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鄭重決定
吃過年夜飯,丁香又覺得身子不怎麽得勁,還困乏得很,她便去自己屋裏了。
魏大海把他叔找了過來,大山架好了篝火,準備和哥哥、叔叔三人守夜。胡氏和魏老爹年紀大了,身子也不濟,已經十年沒守過夜。
魏矮子自己一個人過年竟然過得有些醉醺醺,他坐下來後努力撐着眼皮,才算看到大山也在這裏。他腦子似乎也留有幾分清醒,扯着大山的衣袖說:“你咋還守在這裏,趕緊和你婆媳暖被窩吧,不是說她害喜了麽?”
大山嘿嘿笑道:“丁香說不一定是害喜呢,叔,你啥時候帶個女人回家,你就可以給她暖被窩了。”
魏矮子不知是真醉還是裝醉,耷拉着眼皮子,哼笑道:“我給……給……給女人暖被窩?你這不是小瞧你叔麽,我要是……找……找個女人回家,肯定也是她給我暖被窩呀,沒暖合适我還不上……上……床呢!”
“叔淨吹牛,你倒是先找個女人回家給大夥兒看看呀。”大山故意激他,想讓他早些把那個與他相好的寡婦給領回家來,以後好好過日子,這都是魏老爹交待的。
可是魏矮子不吃這一套,竟然仰靠在椅子上裝睡。
魏老爹剛才還不肯去自己屋裏,非要等魏矮子過來,他說要勸老二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過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可是胡氏不依,非讓大山背他爹進卧房,說他爹在堂屋坐了那麽久,身子吃不消。
這會子胡氏已經脫衣躺下了,可是魏老爹仍不肯睡,說是要等兩個兒子勸動了老二,并且來告訴他一聲,他才睡覺。胡氏也懶得管,顧自睡了。
這時魏大海示意,叫大山也去睡,有他在這裏就行。
大山心想,這任何艱巨着呢,他爹還在那屋裏等信。魏大海見大山不動彈,便揮手道:“你趕緊睡去吧,給丁香暖被窩是正事,別讓也凍着,這裏有我呢,你真當哥哥是窩囊廢了?”
魏大海都這麽說了,大山自然趕緊起身,他确實惦記給丁香暖被窩呢。他進自己屋,見丁香和衣靠在床頭閉着眼睛歇息,跑過來小聲道:“你咋不躺下?”
丁香微睜着眼睛,撒嬌道:“床上太涼,平時都是你暖好了我再睡的,沒想到你還真過來了。”
丁香向來身子冰涼,而大山身上總是暖暖的,當真是血氣方剛,平時有他摟着丁香睡,丁香真不覺得有多冷。可剛才大山不在屋,她連脫衣躺下的勇氣都沒有,可能是身子不舒服,就更害怕寒冷吧。
大山迅速脫衣上、床,雙手緊摟丁香的腰,待他覺得整張床都暖很多時,他便親自為丁香脫衣,然後給丁香蓋好被子,将她緊緊摟在懷裏。
“還冷不冷?”大山呵着熱氣對着丁香的耳朵問。
丁香感覺身子不冷了,頭也不暈了,也沒剛才那麽困乏,整個人舒服了許多。她笑着輕輕搖頭,“有你在,不僅不冷了,連頭都不暈乎了,也不困乏。對了,你不是肩負重任要勸說二叔麽,還在守夜,你怎麽來陪我了?”
