。石景蒙保持一絲清醒,問他:“他們人呢?”
蔣晟将她摟緊,說:“去鬧洞房了。”
“哦。”
清醒的都去鬧洞房,只剩她一個醉鬼,還有一名勇士。石景蒙沖他傻笑:“謝謝你啊。”
蔣晟卻說:“應該是我謝你才對,你剛才太猛了。”
石景蒙苦笑,都是自己作的。不過也是心甘情願。
就怕風頭太過了。
又覺得這個擔心挺多餘的,新娘新郎才是主角,她算什麽?
蔣晟見她發呆,低頭看她:“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石景蒙晃了晃腦,報出家裏地址。
蔣晟将她扶進後車座。他一松手,石景蒙就像是失去了支撐,一下子橫在了後座上。
蔣晟試圖扶她起來,她手腳揮舞不配合。
蔣晟無可奈何,說:“你再忍忍,要是難受就跟我說一聲。”
困,漸漸聽不清他後來說了什麽。
蔣晟見她這幅模樣,不由得搖頭,自言自語道:“居然一點防備意識都沒有。”
他關了後車門,繞到前面去開車。
睡得不是很安穩,大概半個小時後,石景蒙感覺被人抱了出來。
眼皮沉重,意識混沌。失重感讓她下意識地想去環抱那人的脖子,手背不知怎麽的卻在半途被人打了一下。
有些痛。她皺了皺眉,不滿地輕哼。
耳邊有人說話,好像是兩個男的聲音,聽不清內容,卻隐隐約約感覺到其中一個是程潛的聲音。
嗯?
程潛?
好像不知不覺叫出口了。
想睜開眼睛卻不成功,意識模糊間,身體被翻來覆去,似乎是換了個懷抱,因為溫度和氣息都不同了。石景蒙搖搖欲墜,勾住了那人的脖子。
這次沒被人打手背,石景蒙腦袋往裏拱了拱,嘴裏無意識地嘟囔着:“混蛋啊。”
她嘴角一勾,安分了,徹底失去了意識。
程潛眸色漸深,擡頭對對面仍不肯放心的男人說:“說了沒騙你。剛剛她喊我名字你也聽到了,我就住在她家樓下。你要是不放心,我的車就在這裏,車牌號你可以記下。”
蔣晟剛剛已經跟他争論了一番,他最後看了眼程潛懷裏如同安睡的人,聳了聳肩,說:“她今晚喝了不少,照顧好她。”
程潛不語,目送他離開。
電梯裏,紅色數字跳到3的時候,懷裏的人突然睜開眼睛,拉長聲音:“停——!”
這聲叫喊猶如電梯驚魂,程潛定了定神,低頭看她。對上她突然睜大的眼睛時,怔了怔,“醒了?”
他原本按的就是自己所在的樓層。
石景蒙一瞬不瞬看着他,好像聽不到他的話似的。
電梯門就要合上,程潛用腳尖頂了一下又給擋回去了,他又問她:“身上帶鑰匙了嗎?”
石景蒙還是不動于衷,很久,才慢半拍地搖了搖頭。
“你的包呢?”剛剛沒看到,也忘了問那人。
石景蒙又緩緩搖了搖頭。
最後一次,程潛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輕聲問她:“今晚去我那裏?”
不知道石景蒙聽沒聽懂,只見她突然皺了皺眉,又是機械地搖了搖頭。
反對有用嗎?
程潛不予理會,這次一刻也不停留,抱着她出了電梯。
☆、第 14 章
懷裏抱着一個醉鬼,還要掏鑰匙開門,單是這一簡單的動作就耗費了程潛不少力氣。
将她抱進來,暫時放置在沙發上。
石景蒙雙手仍是牢牢勾着他脖子,程潛只好彎着腰,輕聲哄着:“到家了。”
也不知道到底清醒幾分,石景蒙慢慢松開了手,身體軟軟地倒在沙發裏,臉紅撲撲的。
程潛蹲下來,這才看清她臉上的妝。時間太長,妝容有些不大自然了。不由得捏了一把頰肉,觸感意外的好。程潛怔了怔,看了一會,這才站起身來。
腰還沒站直,手腕卻被人抓住了。他回頭,就見石景蒙正長大一雙眼直直地望着他。
他心裏一突,面上卻是不露痕跡:“醒了?”
沙發上那人眼眸忽而迷離,微微張嘴,說:“水。”
“想喝水?”
石景蒙點了點頭。
“等會。”
程潛轉身去廚房燒水。
五分鐘。
熱水壺裏的水咕嘟咕嘟叫着,他靠在廚房門口,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靠在沙發沿上黑黑的腦袋。他像是入迷,直到“叮”的一聲響。
水開了。
程潛兌了點蜂蜜水,試了試溫度,這才端過來。
石景蒙又已經閉上了眼。
程潛用空着的那只手試探性地碰了碰她。沒動。他的手來到她臉上,輕輕撫觸,最後落在她肉色的唇上。
石景蒙漸漸睜開眼。
程潛已經将手撤離,擱在她頭部不遠處,低聲說:“我扶你起來喝水。”
可他才碰到她肩膀,石景蒙就突然皺眉,身體扭了扭,無意識地嘟囔了一聲。
程潛一怔,“躺着喝?”
