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個誤會
大山和丁香好奇地瞧着對面在挑首飾的鄭勝男,或許是他們倆的目光太過專注,也或許是他們有點看笑話的意思,鄭勝男是個警覺的女子,她還沒擡頭就感覺到有什麽在注視着她,而且還能感覺到是不含敵意的目光。
鄭勝男繃着臉擡起頭來,她并不認識大山和丁香,可她卻從大山和丁香的面相上看到了似曾見過的感覺,這讓她很是困惑,明明不認識,為何有相識的感覺?
她微皺眉頭,接着看首飾,腦海裏卻莫名的出現魏大海和海棠的臉。她頓悟了,原來如此,眼前這兩人跟那對家夥長得有幾分相似,他們肯定知道一些關于她的事!
鄭勝男的臉頓時羞紅得火辣起來,自己想打扮成女人模樣的心思被人看穿了,她還怎麽見人?她扔下手裏的發釵,并未再看大山和丁香一眼,慌忙離去。
大山挺納悶,這個鄭勝男怎麽了,好好地幹嘛臉紅跑了?
丁香卻笑了起來,扯着大山的衣袖說:“這個鄭大千金還蠻有意思的。”
大山忽然領悟過來,“她不會是害羞吧,她本就是女人,換回女人的裝扮乃天經地義,幹嘛躲躲藏藏的,難不成她要穿男人裝和南公子成親?”
“人家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嘛,害羞是難免的。”丁香說着說着忽然蹙起眉來,“大山,你怎麽知道她就是鄭勝男,指不定這縣裏不只是她喜歡女扮男裝呢。”
大山很有把握地說:“準是她沒錯,我一看她穿的那身衣裳就确定是她了。她爹是前大将軍,而我們整個縣也只有鄭家曾經上過戰場,除了她爹和她的幾位兄長,又有誰敢穿鄭家特制的錦袍?”
丁香雖然明白了剛才鄭勝男為何慌忙離開,因為鄭勝男見過魏大海和海棠,剛才或許就是憑相貌能猜出她和大山與海棠有什麽親戚關系,可是大山又如何知道鄭家穿的是這種錦袍呢?
丁香可不是個愛藏疑問的人,想不明白便問大山了,大山很是吃驚,“丁香,難道你不知道只有武官人家才能穿這種紫錦袍而且袖口與領子都是金線滾邊的?平常人家可不能穿,你瞧南家夠氣派吧,但他家也不敢穿這種衣裳的。縣裏幾大戶人家穿着各有講究,只要他們不刻意隐藏,只需看他們穿啥衣裳就知道是哪家的人,這些連鄉下人也都清楚的。”
丁香哪裏知道這些,平時也沒留意過,為了不在大山面前顯得孤陋寡聞,便笑着說:“像我這種鄉下的女人,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哪有,我娘子只不過不屑于知曉罷了。”大山撫摸着丁香的頭,“咱們付了錢趕緊回家吧,免得到時候走夜路。”
“嗯。”丁香掏出荷包,付了布匹和發釵的錢,就只剩一百文的銅板了。
兩人拿着這些東西再去客棧挑年貨和豆子,大山力氣足,在回家的路上他可是挑着滿滿一擔的東西,若不是怕丁香太累他不敢走快,否則他每隔一個時辰才肯停下來歇一歇的。
丁香就不行了,只不過背了幾斤重的布匹,這一路上她卻辛苦得很,腳下的泡破了,每走一步都疼得要命。可為了不讓大山擔心,她咬牙堅持着,幸好大山體恤她,不但把她背的布匹放進他的擔子裏,還放慢腳步等她,每走幾裏路都會停下來歇息。
Advertisement
直到天黑,他們才趕到家。令丁香欣慰的是,一回到家就有婆婆端上熱騰騰的飯菜,她和大山确實餓得不行,端起碗就猛吃。
婆婆胡氏和魏大山在旁瞧着直笑,這對小夫妻咋像幾日沒吃飯似的。不過魏大海最着急的還是想看看丁香買回的發釵是啥樣的,海棠會不會喜歡。
丁香礙于婆婆在旁,就沒急着把發釵拿出來,她心裏确實有些擔心婆婆會不同意魏大海和她姐姐海棠的事。丁香覺得這事得慢慢來,哄好老人,喜事才能成為真正的喜事,否則就只能成悲劇了。