“我哥看樣子挺有信心說服二叔,他非趕我過來的,二叔也催,他們知道我現在是有娘子的人了,當然讓我以你為重嘛。”
“哼,誰知道是以我為重,還是以我的肚子為重,這還啥影子都沒有呢,就非說我是懷了身孕。不過,有大家這麽關心我,呵護我,我倒也樂意享受着。”
大山一手摟着丁香,一手撥弄着丁香的下巴玩,一臉的滿足,禁不住感嘆道:“有娘子真好,這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想着都舒坦,待以後咱們再有了娃兒,那就更熱鬧了,這日子也有個盼頭了。不像以前,每日就是幹活、吃飯、睡覺,都不知奔頭在哪兒,無趣得很。”
丁香哂笑,戳他的腦門,“你呀,就這點出息。”忽然她又來了個大轉折,“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簡簡單單的,顧着家。”
兩人一唱一和越說越覺得這日子過得美,而那邊的魏矮子突然發起酒瘋,突然沖進他兄長的屋裏去了,要知道胡氏還躺在魏老爹的身旁呢。
魏矮子哪裏顧忌這麽多,完全不管自己這般闖進來有多麽不合适宜,魏大海跟着進來試圖将他拉出去,他反而來勁了,大聲笑道:“咦,我老哥?你還沒睡呀,正好,咱哥倆好久沒在一塊喝酒了,現在咱倆來幹幾盅吧。”
魏大海邊拉邊說:“二叔,我爹今晚喝了一盅,他那身子哪裏還能再多喝酒,咱們到堂屋去守夜吧。”
胡氏本已睡着了,被魏矮子這麽闖進來哪有不醒的道理。她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裏,只露出兩只眼睛和腦門。“哎喲喂,老二,你耍酒瘋也別耍到我屋裏來呀!”
魏老爹卻很鎮定,嘆道:“這就是沒有個婦人管家的後果,瞧,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剛才還說我瞎操心同,你說這不管管還了得?”
他拍拍自己的床邊,“老二,來,你坐這,我有話跟你說。”
魏大海怕他叔耍起酒瘋來會打人罵人,便扶着他叔坐過來,這下魏矮子忽然不張牙舞爪也不大聲嚷嚷了,耷拉着個腦袋有氣無力地問:“老哥,連你也看不上我這個弟弟了?唉,也是,就我這樣,連自己瞧着都煩。我就是一個酒囊飯袋,你說我掙錢幹嘛,吃飯幹嘛,睡覺幹嘛,每日瞎忙啥呀,幹脆去河邊縱身一跳,啥都了結了。”
魏老爹冷哼一聲,“你會泅水,淹不死你!”
魏矮子怔了怔,“那我就……就撞柱,這總行了吧?”
“你會惦記着家裏還有幾袋糧,夠吃好一陣子,不舍得死!”
魏矮子白眼一翻 ,“老哥倒是啥都清楚,那你說我咋辦,這麽混着過日子我真的是厭倦了。”
魏老爹說:“那你就把那個寡婦領回家呀,她不是有兩個兒子麽,你領回來一個,讓他随你姓,把他養親喽,你也算是有半個後了。”
魏矮子伸手朝旁邊的魏大海搗了一拳,“好啊,我的大侄子,是你說的吧,我就在你面前喝酒胡說過,你咋也是個藏不住話的人?要我說,該找女人的是你,你昨兒個喝得爛醉說你想像大山一樣成親,好好過日子,瞧你想女人想瘋了的樣,竟然扯起我來?”
魏大海正欲辯解,魏矮子轉身對他老哥嚷了起來,“老哥,你得管管大海呀,他這些日子頹廢成啥樣了,不吃飯光喝酒,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呢,就要變成酒鬼?”
魏老爹嘆氣,“我哪裏不管他,是他看中的姑娘沒看中他,不同意這門婚事,我又能如何?”
魏矮子使勁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不對呀,大海喝醉時說是……說是什麽來着,哦,說是你們不同意,好像也說那位姑娘看不上他,到底是咋回事?”
魏大海煩了,他不想再扯這個話題,他在乎的不是爹娘同不同意的問題,而是海棠的态度,海棠不樂意,他也不能強逼她呀。魏大海直接起身,出去到堂屋守夜去了。
魏矮子這時候半醉半醒,哪裏知道要顧及老哥的身子不能亂說話,無論胡氏在被子怎麽咳嗽怎麽提醒魏矮子都毫無反應,還接着問道:“老哥、大嫂,只要大海瞧中的,不管啥樣人家的姑娘,也不管那姑娘是啥模樣啥性情,趕緊想辦法給大海娶了就是,難得他中意一個姑娘呀!”