石景蒙身體不動了,淡淡“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學來的這技能。只是今天狀态不同,程潛實在不放心,去廚房拿了個勺子出來,舀了一點蜜糖水放到她嘴邊。
石景蒙一瞬不瞬看着他,就是不張嘴。
程潛也不出聲,勺子前端點了點她下唇。他很有耐心,又像是在玩一種游戲。帶着自己的節奏,誓不罷休。
石景蒙嘴唇一動,程潛鑽空,成功送入一勺子蜜糖水。
一入口,石景蒙就覺得味道不對,她一張嘴,剛剛才喂進去的那勺蜜糖水就順着她嘴角流了下來。程潛忙用手去接,仍是不可避免地有一部分糖水流進了脖子。
程潛怔了怔,轉身從茶幾上抽出一張紙巾。想要幫她擦幹淨,石景蒙卻将他的手推開,說:“不喝了。”
原來真沒清醒,不知道他用心。
程潛望着她的唇,覺得那裏皮膚有些幹。他又拿過那杯水,有些強硬:“喝一點吧,對你有好處。”
石景蒙想睡,覺得他有些吵,她大手一揮,蠻橫地叫了一聲:“不喝!”
手一偏,水灑了。程潛左手全濕,袖口溫熱難忍。他沉下臉。
石景蒙閉着眼,一秒睡了。
真想掐她。但又不忍。
程潛起身脫掉外套。
沙發上的人突然翻了個身,頭向着裏面,抱着個抱枕就這麽不理人了。程潛跟個傻子似的站着,似是自言自語:“我先去洗澡。”
不擔心她醒來,倒擔心她會掉下來,畢竟就這麽大點地方。想了想,程潛再次彎下腰,将石景蒙抱起。
石景蒙乖乖地勾住他脖子。
程潛很是滿意,将她往上提了提。見她沒醒,這才小心翼翼走向卧房。
雙人大床,兩個枕頭,好像終于找到了主人。
程潛将她放到床中央,又為她蓋上被子,這才進了衛浴間。
不敢耽誤太久,洗頭,洗澡,換衣,十分鐘足以。
出來的時候石景蒙已經換了個姿勢,背對着他蜷縮成一團。程潛一坐下,床陷下去一點,他探身,将石景蒙慢慢扳了過來。
這麽大動作,她好像醒了,不耐煩地伸出手,卻是撓癢癢。撓的是脖子,脖子上還有糖水痕跡。
程潛起身離開。
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條熱毛巾,将被子拉下來一些,領子拉下來,輕輕擦拭。不知道是因為癢還是因為太舒服,石景蒙揚了揚脖子,眉眼舒展。
程潛動作一頓,手放開,為她掩上領口。想了想,還是為她擦了一把臉。不能弄太久,否則她醒了只怕不好辦。
在床邊站了半個小時,看着床上的人發呆,直到眼睛困倦。程潛在她身邊躺下,被子扯過來,蓋在自己身上。
被窩裏很暖,一股淡香飄來,全是她身上的味道。程潛側身,與她面對面。
距離有些危險,他身體稍稍往後退。又有些不忍直視,他擡起上半身想要去關燈,突然胸前多個只軟綿綿的手。
程潛身體緊繃,再也不敢動了。
石景蒙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摸來摸去,大概是覺得這抱枕有些硬,她突然皺眉。就在程潛有些把持不住的時候,胸前的手突然停住了,只是停留的位置實在不合适。
非常不合适。
程潛的臉色有些變了,顧不得許多,抓住了她的手。還沒甩開,石景蒙的頭動了動,程潛一瞥,就這麽與她那雙平靜的大眼睛對上了。
相顧無言,時間靜止。
……
石景蒙看着他,開口了:“我其實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她表情很認真,程潛一時松懈,手漸松,從順如流地問道:“什麽問題?”
石景蒙上半身動了動,正臉像是要向他沖過來。
程潛屏息靜息,聽到她一本正經地說:“你說,男人的□□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
她突然低頭,看着覆蓋住自己的那只男人的手,掙了掙,趁着空隙,食指和拇指一合,捏住了下面一點。
她聽到程潛倒吸氣的聲音,不禁困惑地看着他,“你怎麽了?”
說話間,她的手指打了個旋。程潛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作惡的手圈住。
他一用力,就将她拖到自己身上,兩人的臉只有一掌之隔,程潛看進她眼底,低沉地說:“你是在玩火,知道嗎?”
