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鄭溪然
就算吃了一個甜甜的紅豆餡蛋烘糕,花梵回去問章女士關于分班的事兒,還是不可避免地吵了一架。
花梵也很心累:“你就不能多相信我一點?四中月考之後就能根據成績申請轉班,我在平行班也能考進實驗班。”
章女士哐地一下放下碗,怒氣勃勃:“誰知道會發生什麽意外?你身上的意外還少了嗎?都六歲了,還差點被人拐賣。”
這件事像是她一生的錯誤,被章女士不斷拿出來念叨,沒完沒了,明明她那時候什麽都不懂。
花梵一口氣悶在胸口,差點岔氣。
她六歲的時候跟着章女士去文殊院拜菩薩,在外面差點被拐走,回家還一場高燒,差點沒命。
本來就神經敏感的章女士之後更加神神叨叨,總是不相信她,總覺得離開她,自己什麽事兒都辦不好。
囫囵扒拉兩口飯,她也不想繼續跟章女士繼續說下去。
就算說了今天的事兒,她只會更歇斯底裏,估計想盡辦法都要把自己轉到基地班。
目前這情況,她進基地班,只會雪上加霜,只能先躲着章女士,免得她橫生枝節。
可心裏這口氣始終咽不下去,撅嘴賭氣:“明天中午不跟你吃飯了,別帶我的菜。”
四中的節奏非常快,就給了一天的時間适應,第二天就開始上課了,也不管學生有沒有預習。
花梵熬了一晚上把領回去的課本預習了一下。
第二天頂着黑眼圈,一臉朦胧,眼瞧着社會暴躁的數學老師用略帶方言口音的普通話教訓沒預習的小崽子。
經過數學課的洗禮,大家都學乖了,雖然時間來不及,還是趁着課後,趕緊看一看下節課的內容。
學習的節奏這麽緊張,大家沒心思管其他的,花梵甚至都忘記盛錦城昨天給她的那個蛋烘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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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中午,她肚子裏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這時候恰好下課鈴聲也響了。
四中的上課鈴聲和下課鈴聲都是編鐘,很悅耳。
鈴聲一完,整棟樓都有點安靜,不像其他學校那樣奔跑着到食堂搶飯。
因為四中這邊走讀生太多,挺多人都到外面吃飯,食堂不會爆擠。
花梵慢吞吞地站起來,和盛錦城一起走出教室,她特意追上來:“昨天,謝謝你,多少錢啊?”
盛錦城一臉冷淡,垂頭俯視才到自己肩膀的花梵:“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先回去了。”
兩個人不同路。
盛錦城的爸媽在他讀初中的時候,就直接全款在四中附近的小區給他買了一套房,還請了一個阿姨做飯,保證自己兒子成長期的營養。
花梵正餐不喜歡在外面吃,徑直往食堂走。
兩個人分道揚镳之後,她撇撇嘴,這個盛錦城實在太傲了,年紀輕輕就一副你等凡人高攀不起的樣子。
算了,只是個蛋烘糕而已,以後找機會還給他。
不過早就聽說四中食堂的辣子雞拌面是一絕,今天終于可以嘗嘗了。
花梵嗜辣,無辣不歡,之前闌尾炎手術之後,家裏爸媽監督着,一直不能吃辣,今天終于能吃上傳聞已久的辣子雞了。
辣子雞本來就夠辣了,那一勺紅色辣椒油再淋上去,不僅刺激人眼球,還刺激着唾液分泌。
久未吃辣,花梵才吃到一半,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麻辣脆香,辣得她不斷吐出舌頭哈氣,實在是太辣了。
有人輕輕拍了一下她肩膀:“嘿。”
她一扭頭,把對方吓了一大跳:“你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吃個飯你都哭啊。”
花梵擦擦眼淚:“我這是被辣得淚流滿面,你不是去七中了嗎?”
鄭溪然大大咧咧坐在她旁邊,滿不在乎:“七中是我死對頭的地盤,我爸怕我一過去就被人揍得住醫院,早就跟四中這邊打好關系了。”
“慫貨。”
他彈了彈花梵的額頭:“怎麽說你然哥的,我爸的朋友白伯伯也托我在這邊照顧她女兒,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
花梵吸着一根面條,含糊不清地說:“誰家女兒敢拜托給你,這不是送羊入虎口?”
鄭溪然唇角的笑意一收:“我在你心裏就這樣?虧我剛被老頭子放出來,就跑過來找你。”
花梵也奇怪了:“你怎麽找到我的?”
鄭溪然勾唇一笑:“我讓昊子盯着你呢。”
“你這個人簡直……”
鄭溪然不以為然:“聽說你一開學就受委屈了,你瞧,沒有然哥罩着你,誰都能欺負你。”
說起這個,花梵臉色就垮了下來:“我闌尾炎沒有參加分班考試,我媽用教職工子女的優待名額把我弄進實驗班,大家都不服。”
鄭溪然嗤笑一聲:“那我呢,就我那中考成績四中都進不了,怎麽可能進實驗班,軍訓的時候一個個也跟我笑嘻嘻的。”
不公平啊。
鄭溪然那成績就算參加分班考試恐怕也是平行班吊車尾,怎麽大家就接受了。
她想不明白:“憑什麽?”