胡氏在翻看着他們倆買回來的年貨,當她發現有如此繁雜且樣樣都是讓人眼饞的,不禁唏噓道:“兒啊,你們倆這一趟花了多少錢,這些年貨能賣掉麽,聽說他們已有不少人去鎮上買年貨了。”
大山邊吃邊說:“娘,你放心好了,賣不掉就自己吃自己用呗,都是些好東西。咱家多少年沒有過如此闊氣的年了,就當好好享用一下嘛。”
魏大海也在一旁附和道:“娘,咱家也該過過像樣的日子了,我覺得大山和丁香這主意打得挺好,能賣掉這些年貨掙錢更好,不能掙錢的話留着自家享用也沒差,咱家節衣縮食這麽些年,不也沒富起來麽?都說‘不會算計一世窮’,咱家可不要做不會算計的人嘛。看來我這弟媳能幹得很,已經将咱家生活提升了不少哩,大山算是有福了,咱家也能跟着沾沾福氣。”
胡氏有些吃驚地看着大兒子,以前大山要是這樣行事,大兒子肯定跟着她一起訓大山。這回大兒子幫着大山說話若只是為了給丁香面子,胡氏也不覺得奇怪。
可是大兒子這話明顯是誇丁香來着,還有點上趕着誇張地誇,這大兒子沒事吧?倘若大兒子是因為懂事會來事,願意照顧丁香的心情,為了一家子和睦才這樣,胡氏也不亂想什麽。
可是她不知為何,聽大兒子這話她覺得有些怪怪的。莫非……大兒子也喜歡丁香?她這麽一想可是把自己吓壞了,她雖然希望大兒子能早些喜歡上個姑娘,早些成家,可也不能盯上他自己的弟媳呀。
胡氏本來就心慌,再一瞧,還見大兒子時不時瞟向丁香,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有話要話。胡氏這下更慌了,翻看年貨的手都抖了起來。
大山哪裏知道他娘在想這些可怕的事情,他見他娘有些不對勁,便問:“娘,你手咋顫得厲害,是不是今日沾多了刺骨的水,又不舒服了?”
胡氏搖頭,慌裏慌張地看了看他,又看看大兒子,再瞅瞅丁香。
丁香剛才也覺得魏大海那話說得有些不妥,猜到他肯定是愛屋及烏,因為喜歡上了她姐,所以對她也格外親切。倘若是一般的大伯,見弟妹這樣折騰錢,肯定生氣得很,因為他年紀大了,得趕緊攢錢成親才是。
丁香見婆婆忽然慌張,眼神也不對,立馬就猜到婆婆可能是想岔了,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又不好解釋,即便解釋也不是由她而是由魏大海來解釋。可魏大海此時心裏惦記着只有海棠,還有如何打動海棠的事,哪裏會想到這些。
魏大海一直盯着丁香的碗,看她有沒有吃飯,他着急想問丁香話呢。他不只是想看發釵,更想旁敲側擊想從丁香嘴裏得知關于海棠的其他事,譬如海棠平時的喜好,海棠以前發生的事,以及海棠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雖然昨日才和海棠分開,可他現在就想念得不行。倘若此時有人跟他談論海棠,他怕是會掩飾不住地興奮起來。
丁香見他那副着急的模樣,還見他催他娘進屋去,就猜到他對姐姐海棠已經愛入骨髓了。這點丁香之前還真的想不到,她以為魏大海是個極其冷性子的人,否則不會為了一個已亡多年的未婚妻一直不肯再娶。
可她看到的,卻是一個像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大男孩,雖懵懂卻真誠又不失可愛。
胡氏偏偏不進屋,不聽大兒的話,非要裝作在那兒看年貨,其實她就是想看看大兒子到底想怎樣,怎麽能一直盯着弟媳看呢,她這個當娘可得想辦法看住這個大傻兒子,不要讓他做出什麽傻事來。
就連大山也瞧出一些不對勁的氣氛來,用筷子扒飯的動作也越來越慢了,眼睛轉來轉去看看他娘,又看看他哥。
丁香為了緩和,只好打趣地問魏大海,“哥,你是不是想從我這兒打聽什麽事?你在縣裏是不是交了什麽朋友,想從我這兒打聽他的事?或許是……看上了哪位姑娘?”