石景蒙眨巴眼睛,無辜地搖了搖頭。
程潛哪裏想到居然會在自己床上被一個醉了的女人給調戲了,他臉都綠了,困住她雙手,掀開被子跳下了床。
将那個毛茸茸的腦袋按了下去,被子掖好,身體擺正,手掌蒙住她一雙無辜大眼,程潛冷着臉,說:“好好睡。”
好在還有沙發能容納自己,只是程潛手長腳長,躺了一會就渾身難受。再加上惦記卧室裏那人,越想越是燥熱。胸前難忍,下面開始一點點出現變化的時候,程潛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牆上電子挂鐘顯示已經是半夜十二點,程潛順了順額前頭發,怨憤地看了一眼卧室門口。
起身,洗臉。
澆了一把冷水,好像清醒了些。
清醒之後就不想再睡,找點事情來做分散注意力。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程潛從冰箱裏拿了灌礦泉水進了書房。
一室冷光,程潛在電腦前前程投入,鍵盤和鼠标的聲音交錯,滴滴答答,敲打人心。
忙了一會,程潛停下來休息眼睛,擡眼就看到了門口處的石景蒙。如鬼魅,靜靜地望着裏面。
要不是強忍着,程潛只怕會吓得叫出來。他呼出一口氣,順手關掉了電腦顯示器。
再擡眼的時候,門口已經沒人。
程潛心下一緊,忙快步追了出去。
因為是光着腳丫下了床,所以石景蒙走路無聲無息。程潛追出來的時候,就見她正坐在沙發上穿鞋。
程潛腳步微頓。
鞋子已經穿好,石景蒙低着頭,說:“我走了。”
光是從聲音就能辨別出她這次是徹底清醒了,錯身的時候,程潛拉住了她的手。但也只是輕輕一碰就放開,他清了清嗓,看着她的眼,說:“太晚了。”
石景蒙轉身,面對面的,她臉一沉,氣勢洶洶:“我怎麽會在你家?”
如果沒記錯,她是被蔣晟送回來的,她躺在蔣晟車裏的時候還有些模糊記憶,後面漸漸扛不住睡過去,所以後面發生的一切她都想不起來了。
口渴醒來,手在床頭晃了半天才摸到開光,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等看清了房間裏的一切,徹底沒了睡意。
這一看就是個男人的房間。
當下就有一個不好的想法冒出腦袋,該不會是自己信錯了人,蔣晟難道把她怎麽了?忙掀開被子看了看,還好衣服完好。
忐忑不安下了床。外面燈火通明,環境并不算陌生,正是程潛的家。
她的鞋子整齊地擺在沙發邊上,像是等她多時。
石景蒙将視線別開,向着燈亮着的另一間房走去。推開門,看到了屋子的主人。
盡管心裏千萬分不解,被程潛發現自己醒了,石景蒙第一反應居然是逃走。
她腦子還不是很清醒,要不是程潛拖着她,她差點忘記去追究前因後果。
程潛坦然迎接,模棱兩可地說:“說來話長,你當時喝醉了,看到是個陌生男人送你回來,我不大放心,所以——”
“你憑什麽?”石景蒙忍不住搶聲。
并非她不識好歹,她跟蔣晟也是第一天才認識,要不是因為他是蔣陽的弟弟,她大概也不敢這麽放心大膽地讓他送回來。
再說了,她都不怕,程潛憑什麽自作主張?而且更氣的是,他憑什麽不經她同意就将她帶回家,他什麽意思?
一肚子火憋在心裏,唯有狠狠瞪着他。
程潛沉默地望着她,半晌,才說:“就憑你一直抱着我,叫着我的名字。你說我能怎麽辦?”
☆、第 15 章
石景蒙眼睛駭然放大,脫口否認:“不可能!”不管當時有沒有意識,但她就是覺得不可能。
開玩笑,她憑什麽會抱着他不放,他又不是她老媽。什麽叫做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除非她做夢,而且是夢到在罵他。
程潛不急不躁,“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實就是這樣。”
石景蒙瞪眼。
“你無非就是仗着自己喝醉,你想耍賴。”
怎麽他還有理,還委屈了是不是?到底誰占誰便宜?
石景蒙一下子被他撩撥起來了,說:“你也知道我喝醉,你趁着我喝醉把我帶回你家裏,你說誰耍賴呢?你要當雷鋒我還得謝謝你,可你把我帶回你家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越激動越是顯得程潛沉着穩妥,“我什麽意思,你心裏難道還不清楚?”
“……”話題不宜,争吵無意義。石景蒙避開他的眼,“我不想聽。”
程潛也沒打算繼續說下去,一直這麽專注地望着她。
石景蒙受不了了,委屈、氣憤瞬息即逝,蔫蔫地說:“我走了。”
“帶鑰匙了嗎?”程潛問道。
石景蒙去摸身體兩側,才意識到今天穿的是類似于小禮服的裙子沒有口袋。她轉身面向程潛:“我的包呢?”
“我沒看見。”
石景蒙回憶了一下,可能是落在蔣晟車上了。裏面就一個錢包,一個簡易化妝盒,還有最重要的手機。
不想追究這個問題,石景蒙轉身去拉門。他家防盜鎖很麻煩,石景蒙半天開不開,也不出聲求助。
程潛将她拉到一邊,為她開門。
倆人俱是沉默。
外面有些冷,石景蒙縮了縮脖子,走進電梯。
程潛一直目送她離開。
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