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當天林卷和嚴歇忱算是無功而返,但是林卷的心情卻要比來時看着明朗許多,回城的路上說話時都笑吟吟的。

因為林卷此次把過了嚴歇忱的脈,他雖然暫時無法為他治愈,但他有信心能在不久的将來将他治好,所以這也相當于落了他心裏一塊兒大石頭;此外他看見小十過得不錯,終歸算是不負當初的殷殷期待,所以這又算是去了他一樁心事。

人逢喜事精爽,臉上自然就有光了。

嚴歇忱在一旁默默地笑看着他,眼裏所見、心裏所想皆有自己的判斷,所以他也并不多問林卷什麽。

嚴歇忱趁着他心情好,适時添了句:“宣帙,咱們下一去南陽。”

林卷聞言果然更加高興了,眼睛一亮反問道:“真的嗎?”

“當然。”

嚴歇忱既然都這麽說了,那肯定是存了讓林卷回去看看的意思,雖然并不是專門為了他回到南陽,但林卷還是很開心,差旅途中還能回一回南陽,這件事身就足夠讓人興奮了,而且此行還有嚴歇忱相随,南陽他熟悉得很,到時候可以帶嚴歇忱好好玩一把!

林卷興沖沖地對他提出邀請:“那到時候咱們可以去我家住嗎?就咱們倆,其他人還是讓他們住驿館,行嗎?”

當然行了,這可是得入廳堂的事,怎麽不行!而且宣宣這語氣簡直就是在變相邀請他……春風一度好嗎?靠,他奶奶的真刺激。

嚴歇忱不動如山,微笑着點頭:“可以。”

林卷歡呼一聲,立時就興致勃勃地開始自誇:“我跟你說,我們家就在青泊湖邊上,從窗外看出去碧水雲天遠山如黛,看起來可漂亮了!而且我那間房的視野最好!”

但說到這裏他又忍不住低落了一下,撅了撅嘴道:“以前雲姨可疼我了,還有霜白,看着傻呆呆的,心思卻又純粹又幹淨,待我更是沒話說。”

嚴歇忱捏住他的手,望着他道:“他們待你很好。”

林卷回望過去,眼裏有些懷念,他垂下眼緩緩應聲:“對,像親人一樣。”

說到此處,林卷忽然又想,墨墨和段陵對他來說,也像親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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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好像還沒把嚴歇忱劃到這個範圍。

明明嚴歇忱對他這麽好,他也一直都很喜歡嚴歇忱這個人。

為什麽呀?林卷忽然意識到,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啧,真是不好意思了嚴飲冰,但我真不是那種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人,待我有空捋一捋,你肯定能進我心裏的第一梯隊,再不行至少也是第二梯隊!

當晚嚴歇忱回城之後,把在濯州的事物掃了尾,也對後續的安排做了一定指示,便定下了隔日出發去南陽的行程。

林卷從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開始臉上就一直挂着笑,夜裏也興奮地睡不着,拉着嚴歇忱唠了半宿的磕,言語間全是對南陽的種種誇贊,從山到水、從人到貓,挨着挨着誇了個遍。

而且許是更深露重,怕驚了寂靜的原因,林卷就軟軟地趴在嚴歇忱耳邊,一直小小聲地說話,嚴歇忱聽着林卷的閑話家常,忽然覺得心裏十分踏實又寧靜,總覺得這樣的日子得再過上一輩子才好。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他們的馬車都浩浩蕩蕩地駛進了南陽城之後,林卷才好歹冷靜了下來。

因着之前幾天辦差強度大,所以嚴歇忱到了南陽之後也就沒有立刻開始運作,而是放了他們回去好好休息,自己則在接見過了南陽郡守之後,就私下裏跟着林卷回了他家,跟随他的侍衛則默默隐在了暗處。

季霜白和林卷他們的茶樓在南陽城正街,但住宅卻在青泊湖邊上,這會兒他們回的就是住的地方。

林卷和季霜白大約有兩個月沒回來過了,季宅裏到處都似蒙了一層薄灰,不過好在現在還未到天涼葉落的寒冬,院子裏的綠植仍舊繁茂,所以看起來也并不蕭條。

那些舊時光雖然早已煙消雲散,但好歹盛着他從前記憶的舊宅依舊伫立,這些都是回得去的熱鬧,那便已經很好了。

林卷先把他那間房收拾了一下,盡好了東道主的分,讓嚴歇忱先好好休息之後,自己又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嚴歇忱一開始以為林卷是要出去拿個什麽或是洗漱一下,所以就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

可是這都等了得有小半個時辰了吧?林卷怎麽還沒回來?

嚴歇忱忽然意識到,現在不是在紫玉京嚴府,也不是在人多眼雜的驿館,所以林卷根沒有必要再和他一塊兒睡了啊!

嚴歇忱念及此,心裏有點小委屈,這都是成了親的,又沒有吵架,為什麽要分房睡啊。

當然吵了架也不許!