“憑我爸媽和我外公呗,” 鄭溪然毫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手:“只有你弱小,無助,可憐。”
這樣說也太功利了,這裏是學校啊。
她的想法太好懂了,鄭溪然揉揉她頭發:“別傻了,誰心裏還沒杆稱,誰是不能得罪的,誰是可以得罪的,都機靈得很,言傳身教。”
四中的學生大多家境不錯,貧困生少,見識多了,一個個都早熟得很。
“難道我在這就不能交到一個真心的朋友了嗎?”
鄭溪然奇道:“你要那麽多朋友幹什麽?集郵嗎?林琳她們那一撥還不夠你消受?”
花梵翻了一個白眼,高中三年啊,難道要一個人埋頭苦讀嗎?
他沉吟了一會兒:“這樣吧,你月考努力考全班第一,他們自然拜服在你金光閃閃的頭銜之下了。”
不用他說,花梵心裏都憋着一口氣:“那是當然。”
她得證明自己的成績配得上實驗班,就算不用章女士的名額,都能進入實驗班。
他又揉了揉她頭發,笑了笑,潔白的牙齒閃瞎人眼:“傻瓜。”
鄭溪然走路的樣子都很嚣張,生怕別人不知道然哥是個硬茬,旁邊這個女生也是他罩着的。
班主任是化學老師鄧青,他軟磨硬泡半天想調座位,跟花梵當同桌,都被老鄧無情地拒絕了。
老鄧虎着臉:“你本來就是平行班的,來我們班借讀還敢挑三揀四?”
他現在的同桌是白般若的朋友黃蘅,白般若那丫頭也拜托自己照顧她。
他更願意跟自己朋友一塊處着,跟個陌生小姑娘都沒話說。
鄭溪然也沒辦法,他平時再混不吝,卻有一個底線:尊敬老師,不主動挑釁自己班上同學。
這些花梵都不知道,她單純以為鄭溪然靠着自己老爸把自己弄進了實驗班。
兩個人并肩進教室,其中一個人秀氣的兩片唇水嫩紅腫——那是吃辣子雞給辣的,但其他人不知道,紛紛低下頭,估計心裏想法頗多。
盛錦城自打他們進來,一直擰着眉,一雙眼睛寒星似的,緊緊盯着花梵的嘴唇,又猛地一下驚醒,他這是怎麽了?
幹嘛老盯着人家女孩的嘴唇?
他手上轉着筆,腦子裏卻在飛速思考着,他在四中初中部的時候就聽過鄭溪然的名聲,是個不拘小節的人。
就這樣一個滿不在乎的人竟然跟花梵這樣小心敏感性格的人處得這麽好。
下課的時候,鄭溪然就把花梵叫過去,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
鄭溪然倒肘碰了碰花梵:“聽說明天學校社團就開始招新,你不是喜歡動漫和cosplay嗎?明天去試試,沒準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的建議挺好,只是她剛下定決心要考一個好成績,哪有心思沉迷在動漫上面。
鄭溪然的一片好意她也不能拒絕,于是點點頭:“我明天去看看。”
黃蘅突然在一邊插話:“然哥,聯華校慶晚會上,你們樂隊壓軸,好厲害啊。”
花梵還覺得奇怪,這個黃蘅和鄭溪然看起來挺熟的,不過她怎麽沒見過這人。
這小姑娘太自來熟了,老是喜歡找他問東問西,煩死了,要不是白般若在他這有面子,簡直想揍人。
鄭溪然心裏別扭,含糊回答:“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黃蘅星星眼:“我們四中的樂隊也很好啊,然哥加油。”
四中的學風非常自由,就是抓戀愛抓得非常緊,雖然是高中,社團卻跟大學不相上下。
二十多個社團裏面,最受歡迎的還是樂隊和動漫社,詩社和模拟聯合國協會,管弦樂團之類的都曲高和寡,往年的招攬攤位上人很少。
今年不一樣,模拟聯合國協會終于把盛錦城擺到臺面上來了,一群女生沖着他推推擠擠着報名,場面火爆得很。
盛錦城坐着一邊,被她們吵得腦袋疼,他初中被自己思想政治老師坑進模拟聯合國協會,之前要參加信息競賽,很少在社團露臉。
這一次是怎麽都躲不掉了。
平時冷清的社團因為盛錦城坐在那裏突然火爆起來。
會長雁緋激動得直搓手,以前連詩社都搶不過,沒想到還會有今天這一幕。
四中自稱有兩千年校史,一代接一代的文豪讓學校文風鼎盛,百代傳承,文科特別強,這也是當初擅長競賽的盛錦城想去七中的原因。
學校的各種詩社,文學社,百科博物社之類層出不窮,比模拟聯合國協會受歡迎多了。
這時候,西南地區的模拟聯合國比賽不成規模,甚至指導老師也不夠專業,圈子非常小,招不到人才很正常。
雁緋一邊安撫群情激動的女生,一邊高聲道:“既然這麽多人報名,咱們海選之後,再進行二輪面試,盛錦城親自面。”
一陣歡呼聲遽然爆發,周圍社團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今年模拟聯合國協會可不得了。
盛錦城捏捏鼻梁,站起來提着書包要走,雁緋連忙拉住他:“你才待了二十分鐘不到。”
他本來就覺得煩,又越過人群看到花梵背着書包往外走,撇開雁緋的手:“我還有事。”
這丫頭竟然跟鄭溪然走得那麽近,想想都覺得危險,最好能把花梵也弄進模拟聯合國協會。
一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沒人能欺負她。
二來花梵中考英語成績滿分,而且代表聯華中學參加過全國中學生英語演講比賽,口語不錯,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