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智商怪物
盛錦城帶着她左拐右拐,進了高三樓。
花梵從沒來過這裏,有些緊張,而且都是高年級的學姐學長,很怕和他們起沖突。
她拽着盛錦城的袖角,夏天熱,他裏面套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也不知道什麽牌子,反正款式和面料看着就很舒服。
他把人領到機房,點點下巴:“進去。”
花梵有點遲疑,學校的規定,沒課不能進機房,她進去了會不會連累盛錦城?
“沒事,這是我練習信息競賽的地方。”
花梵跟着他進去了,只見他坐在電腦前,挺直着背,校服外套垂着,就算是坐着,也背脊優美,看着挺拔俊秀。
他對着電腦敲了半天,花梵是一點都看不懂。
過了一會兒,一段錄像彈了出來,盛錦城低沉着嗓子:“過來看,這是我們教室那天中午的監控錄像。”
花梵吓得魂都快沒了:“你從哪搞來的?是不是黑進了學校的監控主機?”
這方面盛錦城和鄭溪然很像,兩個人都對這樣的事兒滿不在乎:“你別管,快看。”
教室裏一直空蕩蕩的,下午一點十分的時候,進來了第一個人,一直坐在那裏,動也沒動,直到進來第二個人,第三個人……
“沒有啊。”
盛錦城修長幹淨,骨節分明的右手握着鼠标:“一點之前我們這層樓斷電了一會兒,所以監控重啓之後數據丢失,沒圖像。”
監控系統是四中今年才安上的。
據說是因為有學生自己私下印刷小報紙,神出鬼沒,劍指學校的領導和老師,還有香豔的八卦緋聞,惹怒了學校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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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才有了安裝監控,抓偷偷印報紙的學生,結果,一根毛都沒找到。
花梵很失望:“那個人在一點前就寫了?”
盛錦城點點頭,覺得有點不對勁兒,普通人哪裏來的本事,能夠讓那層樓在這個特定的時段斷電。
“沒關系,我們看看是誰擦掉的?”
錄像往後,花梵屏住呼吸,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畫面,她自己進教室了,發現自己桌上被亂塗亂畫,然後生氣地出去。
和盛錦城一起看這畫面,她覺得怪異又尴尬,尤其是當時自己氣得要哭,好丢臉。
盛錦城倒是沒什麽表情,盯着畫面,清冷的聲音再次提醒神游的她:“快看。”
花梵盯着在擦她課桌的那個女生,有點矮,皮膚有點黑,發育不良,一張很普通的臉,卻讓她一頭霧水。
這人她完全不認識啊。
“是苗呦呦。”
花梵“嗯?”了一下,轉頭:“你認識?”
“沒說過話,難道班上同學的名字你都記不住嗎?”
花梵一臉古怪,這人是怪物嗎?
五十多個人,三天不到,怎麽能把所有人臉和名字對上?
“我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她要這樣?”
盛錦城抿着唇,他的唇很薄,一看就是那種思維敏捷,很有才智的樣子,和鄭溪然不同。
鄭溪然嘴角上揚,眉眼帶笑,逞兇鬥狠的時候都不會嘴角下垂。
他動了動唇:“想那麽多沒用,直接問她。”
花梵氣過了就沒那麽沖動了,先打聽一下這個苗呦呦,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要看看這個人到底對自己有什麽意見?
她找到鄭溪然:“然哥,你幫我打聽個人呗。”
剛上完英語課,鄭溪然雙臂抱頭,靠坐着,椅子往後仰,晃悠來,晃悠去:“不幫。”
額,兩個人關系升溫之後,他從來沒拒絕過自己的請求:“怎麽了?”
“你先說清楚中午那人是誰?”
花梵抿抿唇,她就說盛錦城是個高智商怪物,看鄭溪然多正常,和他同樣是校草級別的風雲人物這都快三天了,他還不認識人家。
“盛錦城啊。”
椅子重重地落地,鄭溪然放下手臂,握着拳:“他?他找你幹什麽?”
倒是聽過這人的名字,看起來不像是和花梵有交集的樣子。
“他幫了我一個大忙。”
“呵,”鄭溪然冷哼一聲,“他有小爺的本事?能幫你什麽?”
“哎呀,煩不煩,你就說幫不幫忙,請你吃可愛多。”
鄭溪然手指比了個“三”的數字,花梵點點頭:“行。”
“說吧,要我做什麽?”
“幫我打聽一下苗呦呦。”
“她?”鄭溪然蹙眉,“她包了我掃地的工作,你打聽她幹什麽?”
“她就是幫你偷懶的那人啊?”
鄭溪然咳了咳,轉移話題:“好了,我先去問昊子,明天再說。”
次日,花梵和鄭溪然一起吃早餐的時候,謝昊飛端着一碗雞湯粉絲過來了。
鄭溪然磕了一個茶葉蛋,招呼他坐下:“來坐這。”
“嗳,花哥哥,好久不見了,”謝昊飛這張嘴還是那麽不饒人,氣得花梵想找鞭子抽人。
去年上映的《絕代雙驕》,花梵和林琳她們瘋狂迷戀花無缺,看不慣人家耍帥的男生們就冷嘲熱諷,還給花梵取了個“花哥哥”的綽號,惡心她們。
跟男生比嘴賤,最後只會自取其辱。
花梵忍了,悶頭喝豆漿,鄭溪然啪的一下打在他頭毛上:“說了多少次,別亂喊,把你然哥放到哪了。”
謝昊飛悶頭喊了一聲:“然哥。”
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
鄭溪然遞給他一個剝好的茶葉蛋:“讓你查的事兒怎麽樣了?”