所以嚴歇忱耐不住,自個兒推着輪椅就出去尋林卷去了,在路過各種斜坡門檻的時候,他還十分堅強地翹着腿跳出去,一開始他還會拉一把輪椅,後來實在嫌麻煩,便幹脆一路扶着牆走了。

同時心裏也在尋思着,看來還是得先搞一副拐,難看就難看吧,為了媳婦兒都不算難看。

嚴歇忱跳了好一會兒,一直都沒看見林卷的影子,不過透過隐隐的月光,嚴歇忱眼尖地發現這院子似乎比剛進來的時候看着要透澈些,沒有一開始那樣霧蒙蒙的。

這明顯是有人收拾過了。

嚴歇忱順着這痕跡一路尋,遇上蒙灰的地方就掉頭,最終在二樓一間房裏看見了林卷的身影。

這間房裏黃簾粉帳,窗邊還擺着一個梳妝臺,臺上遠遠可見些脂粉盒子和釵盒,一看就是女子的香閨。

嚴歇忱心裏有數,覺得不好貿然踏足,便靜靜在門口等着。

林卷背對着他坐在桌邊凳子上,衣袖高高卷起,手邊桌子上還有一個裝滿水的木盆,盆邊搭了塊抹布。

也不知他是不是收拾累了在歇息,不過他頭低着、肩膀也耷拉着,在這一室寂靜之中看起來竟有些單薄。

嚴歇忱以為林卷或許已經感覺到他來了,剛想出聲喚他,卻聽林卷驀地對着蒼白的空氣開了口:“雲姨,你看我把家裏打掃得可幹淨了,我知道你愛幹淨,你這兒我來來回回擦了好幾遍呢!”

說到這兒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聲音跟着低了一點,但在這阒然的夜裏還是十分清晰:“可我爹和我娘也都很愛幹淨。”

“宣帙。”

林卷聞聲回頭,就見嚴歇忱倚着門框在門口,臉上溫溫挂着的笑容就像借了背後的滿月清輝予嘴角一方溫柔。

他的心驀地狠狠跳動了一下。

林卷回,笑着應:“诶。”

“還要收拾嗎?我幫你。”嚴歇忱邊說邊挽起了袖子。

林卷趕緊制止:“不了不了,都差不多了。”

說着就起身抱着水桶往外走,路過嚴歇忱的時候還沖他眨了眨眼,笑道:“我不等你了啊,你慢慢挪回屋,我先去把髒水倒了。”

“……”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林卷動作是真快,他這邊還沒走兩步,林卷就已經歸置好了工具,在院子裏擡頭望着他。

嚴歇忱以為林卷又要同他玩笑,剛要偏頭不看他示一下威,就見林卷忽然斂了輕佻的色,認真同他商量道:“嚴飲冰,你明日陪我去看看雲姨好不好?”

嚴歇忱微訝,有些不敢相信林卷會同他說這樣的話。

下方的林卷見嚴歇忱一時沒有說話,還以為他是在猶豫,臉上現出一絲緊張,趕緊補充道:“明日一大早就去,很快就會回來,不會耽誤你正事的。”

不過随後他又抿了下嘴,垂下了眸子懂事道:“我就是随口一說,你不必……”

“好。”嚴歇忱回,趕緊應下,“我要帶些什麽嗎?”

林卷見他答應,一下子高興起來,忍不住原地蹦了一下:“不用!我來準備!”

隔日一早,林卷卯時就起了,想瞞着嚴歇忱悄悄起讓他多睡一會兒的,不過他這邊剛一動,嚴歇忱那邊就有了感應。

林卷這就有些不高興了,他明明動作很輕的好嗎!平時他偷摸進別人家,都人背後了別人都不一定會有感覺的,嚴歇忱這分明是在用行動質疑他的能力!

不過嚴歇忱怎麽這麽容易驚醒?要說他是警覺性強他是不全信的,人在睡眠的時候哪兒可能這麽警惕?

嗯,看來他應該是身子不行,等回去之後,他應該給他看着補補,不然這經年累月地睡不好覺那哪兒行。

不過這邊反正這醒都醒了,于是兩個人就收拾着一塊兒出了門,可是他們這都到了地方,天也還是沒亮。

雲拂煙的墓地在城郊墓林,安安然然地同許多夥伴在此長眠。

但這月黑風高陰風怒號的,還是覺着有點滲人就是了。

不過他二人看着都挺平靜,直不楞登地就朝着墓林深處走去。

直到最後林卷忍不住拉住了嚴歇忱的椅背,嚴肅道:“我們等等再進去罷,這天都沒亮,萬一攪了他們的清淨就不好了,這不禮貌。”

嚴歇忱深以為然,聞聲特別迅速地回:“你說得對,等等罷。”

作者有話要說:  ps:秋巡還有兩個地方,都是鋪墊,也有劇情,糖就更不用說了,請你們相信我哈哈哈哈。

這是周四的債。〒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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