魏大海怔了怔,這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太失态了。
可他這一反應過來,立馬就滿臉通紅,胡亂地點了點頭,就尴尬地起身,說是進屋看看他爹。其實他是被自己剛才的舉止給吓着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理性最不易沖動的人,更不會輕易喜上一個姑娘以至于自己亂了分寸。
可他剛才那言行與舉止,不僅他娘覺得不對勁,就連丁香都話裏有話,他怎麽變成這樣了?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那就是他深深愛上了海棠,不可自拔了。
如此濃烈不能自控的情感,真的吓到自己了。哪怕是那位已亡的未婚妻在世時,他也沒有厚臉皮求別人代買發釵想送給她,更沒有急不可待想從她妹妹那兒聽到她的事,哪怕是小時候的事,或是生活上無關緊要的事,似乎只要聽到她的名字都能讓他無比滿足。
胡氏見大兒子進屋了,她算是喘了口氣,可心中的擔憂難以放下。她坐到丁香的身旁,看似無意卻是在刻意提醒地說:“丁香啊,你姐海棠回來了你是不是要回娘家看她?雖說你姐懷的是南家人的骨肉,沾着南家的福氣,可我終究覺得她未婚先孕有傷風化,女人嘛還是……還是要矜持些為好。當然,我不是說你姐不本分,事實上肯定是她拗不過南公子才會造成如今的境況,但是……她當初無論如何也該控制自己的,男人當然是只圖自己歡喜,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喜歡哪個姑娘就想親近誰,可女人自己得學會拒絕是不是?”
要是平時胡氏當着丁香的面說這等話,丁香怕是要氣得跟胡氏頂撞了,但她此時知道胡氏是想岔了,一時心急才這樣拿她姐的事來提醒她,遠離別的男人,特別是她婆婆自己的大兒子魏大海。
大山慌了,生怕丁香一生氣會對他娘出言不遜,正想過來和點稀泥,卻見丁香笑得很輕松。
“娘,你放心,我都嫁給大山了,這輩子都是他的女人了,當然懂得矜持,守女人的本分。雖然我有時做些小買賣難免會與男人打交道,但我看都不帶看他們的,你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我不會為家裏招來閑言碎語的。”
胡氏有些窘迫,“我……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你姐……”
丁香不等胡氏說完,就笑着答道:“娘,我知道你不是說我。”
胡氏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話說得那麽重,還是說丁香的姐姐,丁香竟然沒有生氣,她心裏反而過意不去了,便轉移話題說:“明日大山還要去你家蓋房子,咱們婆媳倆去麥地裏拔拔草吧。”
丁香嚅了嚅嘴,心想馬上要過年了,這大冷天的婆婆那身子骨熬得住麽,怎麽還惦記着去麥地裏拔草?可她又不好偷懶說不去。
她本想說,你年紀大了身子又不好就別去了,大山要去孟家村,那她和大哥魏大海去就行。突然一想,婆婆擔心的不就是魏大海對她有點那意思麽,哪裏還能說這話。
無奈,丁香點了點頭,“好吧。”
可丁香擔心的不是明日要受凍去拔草,而是婆婆的這種态度,婆婆沒事就拿姐姐當反例,又如今能接受姐姐當大兒媳呢?
算了,不想這些了,丁香在心裏嘆嘆氣,還是想想明日該怎麽向村民們展示她買的年貨吧,得趕緊賣掉掙些錢才好。她和大山把銀子送給鐘大娘的事婆婆還不知道呢,不知婆婆知道後又會有何反應,希望到時候不要有婆媳矛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