謝昊飛家裏教育局的,挺多朋友都是教師子女,找他打聽學校裏的事兒準沒錯。
“喔,那個苗呦呦啊,”他咬了一口茶葉蛋,“外地學生,特招過來的,家裏窮,爸媽專門收垃圾的,軍訓的時候被一個同學大嘴巴說出去,大家都不願意跟她玩,嫌她身上有異味。”
花梵心裏嘀咕,這就有點過分了,就事論事,哪怕苗呦呦真對她有惡意,她也看不慣班上的同學這樣嫌棄人。
鄭溪然聽了之後頗不以為然,他以為花梵專門拜托他打聽的人有什麽特別之處,這樣看,就是個普通女孩子。
他手肘碰了碰花梵:“你找她什麽事?”
花梵原本的怒氣被這個消息消解了,她心裏左搖右擺,要是把這事兒說出來,以鄭溪然的脾氣,肯定先揍人。
這事兒吧,變得不那麽确定了。
“沒事,這不她被大家讨厭,我被大家孤立,正好做朋友嘛。”
鄭溪然嗤了一聲:“你丫交朋友有瘾啊。”
謝昊飛一口咽下茶葉蛋,哽得難受,連忙喝了口雞湯:“我們花哥哥風流倜傥,溫柔體貼,風度翩翩,別管那燕燕還是蘭蘭都對她死心塌地。”
花梵被他的話氣得抓狂,抓起鄭溪然剝下的茶葉蛋蛋殼往他頭上扔,吓得謝昊飛抱頭鼠竄。
食堂的大媽跑出來大喊:“嗳,那三個同學,幹什麽呢。”
被訓的三人連忙扔下餐盤往外跑。
花梵下了決心弄清楚這件事,就要親自去問問苗呦呦到底是不是她,其實她心裏的天平已經開始偏移了。
她過去的時候,苗呦呦一個人在若莫園裏打掃,其他人大概也欺負她,把所有事情都扔給她。
花梵站在一邊看着她纖瘦的手臂吃力地握着掃帚,偶爾停下來擦擦汗,這時候秋老虎餘威還在,動一動就出汗。
教室裏有風扇,坐着不用動,還是要涼快一些。
若莫園旁邊是教學樓,牆壁上蓊蓊郁郁貼着爬山虎,有的爬山虎藤枝還探進教室裏,被手欠的學生折斷嫩芽。
花梵站在爬山虎底下,不知道該怎麽打斷她。
苗呦呦和她同齡,可是敏感的花梵能從她身上聞到一股清苦的味道,并不是其他同學說的異味。
而是那種長期過得辛苦,眉眼都被折騰得一臉苦相,腰背挺不直,甚至不敢跟人對視的葳蕤。
這樣的人會随便對別人潑灑惡意嗎?
花梵不确定。
等她掃得差不多了,花梵才開口:“你是苗呦呦嗎?我是花梵。”
她受寵若驚,掃帚從手裏掉出來,又連忙慌亂地蹲下撿掃帚,或許是太過驚慌了,一個沒站穩,撲倒在地上。
花梵看得心驚,連忙跑過去,蹲下來,把她扶起來:“你沒事吧?”
苗呦呦縮回手,在校服上擦了擦:“沒事,你找我有事嗎?”
花梵也不拐彎,直接問她:“我課桌上的字是你擦掉的嗎?”
苗呦呦一下就臉紅了,低下頭對手指:“是……是我。”
花梵心一涼:“是你寫的嗎?”
苗呦呦猛地擡頭,眼睛如寒夜裏的星子,明亮閃爍,她驚訝地看着花梵,激動地掃把又倒了。
這次,她什麽都顧不上了,眼睛裏冒水光:“怎麽,怎麽會是我呢?不,不是我。”
反反複複那麽兩句,不斷地強調,生怕花梵不相信她。
花梵吓了一跳,連忙握住她的手:“好,我相信你。”
苗呦呦舒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抽回手,鼻頭都有點紅通通的,很可愛,小小聲說:“你相信我就好。”
花梵藏起眼裏的憐憫,她一定是被人慢待慣了,說不定家裏有兩個孩子,而她則是被人忽視的那個,否則也不會那麽急切地祈求別人的肯定。
“那你為什麽要擦掉啊?”
這不是幫那人毀滅證據嗎?
苗呦呦一臉迷茫:“因為那樣不好啊,那麽惡心的詞語怎麽能用在自己同學身上。”
花梵不禁有些喜歡她這麽認真的模樣,就像喜歡林琳大大咧咧的樣子,林琳和她有時候也會用“son of bi·tch”怼對方。
但這種不認識的人用這種詞語,就充滿惡意了,所以,苗呦呦說得沒錯。
“算了,謝謝你。”
苗呦呦有點不安:“我闖禍了嗎?”
花梵連忙安慰她:“不是,不是,只是想親自來謝謝你。”
她有點不好意思:“沒事。”
花梵回到教室的時候,盛錦城站在門口問:“怎麽樣?”
“不是她。”
她以為盛錦城會質疑,誰知他點點頭:“既然不是,那咱們繼續找。”
花梵有點感動,沒想到他這麽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到底是誰呢?
誰跟她那麽大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