“那你咋不把寡婦領回家,我家大海就該啥樣的姑娘都要?”胡氏猛地坐起身來,再不縮進被子裏了。
“我……我能一樣麽,與我相好的是寡婦,大海中意的是一位姑娘!”魏矮子直跳腳。
胡氏被激怒了,“哎喲,你別鬧了,大海中意的那姑娘還不如寡婦呢,人還沒嫁就先有娃兒了,還呆在娘家遭人恥笑,大海把她娶回家不是娶了個禍害麽?”
胡氏此話一出,魏矮子怔住了,魏老爹卻渾身顫了一下,轉身看身上胡氏,“你說啥,大海中意的不會是……是海棠吧?”
胡氏見老頭子并沒有吓得暈過去,或是震驚不已,只是有些詫異而已,完全能撐得住,胡氏也就放心了。不過她忍了這些日子需要發洩一下,老頭子沒啥大反應,她就呼天喊地起來,“就是啊,這幾日我憋在心裏都快憋瘋了,本不想跟你說,怕你承受不住,既然你撐得住那我就說了,那個海棠呀,她……”
胡氏還沒說完,卻見門口站着一人,還冷不丁地沖她說:“娘,你別再說海棠的不是了,這大年夜的你這樣說海棠,對海棠來年的運頭不吉利的。何況我早就說過,海棠是個好姑娘,沒有誰一生不做錯事,別人做錯事可以原諒,難道她做錯了事就要被人逼死麽?”
胡氏呆了,兒子如此護着海棠,看似連整個心都被海棠給帶了去。
魏矮子站在那兒發懵,心想大侄子咋和他一樣,對不該動心的女人動心了。他自己的事都拎不清,此時也不知該怎麽說大侄子了。
胡氏見兒子那神情,也不敢再說海棠的不是,她怕激怒了兒子,兒子會恨她的。
大家尴尬了一陣,胡氏嘆氣垂淚,說:“兒啊,這些日子你不吃不喝,都是為了海棠麽?”
“是,否則還能為誰?”這是大山的聲音。
大家沒想到已經睡覺了的他也跑過來了,其實大山在自己屋裏早就聽到了這裏的動靜,只不過見丁香睡得不沉沒過來。等丁香呼吸均勻了,他才披了件棉襖趕過來了。
魏大海見弟弟這麽替他回他娘的問話,他也懶得辯解,又去堂屋火堆旁坐着去了。
大山走進他爹娘的屋,坐在他爹的床邊,心平氣和地說:“有一事我和丁香沒敢告訴你們,哥他把家裏的酒喝了個大半,就連送親戚家的那些酒都喝了,要不是有人把欠的工錢給了我,我都沒法去鎮上買酒往親戚家送了。哥要是再這樣下去,不但要成酒鬼,家裏攢的那些錢往後只夠給哥買酒了。”
大山知道他娘心疼錢,也心疼他哥的身子,不吃飯光喝酒,鐵打的人也扛不了多久啊。
胡氏聽後就更悲戚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抹都抹不及,一會兒被面上就濕了一片。
魏老爹一直沒說話,沉悶了這麽久,他心裏也有了主意。
“哭啥哭,把海棠娶回來不就完事了!還有老二,把你那寡婦也領回家!還有一個時辰就是新年頭了吧,這兩件事就由我決定了,你們誰也不許跟我這個将死的老頭子争辨,要想我多活幾日,就都聽我的。不要太計較他人的過失,更不要貶低或背地裏說人壞話,海棠是丁香的姐姐,親上加親有什麽不好?待人寬厚,是為人的正道,這算是給新年頭一個新運相吧,老天爺知道了也會賜予咱家更多福氣的。”
胡氏張大了嘴,“老頭子,你不會是在說胡話吧?”
“你才說胡說呢,這大除夕的,當着老天爺的面,我沒有胡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